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人[综武侠]——奚染
时间:2019-01-17 13:59:00

  江容:“我爹娘七月出海,打算从南海走,我正好带阿城回一次家,就顺便送他们到南海吧,路上多陪陪他们,给他们做做菜。”
  “这么孝顺。”江易停顿了一下,“那之后呢,你带阿城回恶人谷?”
  “大概还会再来一趟京城吧。”江容说,“反正总要经过的,那过来见一下京中的朋友,也是应该的。”
  江易点点头:“那也好。”
  “对了。”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门房昨晚给了我一封信,是太原寄来的,应该是原家伯父伯母在催随云回去,尽快为继位仪式做准备。”
  江容一怔:“他……他要走了?”
  江易说应该是要提前走了,像无争山庄这样的百年世家,一定非常重视这件事,说不定过去一年一直在做准备,但很多东西准备到最后,少不了要他本人亲自回去。
  “他有跟你说打算何时走吗?”江容问。
  “这个他倒没说,不然一会儿你去问问。”
  “为什么不是你去问?”江容并不想去,倒不是因为不想见原随云,而是她怕自己问了,原随云会误以为她这是在赶他赶紧走。
  原随云这个人容易多想,很多事哪怕她解释清楚,他也未必就信她的说辞。
  加上两人现在的关系既尴尬又微妙,江容实在不希望变得更糟。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还是由江易去问这件事。
  但江易不干,江易急着出门。
  “我要去洛阳谈一笔生意,本来都已经上车了,我爹硬是说我还没跟你道别,就这么走了很不好,把我揪下来让我来跟你说一声的。”江易说,“现在该说的都说了,我真的要走了!”
  江容:“……”行吧,生意要紧,她自己问吧。
  把江易送去大门,看着他上了马车后,她才去原随云住的院子找他。
  进去时,原随云正在看叶孤城练剑,他毕竟是练成了神剑诀的人,指导一下这个年纪的叶孤城,怎么也是够格的。
  见到江容过来,他十分惊讶,因为自上回他把心事说出来后,她就没有再主动来此处寻过他了。
  原随云指导,这是一种江容式的保持距离和维持拒绝。
  反正她向来十分好懂。
  “容容怎么来了?”他表情如常,“有事寻我,还是寻阿城?”
  “我刚去送了我哥。”江容说,“他跟我说……原伯父他们,在催你回太原了。”
  原随云本来也没打算把这事瞒着她,闻言便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
  江容:“那你……”妈的,来都来了,她居然还是不知道要怎么问!
  好在原随云从小到大都是最会揣摩别人话中未尽之意的,哪怕她只说了两个字,他也立刻懂了,他抿唇道:“我打算三日后启程回太原。”
  江容一惊:“这么着急?”
  他唇畔笑意更甚,难得开了句玩笑:“莫非容容舍不得我走?”
  江容:“……”
  这个问题真是叫她否认也不好,承认也不好。
  “好了,我逗你呢,你别当真。”他适时地解了她的尴尬,顺便把话题引到了年中的继承仪式上,“我离开了这么久,是该回去一趟了,何况之后还有一大堆事要忙。”
  江容立刻接茬:“你要继承庄主之位,难免的。”
  两人顺着这件事聊了几句,末了江容认真表示,到时候她一定会亲赴太原,向他道贺。
  他点头:“好,那我便在太原等你。”
  说完了这个,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江容到底没忍住旧事重提道:“其实你之前说的事……我认真考虑过了。”
  原随云失笑片刻,歪了歪脑袋,凑近叹了一声,道:“你来找我,我很高兴,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其实不必说出来。”
  他一直知道,江容是个心底柔软的姑娘,长久以来,是他仗着这一点,硬生生挤进了她的生活,逼着她习惯自己的存在。
  所以事到如今,她郑重其事地来说拒绝的话,心里多半不会好受。
  原随云曾经以为自己会受不得被她拒绝这件事本身,但事到临头才发现,比起这个,他大概更不想看她为此反复煎熬,乃至进退无度,每一次与自己说话,都要在心里提前考量一百遍。
  这世上有些人享受这种“深思熟虑”,比如他;也有一些人天生不适合如此,比如江容。
  很长一段时间里,原随云一直没想明白,他究竟为什么会受江容吸引?因为她家世顶尖、天赋卓绝又玉貌花容吗?那这未免太简单粗暴,甚至俗气了。
  后来他终于懂了,从小到大,他一直控制不住地关注她,是因为她和他太不一样了。
  他喜欢江容,喜欢的正是这种不一样。
  成长过程里,他曾经无数次试图改变这种不一样,结果每一次都失败了,这让他兴致盎然的同时,也再无法将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
  最后他终于用“喜欢”二字成功了一次,成功之后,他反而不大高兴。
  江容不该变成这样,他想。
  她就该像过往在恶人谷时那样,为一只靠近的猫欣喜,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雪抱怨。
  他不该把她推到瞻前顾后又百般纠结的状态里,那太没意思了。
  “这次没跟你开玩笑。”他听到自己这么说,“我真的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说。”
  “我要是不明白,就不会这么把回家的日期定得如此之早了。”
  江容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明白她的意思,她又何尝不明白他的呢?
  她知道他阻止她是因为不想自己说那些话的时候反过来感到难受,可如果不说,她只会更不好受。
  感情是非常郑重的事,喜欢如此,厌憎如此,接受如此,拒绝更如此。
  江容不喜欢拖泥带水,更不喜欢含糊和游移不定。
  对方以再真诚不过的态度说喜欢,她必得以同样认真的心情作答复。
  于是她抬起眼来,迎上他的目光,道:“虽然答案大概是让你失望的,但我还是想说,我很感谢你,如果你不介意,我一辈子都是你的好朋友。”
  原随云先是一怔,再又忍不住笑出来,道:“也对,又是我魔障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容容。”
  江容:“……”
  他伸手碰了一下她的发顶,旋即抬眼望向院中开得正盛的腊梅,道:“三日后,你就不必特地来送我了,我们太原再见,到时我请你和阿易喝酒。”
  “好。”江容答应了下来,语气郑重不减,“我一定来。”
 
  ☆、64
 
  原随云走的那天, 江容没有去送。
  但她也没有去别处,一早起来, 就在陪叶孤城拆招。
  拆了大概一刻钟后, 前面有人来回话, 说原少庄主已经走了。
  她应了一声, 却没有停下动作。
  最后还是叶孤城主动叫停, 说:“我自己练吧。”
  江容:“……也好。”
  叶孤城扫了她一眼, 问:“你不是说今天要去金风细雨楼吗?”
  她终于回过神来:“是,我得去一趟了。”
  自苏樱告诉她,明玉花或许可以用了, 这几日她一直在顺着苏樱给她的心得册子继续往下研究。
  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们母女加起来,最终还是彻底解决了这个难题,可以让这朵花发挥它应有的效用了。
  对这个结果, 江容不可谓不恍惚。
  一方面, 苏梦枕的病能提前治好,她为医术付出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和证明,她是应该高兴的;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个病人, 如今临近治疗结束, 在欣喜之余,她竟还有些怆然。
  这可真是奇怪, 江容想,难道医患关系也存在雏鸟情节吗?
  就算真的存在,也没有大夫反过来当“雏鸟”的道理啊……
  她想不明白, 干脆就没有继续想,回屋取了明玉花后,便坐上马车去了金风细雨楼。
  和过去一样,她一去,还是杨无邪亲自来迎的人。
  不过她去得不巧,杨无邪说苏梦枕还在会客。
  “会客?”她顺口问,“谁啊?”
  “六分半堂,雷总堂主。”杨无邪回答的时候,面上有很淡的笑意。
  江容立刻会意:“是来讲和的吧?”
  蔡相倒台,朝中墙头草们立刻调转立场,转而支持她三师兄,局势对金风细雨楼愈发利好,雷损当然坐不住。
  结果杨无邪却摇了摇头,道:“和已讲过了。”
  江容:“?”那是?
  “雷总堂主今日是正式来给楼主答复的。”他分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卖了个关子,“楼主上回,提出了一个让他犹豫不决的条件。”
  “他如今可没有犹豫不决的资格。”江容说,“除非他不想继续在京城混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雷损老谋深算,从苏梦枕坚持要解除婚约的态度中窥出了一些端倪,当时死活没松口。
  这几日,他大概一直在思考,要怎么拿这一点给六分半堂谋求更多的利益。
  可金风细雨楼也不是吃素的,如今主动权在他们手上,雷损迟迟不表态,他们便从各处施压。
  这不,才施压了两回,雷损便坐不住,再度上门来了。
  也是到这时,杨无邪才由衷地替苏梦枕松了一口气。
  苏梦枕被那道婚约绑住太久了,过去几年里,行事难免受其束缚,就连表达感情,都要因此一打再打折扣。
  现在解脱之日终临,如何不叫人高兴?
  江容并不知道这位总管心里闪过了这么多念头,她简单地问了几句后,便表示既然苏梦枕还在跟雷损谈正事,她可以等一会儿再进去。
  杨无邪:“这倒也不必,该商量的,上回已经商量完了,今日相谈,用不了太久。”
  像是为了印证他这句话,说完没一会儿,雷损就从红楼里跨了出来。
  他今天过来,连手下都没带一个,可见比上次更有诚意。
  江容站在红楼外的空地上,远远地见到这位京城枭雄,脑海里不知为何,忽然浮现起了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
  也是在金风细雨楼,她想,不过那时的他,更像是来耀武扬威,看能不能顺便给苏梦枕补一刀的。
  如今两方情境彻底变换过来,他看上去自然不及当初意气风发。唯有一点和当初一样,在路过江容的时候,他仍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江容被他看得很莫名,也很不舒服。
  但想到自己做的事给他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她又瞬间释然了。
  看就看吧,反正就算被雷损瞪上十万八千眼,她也没啥实质性的损失。
  这么想着,她捏紧了手中装了花的玉盒,对杨无邪道:“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要找苏楼主,我直接进去了。”
  杨无邪立刻让路:“江谷主请。”
  红楼内,苏梦枕面前用来招待雷损的茶盏还没收。
  江容扫了一眼,发现两杯都没碰,不由得很想夸他一句遵守医嘱。
  她非常不客气地过去坐下,同他打了个招呼。
  “你来了。”破天荒地,他居然没喊她容姑娘。
  “是啊,我来了。”江容没有立刻把玉盒摆到他面前,而是笑吟吟道:“我呢,是有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才来的。”
  苏梦枕闻言一怔,旋即又语气柔和道:“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有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
  作为京城霸主之一,苏梦枕平时说话,从来不是这种风格,以至于江容听到他这句话,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不然你先说?”反应过来后,她几乎是立刻好奇起了他口中的消息。
  “还是你先说吧。”他十分谦让。
  江容觉得在先后顺序上争几个来回没意思,便点点头,道:“好,那就我先说。”
  苏梦枕看着她,目光和从前相比,好像有些微变化。
  江容拿出玉盒,打开推到他面前,道:“我知道该怎么用它了,现在我有信心,在离开京城之前,把你彻底治好。”
  “你要离开京城了?”他问。
  “是呀,我答应了陪我爹娘回一趟江南,顺便看望燕爷爷他们,我好久没见过他老人家啦。”江容解释,“不过就算要走,也起码得是下个月了。”
  苏梦枕的病原本就好了很多,现在加上明玉花,绝对根治有望。
  所以她才会说,这是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消息。
  解释完毕,她又将话题抛了回去,道:“我说完啦,到你了。”
  苏梦枕却沉默了。
  江容:“?”为什么知道自己病快好了后,他反而不太开心?
  “你……”她顿了顿,“你不想说了吗?”
  “不是。”他否认了,“我只是在想,要从哪里说起。”
  江容不假思索:“从你最想说的说起呗。”
  苏梦枕:“……”他最想说的,当然是他已取消与六分半堂的婚约,有了名正言顺追求她的资格。
  可她即将离开京城,他骤然将心意诉诸于口,难保不会吓到她。
  而她若是被吓到,还会再回京城吗?
  这么想着,他竟是把心中的疑惑直接问出了口。
  他问她,去过江南后,还会不会回京城来。
  江容不疑有他,非常认真地答了:“短时间内应该没机会再来,但将来就不一定了。”
  注意到她用的是“来”,而非“回”,苏梦枕才陡然意识到,对眼前的少女来说,京城本就是一座客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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