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我劝你善良——余姗姗
时间:2019-01-13 09:51:41

  他生气就会抿嘴。
  尤玮一看便知。
  可话说回来,她不爽,他凭什么爽?
  尤玮冷冷的笑了:“怎么,难道你想听我说,如果你是叶伦,我四年前也不会逼你去办那个仪式么?换作你是我,你会这样假清高,真矫情么,这样的选择除了能证明我愚蠢之外,还有什么。”
  顾丞一顿,静了几秒钟才说:“所以,四年前你突然说要回国,你说你想清楚了,要以事业为人生目标,也是因为这个。因为我不能给你金钱上的帮助,不能作为你晋升的阶梯。”
  顾丞的语气很淡,就好像在谈论明天晴转多云,会有一个好天气一样,但他的目光却不简单,除了深沉那里面还堆积了阴霾。
  尤玮十分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她是真的没想到。
  顾丞能在这样的时间陈述出心里装了许久的答案,显然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这危及了他的面子和自尊心。
  这个道理尤玮能懂。
  但她不懂的是,对此耿耿于怀的人竟然会是顾丞。
  他一向什么都不在乎,人狠,心也狠。
  他怎么会以为这是她选择提早回国的理由呢?
  真的该计较的人难道不是她么?
  呵呵……男人。
  尤玮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了一句:“原来你是这样推卸责任的。”
  此言一出,顾丞愣住了。
  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在说,当初尤玮做那个决定,更在之后提出要互相拉黑,断绝往来,这里面的原因全都在他?
  顾丞皱起眉头:“你把话说清楚。”
  这件事他计较了四年了,非得死个明白不可。
  尤玮:“何必说得太清楚,大家心里都有一杆标尺,每个人心里的尺子刻度是不一样的,你觉得OK的事,我不OK,我认为重要的事,你不重视。就算都说清楚了,同一件事在不同的尺子面前,也会体现出不同程度的重要性,所以,我也懒得浪费这个时间。”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听上去,会让人更加介意,更加想知道答案。
  顾丞的眉头已经快打结了,下巴绷得死紧,好像又在跟自己较劲儿了。
  尤玮知道,他一定想刨根问底,可这样做不是他的性格,他做不出来,心里自有一股骄傲,这也是她一直喜欢的地方。
  说实话,她不希望他改变,要是连那点骄傲和自我坚持都没有了,那顾丞就不是顾丞了。
  尤玮也不由得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好像把话说的太急了,就像是即将撕破脸的两口子,准备开始互揭疮疤的前奏阶段。
  其实没必要搞这么僵的,他们不会成为夫妻,自然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成本去做这样无聊的事。
  再说如今外敌当前,怎么能窝里哄呢?
  思及此,尤玮缓缓垂下目光,轻轻叹了口气,便主动上前一步,碰了一下顾丞的手。
  他似是一顿,手还想后错开一点,接着手指也动了动。
  尤玮看到了,不由得好笑。
  她又向前伸了一下,碰到他的手指,进而握住他的手掌。
  两人的距离已经是近在咫尺。
  顾丞的声音就像在她的脑瓜顶,低沉而不悦:“你靠得太近了,不怕被人拍到?”
  尤玮:“再严重也没有去民政局那个威力大,我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回国了,咱们断交了,你又回来了,咱们又和好了,如今还要因为以前的事吵架么,不值得的,何不好好珍惜现在的光景。”
  这话听在别的男人耳朵里,或许会觉得舒心,可是听在顾丞耳朵里,却一下子明白了这话背后的意思。
  她说要翻篇,珍惜现在,这并不意味着那颗沙子就没有了。
  它还在,而且就在他和她的心里,只不过现在要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方式,把它忽略掉。
  顾丞垂下眼眸,落在尤玮的脸上,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光洁的额头,两排睫毛,翘起的鼻尖。
  他看不到她的眼神,但他知道她又在动心眼了。
  顾丞这样说道:“好好珍惜现在的光景,就不是浪费时间了?”
  尤玮先是一怔,进而笑出声。
  合着他还没从刚才的话里走出来,还在计较?
  尤玮又叹了口气,抬起眼,对上他的目光:“吵架,是浪费时间,因为那会离间你我之间的情分,无论是愤怒还是责怪,都会让你我做错决定,那是给敌人机会,损己利人的事自然是浪费时间,不应该做。”
  顾丞看着她,接着说:“和好,深化彼此的感情,巩固我方势力,等于无形中增加了敌人的攻击难度,这是利己损人的事,自然应该多多益善。”
  尤玮笑眯了眼:“是啊,这些都是四年前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
  顾丞动动嘴唇,没说话。
  这一刻,他也不知道是该感谢她的好记性,还是该后悔当初说过的那些话。
  顾丞终于妥协了。
  但他并没有放弃,所以在反手拉住她的手的同时,他还说了这样一句:“那个理由,你早晚要告诉我的。”
  尤玮差点翻白眼,却依然保持着微笑:“好,那就晚点再说。”
  ***
  大概真的如尤玮所说,她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所以这天晚上她也没避讳什么,直接把顾丞领回家。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还坐下来讨论下一步的对策。
  最主要的是,如果接下来叶伦对尤玮提出进一步要求,除了她这个人,还有利用她作为杠杆,作为后续一步步拿下耀威的全盘计划,尤玮如果拒绝了,势必会引起叶伦的反弹,他一定会做事。
  那些照片也会利用起来。
  到时候鱼死网破,尤玮、顾丞和娄副总都会被牵累,最坏的结果是,娄副总称病离开职位,尤玮也会离开耀威,顾丞带团队离开。
  只是这样一来,叶伦也不会没有对手,耀威那么多高层在,不会任由一个外人拿走权利,这只是叶伦拓展疆土的第一步,但同时他也会继续和自己的心魔较量,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得到这个女人的所有机会,而且还是他亲手扼杀掉的。
  顾丞的意思是,叶伦不会这么意气用事,一个有资本有财力有理智的人,非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选择这样极端的手段的。
  那么问题来了,叶伦会怎么做呢?
  利用方副总、娄小轩?还是其他什么人?
  尤玮和顾丞一直讨论到凌晨,终于累了,咖啡壶也空了,只是神智还很清醒,累的只是眼睛。
  尤玮提议洗洗睡了,顾丞没意见,率先去了浴室。
  ……
  顾丞在洗澡的时候,尤玮洗好了杯子和咖啡壶,放在沥水架上,又撑着案台想了一会儿,越想越乱,最后干脆放弃了。
  她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每到类似情绪或者形势不受控制的时候,无论是无助、脆弱、伤心、失望,或是疲倦,她都会想到她的母亲陈妙之。
  陈妙之,那不是一个被人看得起的女人,她和崔圳的父亲年轻时候都任性过,没有在一起。可那时候明明除了年轻他们什么都没有,就以为人生还很长,时间还很多,有的是时间去挥霍青春,也不懂后悔的代价有多重,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自信去不在乎,结果给彼此心里都留下一颗执念的种子。
  久而久之,那种子发芽了,长大了,他们也不再年轻了。
  再重逢时,明白了代价的重量,又自不量力的将它扛上身,以为撑得住。
  结果,败了。
  他们不是败给命运,而是败给当初无知、无畏的选择。
  选择,这玩意每个人都在做,它出现的时候总是很突然,你根本不可能准备好,必须要在两者中选一个。
  尤玮清楚地记得,陈妙之曾经这样和她说过:“小玮啊,你只有像男人一样思考,像女人一样办事,才有可能在这世上站住脚啊。崔圳这样的丈夫,是帮不了你的。但你要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能帮你的男人,他能给你多大的助力,就能给你多大的灾难。他今天帮你,他日可能会毁了你,你要选,就选一个即使他要对付你,也不能把你打垮的男人,你要知道自己能承受多少,绝不能被前期的利益冲昏头脑,越是容易到手的东西,越不靠谱。”
  尤玮当时问:“难道就没有一个男人,只给我帮助,不给我灾难的么?”
  陈妙之这样回答:“那你就要自问,你是不是一个值得被这样对待的女人,这完全取决于你怎么做。表面上看,是男人在操纵,因为这是一个男权社会,可只要你会做,整个形势就会变成是你在教男人怎么对你。”
  想到这里,尤玮一下子醒过神,然后她看向浴室的方向。
  在选择这条路上,她庆幸自己没有选错,起码没有她母亲那样错的那么离谱。
  崔圳,帮不了她,自然也摧毁不了她。
  叶伦,那是一头大象,而她只是一条小蛇,吞不下,现在给她多大的助力,将来她就得咽下去多大的灾难。
  顾丞,她太了解他了,他的手段狠,心也狠,可她只要不逼急了他,他是永远不会对她出手的。
  再说,情感上她也喜欢他。
  ……
  尤玮自嘲的叹了口气,动了动站的酸软的脚,转而迈向浴室的方向。
  她推开门,动作很轻,关上门就开始脱衣服。
  然后,她来到淋浴间外,拉开门的瞬间,看到顾丞背对着她,仰着头,闭着眼,对着莲蓬头,任由水流冲刷下来。
  因为门开了,冷空气灌进去,顾丞感觉到了,下意识回过头,却看到尤玮挤了进来。
  那一瞬间,他湿漉的眼睛里全是诧异。
  但是当尤玮贴近他怀里的时候,他的眼神变了,融入了情、欲,驱逐了理智。
  哗哗水声中,由于空间太窄,他们的动作受到阻碍,却也因为这种局促,更强烈的感受到肢体交缠的快感。
  在最后一丝意识即将崩溃的时候,尤玮咬住了顾丞的耳朵。
  她似乎还说了这样一句:“顾丞,我需要你。”
  他的背脊,瞬间爬上战栗,积蓄许久的情绪终于倾泻而出。
 
 
第49章 Chapter 49
  无论是情侣、夫妻,还是朋友, 只要长时间相处下去, 就需要磨合,需要容忍, 最忌讳的是计较和比较,更加忌讳的是互相埋怨。
  可是只要是人, 就有人性, 有人性,就会计较和比较,会互相埋怨, 因为如果不埋怨对方,那么就等于承认这些问题都是自己的, 那是自我否定。
  除非是内心无比强大的人, 才能坦然接受这些否定,进而获得成长。
  这大概就是长大的意义。
  ***
  午夜梦回时, 尤玮从睡意中醒过来, 她发现自己的半个身体露在外面, 她是被冻醒的。
  然后她再回过身,看到某个禽兽卷走了三分之二的被子。
  她气不打一处来, 用力将被子抽走,让那个禽兽光在外面。
  顾禽兽很快也醒了,但他不是冷醒的, 而是被动静吵醒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整个人挨上来, 连她和被子一起揽进怀里,大腿一夹,将她和被子一起当做抱枕处理。
  尤玮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又闭上眼,打算再会周公。
  这时,她脑瓜顶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你刚才说梦话了。”
  尤玮安静了一秒,睁开眼,问:“我说了什么?”
  顾丞:“你说,‘你这个王八蛋’。”
  尤玮一阵沉默。
  她想不起来自己梦到什么了,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恰好顾丞这时问道:“你梦到我了?”
  尤玮一怔,进而轻笑出声:“你是在对号入座么,哪有人这么捡骂的?”
  顾丞“嗯”了一声说:“捡骂的确很不健康,但是如果我不捡,就等于承认你梦到了别人,还这样骂了他。那么接下来,我就会问,那个人是谁。”
  尤玮又是一阵沉默,她拒绝回答这种问题,最主要的是,这问题质问的一点道理都没有,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说梦话,还是他胡乱瞎编的,她怎么辩解呢?
  谁知,尤玮不说话了,顾丞却提醒道:“还没想起来?”
  这下,尤玮明白了,他是彻底睡醒了,所以也不打算让她睡觉了。
  她叹了口气,说:“哦,那就当做是你吧,你这个王八蛋。”
  顾丞的问题来的很快:“所以,我在梦里是对你做了什么事,让你口不择言,还是你平日里就是这么看待我的,所以连做梦都不放过我?”
  尤玮:“……”
  这个男人,是在故意找茬儿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问:“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想吵架?”
  顾丞低声道:“吵架我也吵不赢你,这种没有任何赢面的事,我从来不做。”
  尤玮反倒好奇了:“你这么好的口才,为什么知道吵不赢我?”
  顾丞:“因为我会让着你。”
  尤玮:“……”
  什么叫“巧舌如簧”,什么叫“大男子主义”,这就叫。
  尤玮:“我不需要你让着我。我把男人领回家,是为了舒缓我正常的生理需求,可不是为了让他大半夜跟我吵架,还反过来说要让着我的。”
  回应尤玮的是一声轻笑。
  半晌,尤玮明白了,她说:“你是故意开启这个话题的?”
  顾丞说:“要不是这样,你很快就困了,可是我不困,看着你睡着,我会心里不平衡,还不如把你彻底吵醒,跟我互动。”
  ——互动?
  尤玮品了品这两个字,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然后问道:“到底是我思想不单纯呢,还是你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有那个意思?”
  顾丞又是一阵轻笑:“我的确有那个意思,但你也不单纯,所以才能领会。”
  缠在她身上的被子被一点点拉开。
  尤玮没躲没闪,突然说:“我突然想起我昨晚梦到谁了。”
  顾丞有些心不在焉的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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