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美的容颜,甜甜的笑容,温婉有余,大气不足。
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立马收回眼神,不再看。
“但愿不是。”二皇子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一盏,他想要的是将来能伴他身边,与他一起上战场开疆拓土的巾帼女子。
软绵绵的小女人,府里一抓一大把,他看不上。
几个同僚见二皇子不感兴趣,纷纷不再打趣,话题很快转到了朝堂上。
却说宝铃中途陪锦灵上净房,回来时无意瞥到了西窗口对面的秦檀月,正有意无意用帕子捂着小嘴扭头一笑,看着像是被兄长逗笑的,朝二皇子这边轻轻一笑乃无意之举,可不知为何,宝铃总觉得对面那个“徐瑾”是故意的。
故意展露美好的笑颜,以此勾.引。
勾.引谁?
自然是二皇子。
莫名的,宝铃怀疑上次撞死的那个不是徐瑾,只是找来的替身。
换句话说,徐瑾在诈死。
诈死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厌弃了登基无望的大皇子,可偏偏隆德帝早已下旨赐婚,盖了玉玺退不得婚,便在世人面前策划一出假死?
看“徐瑾”今日的表现,千方百计坐到二皇子窗户对面,还装作不经意地扭头一笑,宝铃猛地醒悟,这是看上了二皇子,要借着秦檀月的身份重新择婿?
等等,徐瑾扮成了秦檀月,那真正的秦檀月去哪了?
难道被弄死了?
宝铃脑袋轰的一下。
“怎么了?”锦灵见宝铃脸色不对,还一个劲朝二皇子那头急走过去,忙拉住问。
被锦灵一拽,宝铃陡然清醒,忍住冲过去想质问徐瑾的冲动。
“没事,眼花了,看错了人。”停顿两个瞬间,宝铃朝锦灵随意编了个借口,重新坐回座位。宝凤、宝琴询问时,宝铃也是同样的回答。
“看错了谁,我看你脸色都变了。”宝琴追根问底。
宝凤也望住宝铃。
宝铃试探道:“忽然眼花,将西头对窗那姑娘看成了……徐瑾。”
宝凤、宝琴纷纷望去。
“咦,那个不是方才那个姑娘么,怎的一眨眼坐到对面饭馆里去了?”宝琴一脸懵逼。
宝凤看过后道:“气质有些像……但脸蛋一点不像呢。”
宝铃不吭声了。
这也是宝铃还没想明白的地方,直觉告诉她对面窗口那个就是徐瑾,可证据呢?尤其那张脸,简直就是秦檀月原本的面貌,连宝铃这个前世好闺蜜都找不出破绽。
锦灵突然小声道:“我见过一种人.皮面具,当初我被抓走关起来,就见大魔头抓来旁的姑娘试用过那种面具,简直跟古书里的画皮一样,贴上后立马变张脸,想画成谁就画成谁。”
宝铃立马双眼一亮。
难不成徐瑾也是这样?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冲上去乱摸人脸呐。
宝铃一阵皱眉。
宝凤不认识秦檀月,自然没有宝铃内心的纠结,不过是一个气质有些像徐瑾的陌生人罢了。在宝凤的带动下,几个姐妹的话题很快转到旁的上头。
“这入秋后的天真是说变就变,方才还好好的,眼下竟然起风了。”
“说不准,大雨等会就来报到。”
宝铃连忙望向窗外,只见劲风卷着落叶跑,乌云也飞速俯冲而来遮蔽了蓝天,顷刻间黑了天。
才晌午,就黑得跟傍晚似的。
街道上的小摊贩迅速展开油布盖上,挑着担,推着车大步往家赶,路上的行人飞跑。可到底迟了,硕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向地面,逼得他们躲到两侧店铺的屋檐下,好言好语求店主宽容。
突然,传来一声孩童哭声,惊慌又响亮。
宝铃循声望去,竟是一个挑担子的妇人昏倒在大街上,苹果、橘子滚落一地,一个五六岁大的干瘦小男娃跪在妇人身边,嚎哭:
“娘,娘您怎么啦?”
“娘……”
大雨很快打湿母子俩,男娃的哭声也被大雨砸地声掩去。
很多人凑在窗口和门边看热闹,无人伸出援助之手。
“碧雁,将那对母子挪到饭馆来避雨,再到附近医馆请个郎中来。”宝铃迅速反应过来。
碧雁领命,立马要下楼找小厮去办。
不过,还不等碧雁下楼去,雨里出现一个动人的身影。
一个姑娘打着伞遮住妇人的头和上半身,指挥丫鬟和婆子抬起昏厥的妇人往酒楼方向走,她自个的头发、肩胛和衣裳全露在雨伞外,湿了个透。
“这姑娘,心肠真好。”
“也不怕淋病了自己。”
“谁家姑娘,这般心善。”
不少站在窗边的看客发出感慨。
宝铃隔着雨帘看清那姑娘是谁后,眉头猛皱,竟是秦檀月。
哦不,是徐瑾。
也不对……
若她真是徐瑾,这般淋在瓢泼大雨里,脸上的人.皮面具哪里挨得住?不早妆花了?
“看来,那姑娘不是易容的。”锦灵迅速下结论。
宝铃咬咬唇,莫非真是她感觉出了错?
难道,这一世的秦檀月没长成上一世豪放的性子,真被爹娘和兄长养成了娇娇柔柔的深闺小女子?
宝铃一眼不错地盯住雨中的秦檀月,突然,她兄长急急忙忙从酒楼里冲出去,看那样子似乎是刚从净房出来,见妹妹在街上淋雨,赶忙飞奔过去接。
看到她兄长熟悉的身影和跑步姿势,宝铃似乎有了答案,若他妹妹真被调包替换,性子突变,他这个兄长不可能毫无察觉。可兄长丝毫不觉得怪异,那就意味着,这一世的秦檀月真的就是眼前这样娇娇柔柔的样子。
没了上一世的潇洒和不羁。
宝铃试图用这个答案说服自己。
不管怎样,眼前的秦檀月是个善良的女子。
~
“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小男娃跟在被抬起的妇人身边哭。
狂风暴雨,步履艰难。
一行人走了一盏茶功夫,才将妇人抬到酒楼前。
廊檐下全是避雨的过路人,挤挤攘攘的。
“让让,让让……”小厮边喊边开路,终于抬了进去。
秦檀月趁着收伞的瞬间飞快瞟了眼对面二楼的窗口,很好,二皇子的目光果然被吸引了过来。
徐瑾早就打听过二皇子对女人的要求,看不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喜欢个性豪放的将门之女。
徐瑾能让自己成为将门之女,却学不来豪放的个性。
但,善良的女人总是能拨动男人心底的那根弦。
今日,能让二皇子注意到她,愿意多看她几眼,便已是初战告捷。
酒楼雅间里,“昏厥”的妇人被灌下一碗汤药,立即醒转。徐瑾趁着兄长送郎中出去的空隙,偷偷塞给妇人一锭银子,算是尾款。
第174章
宠妻为后174
暴雨下个不停歇, 就跟降雨的龙王盘在京城上空不肯离去似的,一连哗哗降雨不肯停。
宝铃三姐妹和锦灵困在饭馆出不得。
二皇子及其同僚是处理完今日政务才出来的,一时也不着急回去,坐在窗边畅谈政务和人生。
等暴雨过境,蓝天重现天日, 已是两个时辰过去, 晚霞都爬上了遥远的天际。
“咱们先送锦灵回皇宫,然后转道去庄王府。”宝铃她们只搭乘一辆马车出门, 天色已晚,需要安排回府的先后顺序。
可事不凑巧, 几个人安排好行程, 刚与二皇子道别要离开,庄王府有小厮找来, 对着宝琴着急忙慌道:“启禀世孙妃, 咱们府里来了个秦夫人, 还有个年轻的尼姑,自称是您母亲和大姐,世子夫人让您赶快回府。”
宝琴先是一愣,后来脸上立马绽放出笑容:“你是说我母亲和姐姐来了?”
宝铃听说后,眉头皱起。
宝琴的母亲和大姐姐因品行不端,一个多年前被休回娘家,一个一直在京郊的尼姑庵修行。大姐姐甄宝铛刚进尼姑庵时, 乃带发修行,怨气冲天, 口不择言,辱骂不休,后来祖父大怒之下,命令其削发为尼,终身不得离开尼姑庵。
已是多年没露面,也没联系过了。
这样的母女俩,在宝琴嫁给萧卫,成为庄王府世孙妃后,陡然现身,铁定没好事。
宝凤听了,也是双眉微蹙,尤其看小厮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兴许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不方便现在说。
这边事情紧急,自然得先紧着回庄王府。只是从庄王府绕道再去皇宫,太费时间,一个弄不好会赶不上宫门下钥,回不了宫。
“没事,你们先回庄王府,我去租辆马车就行了,这条街的东头好像有个租车行。”锦灵大大方方朝宝凤和宝琴笑道。
宝凤知道这样太不厚道,她做东请客,中途却撂下客人自己租马车回去。
可见小厮那一脸着急的样子,王府里指不定出了什么事呢,事从权宜,只得委屈锦灵了。
“下回我再做东,好好赔罪。”宝凤感激锦灵的大度。
宝铃连忙道:“姐姐,没事,你们先回吧,有我陪锦灵回宫就行。”
目送宝凤、宝琴登上马车离去,宝铃和锦灵肩并肩沿着街道朝东头走,丫鬟、婆子和小厮跟在后头。大雨洗刷过的街道,干净得发白。
突然身后一辆马车驶过,竟停在她们左前方。
窗口探出一个锦袍男子:“上马车,我今夜也正好回宫。”
是二皇子萧乾。
宝铃先是一喜,后又有些犹豫,与未婚的二皇子同乘一辆马车,她自己是没什么,打小玩到大的表哥,如今又是她二哥。但锦灵……是不是不方便?
锦灵捏了捏宝铃手心,宝铃立马领悟,抬头要谢绝。
哪曾想,二皇子萧乾赶在她前头,大声道:“四弟妹,宁愿租马车坐,都不上我的车,回头让四弟知道了,还不捶爆我的头?”
暴脾气的二皇子,说话从来不会小声的,做好事她们还不领情,一着急拳头敲得马车壁咚咚响:“一个是四弟妹,一个是四弟的义妹,都是一家人,客气啥呢?”
锦灵被吼得一个激灵。
已有小厮搬出黄木凳搁在地上。
宝铃知道二皇子的脾气,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非得做成了,再不多言,拉着锦灵踩着黄木凳上马车。
锦灵也大致听过二皇子的暴脾气,见宝铃都不忤他,见他说得也在理,提着裙摆上去了。
二皇子坐主位,宝铃和锦灵靠着右边的车窗坐,宝铃坐在靠二皇子那头。
锦灵与二皇子不熟,闭口不言。宝铃与二皇子倒是挺熟的,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皇宫了。
因着进一趟宫,请安再出来,颇费时间,天色已晚,守宫门的侍卫即将下钥,二皇子提议宝铃不必再进宫,直接乘坐马车出宫回府。
“锦灵,那我先走了,隔日进宫再来看你。”宝铃脑袋探出车窗,冲地上站着的锦灵和二皇子挥手告别。
锦灵目送宝铃的马车消失在甬道尽头,才跟在二皇子身边朝里走去。二皇子嫌弃太监麻烦,出门在外从不带随从。锦灵也独行惯了,身边没有宫女。
如此一来,高墙竖立的甬道里,独有二皇子和锦灵两人并肩行走。
偶尔秋风吹落枝头黄叶,打着旋儿擦过地面,嚓嚓嚓响。
长长的甬道,两人都不说话,很有些尴尬。
~
德嫔在储秀宫串门。
“娘娘,二皇子回来了,刚才阿钧从皇后娘娘那回来,看到了。”德嫔身边的大宫女赶去储秀宫报喜。
二皇子萧乾开府搬出皇宫后,甚少回宫。整个德嫔宫里的人都知道德嫔母子说话不对胃口,说不了几句就能吵,为着这个,二皇子轻易不回宫,前阵子德嫔特意传话招二皇子进宫,二皇子都不肯来。
今日不声不响来了,德嫔高兴坏了,立马告辞出了储秀宫。偷偷儿站在一棵大树后拾掇一番,再拐去儿子进宫的必经之路去迎接儿子。
长久不见,她想呐。
能早见一会,是一会。
站在花树后的德嫔,伸长了脖子探望远方的甬道,满脸都是儿子意外进宫的惊喜。
“来了,来了。”
可很快德嫔笑不出了,儿子不是一个人进宫,身边还有个姑娘?
那姑娘……德嫔仔细一瞅,还是香贵妃那个贱人的义女?
他们俩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德嫔垮了脸。
却说,安静如鸡走了半道的二皇子和锦灵,两人都察觉出再不说话,简直要尴尬出天际。
二皇子率先开口,打破沉寂,与锦灵闲聊起来。
一聊就聊到了租马车上头。
“你挺细心的,坐在马车里,都能发觉金街东头有个租车行。”二皇子道。
“你偷听我们说话?”锦灵意外地看向二皇子,落落大方,丝毫不觉得自己拆穿了什么。
二皇子萧乾心底一个尴尬,这姑娘外表看着无害,一开口竟这般不留情面,好似在酒楼他故意偷听似的。
“无意听到的,当时吹东风。”
他坐在西头,东风一刮就刮到了耳边。萧乾说的是实话。
锦灵正要说句什么时,突然前头有人唤了声“二皇子。”锦灵眼神好,一扭头看到站在那里的德嫔,要说的话立马吞下去,再不提及。
走到近前,给德嫔请了个安,与二皇子道别,一个人走了。
看到她潇洒离去的背影,莫名的,二皇子心堵。她揣着“他偷听她们说话”的印象走的,都没来得及解释清楚,搞得二皇子心底憋得难受。
德嫔当着锦灵的面,脸上还有笑容,等锦灵一转身,她的笑也跟着走了。
脸蛋微微垮着,朝儿子道:“离她远点。”
一听德嫔的语气,二皇子就烦透了。没有靖王这十年来的相助和扶持,哪有今日的他?母妃却从来陷在外祖父的惨死里出不来,连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这点良知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