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不高兴的大金毛似的,谢槿槿失笑,转过身,对着幽怨的学弟踮起脚,在他炸毛的头发上狠狠地薅了一把:“你这个小孩怎么回事,好不容易今天可以不用等车居然还这么多意见,公交车天天都能坐啊。”
祁零无话可说,凄风苦雨的扁着嘴跟谢槿槿一起出了急诊大门。
越明司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他好几次想掏烟抽,又怕谢槿槿突然出现,只好耐着性子枯等,谁晓得一回头的功夫就看到了谢槿槿安抚学弟的画面。
他挑起一边的眉峰,冷不丁微笑起来,以最优雅的方式切换到了战斗形态。
祁零两手抓着书包带,也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模一样的男人,他猛地瞪大了眼一双小狗眼,惊慌的抓住谢槿槿的袖子使劲往后拖:“学姐!学姐!!”
“嗯嗯嗯?”谢槿槿被他抓的往后一倒:“怎,怎么了?”
“那个人!那个人不就是——”祁零话都说不利索了:“不就是那个微博上的那个娱乐圈的海归高富帅么,叫,叫……!!”
越明司已经迈开长腿主动走了过来,光影在他身后,他像是个从黑暗步入光明的美丽的吸血鬼,他的神色散漫,慵懒,等走到谢槿槿跟前时,祁零已经完全躲到了谢槿槿背后。
“你好,我是越明司。”他礼貌的伸出了手。
祁零一只手攥着书包带,一只手攥着谢槿槿,呆了好一会儿,“刷”的把两只手都伸出去了:“你,你好,我叫祁零。”
好像是什么世纪性的会晤一样。
“我听槿槿提过你,是个非常好的学弟,一直在急诊帮忙。”越明司彬彬有礼的微笑。
“我也在微博上关注你了!我知道你是个超级厉害的制作人!”祁零的脸颊紧绷,像个被问话的美国大兵。
谢槿槿突然觉得好像完全不需要自己介绍……
三个人一起往停车场的方向走,祁零就一直拽着谢槿槿,小声比比:“学姐学姐,你们真的是发小吗……你居然有这种高富帅发小……你也太低调了……怎么藏得这么深!我不信,我不能相信!”
“是发小啊,我们幼儿园就一个班,他家住我家隔壁小区。”
“那你为什么还要上班啊QAQ。”祁零看起来很崩溃。
“他是我发小跟我上不上班有什么关系?……”谢槿槿茫然道。
“就……”祁零显然是憋着一肚子的话想问问不出口,脖子都红了,他越走越慢越走越慢,谢槿槿被他拖得有点走不动了,回头道:“咋了?”
“我要不还是去坐公交吧!”祁零的嘴巴抖成了一条波浪线:“我有点怕他……”
“怕他?”谢槿槿看了一眼一直走在前面头也没回一个的越明司:“他有什么好怕的?”
“感觉特别高冷,特别社会……”
谢槿槿看了他一会儿,大声道:“阿司你走慢点啦!”
越明司应声脚下一顿,背对着他们朝天翻了个白眼。
明明是来接槿槿过圣诞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司机,而且……真的好想手拆电灯泡啊。
“我去把车开过来。”他闷声说:“原地等我。”
“哦好。”谢槿槿爽快的答应,回头冲祁零说:“看吧,他一点都不高冷。”
祁零:“……”
祁零的心理压力在兰博基尼停到跟前的时候再次达到了顶峰,他哆哆嗦嗦的坐到了后排座位上,一眼看见真皮的座位中央摆着一个金粉色的盒子。
“这个——”他刚想说话,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越明司凉飕飕的目光。
“往旁边放放就好了。”越明司口气随意的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谢槿槿浑然不觉,她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往后一靠,车子慢慢的发动,车载音响里渐渐响起了和缓的爵士乐,空调的暖风吹出,她有点昏昏欲睡。
她隐约听到越明司问:“你们平常下班都是一起搭公交回去的吗?”
她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越明司抬手将音乐调低了些,斜睨了一眼副驾驶座上沉睡的女孩,唇角上扬,随后聚精会神的开着车。
车内很安静,忽然,驾驶座被人扒拉了一下,越明司微微一愣,用余光看见那个大四的小崽子居然凑了过来,神色凝重,用生怕打搅了谢槿槿睡觉的超低气声问道:“你跟我学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今天一个晚上积攒起来的勇气,坚定又透出点敌意,越明司忽然就笑了,他腾出一只手倒伸过去,拍了拍那个小崽子的狗头,用一种充满了怜爱的口吻说:
“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猫狗大战,猫追着狗打,大概是这样吧......
祁零:QAQ!!!!!!
越明司: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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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明明是睡在不怎么舒坦的车座上, 可谢槿槿还是睡得很沉,身体不知怎么的感到异常的疲倦,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兴致高昂的拉着祁零吃川菜, 又跟一群黑社会分子斗志斗法。
她根本不知道祁零是什么时候下车的,只是昏昏沉沉的开始做梦, 梦中回到了高二那年。
她跟越明司之间因为成绩的问题产生了巨大的分歧,爸爸妈妈都不知道。
兴许不仅仅是因为成绩, 而是由成绩影射出的截然不同的人生价值观。
不可否认,没几年就即将步入成年的少女谢槿槿是偷偷做过嫁给越明司的梦的。
在她的想象里, 成年人的婚姻生活就应该像她的爸爸妈妈一样,稳定的工作,稳定的作息,不大不小的房子, 和睦又亲近的家庭关系。
但她渐渐地发现, 越明司似乎并不是一个安于稳定的人,他的眼里总是藏有浩瀚无垠的星光长河, 让人一望望不到底。
有那么一点陌生。
闲暇时电视上会放一些都市剧, 不乏出轨或者背叛婚姻之类的桥段,谢槿槿窝在沙发上陪老妈一起看,边看就边听老妈感慨:“你看看这些男人, 结婚前一副脸孔,结婚以后又是一副脸孔,把女人骗的团团转,哭都不知道上哪儿哭, 所以结婚一定要找知根知底的人。”
谢槿槿心想电视剧跟现实能一样吗?太杞人忧天了吧,于是从沙发底下翻出习题册开始做几何题。
她做着做着忽然就鬼使神差的想,她真的了解越明司吗?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会一直绑定到天荒地老,可是,事实上呢?
她咬着笔杆翻目看着天花板,思绪天马行空的乱飞。
如果越明司没考上大学,直接踏上社会变成了一个社会人,由于生计所迫,一个失足加入了犯罪团伙,从此以后过上了刀口舔血,见不得光的生活……
我难道要当黑老大的女人吗?!
当!然!不!可!以!
根正苗红的优等生谢槿槿差点没把笔杆咬断。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槿槿去开门。”老妈说。
“哎!”她应了一声,丢下习题册,满地找拖鞋,老妈最看不得她这丢三落四的习惯,“啧”了一声怒道:“穿脚上的拖鞋也能踢没了,我真的是服了你了,快别找了先去开门!”
“哦哦!”她被训的缩了缩脖子,套上仅有的一只拖鞋,像个斗鸡似的单脚跳到门前去开门,门一开,清瘦帅气的男孩子就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个大盒子,冲她微微一笑。
她被这笑容迷得一阵五迷三道,重心一个不稳就朝一旁摔了,越明司慌忙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下一丢,展臂去扶她。
“你没事吧!”他关切道:“是不是没吃早饭低血糖?”
那头,老妈“哼”了一声:“她早饭吃了三个葱油饼呢,还低血糖,阿司你别管她,让她摔,她就是不长记性。”
越明司失笑,将谢槿槿扶正,一垂眼看见她悬在半空中的脚,没穿拖鞋,就穿了一只日系的堆堆袜,毛茸茸的裹在脚踝处,十分可爱。
“啊呀说一次就好了呀!”谢槿槿一手撑着越明司的肩膀,不满的嘟囔:“丢不丢人啊。”
“你还知道丢人啊?”老妈毫不留情的挖苦。
越明司笑而不语,他将鞋脱在门外,人先跨进门,然后熟门熟路的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棉拖,给谢槿槿套上,又把另一只搁在她脚下:“先把鞋穿好,大冷天也不怕着凉。”
“哦。”谢槿槿吐了吐舌头,她终于得以两脚着陆,手上才把越明司给解放了,男孩子自己换上棉拖,转身把门外的两个礼盒提进来。
“潇潇阿姨,这是我妈给您带的阿胶。”他歪着头,模样乖巧。
“啊呀真是的,上次带的还没吃完,又给我带了,她自己留着吃不好吗?”老妈含笑摇头,一转头就变脸:“谢槿槿你就这么干站着,帮阿司拿东西啊!你这个丫头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就知道吃!”
谢槿槿:“……”
“没事,潇潇阿姨您告诉我放哪里就行,我自己放过去。”越明司说:“槿槿你去坐着吧。”
“哎呀。”老妈盘腿坐在沙发上,两手一拍欣慰的说:“阿司真是个好孩子,怎么还没成年呢?我等你做女婿都快等不及了。”
越明司的耳根有点红,抿了抿嘴角笑,谢槿槿在一旁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想起来之前老爸偷偷摸摸的告诉她,其实这场穿越时空的婚姻在老妈和越明司妈妈各自恋爱的时候就已经谋划好了。
“你妈那时候真是艺高人胆大啊,跟你随心阿姨说:‘随心啊,你要生儿子我就一定给你生女儿,如果是个儿子我就去打掉!重新怀!’,然后你随心阿姨就说:‘潇潇啊你别这么说!万一我们俩都生儿子,还可以去新西兰登记结婚!那里同性婚姻是合法的!’”
谢槿槿:“……老爸我不知道你什么脾气。”
老爸:“我没啥脾气啊哈哈。”
差点没活下来的谢槿槿:“……”
所以她是专门为了嫁给越明司才出生的吗?!
而此时此刻,越明司已经放好了东西坐到沙发上陪老妈聊天了,老妈隔着个客厅喊:“槿槿啊给阿司倒杯水来。”
“槿槿啊给阿司削个苹果。”
“哎呀你看看,你来我们家送东西,还要给槿槿那个死丫头找拖鞋,真的是,我真怕她笨手笨脚的嫁到你们家去被嫌弃死啊。”
谢槿槿正在厨房里洗苹果,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她拎着水果刀“蹬蹬蹬”走到老妈和越明司面前,一字一句的说:“老妈我受够了!我只说一遍!你们听好了!我要好好学习,我要考985重点大学!在此之前我心无旁骛绝对不会早恋!还有,我跟他不是一路人,以后就算找男朋友我也绝对不会找越明司!绝对绝对!”
她一口气说完,“呼哧呼哧”的大喘气,除了她大嗓门的回音袅袅,客厅里一片诡异的寂静。
老妈定定的看了她几秒,不以为然的挥手道:“你开什么玩笑呢!去去去把果汁拿来给阿司喝。”
谢槿槿感到眼前一黑,而此时越明司却破天荒的开口了,他剔透的瞳孔中流转着薄冰一样的冷冽光泽,不经意掠过谢槿槿的脸,随后收敛至微。
“潇潇阿姨您别这样,槿槿好歹也是大姑娘了,您也不能总这么把她当小孩子看。”他勾唇一笑,淡淡的说。
谢槿槿感觉到一阵轻松,好像非洲农奴得到了解放似的,就差扑上去抱住大善人越明司亲上几口,又听越明司道:“其实这件事我也想说很久了。阿姨,我和槿槿虽然关系好,但是也仅止于朋友的层面了,以后可能会更像兄妹吧。而且我有女朋友了,槿槿以后也会找到比我更好的男孩子当男朋友,所以您别老开这样的玩笑,怪伤她自尊的。”
谢槿槿觉得脑子“嗡”了一声,接下来的话她都没太听清楚,只有那一句“我有女朋友了”像是坏掉的复读机一样,一遍遍的在耳边回放,“沙沙”的带着嘈杂不堪的背景音。
她浑浑噩噩的回到厨房去洗苹果,那一头客厅里,老妈只是发表了短暂的惋惜,很快就开始大肆八卦起来,越明司笑着说“潇潇阿姨您千万别跟我妈妈说,她回头又该唠叨我了,毕竟我本来成绩就不如槿槿好……”
谢槿槿心不在焉的削着苹果皮,脑袋像是一部运转失控的主机,大量的信息以数万比特每秒的速度蜂拥而来。
他是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呢?
他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呢?
他女朋友我认识吗?
有了女朋友我还跟他那么亲近,这样真的好吗?
我……我到底怎么了?
她这才发现,只有她还傻傻的保持着坦承对外的姿态与人相处,其实对方已经抢先一步的长大,懂得像成人一样保留自己的隐私。
一股酸胀和羞耻的感觉在胸膛里涌动,岩浆般滚烫,让谢槿槿不住的皱眉,她觉得不甘心,觉得难过,想要去痛骂谁一顿,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像是一件穿了很多年的衣裳突然被人夺走了,她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还傻傻的□□的走在街上,任人围观、嘲笑。
“嘶”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发现手指被刀切开了一道深深地口子,血如泉涌。
她手忙脚乱的去找创可贴,老妈却走了过来,她情急之下把手背到身后,腰杆僵硬的挺直。
“怎么削平果削了这么久?”老妈纳闷道。
“他又不是没吃过苹果。”谢槿槿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