旺夫命——南岛樱桃
时间:2019-01-11 10:35:52

  吴婆子把盆往男人怀里一塞,转身就要去抄大木棒子。
  严彧刚才让她泼了一身水,更气了,也顾不得自己是大户人家出身是读书人是状元,张嘴就骂起来:“泼妇!真是泼妇!朝廷竟然给你这种泼妇赠封诰命,还五品宜人,你配吗?”
  这下好了,吴婆子连木棒子都懒得找了,走上前去就是一口唾沫星子:“我呸你一脸!”
  “我儿子本事大,皇上高兴给老太太我封诰命不服气啊?不服气你登闻鼓告御状去啊,让皇上取消我五品宜人的资格,你去啊!见了老太太我不客气点请安就算了还敢大小声,你几品官?啥玩意儿?”
  严彧气死了:“我不跟你纠缠,你让卫成出来,我上门来好言好语跟他道别,他竟然背后使坏!”
  严彧说完就有软糯糯的童声响起:“你傻子吧?找人不知道上衙门去。叫什么叫骂什么骂,你声音再大我爹也听不见,人不在家。”
 
 
第114章 
  卫成在胡同口见着严彧,看他衣衫凌乱,身上还有大片水渍,很是狼狈。正犹豫是装作没看见直接过去还是停下来打个招呼,严彧已经注意到他。那神情,像特地过来蹲人的。
  “我差事黄了,是你做的?”
  “这话从何说起?”
  “你怕我翻身?”
  卫成觉得没必要聊了,绕开一步想走,被严彧拦下来:“我对不起你一回,代价也付了,丢了官帽被赶出翰林院你还嫌不够非要绝我生路?”
  “我说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严彧假笑了一声,“不是你还能是谁?除了你老子就没得罪过别人!”
  看样子是气疯了,他以前说话总端着,断不会把老子儿子这种词挂嘴边。卫成估摸不和他说明白他不会甘心,就眼神示意他挥退轿夫,又往旁边挪了两步:“前几日你到我家来说那些话可记得?你既然知道看不惯我的多了去,还敢登门?真当我这院子没人盯?明白告诉你,我忙得很没空做无聊的事,以我的来历出身也办不到这种事,你想想吧。”
  想想?
  这不是越想越气人?
  卫成的意思是,他不来多那几句嘴就啥事没有,走那一趟结果被当成和他一伙儿的了?
  “我上年因为你被赶出翰林院,他疯了吗认为我们是一伙儿的?”
  “没准觉得我俩头年在做戏,老话都说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真搞错了也没什么。”
  严彧双眼都瞪大了,他颤巍巍指着卫成:“没什么?倒霉的不是你,你当然没什么!……这事,当真同你无关?”
  “我就把话说在这里,你丢官这事儿要是我做的,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样总行?”
  看卫成一身坦荡,丁点儿也不心虚,严彧脑袋瓜都糊了。世人敬畏鬼神,他敢立这种誓就很能证明清白,想想也是,要真是卫成干的他认了又怎么样?要不是他,难不成他无意间还得罪了别人?又或者当真是国丈等人误会了?严彧就在胡同口里陷入沉思,连卫成走了他都没注意到。卫成慢悠悠走到院门口,叩响门环,就听见砚台在里头问:“谁啊?”
  “你爹。”
  “噢……”砚台垫着脚给卫成开了门,同时伸长脖子冲院里喊,让他奶别抄家伙了,叩门的不是那倒霉状元。
  卫成刚才就有些猜测,现在完全得到证实,他问:“严彧来过?”
  砚台点头说来过:“就是下午来的,拍门拍得奶心慌,当场就泼了他一身水,他就在咱家门口跟奶吵起来了。”
  说到后面砚台把包子脸都皱起来,瞅着卫成问:“我以后真要考状元吗?状元怪丢人的。”
  卫成也给他噎着了。
  他有想到严彧是不是气疯了直接闹上门来让娘收拾过,没想到两人还站门口吵过嘴。饱读诗书的状元郎在胡同里和老太太吵嘴,真幸好卫家住得偏,不然严彧又要出名了。
  卫成都没问他们吵了些啥,想到那场面他心累,不想知道。
  就算他不问,吴婆子还是提起来了,后来吃饭的时候她说姓严的骂她泼妇一个配不上五品诰命,“我说他咋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不配当五品宜人他就配当状元?皇上要是知道他给点了这么个状元,不得气晕过去?”
  事情真让吴婆子给料中了。
  皇帝才听卫成讲了那笑死人的故事,难免会对故事里提到的几个人多几分关注,看他有兴趣,太监总管寻着机会就说起京城里的最新趣闻。听说有人撞见严状元在胡同里跟个五旬老太吵架,说严彧他气得发抖伸手指着那老太,那老太则叉着腰,一个说“你个泼妇,你也配得上五品诰命”?另一个说“皇上封的,不服你告御状去啊”……
  他俩有来有回的吵了好几句,胡同里不少人都听见了,一传十,十传百,严彧他又成了京城里的话题人物。至于说那个叉着腰跟他吵嘴的五品宜人,都不用说皇帝也知道是谁,除了卫成他娘没别人了。
  “严彧为什么闹上卫家门?”
  “外面的人说是上门去问卫侍读要说法,听他话里的意思仿佛被坑了。”
  “丢官的事?”
  本来觉得十拿九稳的事情突然生了变数,一时失控倒也可以理解……才怪!!!
  听说这事以后,乾元帝想象了一下严彧和卫成他娘叉腰吵架的场面,除了尴尬,就是后悔。严彧啊!那是他亲政之后点的第一个状元,就算不很符合心意,乾元帝也想不到他还能干出这种事来。想到头年他设套坑害卫成,当时乾元帝就觉得这状元郎行事不够光明磊落,使那些手段跟内宅妇人似的。这话真不是瞎批的,它又一次应验了,从来没听说过有状元郎当街同老太婆吵架的!他是第一个!他做到了!他彻底开了乾元帝的眼!也开了满京城百姓的眼!
  皇帝对吴婆子没有任何期待,她哪怕当上诰命也还是乡下作风。
  她乡下生乡下养的,像这样无可厚非。
  严彧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邪了什么门,每当皇帝嫌他丢人的时候,他都还能更丢人一些。因为他,皇帝看那届榜眼和探花都宽容了许多,先前觉得那届一甲三人全不中用,这会儿想想,人榜眼探花是不够上进,心思也没用对地方,好歹没搞出这种尴尬事。
  说起来,哪怕他乌纱没掉的时候,修撰作为六品官见着五品宜人也要行礼,别说他官帽已经被摘了。老太太心狠一些拿这点就能收拾他,也幸好她没拿这做文章,不然轰轰烈烈闹一场,严彧还能更出名。
  皇帝觉得卫成他娘还是善良……吴婆子倒不是善良,她是顶着诰命头衔却对诰命缺乏了解,压根不知道这样就能上衙门告他。
  不过告不告也没所谓,这事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同届榜眼听说之后笑了半天,差点笑断气。
  之前总觉得自己混得不好,他通过殿试之后直接以七品编修的身份进了翰林院,现在还不如馆选出来的。跟卫成比他很不如意,可要是跟同届的状元相比,也不错了。
  严彧在冷静下来之后其实就后悔了,出事之后他就只想到卫成,觉得除了他不会有别人,当时真是气疯了没仔细琢磨,要仔细一想,卫成就算有心也不一定办得成,他在皇上跟前得脸没错,毕竟只是个从五品官。想想他说的,真是国丈误会了?国丈忙着中风哪里有空插手这种事?又不是傻子能误会他和卫成关系好?严彧思来想去,神奇的怀疑到了同届的榜眼身上,他俩在翰林院时就很不对付,争斗了三年。
  事情走到这里,后续和卫成就没什么相干,他心思主要还是放在国丈这边,最近都在小心防备。
  国丈中风这个事达官贵人们都知道了,他们私下里不断的在揣摩分析,出门之后不敢多说,生怕哪一句没说好就成了别人泻火的工具。也因此,京城百姓其实都还不知情,卫家人本来也是,结果卫成说了,说这段时间京中有些波澜。
  他一张嘴,屋里几个人全看过来。
  “又咋了?”
  “前段时间国丈病倒了,皇上把太医院左右院判全指过去给他诊脉,结果说是过分操劳亏损太多,太医开了方子,让静养。这么养着还养出大问题,我在御前行走的时候听太医说,不知道哪个写了封信给国丈,国丈看完气到中风。”
  只听见一声脆响,是茶碗摔碎的声音,吴婆子站起来快步走出厅外,接着就是叫骂声:“让你泡碗热茶你把茶碗打了,这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有哪一件事是你做得好的???杵这儿干啥?你还看我,看我干啥?赶紧的给我收拾干净,没清干净伤着家里的人我赶明就卖你到八大胡同去。”
  “跟你说话没听见?”
  金环赶紧蹲下收拾,吴婆子还在心疼茶碗,看她犯了错还哭哭啼啼好像受了天大委屈又忍不住要骂,被姜蜜劝住:“茶碗已经摔了,动怒也回不来,娘消消火。”
  “真是看了她就来气!”
  “别气,娘回屋吧……”姜蜜先把吴婆子劝进屋去,又提醒了一遍,让金环别只顾着捡大块的,细小的碎片全都要收拾干净,砚台就爱在院子里玩,加上宣宝也在学走路,摔一下磕碎片上不是开玩笑的。
  金环点了点头,没应声。
  姜蜜本来都要回屋,看她这样又问了一句:“你犯错在先,挨两句说觉得委屈?”
  “……不委屈。”
  “怎么还哭上了?说到底也不过打了个杯子,有什么好哭?”
  金环低着头不说话,看她这样姜蜜也纳闷,回厅里还念了一句,怎么大户人家的体面丫鬟就这样?为这点儿事也能掉眼泪。
  吴婆子抱着宣宝,撇嘴说:“可不是?看她那样我就来气。”
  婆媳两个想不明白,卫成心里倒是门清,心想她不是因为挨这两声骂委屈得掉眼泪,怕是吓的。听说国丈看了封不知道什么信然后气到中风,她会吓到也正常。
  “说到信……蜜娘你这两天进我书房去收拾过吗?”
  “我擦了擦灰,怎么了?”
  卫成说他夹在书本里的信找不到了。
  “别处找过吗?是不是记错了地方?”
  “找过,都没见着。”
  吴婆子听着插了句嘴,问:“啥信?怎么没听你说过?”
  “郭兄托人送来的,说他谋到官了。因为是给我的信,就没拿出来读。我看过顺手夹在书册里,昨天想起来准备把它和其他往来信件放去一处,结果不见了。”
  “你再找找,信还能长脚跑了?”
  卫成说他已经仔细找过,“也是提到这事才想起来问一问,都没看到就算了,左右已经拆开看过,不必留存,顶多回信的时候给郭兄赔个不是。”
  他说完就听到一声闷响,是什么倒下来的声音。
  吴婆子率先冲出去,一看……好家伙!金环刚才蹲着收拾碎瓷片,不知怎么的就晕过去了。她手压在瓷片上,都划伤了在滴血,半边脸贴着地,至于说那底下有没有碎片谁也不清楚。
  吴婆子先出来的,其他人紧随其后,姜蜜问了一句:“要不要请大夫来?”
  她问的是卫成,却让吴婆子抢了话:“请个屁的大夫,我这就去找两个人,送她回季家。干粗活不行,干细活还是不行,留着只会气我,这丫鬟是不能要了!”
  说完吴婆子当真找人去了,姜蜜拽了拽卫成的衣袖子,问他这样好吗?
  卫成竟然眼含笑意:“由娘去吧。”
 
 
第115章 
  吴婆子就在胡同里找了两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一人塞了几枚铜板,让她们过来帮忙。俩妇人一进院子就看见晕倒在地的金环,问:“咋回事?”
  “可别问了,想起她来我家干那些事我这火气蹭蹭直往上窜,要不是老太太我身子骨硬朗,能给她气中风了。伺候人的丫鬟那派头跟大小姐似的,让她干点粗活嫌苦嫌累,你说说……粗活干不好细活总得做好了,三郎回家来我让她去泡碗茶,她把茶碗给我摔了,我说别磕着俩孙子让她赶紧收拾干净,她就晕这儿摆着,我要她干啥?你俩把人架起来,跟我走,给她送回老东家那头。”
  俩妇人听完,感同身受,觉得这丫鬟真不像话!
  看看摔在地上这茶碗,上好的东西!
  “架着不方便走,不然这样,我俩换着背,背起来赶路快。”
  吴婆子摆手让她们怎么方便怎么来,其中一个就弯下腰,另一个伸手将金环拎起来放她背上。金环那身段本就不错,看着纤长窈窕,加上这段时间在卫家干的活多,比原先又瘦了些,背着都感觉轻飘飘的。那妇人心里还乐呵,想着这钱好赚,吴婆子已经在前方开路了。卫成问了一句:“娘亲自过去?”
  吴婆子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得上门去问问那家太太,问她咋教的丫鬟?教成这幅德行就算了,都这样咋还有脸拿来送人?多大仇这是?”
  卫成:……
  “娘认路吗?不然我一道儿去?”
  卫成正要跟上,被拦住了:“找不到路我还不能跟人打听?这事你男人家别出面,媳妇儿也别跟,把那碎片收拾收拾,弄干净了。”
  听姜蜜答应下来,吴婆子带着人就走,这时候都有些晚了,等她们到季家门口天色已然暗了下来。金环最近压力也大,身体也虚,给人背着颠簸一路都没醒过来,吴婆子没去管她,她三两步上了台阶拉着门环一阵猛叩。
  不多会儿,大门开了。
  门房一看站外头的是个穿着朴素的干瘦妇人,瞧着就不像有身份的,他脸色垮下来,问找谁?
  “找你家太太。”
  “我们太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谁啊?”
  “老婆子不够格是吧?那也行,你去给你府上大管事传个话,让他麻溜的滚出来把金环领走,这倒霉丫鬟我要不起了。”
  天黑之后还在街面上行走的人虽然不多,可是住附近的多啊,吴婆子刚才把门叩得哐哐响就引来好几家奴才开门查看情况。门一开,正好听到吴婆子的话,这是有热闹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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