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跟未成年女生谈恋爱。”
“你什么意思?”孟临星气得挺起胸,“我今年二十二岁了!”
“是吗?”谢南徵疑惑极了,很快又恍然大悟,“那看来孟小姐的叛逆心发育得有些迟缓啊。”
这是在暗讽她骄纵蛮横吗?
“你在讽刺我?”
谢南徵双手环胸:“很难听出来吗?我以为已经很明显了。”
这是连智商都被鄙视了?
孟临星瞬间炸毛,平日里张口就来的骂人粗话一句也想不起来,头顶冒烟,用力瞪着他:“你个大猪蹄子!”
“别闹了,”谢南徵正色道,“我待会还有个重要的手术会议。”
孟家的小魔女从小被她爸毫无原则毫无底线地宠爱大,刁蛮任性惯了,胆子又大,没半分女生的矜持和柔弱,真正发作起来威力堪比原子弹,谁见谁愁,但在正事上多少还是有分寸的,她从谢南徵的办公桌上跳下来,整理好裙摆,再抬起头来时,脸上笑意盈盈的,还掸了掸他的白大褂:“你先忙,咱们来、日、方、长。”
她施施然地扭着小细腰出去了,一出门就遇到了淼淼,孟临星对她的名字印象深刻:“喵喵?”
淼淼因为听到他们的对话,有些尴尬:“孟小姐。”
叫什么孟小姐,多生分不是?
孟临星本来就对淼淼挺有好感,长相甜美,眼眸干净清澈,说话声也软软的,加上还有谢南徵这一层关系滤镜加持,这个将来很可能成为小姑子的女生,在她眼里跟小仙女没什么区别。
“孟小姐听着怪别扭的,叫我临星吧。”
淼淼也不扭捏,笑意清浅:“临星。”
她很早就想认识孟临星了。
这是她们的第四次见面。
第一次在花语咖啡馆的停车场,两人险些撞车。
第二次在街上,孟临星被小流氓跟踪,淼淼和谢南徵担心她的安全,跟上去,却撞见她把人教训得服服帖帖。
第三次在商场,孟临星帮小朋友们出气,清空了娃娃机,气得老板七窍生烟,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孟临星撩谢南徵那都是横冲直撞,怎么直接怎么上,可面对软妹子淼淼,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为了铺垫,还文绉绉地搬出了佛祖他老人家的话。
“我们连车都差点撞上了,说明这缘分势不可挡啊。”
“既然这么有缘,”孟临星从兜里摸出手机,“咱俩加个微信呗。”
淼淼还没理清话题是怎么一下从佛祖跳到添加微信的,她的目光被孟临星锁骨上的一星一月吸引住了,默默想着,是真的文身,还是贴纸?
孟临星又问:“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淼淼点了点头:“都行。”
添加朋友成功。
“有空一起玩哦。”孟临星晃晃手机,“我先走了,再见。”
她的身影很快在转角处消失,淼淼走进了谢南徵的办公室。
谢南徵看到她并不意外,他放下水杯:“来了。”
“哥,”淼淼掩盖不了八卦之心,“你和临星现在是怎么回事呀?”
临星?
谢南徵皱眉:“你和她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就刚刚,在门口啊。”女孩子的友谊说来就来,你们男人不懂的啦。
谢南徵不答反问:“你的男朋友又是怎么回事?”
淼淼耸耸肩:“就是那么一回事咯。”
“对了,还得谢谢八哥你牵线呢。”
这些场景对话淼淼事先演练过,连谢南徵的反应都算好了。
果然不出所料。
他眉头皱得更紧:“说清楚点,什么意思?”
“我男朋友,你也认识的。”
谢南徵的太阳穴狠狠一跳,他抬手按下去,克制着声音:“谁?”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谢南徵更头疼了:“谢安淼淼,你……”
忍不下去了,他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知道。”淼淼坦然得不行,“他女朋友,是他高中时的初恋嘛。”
就是我啊。
“知道你还和他……”
“不是有句话说,只要锄头挥得快,这世上就没有挖不来的墙角吗?而且,是他主动追我的。”
“他追你,”谢南徵深深地吸气,努力控制情绪,“你就答应了?”
“不答应,他现在能是我男朋友吗?”
谢南徵的脑子快炸了,今天这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跑来气他?
“要是你爸妈知道你做出这种事……你想好后果没有?!”
“我爸妈知道了,”淼淼又丢了一枚小地雷出来,“他们亲口同意我和他在一起的。”
谢南徵好一会儿没说话。
“你是不是没跟他们交待明白?”
淼淼知道堂哥性子,正直磊落,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她打算到此为止了,正要开口解释清楚,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护士:“谢医生你怎么还在这儿,周主任他们都已经在会议室,只差你了。”
“我就来,很快。”
谢南徵捞起会议记录本和一叠资料,走出几步,又回头对淼淼说:“中午一起吃饭,把霍斯衍也叫上。”
两分钟后,谢南徵来到会议室,推门进去,周主任正在分析手术方案的可行性,他没有惊扰众人,轻手轻脚地拉了张椅子坐下,对面坐着的就是霍斯衍。
他的神色顿时变得复杂万分。
这边会议在进行着,另一边,淼淼在谢南徵办公室等得无聊,她准备去找老谢同志,乘电梯来到一楼,走出大门,拐进连接两栋楼的林荫小道,迎面走来一男一女拦住去路,她往旁边让了让。
身穿黑色西装的女人上前,气势压人:“谢小姐,我们老爷想和你见一面,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尽管不明白什么情况,可淼淼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她转身拔腿就跑。
女人眼疾手快地拦住她。
对方眨眼间就跑到了前面,淼淼撞上一堵硬邦邦的肉墙,鼻尖生疼。
光天化日的,还在医院,他们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绑架她吧?
“别这么粗暴,”男人开口,“把人吓到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女人迅速松了手:“抱歉。”
“谢小姐,”男人又诚恳地说,“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请您走一趟。”
“你们是谁?”
淼淼没那么紧张了,心中默念三遍这是法治社会。
“我们是富春城霍家的人。”男人表明身份。
“你们说的老爷,是霍斯衍的爷爷?”淼淼还有印象,之前就在这家医院见过他,一个很严肃,不苟言笑,感觉脾气很坏的老人。
“是。”
“我不去。”
淼淼心内警醒,霍斯衍已经和霍家脱离关系了,现在他爷爷要见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其中牵扯到多少错综复杂是她想不透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掺和进去。
“既然如此,”女人冷笑着说,“那我们就只有硬请了。”
***
会议结束后,霍斯衍给淼淼发了条信息,问她在哪儿。
没有回复。
他拨她的电话,响了很久,也无人接听。
霍斯衍来到地下停车场,见她那部白色奥迪还在,那么人应该也还在医院,她不会不说一声就离开的。他又划开通话页面,还没拨出去,警觉地留意到一道人影从墙上闪过。
“出来吧。”
黑西装的男人从车后走出,恭敬地喊了声:“衍少。”
霍斯衍眸色转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老爷让我来请您过去一聚。”
骤觉四周温度几乎降到冰点,男人又飞快补充说:“他把谢小姐也请过去了。”
第41章 第四十一句
“喂,你们这样强行掳人,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淼淼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陌生景物,心里慌牢牢的,意识到不对劲那会儿,她就想给霍斯衍打电话了,没想到那女人居然把她手机抢了过去,还说等到了目的地会还回来。
“我们一不为求财勒索绑架,二不为夹私报复伤害你的人身安全,只是请你过去做客。”女人瞥淼淼一眼,公事公办地说道。
“做客?”淼淼板着脸,声调冷冰冰的,“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而且,你们现在就是在非法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抱歉,请谢小姐体谅我们的难处。”
她一个做坏事的人还要人体谅,这是非黑白颠倒得也太理直气壮了吧?
淼淼无语地靠在座位上。
“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
“手机还给我。”
“到了一定还。”
无论淼淼说什么,女人总是会以各种理由推回来,她也懒得说话了。车子下了高架后,开始往郊区的方向开。
霍斯衍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听到熟悉的铃声,淼淼眼睛一亮,她万分笃定,一定是霍斯衍打来的。
“手机。”她朝女人摊出手心,“我要接电话!”
强调:“是霍斯衍的电话!!”
甭管怎么软硬兼施,女人还是油盐不进,机械地重复着那句话:“到了就还给你。”
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
淼淼气得眼角红了,向来和人吵架都不太会的她,此刻连打人的心都有了,可她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别说打架,估计招式还没出呢就被放倒了,唯一擅长的就是跑,可现在被关在车上,车门锁死,怎么跑?
要是她有孟临星那样的身手就好了。
“谢小姐,你不用担心。”
淼淼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这位不知道名字的姐姐,如果是你走在大路上,突然被掳走,手机又被没收,也不知道会被带去什么地方。请你教教我,要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做到不担心?”
女人被她一番话怼得不吭声了,好半晌后才说:“其实我们老爷真正想见的人,是衍少。”
霍斯衍?
淼淼心中不禁警铃大作。
她听霍斯衍说过,他爷爷是把他当家族继承人培养的,可后来他们一家人和霍家脱离了关系,这对那位霍老爷子来说无疑是响亮的一耳光,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那老头该不会恼羞成怒,迁怒霍斯衍吧?
而且奇怪的是,为什么要通过她一个外人来见自己的孙子?
这不合常理。
淼淼回忆着在老家陪奶奶和王姨看过的家庭伦理电视剧,顺理成章地推理下去:该不会要用她来威胁霍斯衍,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逼他回去当继承人……
又或者,霍老爷子是调查到她的背景,觉得她配不上霍斯衍,准备棒打鸳鸯来了。说不定他会丢给她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让她和霍斯衍分手。
淼淼出了一身冷汗。
“停车!我要上洗手间。”她打定主意,无论怎么样,先下车再说。
“再忍一下,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司机收到女人的眼色,踩下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飞出去,也就喝半杯茶的功夫,目的地就到了。
下车后,不等淼淼开口,女人主动把手机还给她。
淼淼接过来,迫不及待地解开屏幕锁,正准备打个电话给霍斯衍让他千万不要过来,却惊讶地发现右上角一格信号都没有。
很明显,这个地方的通讯信号是被屏蔽的。
现在的她就如同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了,淼淼气得反而笑了出来,怕肯定是会怕的,因为前路未知,危险重重。不过也有句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再说她也差不多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他这个连走路都要拄拐的老人家?
淼淼慢慢地平复好心情,她决定去会一会这位霍家老爷子。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栋极具民国风格的建筑,老旧木门上的雕刻早已被时光磨损得失去原来的颜色,倒是挂着的一把黄铜锁,油光锃亮,上面还刻着辛亥年制字样。
门被女人轻轻推开,院内的一草一木仿佛沉睡百年后突然被激活了般,轻快地随风摆动,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淼淼进去就看到了一个天井,她的视线落在右边,双眸映粉。只见青白的墙根下,用木栅栏圈着,粉红蔷薇花开得正盛,不是一盆盆地栽着,是一大片,几乎铺满了整面墙。
花朵有满开的,也有含苞欲放的,有些还只是花骨朵,姿态各异,在清幽寂静的院内,暗吐淡香。
“这些花,是谁种的?”
女人答:“是张管家。”
淼淼暗忖,会不会就是那位看起来比较和善的山羊胡老人?
“这边请。”女人在前面引路。
淼淼跟着她走过回廊,跨过爬满绿藤植物的圆拱门,再穿过一间平房客厅,终于来到主屋前。这是一栋坐北朝南的三层楼房,也就是她在外面看到的民国风建筑,主屋在中央,两侧有楼梯相连,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淼淼走进了主客厅,视野一下变得宽敞明亮起来,最引人注目的是头顶上吊着的八角形琉璃灯,哪怕擦得透亮也遮掩不了它来自那个久远年代的事实。
三面墙没有刷白漆,裸露着青色的砖,沧桑的岁月感扑面而来,正前方挂着一幅巨大的毛主席像,用烫金的大字规整地印着“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泽东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