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不正常。
以老四和太子敌对的关系来看,老四理应会密切关注太子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摆出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除非, 老四早就知道厢房里会发生什么。
隆德帝胸口堵的很。
他纵然更偏心老四, 却绝不愿意看到老四用这种阴私手段对付太子。他俩是亲兄弟啊,怎能对兄长做出如此畜生的事。
“皇上。”香贵妃搀扶住瞬间消沉下去的隆德帝,满脸的担忧。
隆德帝反手握住香贵妃柔柔的小手,内心叹息一声。老四是她唯一的骨血,就算是为了不伤香贵妃的心,隆德帝也做不出对老四不利的事。
“没事, 太子只是有些身体不适,被人就近安排在此休息。”隆德帝睁眼说瞎话。
但如今皇权正盛, 隆德帝大权在握,他愿意说瞎话, 满院的大臣和内命妇便只当自己耳聋,方才听错了姑娘的求饶声。
四皇子有些意外地望向隆德帝,这是在“保”他吗?在隆德帝被假象蒙蔽的情况下,选择性保护他?
上一世对隆德帝厌恶,这一世也长期不回宫住的萧霆,因着这份意外的保护,心底隐隐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腾起一瞬暖意。
这大概就是父爱?
却说钱皇后,早就料到偏心的隆德帝不会彻查的,不彻查对太子更有利,反正四皇子谋害太子的舆论已经有了,隆德帝心中也将此事算在了四皇子头上。但亲眼看见隆德帝为了四皇子,睁眼说瞎话到这个份上,钱皇后还是很不舒服的。
尤其想到,若今日并非太子做局,而是真真正正发生了这种被陷害的事,隆德帝怕也是这个维护四皇子的态度。
思及此,钱皇后竟觉得不公,斜睨了香贵妃母子一眼。
好巧不巧,那一眼被四皇子看到了,直直迎上钱皇后的目光狠瞪了回去。
宝铃在四皇子身边,自然也看到了钱皇后满是愤慨的眼神。心下只觉得恶心,明明是太子母子作恶,却还好意思斜瞪香贵妃和四皇子?
尤其想到,他们今日真正想算计的对象是自己,宝铃哪里还忍得住。一步冲上前,揽住了隆德帝的手臂,悄悄在隆德帝耳边道:“皇舅舅,太子表哥身体不适,还是别躺在榭芳苑比较好,今日这里好像……闹鬼。”
隆德帝身子僵了一下,鬼神他自然是不信的,但他听得出宝铃话里有话,似乎在榭芳苑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
宝铃见隆德帝有反应,干脆道:“实不相瞒,今儿有一坨鸟屎掉我头上了,我跑到榭芳苑来要洗头发,哪曾想,刚散下头发,身后好像有鬼要抓我,吓得我头发都没洗,赶紧溜了。”
这话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隆德帝瞬间联想到厢房里,太子身下那个被绑双手的姑娘,不知怎的,隆德帝心念电转,陡然想到一个可能,歹人原先想算计的是宝铃,结果宝铃机灵跑掉了,这才轮到钱曼曼顶上。
隆德帝脚步一顿,老四与宝铃一向交好,这些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四心系宝铃,是要娶她为四皇子妃的。既然如此,那今日算计太子的人就绝非老四,原因无它,老四绝不会将宝铃送给太子去糟蹋。
想清楚了这层,隆德帝陡然恼怒起来,是哪个混账的,既想陷害老四,又想让太子身败名裂?
非得揪出来,往死里整才行。
“来人,封了榭芳苑,将今日发生的事都给朕查个一清二楚!”隆德帝陡然大喝一声,下巴上的胡须都在颤。
陡然的变故,把钱皇后吓了一跳。
以她对隆德帝的了解,他对老四最是护短,怎么可能明知罪魁祸首是老四,还执意要彻查?钱皇后扫了眼宝铃,这死丫头方才对隆德帝说了什么?竟这般快改变了隆德帝的决定。
满院子的朝臣和内命妇,则对隆德帝变脸速度之快纷纷惊叹,就在刚刚还违心地说“太子只是身体不适,在此休息”,这才隔了几个瞬息,那些正要进谏的言官都还没开口,隆德帝就又变了脸,气愤至极地要彻查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切只是因为四皇子排除了嫌疑。
对的,隆德帝就是这么护犊子!
不好的事涉及到了四皇子头上,他拼了老命也得压下,可看着四皇子排除了嫌疑,那一切就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却慌了钱皇后的心。
若说钱皇后之前还相信太子的办事能力,那么经过“原本定下的姑娘是宝铃,都能突然之间变成钱曼曼”的事,钱皇后便对太子失去了信心。想到最近太子一直做事毛毛躁躁,便有些心烦意乱,也不知尾巴清理干净没。
开始怨怪太子,这般大的事,做事前怎的就不知与她商量一下呢?
若是早早商量了,今日这等蠢事她绝对不会让太子做的!
~
厢房里,药劲还没过的太子,仍抓着钱曼曼不放,可劲儿折腾。太子今年二十,虽然未曾娶妻纳妾,但身边早有一批宫女伺候,平日里临幸宫女都是中规中矩的,抱着美人往床榻上一放,从上吻到下,然后再做神仙一刻钟,便全部结束了。
可那些欢愉,与今日的比起来,简直是不够瞧的。
听着怀中姑娘的哭泣声,萧践爽得不行,勒紧布条,将钱曼曼反绑的双手再绑紧一些,疼得钱曼曼整个上半身一拱,哭得更带劲了。直到今日,萧践才知晓,男女之间还可以这般玩,比曾经中规中矩的玩法,趣味不知多了凡几。
“宝铃……”
“宝铃……”
“宝铃……”
萧践一遍遍叫着宝铃的名字,幻想着怀中的姑娘是宝铃,攀登上一座又一座的巅峰。
哪知正要登上最高的那座峰时,房里突然走进来几个侍卫,一把将钱曼曼给拽下了床,看那架势,仿佛他们不是宫廷里的侍卫,而是勾栏院里最嚣张霸道的龟公,看不惯哪个姑娘,就将哪个姑娘拖出去教训似的。
陡然失去了攀至高峰的工具,药劲正足,身心都沉浸在身体愉悦里的太子哪里能承受,控制不住内心的暴躁,大声骂道:“放肆,谁允许你碰她的!”
“混账!”
“将她还给我!”
诉求得不到满足,药性发作,承受不住的太子开始歇斯底里起来,光着身子踹侍卫,疯了一般大骂:
“我是太子,我的命令你们竟敢不听……你们眼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储君?”
“你们是谁的人?是四皇子吗?是不是他让你们这样折磨本太子的?是不是?”
“太医,什么狗屁太医?本太子不需要,不需要!你们将她还给我,我命令你们将她还给我……”
才刚要走出榭芳苑大门的隆德帝,不期然听到厢房里太子不知廉耻的大叫声,眉头深皱。纵使隆德帝知道太子中了迷药,药性太足,才会神智失常至此,但隆德帝还是对太子大感失望。
乱喊乱叫的太子,哪里还有曾经半点温文尔雅的样子?
隆德帝气得胡须直颤,恐怕太子的本性就是如此,只是平日里善于伪装。
早知道放太子出来,会这般丢人现眼,就该一直禁足在东宫!隆德帝恨恨地想。同时,心底更恨那个躲在那处,算计了四皇子和太子的人,若是被揪出来,非狠狠修理不可。
却说钱皇后,上一刻还在忧心太子做事毛躁,怕他尾巴没清理干净,留下什么把柄给彻查的人,正忧心时,不期然听到厢房里嘶吼的声音,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有股事态逐渐失控的不妙感。
钱皇后连忙朝四皇子望去,还是那样一张千年冰山的冷脸,可不知怎的,钱皇后看到四皇子毫无表情的脸,却突然起了惊恐之意。
今日的事,接二连三出现变故,先是甄宝铃换成了钱曼曼,这便算了,偏偏钱曼曼还双手被绑在身后,俨然一副被太子虐待的惨样,后是原本打算掩盖下去,不愿彻查的隆德帝突然反水要彻查,再后来便是太子疯了似的乱吼乱叫,让一院子的大臣和内命妇议论纷纷。
这些变故不可能是巧合,会不会是四皇子察觉到什么,继而动了手脚?
思及此,钱皇后开始惶恐不安。
与钱皇后一样惶恐不安的,还有那些太子.党的人,他们渐渐儿听到了风声,说今日的一切都是太子一手策划的,原本想诬赖四皇子,给四皇子泼一头一脸的屎,结果计划失败,反倒弄得自身沾满了臭屎。
“皇后娘娘,那些风声可是属实?”宴席中途,太子.党的重臣找到机会,在园子里问钱皇后。
钱皇后一口否认:“怎么可能,咱们的太子殿下怎会是那样愚蠢的人,好不容易能走出东宫,宴席都不参加,就开始策划那样一场给自己抹黑的蠢事?”
知道真相的钱皇后,眼下已是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太子给气懵了,但面对太子.党的肱骨之臣,她不能说实话,免得他们认定太子资质不行,转而投靠四皇子。
所以,钱皇后到了此刻,依旧骗他们。
那些肱骨之臣倒也相信了钱皇后的说辞,毕竟这种蠢事,稍微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干。
~
钱皇后见过太子.党的重臣,心下越来越不安,趁着更衣的空隙,溜去东宫探望太子。
“今日到底怎么一回事?”太子寝宫里,钱皇后大怒。
萧践药性刚刚下去,整个人都是懵的,有气无力地瘫在床榻上道:
“儿臣也不知道,儿臣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在花园里看到宝铃和四皇子亲热,心下不忿,便想得到宝铃,报复一下四皇子……实在没想到,最后怎么演变成了这样,宝铃没得到,中途换成了表妹,还引得父皇亲自前往……”
萧践知道自己惹了事,说话时战战兢兢的,不敢隐瞒钱皇后,小声为自己辩解:“母后,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般大,真的没想到连父皇和母后都会去榭芳苑寻我……”
钱皇后听到这话,睁大了眼睛,瞪向太子,难以置信道:“什么叫你没想到?不是你先斩后奏,先搞出事来,导致缺席的么?你是储君,是太子啊,你陡然失踪,父皇和母后怎么可能不派人去寻你?”
听到这话,太子捶了下床沿,嘴唇都哆嗦了:“母后,这都怪那办事的太监不懂事,也不知从哪弄来的迷香,药性那般大……让我……误了时辰……”
钱皇后轰的一下,仿佛被雷炸了:“你说什么?你不是故意缺席的,只是药性太大,让你错过了时辰?”
太子点头。
“你从头到尾就没策划过缺席这件事?”
太子再次点头。
钱皇后险些站立不稳,要摔倒。赶忙叫心腹大宫女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记耳刮子。
心腹大宫女脸颊被护甲刮出一道长长的血印子,吓得赶紧跪在地上,不知自己怎么惹恼了皇后娘娘。
“反了你了,竟敢假传信息,骗本宫说,太子策划缺席,让本宫应援。”当时在大殿,钱皇后就是听了大宫女的传话,才在段时间内决定助太子赌一把,那时,她是真的觉得时机大好,有胜算的。
哪曾想,她竟被自己的心腹给骗了,太子从头到尾就没策划过什么高大上的计谋,一切都是心腹大宫女瞎编的。
大宫女一听,立马摇头道:“不是的,当时奴婢在偏殿安排人手去取桂花酿,突然,突然太子殿下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的跑来,说……说太子殿下故意缺席,还将太子与甄姑娘在榭芳苑的事说了,末了还求奴婢赶紧去请求娘娘支援。”
大宫女哭哭啼啼的,赌咒发誓自己绝无虚言:“若奴婢胡编乱造了一个字,就让奴婢被千刀万剐。”
太子否认:“儿臣从没派过什么小太监,去向母后请求支援。”
钱皇后脸色惨白,到了此刻,她哪里不知道她和太子是被人算计了。亏得她那么傻,鬼迷了心窍,竟脑袋一热就中了计。
“四皇子,一定是四皇子!”钱皇后恨毒了道。
可明白又怎样?所有蠢事都是太子和她亲手干下的,四皇子顶多是从中作梗,添加了点迷.香的药剂,又或是收买了东宫的小太监,让他传了假话。
事情查起来,下令去做的,还不是他俩。
钱皇后简直要崩溃了。
第116章
宠妻为后116
钱皇后母子俩刚领悟到被人算计了, 立马就来了宣旨的太监,请他俩前去承德宫一趟。
钱皇后强装镇定:“可是陷害太子的事, 有眉目了?”
太监嘴唇一扯, 嗓音尖尖的:“这个,奴才不知。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快请走吧,皇上还等着呢。”
嘴唇是扯了个弧度, 却一丝笑意也无。太监这么副表情, 看得钱皇后内心极度不安。皇帝跟前的奴才最是见风使舵,势力得很, 她如何不知,这个太监是隆德帝跟前太监总管的干儿子,他今日敢扯出这么一个敷衍至极的笑,那必定是大事不妙了。
“快请吧。”名唤阿权的太监, 再次催促, 神情很是不耐烦。
萧践身上的迷.药才刚消退,浑身还软趴趴的,躺在床榻上将太监不耐的神情瞅了个一清二楚。六岁就被册封为太子,十四年被宠着长大,哪里见过敢给他甩脸子的奴才?
登时火气上来:“你一个奴才,给谁甩脸子呢?”
钱皇后吓了一跳, 得罪谁都别得罪皇帝身边的人,何况, 这个太监还是很有地位的,太子情商未免太过感人。可钱皇后自身也是傲气了半辈子的人, 拉不下脸面去安抚一个奴才,便给大宫女使眼色。
大宫女立即上前要给阿权公公说几句好话。
这便是奴才只配奴婢来安慰的意思。
阿权内心一哼,一眼不看大宫女,直接大声吩咐身后的太监:“太子殿下身子软,走不得路,你们几个好好儿将太子殿下给请到承德宫去!”
还不等太子殿下反应过来,几个力气大的太监,直接将他从床榻上拽下,两个太监抬手,两个太监抬脚,四个人跟抬猪似的抬起太子就往门外走。
太子殿下骂骂咧咧个不休。
“你们这是做什么?”钱皇后也怒了,忙上前要阻止,可那些御前太监各个身上有功夫,脚步奇快,钱皇后一双小脚压根追赶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