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事啊!”老王媳妇欢喜的问道:“你爹妈咋说?”
赵弘连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露出了大片的眼白,不高兴的说道:“俺妈倒是高兴,说按照上回你们给杏花招女婿的方法,吓唬她一下,她就不敢跑了。可俺爹说女的不抗吓,若是吓疯了就白瞎了,不如直接送到下面去,还好占个名额。”
老王媳妇嗤笑了一声说道:“瞅你爹这话说的,要是个胆小的,送到下面去就不疯了?只怕会疯的更厉害。”
赵弘连嘿嘿的笑了两声:“婶子给出个主意。”
老王媳妇琢磨了下说道:“不如先结个阴亲把事定下来,只要她稀里糊涂上了轿子这事就成了一半。等到下面拜了堂,即使她不乐意也没法子,成了我们鬼门村的人她依然就知道我们鬼门村的规矩,除非她不怕死。”
有了主意,赵弘连踏实多了,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急切的说道:“夜长梦多,我这就回家催我娘把婚事办了。”
老王媳妇闻言点了点头:“合该这样,咱村的人可越来越少了,不和外面的人结婚咋把香火传下去?你爹其实心里也明白,只是他总惦记着下面大人的吩咐。”
赵弘连虽然有些不满,但看模样似乎也不敢对下面的大人所有质疑,干脆闭上嘴把话咽了下去,闷头站起来就往外走。老王媳妇见状也下了炕吆喝了一声:“要是家里缺啥东西就过来拿,上回杏花结婚还剩了好些东西呢。”
赵弘连这才又高兴起来,应了一声后拔腿就往家跑。小纸人紧紧的贴在墙壁上,直到屋里的油灯熄灭了才往赵家飘去。
韩向柔睁开了眼睛,纸人身上有她的精血,她能听到和看到纸人所听到看到的一切。当她听到老王的媳妇说成亲要去下面拜堂时心里一动,正愁着找不到去下面的路了,这回倒是得来全部费工夫。
把纸人招了回来,韩向柔把被子扯开佯装睡觉,不再去听那屋的一家三口的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是意见不统一还是准备阴婚太麻烦,韩向柔都睡了一觉了也没见那屋有什么动静。翻了个身又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忽然韩向柔隐隐约约听到了唢呐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看了眼手表,半夜十一点半。
韩向柔起来消了消汗又喝了些水,披上外套背上包躺在炕上等着,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唢呐声越发明显,韩向柔发现这声音里居然带着迷人心智的效果。
阴气越来越浓,一行迎亲的队伍走进了院子,四个打扮的十分喜庆的女鬼窗墙而入,朝韩向柔裂开了大嘴:“新娘子,打扮打扮和我上轿子吧。”
韩向柔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给自己披上一个大红披风,又给自己盖了一个红盖头,上前搀扶着她出去。
院子里停着一顶红色的轿子,韩向柔是顺从的坐了进去,等轿子被抬起来以后她把红盖头扯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掀开旁边的帘子,从细小的缝里往外偷看了一眼。只见赵弘连身上穿了一身黑衣裳胸前扎了一个红色的绸缎的花球,乐呵呵的走在轿子旁边,赵大谷和他的媳妇也穿上合体的衣服,站在轿子一侧。
“起轿!”随着一声吆喝声,漫天的纸钱和香烛撒了出去,无数的鬼影扑了上前撕抢。韩向柔有些不太明白,这一家人明明都是活人,为何非要先结阴婚呢?
轿子晃晃悠悠抬了起来,韩向柔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把小纸人放到了地上。小纸人跑到轿帘旁边掀起一条缝,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她发现结亲的队伍虽然打扮的很喜庆,但行为举止看起来和送殡差不了多少。
轿子摇摇晃晃的大约抬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停在了密林的深处。韩向柔感觉到这里淡淡的幽冥之气,瞬间打起了精神,小纸人也趁机溜到轿子底下好看的更加清楚。只见甩着帕子的“媒人”朝一个地坑磕了三个头,鬼气森森的说道:“禀老爷,鬼门村村长赵大谷的儿子赵弘连今日和外来女韩向柔喜结连理,特意来给老爷磕头,请老爷做个见证。”
赵大谷把一直抱在怀的一个大瓷盆放到地上,一袋子一袋子的开始烧金元宝,赵弘连时不时的把一把把的香放在盆里,足足烧了有二十来分钟,纸灰和香灰打着卷冒着星星闪闪的金光钻到了地下,只听轰隆一声,一扇黑漆漆的大门从地底下在钻了上来,门上面有个牌匾,上面写着“鬼门”二字。门吱嘎一声打开了,露出了一条黑乎乎的仅能一人通过的窄缝。
媒婆见门开了,画的红彤彤的嘴咧的更大了:“请新郎官携新娘给老爷磕头。”
赵弘连似乎看起来有些紧张,一个劲儿的吞口水。赵婶子见状连忙过来捏了儿子胳膊一把,小声嘱咐道:“快点,别让大人等急了。”
赵弘连将手上拿着绣球递给了媒婆,媒婆解开绣球两边的绸缎,一边交给了赵弘连,一边掀起帘子朝里面喊了一嗓子:“新娘子下轿了。”
韩向柔木然的站了起来,腿脚故意做出生硬的样子,一步一挪的走了出去。赵婶子见状小声和赵大谷嘀咕道:“今天这唢呐吹的不错,新娘子到现在都很听话,不像老王家招上门女婿似的,还没等烧完纸就醒了,闹的老爷都不太高兴呢。”
媒婆把丝绸放进了韩向柔的手里,韩向柔碰到媒婆的手,一股刺骨的凉意和阴气从两人相接的皮肤渗了过来,钻进了韩向柔的身体里。韩向柔是极阴体质,这点阴气对她毫无影响,稍微运转下心法,阴气就和韩向柔本身的阴气融为了一体,乖顺的在经脉里运行。
赵弘连拉着韩向柔迈进了大门,韩向柔感受到里面幽冥气息不禁挑了下眉头,这种气息和她开鬼门的时候非常像,难道这里真的能直通地府?韩向柔虽然无数次开过鬼门,但从来没想进去瞧瞧过。人间和地府各有规则,若非必然还是不要过界比较好。
大门里是只有一条窄窄的小道,两边黑乎乎的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周围弥漫着浓郁的阴气。按理说这么浓的阴气普通人是扛不住的,但听赵大谷一家人的脚步声丝毫没有受影响。
黑乎乎的路走到尽头是一座古代的官衙,两边站着一些拿着锁链的阴差。看到这群人,阴差也不惊讶,反而笑呵呵的问了句:“新娘子好看不?”
“哎呦可好看了,要不咋说赵家大郎眼光好呢,找的媳妇也俊俏。”媒婆乐呵呵的说道:“回头事成了,赵家大郎说连烧三天的纸钱,保准各位大哥的腰包鼓鼓的。”
阴差看着媒婆粗壮的的腰围,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们的腰包鼓不鼓说不好,你的倒是挺鼓的。”
媒婆任由他们说,也没把腰包里的纸钱掏出来一分,阴差见状便觉得没趣,挥了挥手里的铁链说道:“行了,我们不拦着你们了,老爷还在里头等着呢,磕了头赶紧出来。”
赵弘连应了一声赶紧拉着韩向柔走了进去,韩向柔数着脚底下的青石砖,大约走了二十多步以后迈了一个门槛,韩向柔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大堂了。
果然刚刚站稳身体,就听旁边的媒婆谄媚的上前说道:“老爷,鬼门村赵大谷的儿子赵弘连今日娶妻,想给老爷磕个头。”
堂上传来一声鬼气森森的声音:“原来是赵大谷家的喜事呀!阳间这么多守门人,只有赵大谷做的不错,这才几天时间就给我送来了二十多个未破身的男女,等凑满四十九个人,我的阵法就能激活了。”
见老爷居然记得自己,赵大谷激动的直表决心:“最近风声虽然紧了些,但有老爷的阵法保护村子,外面的人即便是急的跳脚也没法子,只是这样一来村子里再也难进外人了。”
老爷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这儿媳妇是本村人吗?”
“不是啊。”赵大谷有些茫然的说道:“我们村的人越来越少了,年轻人都从外面找人结婚,这样后代能多一些。”
坐在官椅上的老爷的声音越发的阴森了,听起来有些不满:“这么说是从村外来的?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进了村子的那些人都给我送过来了吗?这怎么还剩了一个女娃子?”
赵大谷闻言有些慌乱,连忙解释道:“老爷您听我说,这是今天刚从外面误入进村子的,不是上次那一批。”
堂上传来一声冷笑:“胡说!只要我的大阵开启,连只蚂蚁都进不来,更不用说误入了。”
大堂上忽然安静了下来,周围的人和鬼都朝韩向柔看了过来。
韩向柔感觉到身边有两只手要抓自己,一只手将红盖头扯下来丢了出去,另一只手腕一转手串已经变成了木剑落到了她手里。只见韩向柔脚尖一点,人已经跃出去一米多远,正好躲开了那两只鬼手。
看着韩向柔手持木剑,台上的人坐不住了,厉声喝道:“你是何人?居然敢混进我的衙门。”
韩向柔抬头看着上面那只穿着官袍的老鬼,忍不住嘲笑到:“真的是什么人也敢自称是官了,只是不知道地府里的官员穿不穿这样的官服。”
韩向柔虽然没和地府的人打交道,但天一派的韩老祖当年进地府和串门似的平常,还曾带了弟子一起去溜达。弟子们回来后详细的把进地府的经历写了出来,其中就包括地府官员的官府。虽然时隔一千多年,阴间的官服也可能更新换代,但是韩向柔觉得再怎么改变样式也不会整个清朝的官服出来吧,这也太假了!
大堂上的那位官员一听就怒了,手里拿着的镇堂木重重的叩了一声,一群阴兵乌压压的从后院涌了出来,朝韩向柔劈了过去。韩向柔虽然知道这是阴间,但是拿不准是什么位置,因此并没有使用符箓,而是用木剑朝阴兵们刺了过去。
天一派的韩老祖是最挑剔的一个人,他传下来的剑法不仅舞起来惊若翩鸿,杀伤力也极强。韩向柔配合着步伐几乎一剑刺穿一个阴兵,不过十分钟韩向柔周围的阴兵就少了大半。赵大谷一家三口躲到角落里看着韩向柔大杀四方的样子都快吓尿了,尤其是赵弘连想起昨晚自己偷窥韩向柔的事吓的直哆嗦,看着自己惧怕的阴兵在韩向柔的剑下都化成了一道道的阴气,他毫不犹豫的给自己脑补了一百种死法,然后一翻白眼吓晕了过去。
媒婆和送亲的队伍趁乱早跑了,赵大谷和赵婶子两人手忙脚乱的想将赵弘连拖出去,可刚拽到门口,大门轰的一声关闭了。
赵大谷仓皇的回过头去,只见堂上的老爷抛出了一块黑色的石头,韩向柔看着那石头上眼熟的金字,顿时一愣:又是这种石头!
韩向柔这是第三次见到这块石头了,可无论是试图豢养厉鬼的邪修还是鬼屋里的女人,他们都是拿着石头的碎片,可这个鬼官手里的石头足足比那两块加起来的还要大,也不知他是不是那个所谓的“大人”。
第82章 (已修)
韩向柔看清这块石头的模样后瞬间把八卦镜抛了出来,与此同时,那“鬼官”也将石头扔到了空中。鬼官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黑石头口里念念有词,黑石头在他的咒语下飞快的旋转。眼看黑石头的周围被浓郁的阴气所围绕,八卦镜射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紧紧的将它裹住。
“鬼官”见石头居然不听自己的指令了,连忙再一次驱使石头,可是他压根就不是八卦镜的对手,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让石头离开八卦镜的光柱。韩向柔自然不会傻傻的站在一边等着他发大招,拎着木剑就刺了过去,“鬼官”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恼羞成怒的吼道:“你在阴间居然敢对地府的官员出手,你不想活了?”
韩向柔冷笑道:“只怕你不是地府的官员!”
“鬼官”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的神色,色厉内荏的吼道:“阴兵,将她拿下!”
官衙里的阴兵阴将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他们举着锁链看着韩向柔谁也不敢动。刚才那么多的阴差阴兵都被她一剑将胸口刺穿,他们若是敢上前只怕瞬间就魂飞魄散了。一群阴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扔下锁链调头就往外跑。
“鬼官”顿时急了,扯着嗓子喊道:“都给我回来!你们上哪儿去?”
阴兵一边往外跑一边怒骂道:“当初你召集我们给你当手下时花言巧语的可没说会送命,你个龟孙子自己玩去吧!”
眨眼间阴兵们跑的干干净净,韩向柔将剑抵在鬼官的脖子上,冷声问道:“你在这里假冒官员建立衙门,到底想干什么?”
假鬼官眼神有些飘忽,嘴硬的说道:“这是我们阴间的事,和你们阳间无关。你要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就赶紧离去,别在这纠缠不清的。”
韩向柔冷笑了下:“若不是我自己想来,你以为就这几个蠢货能把我给抬到这里来?”她脸上一冷,剑刺进去了一公分,厉声喝道:“不想死就给我老老实实交代!”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死的威胁,鬼官再也扛不住了,腿哆嗦的和筛子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有话好好说,别动剑,伤了和气。”
韩向柔嗤笑道:“早这么听话不就得了,非得逼我动粗!你老实说吧,在这里弄了个假衙门到底在做什么勾当?”
假鬼官一脸苦涩的说道:“我是一个清朝的县官,名叫黄忠良,我生前没做什么好事,死后怕下地狱就一直躲避阴差,在阴间鬼烟稀少的地方游荡。大概六七十年前,一团黑雾找到了我……”
韩向柔愣了一下,不由的打断了他:“黑雾?”
“是的。”黄忠良老老实实的说道:“他整个鬼都裹在黑雾里,看不清长相。他说他是一位大人的手下的大将,姓柳。那位大人在谋划一件大事急需人马,若是我愿意跟随大人,日后成了大事,不但可以免去我所有的罪孽,还能得到一官半职,与地府同寿。”
韩向柔皱起了眉头问道:“大人?那大人到底是何人?他在谋划什么?”
“我不知道。”黄忠良摇了摇头:“我就是一办事的走狗,像我这种给他办事的鬼不知道有多少,怎么可能向我透漏。”
韩向柔把他惯在地上,转头看向空中的那块黑石头:“那块黑石头是那个黑雾给你的?这黑石头到底有什么用处?”
黄忠良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胳膊:“是柳将军给的,他说是这是一块官印的残片,让我用这东西豢养厉鬼。”
“豢养厉鬼?居然又是豢养厉鬼!”韩向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在临海的小巷子里一个邪修为了豢养厉鬼圈住了几十个魂魄,骗他们找了替身后才能投胎,其实找到替身后的鬼却一个个的都进入了厉鬼的肚子。而那个当鬼屋的废旧纺织厂更不必说,圈禁了上千个魂魄,还以未知鬼屋的噱头源源不断的骗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