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你在我心里撒野——逐心
时间:2019-01-16 10:52:29

  辛懿心里有内疚,只好闷声“吃亏”,重新躺下来,睁着大眼睛看着顶上的黄灯发愣。
  忽然眼前被只手遮了光,只听庄景安说:“闭眼,睡觉。”
  她侧目:“你为什么不睡?”
  他没说话。
  辛懿又追问:“你说啊,为什么你不睡?”
  庄景安无奈,只好眼睛看著书,口里轻描淡写地答她:“……怕你醒了害怕。”
  辛懿怔怔地看着他发了好一会儿呆,终于瘪瘪嘴,闭上了眼睛。
  她真的害怕。
  怕再多看他的侧脸一秒,眼泪就要掉出眼眶——她不爱哭,再多磨难也未必能叫她掉泪,可刚这一秒,她突然觉得被戳中了泪点。
  这个男人啊……永远知道她的弱点。
  *
  尽管耳边一直有隐约的引擎轰鸣,但辛懿睡得分外的沉。
  醒来是因为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腰间游走,她哼唧了两声,睁开眼,恰好对上某人带着坏笑的眼。
  “睡得这么沉,跟小猪似的,起来吧,该吃早餐了。”
  她这才发现窗板已经打开,耀眼的光线从云层上方刺进机舱,天亮了。
  小桌板上搁着沙拉,三明治,牛奶,色泽鲜亮。
  庄景安神清气爽地笑眼看她,仿佛昨夜为了陪她而熬到夜半三更的男人不是他。
  优雅的意大利语打断了辛懿的发愣:“您好,需要咖啡吗?”
  她抬眼,见还是昨夜的空姐,此刻正微笑地注视着庄景安,居然没有用英文?这下,她连一个字也听不懂了……
  庄景安也用意大利语回:“好的,一杯美式不加糖,一杯拿铁,低因。”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拿铁要低温,谢谢。”
  辛懿看着空姐离开,眼一弯:“这个金发美人在YY你。”
  庄景安失笑,看着小丫头满脸狡黠,挑眉:“这怎么叫YY?你懂什么叫个人魅力吗?”
  “是是是,东方男人很受欢迎呢。”辛懿笑嘻嘻地说,“你当初在意大利念书,怎么就没找个洋女朋友?”
  庄景安似笑非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找?”
  辛懿一愣,是啊,她怎么就直到他没找?可他身上的每一处都显示……这男人没前科啊。
  虽说如今他俩“如鱼得水,驾轻就熟”,她可还没忘记当初第一夜,他的莽撞与失控,还有刚开始时的不知所措……他明明就是张白纸,哦,一张飞速晋级老司机的白纸。
  “少来,你就一新手上路,少给我装老司机。”
  话音刚落,辛懿只觉得薄毯下某人的大手稍一用力,她登时红了脸不说话了。
  算了……虽说都是装老司机,他到底还是略胜一筹……
  Sara端了咖啡回来,一眼就看见那个被宠在手心的小姑娘正红着脸冲男友吹胡子瞪眼,将咖啡放下,她用意大利语对庄景安说:“您试试,如果觉得冷的不合适,我可以给你换一杯。”
  庄景安温和地回她:“没关系,都可以。”
  两人说的都是意大利语,辛懿一个单词都听不懂,看看庄景安,有看看空姐,只觉得他眼神太温柔,空姐眼神太……热烈?
  心头不爽,辛懿面无表情地在薄毯下庄景安的手背用力地捏了一把。
  Sara不知道她那小心思,轻声又对她说:“你的男朋友真好。”其实她是想说,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用的是中文。
  连空姐都看出来她英文捉襟见肘!
  辛懿本就已经不爽,如今被明晃晃的鄙视了,酸溜溜地说:“他不是我男朋友。你要是你喜欢,你拿去吧,别让他吵我睡觉就行。”
  一句话说完,她凶巴巴地将薄被一扯盖上,翻了个身面朝窗户,一动不动了。
  Sara没闹明白小姑娘生的哪门子气,疑惑地看向庄景安。
  晨曦明亮,透过窗户照在东方男人精致的面庞,几乎有种熠熠生辉的错觉。即使长期飞国际航线,见多了东方男明星,Sara依旧忍不住感慨,这个男人的轮廓太好看了——尤其是,他温柔地看向身边人的时候。
  “确实不是女朋友。”
  听见男人动听的意大利语,Sara一愣,又听他接着补充说:“她是我的未婚妻,抱歉,她还年轻比较任性。”
  Sara礼貌地说:“她非常漂亮。”
  “嗯,她是我的珍宝。”他用意大利语回。
  背对着他们的辛懿,此刻正竖着耳朵偷听他们的对话。
  该死的,又再说什么?
  不,不……她才不管他们是调情还是闲扯……
  正在天人交战的辛懿,忽然闻到浓浓的咖啡香。
  微微侧过脸,刚好看见某人手里端着咖啡杯靠在她身边。
  “你不起来,两杯咖啡我可都喝了,一会儿你要再想喝,还得招呼美女空姐过来。”
  话音刚落,面壁的小丫头已经转过身,一把从他手里拿过咖啡杯,狠狠地灌了一口,咬牙切齿地说:“一杯就够了,谢!谢!”
  看着与初时那个裹着层层铠甲的少女截然不同的辛懿,庄景安拾起湿纸巾,一言不地抬手擦掉了她唇边的咖啡奶沫。
  她一点点地在改变,越来越生动,也越来越让他移不开眼。
  *
  最终抵达马可波罗机场的时候,意大利当地时间已经临近午夜。
  辛懿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时间点降落,居然还能有人接机!
  来人有张东方面孔,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花里胡哨的橙色呢子风衣,蓄着络腮须,个头不高,但走起路来整个人虎虎生风。
  他连接机牌都没有举,居然也能大老远就从人群里认出庄景安来,高高地挥舞着双臂迎上前,张口就是地道的北京片子:“卧槽,景安,几年不见,你丫怎么变这样了?”
  辛懿没料到在异国他乡能听到这么地道的方言,又被来人的抢眼衣裳晃花了眼。
  推着行李箱的庄景安笑了声,低头对她说:“这是李怀瑾,我大学同学。”
  眼看着两个男人张开双臂,给了对方一个熊抱,辛懿笑眯眯地站在一边看热闹。
  热情洋溢的李怀瑾同学松开了庄景安,又乐呵呵地张开双臂要跟辛懿来个贴面礼,结果手臂还没碰着人衣服边,就被老同学一手打开了。
  “嘴上打个招呼就够了。”庄景安凉飕飕地说。
  满腔热情被泼了冷水,李怀瑾嘿嘿笑着收了手臂,上上下下端详着这个留着栗色波浪长发的漂亮姑娘,她几乎素颜,柔和的眉与眼角微挑的丹凤眼,笑起来有种若有似无的勾人,却又被那种东方女孩儿特有的内敛给遮掩了。
  个儿挺高的,腿也长,腰肢纤细,胸……没敢打量。东方女性的柔美和灵动,在她身上综合得挺好。
  但是!
  这丫头和读书时候追求过庄景安的那群洋妞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啊!
  几眼工夫,李怀瑾已经将辛懿打量得七七八八,还想再看,却感受到了来自老同学的目光,连忙笑着攀上庄景安的肩,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我听说你现在在国内也算一线音乐制作人了?可以啊,这才几年时间,就变大腿了。”
  “就那么回事,一样都是做音乐,有什么一线二线之分?”庄景安推着行李车,与他并肩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余光里不见了小丫头人影,顿下脚步,回头,果然看见她正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俩,一脸好奇。
  李怀瑾看了眼庄景安一人推着俩大箱子,身后还背了个旅行包,而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只背了个轻飘飘的单肩包,龇牙笑:“够宠的啊,我当年就说了,像你这种闷葫芦,要不不开窍,一开窍啊那得是金角大王的宝葫芦——啥妖降不了啊!”
  辛懿瞄了若无其事的庄景安一眼:“这说谁是妖呢?”
  庄景安等她追上前并肩了,才重新起步:“你知道当年,他的外号叫什么吗?”
  “嗯?”
  “李穆弘。”
  辛懿一头雾水地看向李怀瑾,对方微窘地正在挠头。
  庄景安说:“穆弘是水浒里的,绰号‘没遮拦’。他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就行,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才是庄景安……毒舌气死人不偿命的庄总监。
  辛懿一边笑,一边默默地同情了一把李怀瑾——跟这么个毒蛇郎君同窗数载,如今还肯在夜半三更地跑来接机,也真算得上铁哥们儿了。
  李怀瑾是开车来接的。
  行驶在四下无人的街头,辛懿好奇地看向窗外,离开机场还没多久,视野范围内几乎已经不见人烟。
  车里放着异国风情浓郁的歌谣,李怀瑾边开车,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庄景安交谈。
  一会儿问问庄景安如今国内的行情,一会儿又问这次在威尼斯打算呆多久,最后终于憋不住了,李怀瑾偷眼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排坐着的穿着红色羊绒大衣的年轻女孩儿,压低了嗓门问:“景安,你俩不会是在度蜜月吧?”
  车子就这么点大,他再怎么压低声音,辛懿也一定是听得见的。
  她假装没注意,目光仍旧看向窗外远山灯火,耳朵却竖着等庄景安的答复。
  “……算是吧。”庄景安说。
  “哈?!”李怀瑾夸张地说,“什么叫算是,你俩到底是已婚还是未婚,这玩意儿没法模棱两可吧!”
  辛懿脸一红,刚要出声,目光从后视镜里与庄景安的视线相遇,他一笑,她顿住。
  庄景安语气平稳,异常认真地说:“意思是,现在虽然还不是蜜月,但我希望它是。”
  李怀瑾脑子转了一圈,终于一拍大腿领悟了:“敢情是你在追人家姑娘,但人还没答应下嫁。”
  “可以这么说吧。”庄景安答得云淡风轻。
  李怀瑾忍不住侧头看他,啧啧称奇:“我说景安,这才几年工夫不见啊……你丫不光从黄毛纹身小背心变成如今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就连恋爱风格都三百六十度乾坤大挪移?我记得,从前你可是被洋妞追出列国,都不肯回头看人家一眼的柳下惠,如今居然轮到你倒追人小姑娘了?”
  李怀瑾这话说的艺术。
  一来感慨了,二来替庄景安朝辛懿证了个清白——老同学当年在意大利读书期间是片叶未沾身,可见如今屈尊相追着实不易。
  可辛懿的注意力却并不在此。
  黄毛?纹身?小背心?
  她不由看了眼前排穿着深灰色长呢子大衣,同色系羊毛背心里白色衬衫衣领笔挺,黑色短发纹丝不乱,风度仪态无可指摘的男人。
  李怀瑾说的那个人,跟她认识的庄景安真的是同一个吗?
  “好汉不提当年勇。”庄景安不动声色地说。
  “对,谁还没中二过。”辛懿突然接了一句。
  李怀瑾突然扶着方向盘大笑:“卧槽,原来你丫喜欢这型的姑娘——我也喜欢。”
  话音刚落,庄先生嘴角带笑,一个眼刀飞了过来。
  李怀瑾顺利接收,又补了半句:“就那种,对小妹妹的喜欢。小嫂子,你别误会!”
  ……小嫂子?
  非常好,自从与庄景安搭上关系,她从小助理,到小婶子,如今又来了个小嫂子。
  好像与他在一块儿,她就跟“小”字脱不开干系了。
  而她偏偏,好像,还挺享受这种“变小”了的感觉,不必咄咄逼人,也不用剑拔弩张,风风雨雨似乎有个人能替她挡着,而那个人也不会阻拦她出去闯荡。
  辛懿看着与老同学说说笑笑的庄景安,忽的嫣然一笑。
  庄景安从后视镜里恰好看见了后排的女孩儿突如其来的微笑,如花柔婉,尖锐全消。
  *
  李怀瑾的车开了许久才到酒店。
  彼时酒店大堂早已空空荡荡,只有前台漂亮的金发小伙还在恪尽职守。
  小伙儿问,庄景安答,流利得仿佛当地土著,完全轮不到李怀瑾出手。
  李怀瑾靠在柜台边,感慨:“回国这么些年,我当你意大利语该忘光了。”
  “哪能,当初费多大劲才学会的?能说忘就忘?”庄景安随口说。
  李怀瑾看着从前台小伙手里接过护照,自然而然地递给小女朋友保管,然后轻轻搭上她的肩头推她上楼的庄景安,自言自语地说:“整个人都变了,意大利语忘了什么的……一点也不奇怪。”
  客房就在二楼,刚刷开门,顿时一阵夜风裹夹着水汽扑面而来。
  钩花窗帘被夜风拂过,夹杂着河对岸的灯火映入眼帘。
  放下行李,李怀瑾迫不及待地撩开落地纱帘,走上露台。
  辛懿与庄景安跟出去,只见李怀瑾已经点了支烟,正放在口中猛吸。
  李怀瑾嘴里叼着烟,给辛懿递了根,又殷勤地替她点了:“这边室内禁烟,憋死了。”
  辛懿未经思索就将烟抿在唇间吸了一口,没想到烟还没吐,眼前人影一晃,已经被吻住了唇,一口烟没刹住,全数落入了庄景安口中。
  她睁圆了眼,正与他镜片后冷静的眸子相对。人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烟蒂已经被庄景安捏走,就手在石栏杆上掐灭了。
  庄景安面朝河面,吐了一口烟,回头看她:“不要随手接别人的烟,听见了么?”
  辛懿愣愣地看着他,之前他没那么反对她抽烟啊。
  一旁的李怀瑾僵了一下,沉默了两秒忽然大笑:“景安,你想太多了。那东西我早戒了,不信你问陶子他们。”
  庄景安不无抱歉地说:“我不是针对你,只是她太没防备心。”
  这一出之后,李怀瑾似乎也就兴致缺缺了,随便哈拉了几句,就托词自己隔日还有要事先走了。
  庄景安下楼去送她,辛懿则独自留在了酒店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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