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辰光——弈澜
时间:2019-01-13 09:44:45

    有什么比深情更动人肠?也许有,但此刻在邰山雨心里,并没有其他。
    她捏成拳的手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跳动,隔着裘衣,她的手已经放在心口上紧紧捂住,总觉不捂紧了心会跳出来:“我这样不对,你这样也不对,九叔,我们该怎么办?”
    有点心酸从心底漫延至眼底,莫明有点泪意涌上来。
    “从心便好。”谢籍现在更加相信前景广阔,不久将来他将会抱得青梅归,他的小青梅酸酸的样子真是可人心爱,“先进屋罢,看你冻得。”
    也许心动情生就是现在这样的状态,上一刻还泪意上涌,下一刻又忍不住扬起嘴角,邰山雨被谢籍引着进屋时,悄悄咂了咂这滋味,怪美的。
    因朝会并非日日有,因而谢籍明早不用再赶回去,解下裘衣时,谢籍非常自然而然地接过并挂起来。邰山雨回身看他时,忍不住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仿佛不是一次二次……
    “啊!”她邰爹通常就是这样照拂她妈,怪不得。
    “怎么了?”
    “没……没什么。”
    瞧小青梅又低下头面泛羞意,谢籍虽不明是什么,但小青梅羞红小脸的模样谢籍爱极:“恰子午之交,正是当安睡的时辰,山山回屋去吧,我这自己拾掇了便也安置。”
    邰山雨:说实话,我不是很懂你们这些情深人的想法,明明这么远来,却不逮着我面对面撩,把我赶去睡,自己也睡,不觉得有点浪费吗?
    这样的话,当然问不出口,邰山雨道了晚安,便乖乖去睡。
    谢籍就是看她乖乖的样子,也跟吃蜜糖一样,甜得发腻。略收拾收拾,谢籍便躺下,躺下的时候有一缕淡淡芳香传来,是小青梅身上的香气,邰夫人专给小青梅调的香,不是花香,也不是木香果香,而是春日里阳光和暖的气息。
    长夜漫漫,但有小青梅毗邻,谢籍睡得万分香甜。
    他倒是睡得香甜,只可怜小青梅大清早起来就被女郎们围着审:“阿邰,你这样会失去我们的知不知道。”
    “又不是我叫他来的。”邰山雨觉得自己好冤枉。
    “听听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让人好想挠她哦。”
    “阿邰,我看你还是快点认明自己心意吧,不要空磋砣了大好辰光,得防着你明白心意时,他已死心别就。阿邰,光阴不等人,深"qing  ren"更不等人。”
    “就是,认明了也好正正经经恩恩爱爱,别成天嘴上说一套,心里另装着一套,你不累,我们都替你累。”
    “就是认明了不想恩爱,也要赶紧,毕竟九叔不是你拒绝一下,就能拒绝得了的。”
    邰山雨弱弱弱弱地出声:“我一直在拒绝啊!”
    女郎们:“阿邰,你知道有个词儿叫欲拒还迎吗?”
    邰女郎:“我不是,我没有……”
    女郎们“嘁”一声,三三两两结伴而去,一边走一边商量今儿早上吃点什么好。留下邰女郎一个人在原地满心纠结,都说好朋友要彼此开解,可她的女郎们只会往她的结上再多打几个结。
    嘤,归根结底,九叔是个大坏蛋!
    谢籍:?
    #谢籍{痛心疾首}:你这么昧着良心说话,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呀,我没有良心#
 
第二十七章 对美的热爱,对艺术的追求
    雪到中午时方停,已累至齐腰深,这样大的雪,洛阳女郎们也不曾多见,遂也放开了和邰山雨一起撒欢。手残如邰山雨可以堆萌系雪人,手巧如其他女郎,则一齐合力砌了个冰雪层城,完全是等比例的洛阳城北郭。
    看到这种手巧的人,手残党总是充满羡慕妒忌恨,女郎们砌城的过程中,她没少给胡出主意。好在女郎们什么破主意都能接得住,城砌得漂漂亮亮、规规整整:“晚上点几盏冰灯,会不会更好看?”
    “那当然,不如咱们做冰灯去罢?”
    哪怕是手残党,冰灯还是会做的,邰山雨高高举手赞成此议:“那我们今晚留下来看灯。”
    女郎们含笑睇她:“阿邰当真只是想留下来看灯?”
    邰山雨闻言,恼道:“不然呢?”
    “当然是太想同我们一起啦。”女郎们见她恼,遂换了个说法。
    邰山雨好气,决定做自己的冰灯去,待谢籍巡视左近农家屋舍毕回来,邰山雨已经做好她的冰灯。谢籍凑上前看,对着那花花绿绿的冰块,张嘴欲言又闭上,片刻后才开口:“山山这冰灯,瞧着怪热闹。”
    “别以为你这样讲我就听不出来,你在悄悄给我的作品难看换个说法,我手不巧,我知的,不必拐弯抹角。”邰山雨对自己的手残程度,有挺深的认知,所以不惧真话。
    但是,谢籍傻透底了才说真话呢,再说小青梅手不巧那有什么妨碍,他可以连同她的份一起加倍手巧:“山出碧玉,仍苦需费琢磨,不然不可见其美,山山这冰灯,亦是一样。”
    这话听得跟真的一样,邰山雨往旁边挪道:“那九叔来。”
    世上有生来就手拙的,也自然有生来手就比别人更巧妙的,谢籍虽然不能算后者,但动手让小青梅的冰灯变个样儿还是能做到的。他命人取来几件工具,这敲一下,那凿一下,待吹去冰屑,绿叶点缀红花,千朵万朵,像冰雪里开满红梅,煞是可爱。至于冻进冰里的绿叶,都被雕饰成淡淡远山,起伏延绵,绿意宜人。
    手残党完全目瞪口呆:“九叔好了不起。”
    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这就是啊!
    把好看的变更好看不叫本事,把不好看的变好看,多显工夫,这会儿就连邰山雨自己,都好想说一句“看来是真爱啊”。倘不是真爱,堂堂天子,在这蹲小半时辰为什么,难道会是因为对美的热爱,和对艺术的追求吗?
    小青梅满心纠结时,被小青梅崇拜无比瞅了一眼的谢籍已飘飘然欲仙,这感觉,比打多少胜仗都更痛快:“昔年不知事,正经学问不成,旁的倒会不少,日后一一与山山细说。”
    小青梅这时候只想特别矫情地说一句——他这么爱我,怎么得了哦。
    及至入夜赏冰灯时,小青梅都没能从满心纠结与矫情中走出来,好在冰灯点亮时,白雪砌成的洛阳城让她一下就把什么都放开去。一盏一盏冰灯像一点一点星子,在白雪城中罗列如阵,似银汉皎皎如练。
    在她专注看白雪城池时,谢籍只专注地看着她,看她如皎皎银汉,星辰灿烂,等她回头时,便在白雪城边无言凝望。
    “九叔。”
    “嗯。”九叔只觉得此刻连空气中都流淌着蜜糖。
    心里发甜的九叔半晌没听到小青梅开口,仔细看了看她表情,品咂片刻,欣喜若狂,他甚至绕着冰雪城欢腾地跑圈。
    女郎们见状互相看一眼可谓“手舞足蹈”的天子,个个都不知摆什么表情好,大概都有种:我看了这个,以后不会被清账吧!管他,有热闹呢,就要先看,账嘛以后再说啦,再者,不还有阿邰嘛。
    谢籍也只跑一圈而已,自小青梅身前始,又自小青梅面前停:“山山,往后我每日都来寻你。”
    小青梅会犯羞的,就不必她把“我亦心可之”说出口,这样的话留着两人耳鬓厮磨时轻轻吐露岂不好,他不爱大庭广众下,叫别人听去总觉好吃亏得慌,哪怕听得是小青梅的闺中姐妹也不成。如此动人言语,就该好生独自珍藏,旁人,谁也别听去半个字。
    虽然小青梅是想说“纵然心有所惧,我还是想尝试一下”之类的话,但谢籍明显已经知道她意思,那就不说了。因为这份不言自明,小青梅心里也甜,甜得有点心跳加速,这时有一个词或许能很好形容她的状态——怦然心动。
    原来放纵自己去尝试接受,不再一味推拒时,感觉是这样好,好得让人看什么都好开心,怎么都有些醺醺然,却不是被酒醉了,而是被情醉了。
    女郎们:忽然觉得我们一个个形单影只好可怜,明明我们有的有未婚夫,有的有彼此心仪的儿郎,为什么还是觉得好可怜。
    不过片刻,女郎们便手拖手回屋去,把这冰冷冷的院子,留给两个心火热的人,左右他们不会怕冷的。
    “山山也回屋去。”哪怕心再火热,也怕小青吹了冷风,她今日在冰天雪地里玩耍了许久,是该早些回屋暖暖和和地待着。
    “九叔要回城吗?”
    “这场雪来得及,洛阳内外,怕有许多屋舍倒塌,需回城去看情况如何。”谢籍其实也有些不舍,正是小青梅向着他缓缓打开心门的时候,傻子才想走呢,但中书省已经来了好几封奏报连催他回,足见情况可能不大好。
    邰山雨爱雪,却也能想象到这样大的雪,会给洛阳父老带来什么:“九叔快回去,我们下午也会启程回城。”
    “好。”谢籍说罢,伸手为邰山雨将有些松散的裘衣系了系,柔声叮嘱她别冻着自己,还道明日同她一起去湖边赏梅。
    邰山雨却专注地低头看着那双手,明明隔着厚厚裘衣和几层衣裳,可还是觉得他双手之下的皮肤每一寸,都被他准确无比地传递到来自于他体温的暖,还越来越滚烫,甚至带一点sū yǎng。邰山雨忍不住咬了下唇,心也酥酥地抬头看谢籍,两人之间顿时间脸对脸,一呼一吸间尽是彼此交缠的气息。
    邰山雨:腿好软。
    真腿软,谢籍这坏蛋,扶她时居然拿眼波撩她,贴着她说:“我知山山甚悦我,只是光天化日多有不便……”
    邰山雨怒目圆睁地推开谢籍,既羞又恼瞪他道:“九叔,你讨厌。”
    谢籍:小青梅恼我嗔我的样子特别可爱。
    #对美的热爱,对艺术的追求#
    #陛下:嗯,山山就是美,山山就是艺术#
 
第二十八章 不变同欢喜,变时隔天涯
    对于闺女迟早会答应谢籍这件事,邰爹邰夫人和邰哥已经有了点心理准备,不过邰夫人略有点嫌弃,说好拒绝,这会儿却又以欢欢喜喜回来道是心悦。但女儿家心思,本来就是变来变去的,连女儿家自己都说不准。
    邰爹:“若山山悦他,为父自会疏通疏通,好在别的不成,为父识得的人不少,总能帮衬山山一二。”
    “也算没白费这些年,你爹舍出去的好酒。”邰夫人笑着打趣着时,心里也自有计较。
    到邰哥这里,别的他干不了,琢磨半天说:“那回头我给你挑个好日子。”
    此刻,邰山雨真是心花开得,眼见之所有都美好无比:“好好好,都好,我不担心。”
    对这句“不担心”,邰夫人有话说:“是不必担心,人要变使计手段,用尽方法也会变,人不变天塌地陷,星辰倒转也不变。不变时同欢喜,变时隔天涯,无非如此,担心什么呢。”
    “妈!”
    “相悦之情美不可言,但,再美也要留一丝清醒,可全身心投入,不可全身心沉迷不知南北东西。”
    “此良言也。”
    邰山雨满心火热,被这么一浇,还真有点冷静下来。一冷静下来,就忍不住细琢磨,那一刻,到底是怎么被打动的?
    也许真是说得出,就可以不被打动,邰山雨竟有点说不上来,只记得那一刻身边是群星,他眼底也满布星辰,美妙得令她不由自主地就想同他千载万载,千年万年——倘真有的话。
    不等邰山雨说什么,邰爹已经嘤嘤嘤了,问邰夫人“是不是也对我留着一丝清醒”。邰夫人瞥邰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邰爹已经深陷于“夫人没有爱我爱到全身心沉迷”之中。
    这样的时候,做为亲闺女亲儿子,当然是要乖乖地主动地自觉地走人,把屋子留给这二位好好谈情,好好互撩。走出门外,邰山雨和她邰哥相视一眼,忍不住笑,她邰哥还伸手轻戳一下她头顶的振翅的蝴蝶发簪,道:“既心悦了,不妨多信他一些,疑心若太多,便不要同他在一起,山山,你要笃定自己的心与情。”
    “好的,我听长兄的。”邰山雨可乖可等的点头。
    每当这时,邰哥都有种“我妹我要好好放家里疼爱一辈子,哪个臭男人也别想讨走”的想法:“还是别太信他,这人啊,从前没少哄骗咱们兄妹。”
    哄骗也是因为那时就已经开始惦记啦,不过还是想说一句“好biàn tài”,居然对一个初中生暗中惦记那么多年。虽然时代不同,大家对于成婚年龄的界定也不同,但有些观念还是会根深蒂固难改变的嘛。
    回屋时,倚着薰笼,邰山雨“啧”一声嘀咕道:“这么说,能喜欢上个biàn tài的我也挺biàn tài的。”
    “xiao jie,方才宫中送来一只匣子,夫人叫我给你送来。”
    邰山雨立时打住正在脑子里跑的马,接过匣子打开看,里边却是排得整整齐齐的一匣腊梅花蒸糕,里边夹了红豆馅,拈一枚咬一口甜到心坎里:“好甜。”
    叫使女也吃,使女连连摆手:她家xiao jie嗜甜至极,偏还总克制自己少吃,偶一吃到说好甜的,必然齁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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