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荐河山——退戈
时间:2019-01-14 10:39:09

  卢戈阳阴沉着脸道:“你最近又惹了什么人?”
  “我没有啊。你这又字用的可太伤人了。”方拭非说,“倒是你,面色青黄,眼下泛青,看着是多日没有好好休息,缺乏精神。要注意身体啊,可别仗着年轻任性妄为。”
  卢戈阳听她这劝诫一般的口气反倒升起了一股火。生硬道:“那天我见你进了拐儿巷,是要做什么?找什么人?”
  方拭非大惊,还是面不改色道:“没有啊!”
  “之后又去而复返,当日许多人听到了动静。”
  “认错人了吧?”方拭非说,“我在拐儿巷哪有认识的人?”
  卢戈阳无故加重了语气,冲道:“那算了!”
  说罢又不再理她了,闷闷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方拭非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人脾气怎么那么古怪?这就生气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呀。
  方拭非撑着额头,黯然神伤。
  礼部尚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前面,悠悠道:“他就住在拐儿巷。”
  方拭非抬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这个原因吗?
  礼部尚书赏她一个责备的眼神。
  又来伤害我部官员的感情!
  方拭非:“……”
  过后不久,又有几名官员就位。
  在安排下,侍女端着盘子开始上菜。
  司仪见时辰已到,上前宣布今日宴席正式开始,随后以助兴为由,给出了今晚第一道题。
  内侍合力抬了两张桌椅到大殿走道正中,又在上面铺开纸笔,随后稳稳站着,听候命令。
  第一题颇有酸文人味道,以景作诗。想作答者,可出列上前,写出所作诗词,供众人赏析。
  今日宴会文采出众者,礼部尚书等旁观重臣比如会帮忙美言,这机会得多少年才出一次?可也正是因此,众人踯躅不前。怕自己表现不佳,反给对方留了个喜欢争名夺利的坏印象。
  反正不管他们如何打算,方拭非是不参与了,她拿起筷子,开始今晚用餐。
  在宴会过半的时候,顾登恒同顾琰来了。
  方拭非还惊讶,来得真早。
  外间乐声高奏,众臣立即起身离座,施礼问好。
  顾登恒未说废话,也未耽搁众人时间,入座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
  殿内这群天子门生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辩论中言辞都激烈了两分。
  方拭非吃饱了,悠闲地坐着看戏。
  未几,一内侍快速过来,弯腰在她耳边低语:
  “方御史,五殿下请您到旁边的园中一叙。”
  方拭非看向陛下身侧,发现真的只有顾琰。
  今日顾登恒跟顾琰都来了,顾泽长要是留在宫里,没道理不来的。难道他又犯错了?
  方拭非扯了扯嘴角,示意自己明白。随后起身离座。
  卢戈阳未听见二人谈话,在她离开后,觉得心中不安,怕她遭人算计。看了眼殿内,不着痕迹地站了起来。
  忽然空了两个座位,还是显然的位置,坐在台上位置偏高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
  顾琰转过头,对上了顾登恒也朝着那边看的视线。
  顾琰说:“臣出去走走。”
  顾登恒意有所指:“你倒是很关心他。”
  顾琰低头道:“不过是想出去透透气而已。”
  说着站起来离席。
  “方拭非,你等等!站住!”卢戈阳追上来,一把抓住了方拭非的手臂。
  礼部并未布置这边的场景,所以花园附近没点灯。幸运的是今夜月色明亮,能照间隐约的路况。
  卢戈阳使力要将方拭非拉到别的隐蔽处,无奈被方拭非挣脱。
  “你是要做什么?若是要生我气,还是待会儿吧,我方才约了人,正要过去见他。明日再聊。”
  “谁在与你置气?你不分轻重缓急?”卢戈阳说,“此处是宫中,哪里是你可以乱走的地方?小心出了什么差错,你几条小命也不够。”
  方拭非:“我地方我也算熟,说两句话就回去了。你不用怕我迷路。”
  卢戈阳不自觉放大了声音:“你总是自作聪明,却不知何时已惹祸上身!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能像在何东县一样,将京城也翻个天出来吗?”
  “嘘!”方拭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想把谁招来?”
  卢戈阳指向树后,方拭非犹豫片刻,认命道:“行。”
  主动走了过去。
  卢戈阳:“你那日去拐儿巷见的是什么人?”
  “你看见了?”方拭非听他屡次提起这话题,问道:“你还看见了什么?”
  卢戈阳不语。
  “那你看见他出事了吗?”方拭非追问,“是谁动的说?”
  “没看见。看见也认不出。”卢戈阳,“你怎么认识的他?”
  方拭非:“哪认识?不过第一次见面而已。”
  卢戈阳质疑地看着她,还挤出了个冷笑的声音。
  “看!看看!”方拭非指着他道,“我就知道你不相信!那你倒是别问我嘛!”
  卢戈阳将她的手一把打开。
  顾琰从席间出来,顺着路走了一段,一直走到湖边,都没看见方拭非的身影。
  “这是跑哪儿去了?”顾琰心道,“还藏起来了,是故意躲我?”
 
 
第119章 落水
  “方拭非?”
  顾琰轻声叫了一句, 怕引起远处巡逻的侍卫注意, 不敢张扬。
  方拭非中途起身到这边来, 应该是有事或见人罢。可附近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琰刚这样想, 视线中就捕捉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
  黑影离他不远,似借由黑暗隐匿身形, 在逐渐靠近。可宫中花园附近, 不会有密集的树林跟大型遮蔽物,来给刺客躲藏身形。对方一旦移动,速度不快,就容易暴露。
  顾琰抿着唇角, 面向暗处:“方拭非?”
  那黑影依旧躲在花丛后,不予理会。
  顾琰心沉沉坠下,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道:“三哥,我知道是你。”
  对方依旧犹豫,并未马上现身。
  “三哥,你今日冒险进宫,莫非就是为了杀一个区区台院官员?”顾琰说, “我以为你该在扬州反省才是。如今两年尚且未到,就呆不住了,我该替你去向陛下陈情吗?”
  顾琰皱眉, 加重了语气。
  “还是说,你真怕我会去探晓当年秘密,才坐不住, 要急着赶回来?”
  暗中人终于走了出来。但并不是顾泽列,穿着紧身的劲装,黑布蒙面。
  “安王,主子托我带句话给您。”那侍卫道,“‘本事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望您当以大局为重,勿要轻信小人。”
  “那你也帮我带句话给你主子。‘蒙雪知何日,凭楼望北吟。’不妨抬头看看,他身上跟着多少冤魂。再低头看看,他手上沾了多少鲜血。”顾琰拂袖说,“不必去找方拭非的麻烦,他的一切作为都是我指使的。你们杀了他,我还可以找其他人,除非你们能杀尽天下人,否则,都不如直接杀我来得干脆。我顾琰不过一病鬼,三个可千万别怕我。”
  侍卫声音冷了下来:“主子与您兄弟一场,如今不过虎落平阳,将来犹未可知。您真要如此赶尽杀绝吗?”
  “我与他不是赶尽杀绝,而是势不两立!”顾琰,“将他带给我的这句话,奉还给他,想必他心中有数,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再告诉他,天下从无密不透风之事,好自为之!”
  对方静立不动,似在考量。
  顾琰看不见他的脸,无法观察他的表情。绷着脸揣测对方意思。在看见黑衣人将手扣上刀鞘的时候,情急之下大喊出声:“有刺客!”
  那侍卫大惊,直接拔刀出鞘。剑刃在暗光中一闪,转向似要逃离。
  准备离去之际脚步又停留了,再次调转刀尖,不声不响地砍过去。
  顾琰看着刀尖靠近,呼吸窒在胸腔。他身体不佳,自然不敢正面去挡,同所有普通人一样,匆忙退了两步。
  可他身后便是人工凿出来的湖泊。一下踩空,身形不受控制地歪斜,失足摔下。
  黑衣人听见对方落水,不再多管,扭头便走。
  “大家都是朋友。此事对我很重要。”方拭非说,“你既然同住在拐儿巷,那应该知道住在那里的是什么人。麻烦就告诉我一声吧。”
  “朋友?呵。方拭非,你何曾对我说过真话?”卢戈阳不屑一哼,侧过身道:“以前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们书院中最相近的人,你了解我,而不是同情我。最后我才发现原来不是。即便是在京城,你跟我卢戈阳也完全不一样。我从来看不透你,谈何朋友。”
  方拭非:“朋友间,自然也有秘密!即便是夫妻,都有许多不能说的话呢。”
  此事顾琰连对她都秘而不宣,保持缄默,自己又怎么可能告诉卢戈阳呢?
  方拭非:“何况你还不明白吗?有时候不知道,才是求之不得。你既已看见他人行凶,怎会不知此事危险?”
  卢戈阳正要开口,远处突兀地响起一句“有刺客!”。二人都是一凛,看向来处。
  “是顾侍郎的声音!”方拭非脸色瞬变,未等卢戈阳明白,已经施展轻功蹿了出去。
  等靠近些,又听到落水声。
  不是“噗通”一下,其中还带着点清脆的碎裂声。
  冬日里的水冰寒彻骨,表面结了一层薄冰。
  方拭非到的时候只看见湖面的碎冰被推到旁边,中间有块空地,空荡中的水面泛着剧烈的波澜。具体却因为光色太黑无法探查清楚。
  顾琰身体畏寒,连冷水都碰不大得,更不要说泡进冷水。没扑腾两次就沉了下去,此时已经被冻晕。
  方拭非脱下外袍,未经思考,一跃而下。
  卢戈阳在后面惊慌喊道:“方拭非!别!”
  却未能阻止。
  他上前抓起方拭非的衣服,无措踩着碎步。对着湖面喊:“顾侍郎!方拭非!”
  喊的两人都没能给他回应。
  卢戈阳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确定先要做的事情。
  “太医——不,刺客!有刺客!”喊了两句发现还是不对,“顾侍郎落水了,快来救人!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纷沓的脚步已经奔跑着朝这边靠近。正是不远处执勤巡逻的羽林卫。
  卢戈阳干脆趴到岸边,大喊道:“方拭非!你还好吗?!你看得见吗?”
  这水实在太冰了。
  方拭非跳下去触水的一刻,全身力气都被抽离,仿佛有无数个锤子,在敲打她身体里的骨骼。
  嘴里的气被逼着吐出一些,神智在恍惚跟清醒中游离。察觉到危险,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回神。
  水里暗得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靠摸。
  她知道必须要快,顾琰的命就在这河底下。
  顾琰的身体定然受不了这里的水。
  方拭非用尽力气展臂,往深处游去。
  可她根本不知道顾琰落水的地点,几番摩挲,都没有结果。继续蹬腿,搜寻对方的踪迹。
  天旋地转,世界没了方向。
  方拭非脑海中的弦紧紧绷着,顾琰的名字在耳边呼啸。因为努力憋着的一口气,心跳开始加速,同时大脑传来刺痛。
  她看着四周无尽的黑暗,浑身发颤。
  伸手、再伸手。
  或许只是片刻,但她却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
  坚持不住时,湖面上出现了些许的亮光。
  对话的声音隐约传来,仿佛在遥远的天外。
  紧跟着几个是跳水的声音,身边的水流出现不同的波动。
  可方拭非已经无暇顾及。
  那些人都离她太远,让她无法思考。
  绝望之际,她的手摸到了一片衣角似的东西。生怕是自己的错觉,立即攥紧手指,顺着游过去。
  是人。
  看不见他的模样,但她的手摸到了对方的脸。
  方拭非的眼泪险些飙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力气,快速抱住他往上游动。
  上边的羽林卫发现她的踪迹,纷纷靠过来,想从她手中接过顾琰,带二人上去。
  可方拭非已经麻木地紧紧箍住,松不开手。
  等终于将二人救回水面,方拭非的脸已经被冻伤发紫。露在外面的手也狰狞成爪,无法舒展。
  卢戈阳立马将衣服披到她身上。
  方拭非趴着,看着无数人拥了过来,而顾琰被人抬走。
  那些模糊的声音,从一个个字拼装成完整的话语,转述成对应的意思。
  “快去找太医!”
  “找干净的衣服跟热水!”
  “陛下当心脚下!”
  “琰儿啊!琰儿!”
  “马上生炭!给安王取暖!”
  “封锁宫门,严查刺客!”
  方拭非顺着转过头,看着灯火随人流远去,而顾琰被人群遮掩,不晓得目前是什么情况。
  “你怎么样?没事吧?”
  礼部尚书蹲到她前面,见她不理,用力晃了她一下:“方拭非!你还能说话吗!”
  方拭非牙关打颤:“我……”
  “没事,没事。”礼部尚书给她把额头的水渍擦干,去旁边扶她:“太沉了,快帮把手!”
  卢戈阳跟着架起她。
  身上的肌肉在抽搐。
  方拭非只能由他们架着才能走路。
  千牛卫拦道:“且慢。只有二位才知道刺客的行踪,与顾侍郎落水的实情。还需请二位回答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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