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赠仪式上接受捐赠的,正是省博的馆长梁骞,梁馆长在发言的时候,除了感谢叶氏,还在最后特地说明了沈家捐赠八十八件家藏及受人之托捐赠《郊野图》一事。
这两件几乎是同时公诸于众,台下的讨论声顿时就变得更大了,大家都迫不及待的希望提问环节快点到来。
或许是感受到了各路媒体的急切,主持人在叶锐渊短短的三分钟讲话结束之后就立刻宣布可以开始提问。
第一位提问的是省台的女记者,“请问叶先生,促使叶氏捐出这件堪称国之珍宝的葵瓣洗的原因是什么呢?”
叶锐渊正了正话筒,笑道:“这件葵瓣洗原本该是我妹妹的嫁妆,但她觉得与其留在自己手上藏在保险柜里,不如拿出来让更多人可以看到,我们全家都尊重她的决定。”
这是他胡说八道的,但这样回答既安全,又能为叶佳妤拉一点路人好感,也是个不错的说辞。
梁馆长心里有些惊讶,不动声色的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对自己笑了笑,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他们都是知情人,但个中内情却不需要大张旗鼓的宣扬,梁馆长想到这里不由得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第二位提问的记者则是问梁馆长的,“沈氏所捐赠的家藏都有什么,是否会进行展览,另外,《郊野图》的捐赠者是不是天价神秘买家,真实身份是什么?”
这两个问题在捐赠仪式之前梁馆长就已经和沈叶两家人达成了一致,对外自然是要统一口径的,“沈氏家藏专题展览已经在筹备中,欢迎各位到时莅临参观,至于《郊野图》,的确是神秘买家所赠,买家是沈兆轩先生的旧友,拍下这幅画后不久就因病过世了,也不希望大家去打扰他,就让他安息罢。”
顾伯璋的身份还是不要公开的好,否则解释起来,必然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其中牵扯实在太多了。
也有人敏锐的察觉到一个多少有些奇异的事情,那就是为什么沈氏捐赠家藏这样的事会在叶氏的捐赠仪式上公布,这并不是省博的新闻通气会。
关于这点,自然是由叶锐渊来解答的,他面上的笑容无懈可击,“我的妹妹即将在不久之后嫁入沈家,既然如此,就不必分什么你我了。”
这个理由十分的充分,原来两家已经快要做亲家了,那沈家的事出现在这里倒也显得合情合理。
只是叶锐渊完全忽略了他妹妹和沈砚行并没有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连求婚都是个未知数,更别说嫁入沈家的事了。
不过想来沈家并不介意他说的话,而习惯了把控一切的叶总也并不在意连求婚都还没求这一点,只要妹妹想要,就算沈砚行不肯,他也有的是办法让沈砚行低头。
后来果然如他所料,看了新闻后,沈家几位家长只是惊讶了一瞬就淡定了下来,人家姑娘都为了救他做这么多事了,二小子很应该娶她。
叶佳妤倒是有些不满,噘着嘴嘟囔道:“大哥这样讲的好像我嫁不出去似的,我们根本就没有要……要什么嘛。”
“我现在是还在病着,还没来得及求婚罢了,来日我好了,一定补上。”沈砚行笑眯眯的,一脸的喜气洋洋和心满意足。
叶佳妤被他的话说红了脸,一时也不知道还说什么才好,只好借吃水果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沈砚行定定的看着她,犹嫌刚才那句话不够,又补充道:“更何况,你救了我,我应该以身相许啊,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我没有救到你。”叶佳妤眨了眨眼,脸色变得有些难过,低声反驳他的话。
沈砚行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阿渝,你大概不知道,从你一出现,就已经在救我了。”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想着要去了结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就是,如果不是你,在被关押的时候我或许会去死。
那样的生不如死,我都挺了过来,实在是因为觉得,还欠你一句对不起。
“那个时候我很想你,想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我骗了你,阿渝,你知不知道,你来的时候,我很害怕,但更多的是欢喜?”他捏着叶佳妤柔软的掌心,小声的跟她说自己当时的想法。
叶佳妤抿抿唇,安静了一会儿,哼了声,“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算了,那些帐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
沈砚行有些无奈的失笑,“行罢,谁让我老是提醒你了呢。”
107.第一百零七章
捐赠仪式过后几天, 新的一个周一来临时, 省厅专案组和打击文物犯罪办公室联合旅行了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上,辜俸清做了案情汇报, 提到的只有省博藏品失窃和考古工地出土文物被盗卖案, 相关的工作人员和犯罪分子均已落网。
外界直到此时才知道省博文物曾经被馆内工作人员调包偷窃过, 紧接着, 省厅的领导又宣布了要开展打击文物犯罪的专项行动,全省各级文保部门包括博物馆在内, 都要清点核查馆藏,防止出现类似情况。
新的执法行动如火如荼的展开,旧的卷宗添上了新的一笔, 再次被档案室封存。
至此,纠缠了沈辜冯三家的旧事彻底落幕。
案子结束之后, 专案组放了几天假,辜俸清休息日时去了火葬场, 把顾伯璋的骨灰盒取了回来。
请人刻的墓碑已经做好, 他和冯薪一起去了医院, 把沈砚行和叶佳妤接了出来。
沈砚行在一天前真正脱离了心电监护, 饮食也正在逐步恢复正常,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过多活动。
去请假时, 值班护士叮嘱了又叮嘱, “记得一定要准时回来哦。”
沈砚书也过来了, 和他们几个人一起往半山墓园去, 沈砚行还不能走太远的路,于是他便用轮椅推着他走。
“我觉得我已经提前感受到了晚年生活,行动不便。”沈砚行拍了拍自己的腿,笑得有些无奈。
反而是叶佳妤比他恢复得好多了,基本已经是行动无碍,难得出来透透气,看什么都一脸的兴奋。
辜俸清一手搭在冯薪的肩膀上,面色多有闲适,冯薪看了看他们,又看看怀里抱着的骨灰盒,一点悲伤都没有,哪里像是来给人下葬。
到了墓地跟前,来帮忙的刘标和方莫已经准备好了工具,蒙着公布的墓碑放在一旁,辜俸清上前去抓起一把铁锹,吭哧吭哧的开始忙活起来。
几个人忙活的时候,叶佳妤陪着沈砚行站在一旁看着,骨灰盒放在他的膝盖上。
沈砚行低头轻轻抚摸着骨灰的盖子,低下眼睛去笑了笑,轻声叹了句:“今天是个好日子。”
叶佳妤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是个好日子。”
隔了二十八年,墓穴的主人们终于能够团聚了。
落葬立碑之后,谁也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又离开了。
临走前辜俸清看了眼开了花的凤凰树,抿出一丝笑意来,“这棵树长得还是这么好。”
火红的凤凰花,来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等到季节过去,就会落满一地,渐渐腐烂成泥,待到来年又开出花来。
像这个世间所有的生命,前赴后继,永远有人老去,有人年轻,永远有人辞世,有人出生。
沈砚行握了握叶佳妤的手,恍惚间觉得自己放下了什么,心情变得有些轻松起来。
下了山,最后也没有回延和居看看,虽然叶佳妤一直在说想旺财了。
时间就这样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的流淌着,一转眼就到了八月下旬,沈砚行和叶佳妤在医院待了半个多月后终于进入到了出院倒计时。
只是在出院之前,还要做一次检查,评估恢复的情况,主管医生把注意事项一一交代之后,给伤口拆了线,又把出院小结给他们,“记得遵医嘱回来复查。”
“多谢您,这些天麻烦您照顾了。”沈砚行伸出手去,同医生握了握手。
这双手是他现在最熟悉的手之一,每天清早和傍晚都会看见医生,和他握握手,问几句日常状况。
医生笑着道:“你的手还是有些凉,回去之后吃一些温补的食物,多休息,不要太劳累了,记得添减衣物注意保暖。”
沈砚行和叶佳妤连忙道谢,又说了几句,医生就出去了,叶佳妤去关门,听见医生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容医生来了?”
“他们俩情况怎么样?”一把清脆的女声接着传来。
医生又道:“还不错,明天可以出院了。”
“那行,你先忙,我去看看他们俩。”叶佳妤忙又拉开门,站在门口,有些眼巴巴的等着人进来。
在医院待得久了难免会觉得无聊,是个熟人过来探望,她都觉得高兴。
容医生走了过来,见她站在门口,忍不住笑话她,“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等你来啊。”叶佳妤欢欢喜喜的将人拉进来,有意同她亲近。
沈砚行见了容医生,颔首笑笑,容医生喊他:“二哥。”
又看看叶佳妤,转头问他:“明天谁来接你和二嫂?”
“大哥过来。”沈砚行点点头,“听说你和大哥闹别扭了?”
“……没有啊。”容医生眨了眨眼,下意识的否认道。
沈砚行看了她一下,“那就好,阿渝,给我剥个香蕉?”
叶佳妤原本还想听八卦,叫他们不说了,有些沮丧,但听见沈砚行说要吃香蕉,她的注意力就立刻被转移了。
一根香蕉剥好,闻着香香甜甜,叶佳妤没忍住,张嘴咬了一口,递到沈砚行跟前的香蕉就缺了一块,惹得人家只笑她嘴馋。
明天要出院回家了,叶佳妤有些兴奋,一晚上都没睡好,朦朦胧胧的,看着隔壁床沈砚行的影子,都不知过了多久,才有睡意涌上脑门。
第二天拿了药,沈砚书去结了账,上来接他们,顺道往医生办公室送了个果篮,这半个多月,着实应该谢谢医生的费心。
就这么着出了院,回了延和居,进门时才发现所有人都过来了,俩人一进门就被周蕙和穆教授轰了出来,“还没跨火盆,出去出去,重新进。”
于是跨过了门槛的俩人又转身出来,等穆牧把火盆端过来,俩人跨过去了,这才算去了晦气,能回家了。
穆教授张罗着让他们去换衣服,“换下来得烧了啊。”
“衣服都好好的呢,你这都是封建迷信。”沈兆轩摸着头叹气。
“我这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穆教授不买他的账,推着俩人就进后院去。
到了中午,辜俸清和冯薪也陪着两家的家长一起过来了,四家人围在一起热闹得跟要看大戏似的,又说又笑,一点陌生感都没有。
最高兴的恐怕还是旺财,它在人堆里钻来钻去,尤其黏着叶佳妤。
叶佳妤跟它好好的亲热了一回,一边喂他吃肉,一边眼泪汪汪的跟它说话,“旺财啊,我可想你了,都差点见不到你了呢……”
旺财也很善解人意,用大脑袋拱拱她,口中发着呜呜的声音,好似在安慰她似的。
晚上所有人都散了,叶佳妤安顿好旺财之后回到房间,这个地方她离开了半个多月,此时站在这里,看着熟悉的床柜桌凳,有种安心的感觉笼罩了上来。
重新和沈砚行拥抱在一起,她趴在他的怀里,发出了一声喟叹,“回家的感觉真好。”
沈砚行侧了侧身,另一边手也伸到了她的背后,用力的抱住她后深深呼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气息,点点头语似呢喃,“是啊,真好,阿渝……”
“嗯,怎么了?”叶佳妤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应了声。
“嗯……我们好久没有了,要不要……”他的手掌不听话的从她衣摆钻进去,声音也跟着变得诱惑起来。
他微凉的指尖颤抖着抚上叶佳妤光滑温暖的脊背,一股直冲脑门的战栗迅速袭击了她,皮肤瞬间就变得潮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