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大唐生活——锦屏韶光
时间:2019-01-16 10:57:41

  “都来了,见过你三位嫂嫂,”杨夫人不喜不悲,微一颌首,若不是见过她为李玦伤心落泪的模样,崔清当真要以为她是个冷心冷面之人。
  三位娘子皆来拜见,一时间,堂上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崔清听力口语尚未出师,她们说话又带着福建口音——或许是住久了——猛地一听还回不过神来,只好端出笑容,频频点头。
  “院子可清出来了?”没过多久,婆母问向大嫂,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便道,“你们赶路辛苦,还不快去歇歇,别总缠着嫂嫂,她们还有正经事要做。”
  三位娘子福礼应是,自下去不提。
  “五娘被我惯坏了,”杨夫人扫了一眼厅堂诸人,道,“十三娘,你出身名门,多和她走动走动,免得日后出嫁,还一副孩子性。”
  得了此话的崔清只好再拜应是,婆母点点头,靠向榻上的隐囊,三人早看懂眼色,纷纷告辞回房。
  “这杨夫人在打什么主意,”走出屋子,崔清才胆战心惊地在脑海里说,“我看五娘最多十二三岁吧,那话里意思是我得陪她到出嫁?她要留我在这守孝?可怕。”
  [她有这个意思?]她不说,历史小组还没想到这茬,毕竟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次正常的叮嘱,不过,[你这么一提,倒是有几分道理。]
  不得不说,女性在琢磨语气、用词这些事情上有着惊人的天赋,有时一个眼神、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男人们还一脸懵比,女人早已明争暗斗好几个回合了。
  [她不是不喜欢你吗?]历史小组讨论了几分钟,依然没找到答案,[嫁过来第一天就死了丈夫,为什么还要把你留在身边扎眼睛。]
  “呵,”眼看春光明媚,嫩绿柳枝倒映在小河河面上,被一群火红金鱼搅乱,崔清在心底冷笑一声,“所以说你们不懂女人。”
  默默将这番话收入耳中的陈仁清清嗓子,对一旁待命的警卫员道,“你去打个电话,约之前我们合作过的心理学家。”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理失衡的现象,”电话里,听过来龙去脉的心理学家用简单易懂的词形容道,“新婚之日,儿子死了,儿媳却安然无事,很容易将儿子的死迁怒给儿媳,加上你说这个婆婆又封建迷信,更有可能无视客观原因,将愤怒和悲伤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
  “所以,”崔清一边走一边在直播间里解释,“她更希望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有事没事找个茬,岂不美滋滋?”
  [最近她都没找你的麻烦啊,]历史小组半信半疑。
  “那一定是她没空!”崔清笃定地回答,“五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她自己没时间,就让女儿过来找我的错。”
  [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研究小组开始翻阅被害妄想症的相关征兆、引发原因以及治疗方案。
  正走着,崔清突然停下步伐,身形紧绷地盯着前面草丛,墨香和胡儿也跟着停下脚步,向前张望。
  陈仁一眼看到屏幕里草丛边泥土上印着的两朵梅花印。
  “喵~”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看到一只白皮黑爪猫咪优雅地挤出一丛草,抬起圆滚滚的小脸,朝屏幕软软地叫了一声。
  弓形虫病、猫藓、猫狂犬病、猫抓病、十二指肠虫、沙门氏菌、莱姆病……
  未接种过疫苗的古代猫咪爪子里到底有多少种病菌?
  崔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近更新字数少了一点,资料也没怎么查~作者君明天要去上班了,得调整好作息时间,万分抱歉!
 
 
第17章 席镇
  “雪团!雪团!”
  就在崔清如临大敌地和猫咪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远远传来焦急的少女声音,她试探性地退后一步,那只猫歪着脑袋,又软软地“喵~”了一声,阳光穿过青草落在它白软如云的皮毛上,斑斑点点,恍如一只花猫咪。
  墨香杵在原地,一双眼睛好像黏着猫毛,目不转睛。听见人声,她回过神来,就想往前抱起猫咪,好还给那个找猫的丫头,被崔清一声唤住了,“我们在这看着它,你去叫那丫鬟过来。”
  墨香只好恋恋不舍地、一步一回头往唤着“雪团”的方向走去,没过一会儿,她就带了个面生的丫头过来,这个梳着双螺髻的丫头一见地上咬着自己尾巴转圈圈的猫,登时喜笑颜开,一把抱进怀里。
  “多谢这位娘子相助,”她再三答谢,脱口而出道,“若是把雪奴弄丢了,娘子非打死我不可。”
  猫主子在她怀里动来动去,一爪抓开她的衣襟,白皙的胸口露出四五条红线般的划痕。
  “你家娘子是?”胡儿眼尖,登时往后斜了身体,下意识地问道。
  丫头踌蹰不语,福了一礼竟掉头一溜烟跑走,消失在一颗粗大的槐树后,金色阳光落在深绿色的槐叶里,如海面般波光粼粼。
  墨香还痴痴地望着雪团消失的方向,耷拉着肩膀,跟上娘子的步伐。
  这个路上的小插曲崔清完全没放在心上,顶多告诫一番院子里的林妈妈和丫头们,让她们以后躲着点走,不要被猫抓伤了。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自从那次意外碰到雪团,此后她再在府中行走,却再也没见过那一团雪白的猫咪。
  崔清心底也有些遗憾,即便不能上手摸,远远地看着,也是一种很好的调剂啊。
  有杨夫人的嘱咐,五娘六娘第二日便过来小院里拜访,崔清自是“热情”招待,她从中窥出两位娘子的性情,终于明白两位嫂子为何欲言又止。
  原来,无论看到什么物件,六娘总要上手碰一碰,喜欢的,更是不告自取,年纪小一点的六娘扭成股糖般撒娇,五娘则是在一旁冷嘲热讽地挤兑,她们这一套操作下来,总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可惜,这一次,她们碰到的是崔清。
  “嫂嫂,小鹿真可爱,”刚一进屋,还未说话,六娘眼尖手快地拿起榻上白瓷席镇,因天气渐热,林妈妈把榻上缎褥换成容易卷边的竹席,便找出一对烧成小鹿形状的瓷镇放在席边,六娘若不说,崔清还未注意。
  这对白瓷小鹿肚里圆滚,高昂着头,两对角肉乎乎的,憨态可掬,表面光滑如玉,沉甸甸的坠手,端详片刻后,六娘炫宝似的举到五娘脸前,“是吧姐姐。”
  “瞧你眼皮子浅的,”五娘闲闲地瞟了一眼,“两个瓷器也能把你收买了,嫂嫂,这鹿镇价值几何?不妨卖予六娘,免得她日日跑来闹。”
  若是其他嫂嫂,早堆起笑说哪能要钱,送与小姑玩,可六娘扭来扭去,崔清却似看不见般,兀自坐在一边捧着杯子喝水,这睁眼瞎的功夫,还是第一次见,当下如棋逢对手般,升起熊熊战意。
  “难怪两位嫂嫂避如蛇蝎,”崔清在直播间里吐槽道,“这两孩子要是在现代,绝对会被挂上论坛贴吧红一把的吧。”
  [emmmmmm…]陈仁一时无言。
  见她不接话,六娘竟自然地把这对鹿镇笼进怀里,甜笑道,“多谢嫂嫂赏。”
  直播间里的众人叹为观止。
  吃一垫长一智,崔清当下吩咐丫头们道,“把帐角的香囊收了,桌上桃花取出来,长颈花瓶搁进箱子里,书房锁好……”丫头们还未来得及细思,便被她使唤得团团转,只十个呼吸间,除了搬不动的大件桌、榻、床等家具,连青釉狮形烛台和上头的细白蜡烛都被收得干干净净,一眼望去光秃秃的。
  六娘的笑僵在圆脸上,嘴角不自觉地抽搐。
  防贼呢?
  当下,崔清喝了口水,正想把手上邢窑细白瓷杯搁在桌上,眼睛朝六娘身上一转,当即递给香墨拿出去洗,这一套姿势表情浮夸做作,香墨抖动肩膀,险些笑出声来,忙接了杯子退出房里,和黄鹂掩口笑成一团。
  只是林妈妈依然忧心忡忡,担心和小姑闹得太大,捅到婆母那去,到时候怪罪的会是克死丈夫的寡妇,还是未出阁的女儿,不用想都知道。
  然而崔清不以为意,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算六娘要去告状,又能如何说起,最多双方各打二十大板,即便如此,能让她两人少来纠缠,崔清也觉划算。
  此番过后,六娘再来拜访,她都嘱咐丫头们把该收的东西收起来,见来她这里贪不到小便宜,六娘渐渐少来,五娘倒时不时过来坐坐,她虽然说话刻薄,一副中二病晚期的模样,但难得性子直爽,说一不二,相处起来不费工夫,崔清乐得拿她锻炼听力和口语。
  “嫂嫂也不要怪罪六娘了,”这日,慢慢熟悉起来的两人一人拿个小马扎,靠在院子槐树底下歇凉,不知看到什么触动了五娘的心肠,她突然叹口气道,“她姨娘卧病在床,父亲起初还去看望,可惜久病不愈,慢慢地就不去了,下人见风使舵,六娘一个孩子,哪里压制得住,手上积攒的银子流水般花出去,不得不想方设法找补,养成这么一副性子,也怪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教好。”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听了六娘的事,虽然崔清小小地同情了一分钟,但一码归一码,下次六娘来做客,她照样得把东西全收进箱笼里。
  “对了,”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道,“你可有养狸奴?”
  五娘嗤笑一声,“嫂嫂也见了雪团?娘亲从小教我,此等畜生最是冷心冷肺,养不熟的,极易被人利用,若不是它皮毛雪白,唯四足乌黑,乃是稀少的品种,不少贵人喜欢,陈十娘断然不会养它。”
  崔清默然不语。
  过了数日,她照例一个人躲在书房,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夹杂着黄鹂高昂欢快的声音,“娘子!娘子!大郎进京了!”
  崔清的手一顿,一滴墨从笔头滑下,滴落在纸上,氤氲一小团,模糊了她方才辛辛苦苦写好的字。
  “总算来了,”如同按动一个按钮一般,研究所里闲得发霉的专家学者们纷纷伸个懒腰,左右转动脖颈,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而崔清不喜反愁,她望着外面如瀑布般轰鸣的瓢泼大雨,眉头紧皱,“那么大的雨声,他若是来了,你们能听得清他说话吗?”
 
 
第18章 折柳
  外面的雨声如洪水般轰鸣咆哮,照彻天际的白色电光不时闪过,紧接以惊天动地的霹雳声响,明明是白天,窗外却如暮色般昏暗,披着油衣戴上草笠的黄鹂从雨中快步跑进游廊,林妈妈忙叫她,“黄鹂,赶紧把油衣和斗笠脱下来挂在檐下,千万别带进屋子里,你来换身衣服,免得着了风寒。”
  墨香早在东厢房用小火炉熬了一锅姜汤,满房一股浓浓的姜味,给崔清并林妈妈小丫头们倒一碗驱寒,黄鹂换回干燥的素衣,解开长发,用帕子绞着,翠竹收好书房的书,忙过来帮忙。
  天色越来越暗,林妈妈不得不点起蜡烛,橙红的烛光摇曳晃动,连带着贴在地上的黑灰影子晃晃悠悠。
  崔清站在游廊下,看向外面,因雨势过大,院子里升腾起白茫茫的水汽,放在院落角落大缸的水漫出来,金鱼一跃而出,顺着浑浊的积水滑向院门,被剥落红漆的木槛拦住去路。
  雨点吹进走廊,涌起一阵阵带着灰尘的潮气,林妈妈不得不把直棂木门两边关上,吩咐丫头们在烛光里拿干帕子擦被雨点打湿的地面和家具,雷声一响,她们就哆嗦一下。
  “那么大的雨,大郎想必不会来了,”崔清松了口气,又有点发愁,“天气那么差,他可别感冒了呀。”
  [他要感冒了不正好?你可以出门去探病,]陈仁“无情”地安慰她。
  雨一直下,午膳送过来时,食盒都被打湿了,水渗进去,饭菜皆凉,崔清草草用了,林妈妈见她食欲不振,不知从哪变出一碟软枣糕,枣子绵甜,糯米香软,她一口一块,才吃了三块,就被拦下,说糯米积食,不宜多吃。
  连着两天,都下着大雨,积水高过门槛,鱼儿毫不费劲地游离了院子,第三天,雨总算下小了,丫头们都放出去扫水,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些残花败叶,青石板似吸满了水般,闪着润泽的光,院子里的槐树耷拉着叶子,被淋得不清。
  “十三娘子,”崔清正在廊下看丫头们捡枝,便听院门口传来婆母心腹丫头的声音,转眼看去,一个戴着斗笠的丫头笑道,“崔大郎来了,娘子叫我来唤你。”
  在唐朝,一个男人贸贸然进后院是不合礼的,哪怕进的是妹妹的院子,崔清听完后露出个疑惑的表情,好像她压根不知道哥哥会回长安似的,丫头再三催促,她才进屋换了身麻衣,带着林妈妈跟着丫头朝婆母院子走去。
  雨后的石板路湿滑,脚踩麻鞋的崔清份外小心,不过十多分钟,已至主厅门口,丫头打起帘子,朝里唤道,“十三娘来了。”
  按理来说,十三娘常年住在博陵奶奶家,哥哥跟着父亲去上任,两人就算有过交集,也在多年以前,所以崔清最怕的,就是这位哥哥和她谈起小时候的事,毕竟能谈的只有那个时候。
  好在她还可以推说不记得,立马转移话题,是以虽然心情紧张,却没怎么失态,低头进屋,见着榻上的婆母先问声好,才把目光瞥向一旁立着的男子。
  “好俊!”崔清先在脑海中叹了一声,她没敢细看,就匆匆一打量,却看得出对方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犹如枝头梅花,傲雪凌霜,比她高出一个头。
  杨夫人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握成一个小小的拳头,陈仁透过屏幕看到这一幕,心道糟糕,崔大朗估计让她想起了自己命薄的儿子,女人的嫉恨心是无法揣度的。
  “既然十三娘来了,你们就好好聊聊吧,”杨夫人弯了弯唇角,扶着丫头的手出屋,其他丫头随之撤得一干二净,当然,崔清不会真这么以为。
  林妈妈依然立在她身前,仿佛要为她挡住所有风雨般,率先福礼道,“见过大郎。”
  “见过,兄长,”崔清略一曲膝,泪珠一颗颗滚落而下,待她抬头,已是满脸泪痕——这是研究小组和她商量过的,反正不知道兄妹俩熟不熟,一见面,什么都不要说,哭就是了。先把“我是个柔弱妹纸,你最好对我温柔一点”的形象竖立起来,以后才好说话。
  她万万没想到现代被病痛折腾得翻来翻去早没力气哭的自己,回到唐朝居然变成了传说中的“小哭包”,不过,不得不说,女人的眼泪——至少在大郎面前——还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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