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心头就是一热,潜意识产生的动作比他有意识控制的反应要快得多,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和叶佳妤的距离已经近得只要再往前一点就碰上她的唇了。
叶佳妤似乎被他惊吓住,正僵着身子愣愣的不敢动,他的目光渐渐变得灼热起来,她不知所措的低了低头,想要避开沈砚行的眼。
可她头还没低下去,就见沈砚行身子往自己这边倾斜了一下,嘴唇上碰到了一抹微凉的柔软。
她双手下意识就抓上了沈砚行的手臂,呼吸也屏住了,心慌意乱得脑子成了一片浆糊。
这个亲吻仿佛是一道门槛,跨进了这门就像是打破了一道枷锁,沈砚行心里四处的紧张忽然全都消失不见。
他看起来比叶佳妤淡定得多,“是挺香的,都是花的味道。”
说着这话他还舔了舔嘴唇,眼角晃出一点笑意来,声音有些低沉,叶佳妤只听了一句,就忍不住身子一抖,然后软了下去,只能仅仅抱住他一边手臂。
她不住的喘息,沈砚行透过衬衫的衣料能清晰感受到她起伏的柔软,他身子一僵,又像想起什么,面色变了变,开始有些出神。
叶佳妤见他久不说话,忍着羞涩好奇的抬头看看他,望见他变成粉红色的耳尖,在心里暗笑,原来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紧张啊。
“你……你在想什么?”她细声细气的问了句,又摇摇抱着的手臂。
沈砚行回过神来,面色微敛,看着她的目光依旧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给你带回了个礼物,我去拿。”
说着他就起了身,走到书案旁,从抽屉里拿出个红色的锦盒来,又回到她身边坐下。
锦盒打开,露出了躺在红色锦布上的墨玉青花籽料贵妃镯,叶佳妤愣了愣,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看他。
“来,我给你戴上。”沈砚行把手镯拿出来,抬起她的一边手把镯子套了进去,又把她另一边戴着春带彩的手抬起来,满意的看着她一对皓腕,“真好看。”
墨玉青花把她白皙的皮肤衬得愈发引人注目,像是有一层温润的光笼罩于其上,他忍不住执起她的手,低头在腕边落了个吻,轻轻的,有着触动人心的眷恋。
叶佳妤脸又红了,可是出声说话时却很欢喜,“我也觉得好看,以后这两个换着戴,一天一支。”
沈砚行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她,听见她问:“这个镯子……贵不贵啊?”
他不由得失笑,“傻姑娘,给你买几个镯子的钱我还是有的,别担心。”
叶佳妤抿抿唇低头笑,然后被沈砚行搂进了怀里,她伏在他怀里,隔着衣料听见他有力均匀的心跳声传进耳膜。
两个人就这么拥抱着,在这个阳光不好不坏的午后,在这个安静的书房里,像是坠入了世间最安宁的港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佳妤忽然听见沈砚行低声问她:“阿渝,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会失望么?”
叶佳妤仰起头看他,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觉得有些扎手,又缩了回来揪着他的衣襟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没有很好啊,你还记不记得我和那谁分手的事?”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听女朋友提起前男友,但他不想因为这个和她闹别扭,只好平静的嗯了声,叶佳妤就道:“你不知道,他当初是用微信追的我,明知道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了,我还纠缠着他,后来想想,我真是又贱又蠢,沈砚行,我从小到大都不懂得要怎么去坚持,还容易被别人骗,你看,我也没有多好,你会失望么?”
沈砚行低头看见她认真的双眼,心里又酸又软,他低头去吻她的眼,“你很好,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阿渝,我从前狂妄自负,常常肆意妄为,我把自己关在这里十年,日日静思己过,才学会沉下心来,可是只有我知道,我没有这样冷静理智……我怕你有一天,会害怕最真实的我。”他捧着叶佳妤的脸,认真的同她交心。
叶佳妤摇摇头甜甜的笑,“沈砚行,我这个人很死心眼,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一直陪着你,行么?”
沈砚行愣了愣,随即手肘一弯,将她紧紧扣在怀里,兜头狠狠地亲了下来。
省公安厅档案室,民警小刘笑着向面前的人打招呼,“辜队,材料找到了?”
辜俸清点点头,然后登记好资料,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出去。
文件袋已经泛黄,归档日期上写着,“1990年3月。”
裤兜里的手机唱起了歌,他接起来,沈砚行在那边言简意赅的通知他,“和阿薪一起过来吃晚饭,记得叫上我哥。”
他应了声好,把手机揣回兜里,目光落在文件袋的日期上,二十八年前的那桩旧案,终究还是被翻了出来。
54.第五十四章
叶佳妤并不知道沈砚行为什么说自己不好, 因为她认得的沈砚行, 已经是如今这个内敛持重的模样。
他总是低调冷静, 所以她无法想象他曾经有过的狂妄自负,也不像是会肆意妄为的样子。
但她知道他是有秘密的, 从前她就隐约察觉到,当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种感觉就逐渐变得确定。
可是人生这么长, 在他过去的三十余年时光里她都没有参与过,他是不是受了苦吃了委屈她不会知道,更不会给予关怀,那如今他有秘密要自己藏着,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袒露一切。
辜俸清和冯薪已经来了, 冯薪正背着手在楼下放声喊人, “沈二!下来!”
叶佳妤趴在书房的窗台上往外看,冲他挥了挥手, 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不多时楼梯一阵响,冯薪站在榕树底下, 身边站着威风凛凛的旺财,视线里出现一对牵着手的男女来。
他笑得有些揶揄,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两个的好事了?”
叶佳妤眨眨眼, 脸有些红, 沈砚行却是个不知羞的, 大剌剌的点点头, 回答得很理直气壮, “既然知道,那你喊什么?”
叶佳妤闻言愣了愣,低下头去不敢看沈砚行和冯薪中的任何一人,只能靠逗旺财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窘迫。
“哪是我故意打扰你们恩爱,是另有其人,难道你如今生意都不做了?”冯薪一手搭上了沈砚行的肩膀。
沈砚行了然的点点头哦了声,然后低头看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表情变得似笑非笑,“你这样……不怕老辜看见?”
一听他这话,冯薪的表情立即变得有些不自在,他连忙松了手,又看了眼叶佳妤,清咳了声,“……谁怕他。”
沈砚行挑挑眉头,望了眼似乎若有所思的叶佳妤,岔开话题道:“不过是个早就约好了的老客人罢了,也值得你紧张。”
明知他是故意的,冯薪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才跟着往外走。
让冯薪赶进后院将沈砚行叫出来的,是一个装扮入时的中年女人,正在同莫桦说话。
见沈砚行出来,她立即就过来打招呼,“沈老板,实在不好意思,下午一直在开会,现在还来打扰你。”
“张总客气了。”沈砚行无所谓的笑笑,将对方请到一旁坐下,又让穆牧去拿他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叶佳妤见他们仿佛很熟悉。一时有些惊讶而疑惑,还是莫桦主动给她解释道:“这是一家艺术品公司的老总,喜欢收藏些名人字画什么的,和老板很早就认识了,是固定客户来着。”
原来是这样,叶佳妤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有些好奇对方要的是什么。
没一会儿穆牧从仓库搬了两个盒子出来,长约六十厘米,宽约三十五厘米,高不足十五公分,隔着盒子也不知里头装了什么。
叶佳妤好奇的靠近过去看,就见沈砚行把两个盒子都打开来,露出两幅画,然后把盒子推给了那位张总,“这是我刚从寿县收的两幅瓷版画,一幅是范蠡和西施五湖泛舟,一幅是杨靖和红拂夜奔,都是民国的。”
她一眼就看见了那幅红拂夜奔图,画中的李靖是胖嘟嘟的儒生模样,面目刻画细致入微,整体色调还是浅绛的冷色调,唯有红拂女的红头巾和青衣极为亮眼,形成很鲜明的对比,另外一些细节如青衣上的团花,也描绘得一丝不苟,极为耐看。
旁边的题跋上写着:“花枝不锁后堂春,半夜长安旅底贫。去弃老奴从此客,可怜小妓亦知人。”
沈砚行正在给客人介绍这两幅瓷版画,“……看笔法应该是同一个人的作品,民国瓷现在还是少一些,尤其是这样的瓷版画,您看满意么?”
张总对两幅瓷版画显然很满意,爱不释手的来回抚摸着,目光里尽是赞叹和欣赏,她连连点头道好。
过了好一阵才平复了情绪,笑着问沈砚行:“沈老板,您看这价格……”
“价格您定,合作这么久了,您总不会让我吃亏罢?”沈砚行笑笑,摆出了一副让对方做主的姿态来。
对方显然很了解沈砚行的作风,笑着点点头道,“五十万,两幅我都要了,您看如何?”
此时叶佳妤和辜俸清还有冯薪都在,甚至莫桦和穆牧也都望着这边,一屋子都是人,按理讲不该如此还价,但她还是直接就说了,可见她并无避讳之意。
沈砚行一听就知道她给了个很优越的价钱,要知道这两幅瓷版画虽是民初作品,但作者却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家,虽然画工精湛一看便是精品,但当时他收下这两幅画总共都没有花到二十万。
当即他就笑了,“张总,这个价,您确定么?”
“当然,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什么作风,沈老板应该知道才是。”张总笑笑,语气反而更加笃定。
沈砚行不再深劝,有钱挣谁不要呢,于是他便对穆牧道:“替张总装起来,小心别碰坏了。”
穆牧应声过来,把盒子重新盖上,张总签了张支票递给沈砚行,却道:“对了沈老板,有件事想跟您通个气。”
“张总请讲。”沈砚行接过支票,并不急着看上面的金额。
张总笑笑,“是这样的,我前段时间认识了个朋友,也是搞收藏的,他手头上有件正德年间的黄釉碗,想找人看看,我向他推荐了您,不介意罢?”
又是黄釉碗,又是正德年间,沈砚行想起自己刚刚结束的寿县之行的初衷,不由得有些惊讶。
但他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笑道:“多谢张总这样照顾我生意了。”
他们这一行,鲜有听说谁会去打广告的,做的生意无非是口口相传,新客都是熟客介绍过来的。
张总拿了东西就起了身,她来得突然,走得也很快,沈砚行一转手就挣了三十多万。
“……我的乖乖,钱这么好挣的么?”叶佳妤在一旁看着,见那张总二话不说就高价买下了两幅瓷版画,不由得有些瞠目。
沈砚行笑笑,转头看着她,目光里既有得意,又有笑意,“我早和你说,给你买几支玉镯子戴着玩儿的钱我还是有的。”
“什么钱不钱?”叶佳妤还没回答,就听见从门口处传来了沈砚书的声音。
叶佳妤还在惊叹,忙将这件事告诉他听,沈砚书听完后笑了起来,“这行就是这样子,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都是常有的事。”
“就是,你再多见几次就习惯了。”辜俸清也笑了起来,又看看沈砚行,“不过佳妤,你要警醒些,小心沈二背着你置小金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