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8号千金开始去烹饪学校上课,阔别校园十年,重新进入集体的学习环境,感觉很新鲜,烘焙又是她的兴趣所在,头几天她每天准时上下课,学得有滋有味。
第四次去学校时班里来了两名新同学,其中一个她认识。
“Jennifer,你怎么在这儿?”
她马上主动跟Jennifer打照顾,有点他乡遇故旧的喜悦。
Jennifer看起来也很高兴,与她双手相握,两眼笑成月牙。
“最近空闲时间多,想来学学烘焙,你来了多久了?”
“这儿刚开学,我也是开学才过来的。”
“太好了,以后可以一块儿玩了。我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朋友就是与Jennifer一道来的新学员,千金见到这俊美的小青年有些惊讶,怀疑是Jennifer从娱乐圈拐来的小鲜肉。听她介绍是申州音乐学员钢琴系的毕业生,21岁,名叫麦克。
麦克在Jennifer引荐下彬彬有礼向她问好。
“赛小姐您好,我叫麦伟杰,您可以叫我的英文名麦克。”
他很绅士地伸出手,等千金伸手后轻轻捏住她的手指握了握,笑容腼腆,似一颗半熟的苹果。
Jennifer纠正他的称谓。
“人家比你大,你不能直呼名字,要叫姐姐。”
“是,千金姐姐,以后还请您多关照。”
千金见麦克很顺从Jennifer,就猜他是Jennifer的新宠,悄悄问她:“是你的男朋友?”
Jennifer认真否认:“不,是男性朋友。他家里不富裕,父母为供他读书欠了不少债,我觉得他钢琴弹得不错,身世也蛮可怜的,所以经常照顾他。”
“他怎么跟你一块儿来这儿上课啊?”
“我一个人怪无聊的,刚好他白天不用工作,就让他陪我了。”
Jennifer说完搂住千金的肩膀耳语:“你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什么?”
“别告诉景怡我认识麦克,我妈最近管我管得可紧了,凡是我身边出现的男人她都要调查,要是知道我和麦克走得近,她又该唠叨了。”
千金有些不高兴,分辩:“灿灿他爸不会告状的。”
Jennifer苦笑:“那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上次他就不小心在我妈跟前说漏嘴,害我被我妈念了好久。”
“什么事啊?”
“都过去了就不提了,反正这次的事别告诉他,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些麻烦。”
千金和她只是普通熟人,她硬要那么要求,答应也无妨,于是随意点了点头。
Jennifer浓甜一笑,盯着一旁准备厨具的麦克说:“麦克很勤快也很善良,不是那种坏心眼的小白脸,以后你在这儿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找他,你是我嫂子,他会很听话的。”
麦克可能听到她的声音了,微微扭头向千金微笑,他正处在少年和青年的分水岭,宛如刚剥壳的荔枝清甜滋润,笑起来有融化般的甜美。千金友好地回以微笑,对Jennifer的话将信将疑,这大小姐名声风流,麦克没准就是她豢养的小狼狗。
今天晚饭时人很少,景怡又做了成年男人的党代表。
佳音一落座就问千金:“这几天你在学校还习惯吗?”
那学校是她推荐的,她必须关心小姑子的学习状况。
千金心情舒朗,笑嘻嘻道:“挺好的,大嫂,烘焙真的很好玩,我以后真想自己开家蛋糕店,到时你来帮我好不好?”
佳音顺着她助兴:“好啊,等你学成了手艺我就来帮你。”
姑嫂嬉笑一阵,千金对丈夫说起白天的见闻。
“我今天在学校遇到陶智雅了。”
陶智雅是Jennifer的本名,在座的只有景怡知道。
胜利好奇问:“陶智雅是谁?”
千金说:“你姐夫一个远房亲戚,比我小三四岁,家里是搞海运的,去年才从美国留学回来。”
她这么一介绍众人都明白是位富家千金了,美帆奇怪:“她怎么会去学烘焙啊?”
“说最近闲得无聊,学着玩儿的。”
人们都没发现景怡内心的悸动。
Jennifer当真出手了,目标还朝着千金。
他保持镇定,不动声色地问千金:“你们今天都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千金猛然想起与Jennifer的约定,舌头踩下急刹车,“没说什么特别,就那样吧。”
景怡已发现她的欲言又止,感觉危险好似一只猫顺着墙根偷溜进来,在暗处窥视着,随时准备对他伸出利爪。
第50章 阻拦
Jennifer去学烘焙就是个幌子, 千金也看出她两天打渔三天晒网,头两天还来露个面, 后来就整天旷课, 倒是陪读的麦克出勤很准时。这小孩对千金非常殷勤,鞍前马后地协助她, 还很爱找她聊天。千金随和开朗,桃来李答不矜不伐,渐渐把他当成了朋友。
今天学做布朗尼, 她和面时左边脸蛋沾到了可可粉,麦克从旁提醒,她忙伸手去抹,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你手上有黄油,我帮你擦。”
他掏出湿纸巾替她擦脸, 擦过之后皮肤依然洁白细嫩, 纸巾上没出现油污粉底。
麦克马上夸奖:“姐姐, 你肤质真好,平时怎么保养的啊?”
千金笑道:“也没怎么保养,吃好睡好就行了。”
“姐姐不化妆吗?”
“太麻烦了, 我一般都懒得画。”
她的身份是贵妇,生活习惯却很糙, 和同阶层的太太小姐们没有共同语言, 一不小心就被她们鄙视,所以很烦和人谈论相关话题。
麦克这孩子很聪明,巧妙恭维:“姐姐这么漂亮根本不需要化妆, 素颜显得更清纯,刚见面时我还以为你是我的同龄人呢。”
马屁拍得很到位,千金开心一笑:“其实很多人都这么说。”
她和大哥一样心眼实在,有时看来过于自信而谦逊不足,这也与上流社会的隔膜之一。
和平民阶层的麦克相处就轻松多了,男孩兴趣盎然地询问她长葆青春的秘诀。
千金呵呵笑:“也没有什么秘诀,非要说的话就是心情好吧。”
笑一笑十年少,她基本每天都能开怀大笑,当然青春常驻。
麦克羡慕:“这点最难做到,日子过得顺心,心情才会好,姐姐一定是个很幸福的人。”
“是,我是过得很幸福。”
“我最喜欢和姐姐这样阳光开朗的人相处了,能接收很多正能量,自己也会变得积极向上。”
千金也觉得和他交谈很愉快,亲近感渐渐递增,对他产生好奇。
“听说你是钢琴师,在哪儿上班?”
“还没有固定工作,每晚轮流去几家酒吧夜总会弹琴,收入还行但不稳定。我们这个专业竞争太激烈了,要成为真正的演奏家很难,最好的出路就是去学校当老师。想想挺惭愧的,父母花了很多心血栽培我,我却这么没出息,真给他们丢脸。”
麦克的情绪有如温度计上的水银柱直线下降了十几°,大概联想到生活中的寒潮。
千金拍拍他的后背安慰:“这算什么丢脸啊,万事开头难,你还这么年轻,以后一定会出头的。我要是碰到合适的机会就帮你引荐。”
她剪了一段阳光挂在对方脸上,麦克欢快道谢:“那真是太谢谢了,姐姐你人真好,又善良又热心。”
这孩子好会说话,千金决定让灿灿效仿,像这样的男生才受欢迎嘛。
中午下课时Jennifer出现了,邀请她一块儿吃午饭,麦克当然跟她们一道。用餐地点在许家湾一家高级会所,宽敞的包厢里有花草树木、水榭池塘,距餐桌不远处摆着一台白色的三脚钢琴,阳光从穹顶的玻璃天棚落下,给琴身镀上象牙的光泽。
现在饭已经吃完了,三人正就着利口酒品尝餐后甜点,Jennifer举着酒杯问千金:“麦克没给你添麻烦吧?”
千金摇头:“没有啊。”
“他年纪还小,不太懂规矩,如果说错话做错事还请你多包涵。”
Jennifer的微笑就像她身上穿的高级订制品,千金最讨厌这种不接地气的假礼仪,好像但凡是平民都会在她们那个圈子里步步出错。
“我不觉得他不懂规矩啊,他很有礼貌,做事说话都讨人喜欢。”
她维护麦克,其实也是间接地在为自己鸣不平。
Jennifer像把奶油涂到了脸上,笑得起腻。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她上身微微朝前倾,轻轻与千金碰了碰杯,软语吩咐麦克:“麦克,给我们弹首曲子吧。”
麦克欣然坐到钢琴前,即兴弹奏莫扎特的《小夜曲》,旋律仿佛画笔改造世界,包厢转眼成了爬满玫瑰的阳台,迷人的金盏花施施然睁开金色的眼睛。
可是Jennifer不满意,前奏刚过便拍手打断。
“这种曲子都听腻了,千金,你来点一首吧。”
千金为难:“我对钢琴曲不熟啊。”
“没事,点流行歌曲也行,麦克基本都会。”
“那我点一首《十七年蝉》吧。”
这歌是她刚从网上听来的,问世不久,流传不广,麦克笑了笑:“这个我也不太熟,等我听一听。”
他带上耳机听了两遍原曲,十指起伏,准确奏出歌曲的主旋律,千金惊喜:“你这么快就学会了?真是天才啊。”
“这首歌旋律很简单,姐姐你会唱吗?我给你伴奏,你来唱吧。”
“好主意,你千金姐姐歌唱得很棒。”
麦克的提议很自然,Jennifer则表现出浓厚的兴致,千金向来放得开,又恰好会唱这首歌,爽快地答应了,喝了一杯酒润嗓子,站起身准备演唱。
Jennifer让她坐到麦克身边去,说那样方便他掌握节奏,她也照办了。
温柔的琴声拉开舞台的幕布,千金对着手机屏幕上的歌词一展歌喉。
“黑暗的地底,独自吮吸着孤寂,在这里没有阳光及任何的生机。十七年风雨,酝酿汹涌的爱意,没有你幸福将没有任何的依据,就在今夜褪去我那灰色的外衣,就在今夜寻找同样期许的你。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来临,温暖了这个世界,也让我看到了你……”
中气浑厚的女中音似溪流潺潺淌过平缓的坡地,夏日的阳光在波面上梳妆,两岸沉睡的树林和惺忪的小草带着懒洋洋的恬静和忧伤。
一曲唱罢,本该报以掌声的听众消失了,千金伸颈寻找Jennifer,目光忽然触到麦克脸上交错的泪痕,不禁兔子似的惊跳。
“你怎么哭了?”
麦克羞赧低头:“对不起,这首歌太忧伤了,听了让人很有感触。”
千金没见过这么多愁善感的男人,笑道:“想起你的心上人了?”
“不,我想到自己的梦想,也像蛰伏在地底的蝉,要经过漫长的黑暗才能看到光明。这过程太艰辛了,一想起来就让人害怕。”
他这么一解释,她的嘲笑就转为怜悯,忙递上纸巾鼓励:“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你的人生才刚起步,一开始就这么恐惧,怎么能成功呢?你钢琴弹得很好,继续努力很快会有转机的,加油。”
麦克灿然解颐:“谢谢姐姐。”
他一哭稚气更浓,真是个可怜可爱的乖宝宝。
千金把他当小孩看待,她身边的孩子是灿灿这种人小鬼大的气人精,和胜利那种多嘴多舌的鸡婆,珍珠死丫头就不说了,英勇虽然可爱又太温顺懂事,让大人的爱心无处施展。这个麦克倒能恰到好处勾起她的母性,她拿着纸巾帮他擦泪,没想到这是一个为她量身定做的圈套。
景怡下班回家,在停车场遇到秀明和珍珠,父女俩勾肩搭背走来,似乎正要外出。珍珠今天打扮得格外美丽,穿着雪白的连衣裙和淡紫色大衣,头上别着一枚玫瑰花形的水钻发卡,粉妆玉琢,娇艳欲滴,真是个俏丽的花仙子,寒风也要为她让道。
看到景怡,她欢笑着迎上来。
“姑父,爸爸要带我出去吃饭。”
景怡真想摸一摸她白煮蛋般的小脸,怕她那恶霸老爸找事,就把亲热都集中在笑容上。
“打扮得这么漂亮,当心被人拐跑了。”
饶是这样也招来秀明不快。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
有他护驾,谁还敢动女儿?
珍珠自豪地介绍:“衣服是爸爸帮我搭配的,头饰也是他选的,怎么样,我爸爸是不是很有眼光啊?”
景怡点头肯定,心里更酸。
你爸爸自己老土,对女性的审美却是一等一的。
他实在很羡慕老冤家的福气,瞅着侄女,越看越像价值连城的宝物,不由得调侃:“你一个人上街可不能这么美,得配两个保镖才行。”
珍珠挽住秀明凑趣:“那得像我爸爸那么帅的才行。”
父女相视而笑,秀明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让景怡品尝到仇富的滋味。从小到大,别人有的他都有,别人没有的他也有,唯独缺了这一样。
是人都免不了贪心,回家后他边脱外套边问千金:“老婆,你说好字是怎么写的?”
“左边一个女,右边一个子。”
“对啊,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儿子,还缺一个女儿才算真正美好的家庭。”
千金这才发现他在套话,问他想说什么。
景怡先做出丧气样:“我刚刚看到你大哥领着珍珠出去,那得意洋洋的嘴脸真叫人不爽,我要是也有一个可以带出去四处炫耀的漂亮女儿该多好。”
“啊?”
“说起来我就不服气,你大哥那么怂的人,怎么能生出那么俊的女儿,每次看到珍珠,我就强烈感觉到生活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