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从躺椅上蹦起来:“不是说要下午回来吗?”
庄景安轻描淡写地说:“改签了机票。”
说完,他摊开手臂,头微侧了点:“不是说想我了?”
“我什么时候说想你了?”嘴上抱怨,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他奔过去,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垫脚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恍惚觉得他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在我梦里。”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辛小姑娘是头一个走近安叔的女孩~原因,以后再说。
总之,咱们先好好地,好好地谈一场恋爱吧^_^
第48章
出发去威尼斯的那天, S市下暴雨。
狂风从江面凌虐而过,连带着阳台的玻璃窗一直哐啷啷响个不停。
辛懿背着双肩包, 不安地看向窗外:“这么大的风雨,航班能飞吗?”
“没有雷电, 不碍事。”庄景安轻描淡写地答,说完发现小姑娘还怔怔看着窗外江面发愣,又想起这不光是她第一次出国,大约还是头一次乘飞机。
轻轻搭上她的肩膀, 他轻声说:“有我呢。”
辛懿抿嘴, 抬眼看他。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说啊,为什么他也能察觉到她在害怕?
庄景安双手捂住她的眼睛:“这一趟出门,你可以闭上眼睛,乖乖地跟着我走,用心去体会旅程。记住, 我是带你去采风的, 回国之后你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眼睛被捂住了,眼前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辛懿只觉得刚刚还七上八下的心, 忽然就归了位——第一次出国算什么?第一次坐飞机算什么?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只属于两个人的旅程,这才是最重要的吧。
“嗯。”她乖乖地答应了。
结果, 小猫咪似的乖巧还没持续到机场,就又张牙舞爪了。
起因是辛懿的手机收到了代订旅程的旅行社发来的邮件,邮件里提到了这趟威尼斯之行的费用。金额后面的0, 她数了三次,最终确定自己身边的男人,确确实实向她少报了一位数。
“为什么骗我?”辛懿瞪着庄景安,像只被激怒的小猫,攻击力不足却气势满满。
庄景安看了眼她的手机,摸了下鼻尖,挪开视线:“……我之前看错了。”
辛懿被他这毫无说服力的谎言气得说不出话来——钱是他付的,当初说好了,等回国她的大赛奖金发下来,钱她都还他。结果现在居然发现这人直接少报了个0?
“这钱比我的奖金还多。”她陈述事实。
“如果发了唱片,钱就绰绰有余了。”庄景安伸手,想去摸一摸她的头发安抚。
辛懿身子一偏,躲开他顺毛似的动作,丹凤眼一瞪:“万一我发不了片呢?这钱我得欠到几百年去?”
庄景安看了眼自己落空的手,一笑:“如果你发不了片,我俩的契约就还在,我养你也是应当。”
辛懿愣了下,回过味来——言外之意,是如果她赛后有幸发片,出道,他们之间的契约就走到了尾声,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看着她一张素颜的小脸上喜怒形于色的表情,庄景安叹了口气,单手扶方向盘,右手一勾,将小丫头揽过来,大手在她松松绾起的发丝里胡乱揉了一气:“又胡思乱想什么?我们可以换另一种契约啊。”
他手心温暖,语调微软,有种哄小姑娘的宠爱。
另一种契约?
辛懿突然觉得挂在胸口的水滴戒指微微发烫,他说的契约是她想的那样吗?
“说起来,你为什么年纪这么小。”
庄景安收回右手,专注地看着前方被暴雨浇灌的机场高速路,一面神色如常地说:“还要一年半,足够你正式出道了吧?”
辛懿撇嘴,看着来来去去刮着挡风玻璃的刮水板:“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最低结婚年龄,是二十周岁。”庄景安也不管她装傻,接着说,“再等你一年半,如果你还没能出道,我就——”
他故意拉长了,没说下文。
“你就什么?”经不住挑逗的小丫头果然中招,大眼睛一瞪看了过来。
他侧目,微笑:“我就只好继续养你呗。”
轻快温暖的笑容,让辛懿一时间没能挪开视线。
她明明最讨厌攀附寄生的菟丝花,最怕从周兰口中听见“包养”或者类似的词汇。可偏偏听见庄景安说要养她,脑海中却是一副岁月静好,素手羹汤的画面。
“我才不要你养,”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的眉眼,“庄景安,周舟手术的钱,这次旅游的钱,我以后都会一点一点地还给你,只要你能等我,我一定可以还清每一分钱。”
听见她郑重其事的语气,庄景安稍稍放慢了车速,收敛了刚刚调笑的表情,轻而确定地说:“好啊,我等你。”
辛懿总觉得,这话哪儿有点不对。果然,某人顿了顿又接着说:“我等你还清每一分钱,但是,在你还清之前,只能待在我身边。”
……又中圈套了。
辛懿嘴角一抽,怎么觉得自己被套得越来越牢了?
余光看见身旁小丫头愣神的表情,原本绷着脸一本正经的庄先生憋不住笑出声来。
车厢里轻柔的音乐声,车声外暴雨洗刷了整个世界的嘈杂。
辛懿的耳边,脑海,胸腔里,满满的只有这个男人的笑声。
其实,被套牢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庄景安这个人啊,说起来一直将她绑在身边,却从没有约束过她。
似乎无论她有多野心勃勃,他都能包容,仿佛不管她心有多高,他都能牵牢她手心里的那根线。
辛懿想起当年她刚刚去深蓝驻场,消息被耿重年听说了。
吃饭的时候,耿重年喝着周兰替他冰镇好的啤酒,打着酒嗝,轻蔑地睨她:“小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说好听了是卖唱,说难听了还不就是出卖色相?你当台下给小费打赏的有几个是冲着歌来的?还不就是看你年轻漂亮,出几个钱逗个乐子?反正你漂亮嘛,还不如去小馆子做个服务生,兴许哪天给有钱人娶回家,就麻雀变凤凰了。”
她当时一言不发地扒拉完了饭,压根不想跟这个酒鬼多说一句。
没想到的是,出门的时候,周兰悄无声息地跟了出来,在楼梯道里压低了声音说:“若若,老耿他话糙理不糙……你这成天往酒吧里跑也不是个事,将来人家听说了还当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差事。”
辛懿咬紧了牙关,没说话。母亲却接着说:“你总说要当歌手,要开演唱会挣大钱……那些话年纪小的时候说说也就罢了,现在你也快成年了,该现实一点了——女孩子啊,最终还是要嫁人,相夫教子,你那些野心该收收了。”
“收收野心,找个人嫁了,像你一样?”年少的辛懿口不择言地脱口而出。
周兰尴尬地僵住,嘴唇抖了抖,始终没能再开口劝说。
回想起来,辛懿对婚姻的抗拒大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她从周兰与耿重年的婚姻里只看到了束缚和不平等,而她一度以为那是婚姻唯一的模样,与爱情无关,与自由无关,与成全更无关。
可庄景安却从没流露出一丝半点要限制她的意图,就算当初约定只要她一旦出道契约就作废,他也依旧包庇她参赛,为她作曲,甚至动用自己的人脉替她投票送她登顶……他似乎从不惧于放纵她的野心。
车在雨幕中飞驰,豆大地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
辛懿只能看见窗外连绵雨幕,没有别人,没有远方,没有前尘过往,有的只是身边的男人,他开着车,护送他们一起去未知的远方。
*
没想到,一如庄景安预料的那样,航班竟然真的在大雨中正常按时起飞了。
辛懿坐在临窗的位置,透过小小的窗口看向外面铺天盖地的大雨,心慌慌地小声说:“这么大的雨,飞机真的没事吗?”
庄景安偏过头,顺着她的视线,看着打在玻璃窗上的雨珠,抚上她的手背:“怕什么,要出事也是死一起,投胎还能作伴。”
辛懿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抬手要去捂他的嘴,却被他反手捉住手心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开玩笑的,你相信我。当年比这恶劣的天气,我也飞过,会平安的。”
金发碧眼的空姐刚巧过来检查,正看见年轻的华裔男人将女友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不由嘴角带笑,英文简单嘱咐了几句。
辛懿的半吊子英文,听得半懂不懂,见人家微笑看着自己,就生涩地说了句:“OK,thank you。”
金发空姐笑眯眯地走了。
庄景安问:“她说什么你都听懂了吗?”
辛懿做了个鬼脸:“不就是让我们注意安全,好好享用旅程之类的……”应该是吧?
“哦,不是,”庄景安一本正经地说,“她说的是你男朋友真英俊。”
辛懿嘴角一抽:“你骗人。”
“真的,她还问我能不能给她留个手机号码。”
“她明明没有单独跟你说话!”
“你不信?”庄景安眼底带笑,“不信你直接问她。”
“你明知道我英文有多烂!”
……
飞机起飞了。
直到轰鸣声响起,满心惶恐的辛懿还在忙着与满嘴胡话的男人争辩是非。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应该要“紧张”一下的时候,飞机已经平稳地攀入云端。
辛懿转过脸,刚好看见他带笑的眼,仿佛在问“放心了吗?”
她肩膀一松,紧绷的全身终于松懈了下来,朝右一歪,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
好像,跟这个人在一起,真的……什么都不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这个故事准备入V了。
因为长年累月都没有榜单,数据反正一直都是比较冷清,还好有你们一路相伴,还好我自己非常喜欢辛爷和安叔,所以其实我写故事写得挺开心的。
还是老样子,入V的第一章 所有留言都送红包,深深感谢支持。
希望还能被你们喜爱,么么哒!鞠躬——来自日万的熊猫眼大心
第49章
窗外一片漆黑, 机舱里只有昏黄的小灯照明,很是寂静。
定时在机舱内巡检的空姐Sara, 第N次看见那个英俊儒雅的年轻亚裔男人,替枕在他臂弯里的小女友盖上被她蹬开的薄毯。
这一次, Sara看见一直就着灯光单手捧书阅读的男人朝她轻轻招了招手。
她走近了,用英语轻声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男人语声更轻:“可以再给我一条毯子吗?她的脚露在外面会冷。”
听见他流利的意大利语,Sara有些意外,立刻转换了母语应下。
没过一会儿, Sara抱着薄毯回来, 见男人胳膊被枕着脱不开身,便展开毯子代劳。
薄毯刚抖开,只听男人轻声吩咐:“轻一点。”
Sara受了他的语气影响,不由自主地更加放轻了动作,仿佛在照料什么易碎瓷器。
“Ti ringrazio tanto。”(谢谢你。)
男人温柔低沉的嗓音, 令Sara不由自主地红了脸:“Non c’è di che.”(不用谢)
庄景安微微颔首, 示意空姐可以了,没想到不小心牵扯了麻痹的胳膊, 酸痛袭来, 他不免蹙眉。
Sara察觉他的不适, 轻声问:“要不要给这位小姐拿个U枕来?”
庄景安摇摇头,轻轻将枕在臂弯的小丫头的脑袋朝旁拨了些许。
昏暗的光线下, 少女的唇角依稀挂着些许晶亮,连带着他的胳膊上也一小片濡湿。
Sara不由莞尔,主动递过面纸。
庄景安微笑颔首, 接过纸巾却只顾着去擦拭辛懿的嘴角。
手指刚拿开,睡得迷迷糊糊的少女睫毛忽闪,无意识地在他手臂上蹭了蹭脸颊,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天亮了?”
Sara懂一些中文,忍不住嘴角弯起,这稀里糊涂的小丫头和温柔细腻的男朋友,真是天作之合。她笑着说:“小姐,你男朋友的胳膊要支撑不住了。”
辛懿原本睡得迷糊,此刻看着金发碧眼的空姐,才惊觉自己这还在国际航班上呢!猛地鲤鱼打挺直起身,感觉到嘴角边的湿润,手忙脚乱去擦。
她正尴尬,就听庄景安淡淡地说:“刚好你醒了,我去一下洗手间。”
辛懿拽着薄毯,目送他起身,总觉得他的腰背似乎没那么挺直。
直到走远了,庄景安才弯过左手臂,轻轻揉捏,这一幕落在辛懿眼里,她脱口问:“几点了?”
Sara体贴地答:“起飞五小时了。”
这句话Sara用的是中文,虽然语调平板,但辛懿总算是听懂了。
她抬手揉了揉肩颈,又听见年轻漂亮的空姐感慨:“他怕你醒,一直没有动。东方男人真的太体贴了。”
庄景安一动不动的给她当了三小时的人肉枕头?
辛懿嘶地抽了口冷气,那胳膊得酸成什么样啊……
等庄景安返回来的时候,空姐人已经走了,辛懿抱着薄毯,盘腿坐在放平的座椅中央,身子挺得笔直,却遮不住睡眼惺忪。
“怎么不睡了?”庄景安问。
“你干嘛不把手抽走?”辛懿伸手去拽他的胳膊。
又酸又胀,被小丫头一拉,简直像被抽了麻筋,庄景安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辛懿吓了一跳,连忙松手,跪坐起身眼巴巴地看他:“……还,还好吧?”
庄景安眉眼一松,动作迅捷地超前一倾身,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唇上一吻,没等她作反应,已经若无其事地撤回身,坐进并排的躺座里,悠然自得地取过手旁的书,仿佛前一秒揩她油水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