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制定的生活标准很简单,齐芦负责一日三餐的制作,王文远负责打扫厨房和餐厅的卫生;齐芦负责清洗衣物等等,王文远负责晾晒和整理;齐芦三四天打扫一次房间,王文远自行负责书房。下班后,谁回家早,谁负责把米饭蒸上。
分工,合作,一直没出大问题。
齐芦开电饭煲,空空如也。她摇头量米洗米,按下煮饭开关后跑书房门口。王文远在书桌前坐得端端正正,翻来覆去研究两个红本本。
“你干啥呢?”她问。
王文远身体明显震了一下,吓的。
她乐了,走近了看,“没蒸饭,研究结婚证准备做啥?”
他丢开证书,“我要说研究赝品制作工艺,你信不?”
做假证就做假证吧,还赝品制作?
“这玩意弄假的干啥?”她好奇极了。
四海截止目前开了两个地块三十多个工程项目标,齐芦也有幸参与了一二十次,有机会摸到投标人的标书。每次招标会有诸多公司资质和人员资质要求,总是有些单位存在侥幸心理,当某项资质不足的时候试图制假通过。她看的真东西多了,假的也摸过不少,因此基本上能一眼看得出来,哪些是用扫描件PS过的,哪些是本身做出来的假证后复印。
这是一项本事,私下有些小小的乐趣,很上不得台面。偶尔她闲了和袁航说起这些趣闻来,袁航也就开了尊口,道,“这些都是小儿科了,我见过人拉开抽屉,里面几十上百个萝卜章的。”
当然,都是笑话而已,聊聊就过了。
难道说,王文远终于发现其中的风险,准备针对‘赝品’做点什么了?
“你说,真能做得那么像?”他敲了敲证书问。
“百分百像肯定不可能,恍惚一看倒是可以。”齐芦笑嘻嘻,“你是听说啥了吗?”
王文远摇摇头,感觉这事儿有点丢脸,不能交给秦助理,只好道,“你说,咱们去做俩假的结婚证怎么样?”
齐芦眼睛瞪得溜圆,这怕不是疯了吧?
他苦笑,“你忘啦,咱们领证时间是什么时候?妈现在问,咱们怎么还没去领证。”
她这才回神,用力咽下口水,艰难道,“好像是忘了这回事啊,妈是怎么问的?”
“详细不知道,欧阳打电话来通知,说是妈突然想起来问伍苇。”
齐芦立刻摸出手机,刚要拨电话过去马上停住。不,伍苇这家伙脾气有点急躁,嘴巴上也没把门,说高兴了后什么都往外捅。妈肯定是知道她的个性,心里有怀疑所以才故意问她的。
这是需要解决的头等大事,晚饭便不做了,直接叫外卖吧。
于是,一总裁一工程师,苦逼地开始在笔记本上排行程,试图找出两人同时在海城的一天的时间做领证的时间。然巨大的Bug存在,他俩同时在海城的时间点都在婚宴之前,婚宴之后一片空白。
“要不这样。”王文远给出最后的解决方案,“咱们先找人帮忙做俩证,日子就挑个后面黄历上的黄道吉日。到时候咱们按时间带着证直接回海城,你觉得我的办法怎么样?”
齐芦抬头看着他,“很龊。”
他愁眉苦脸,摊手,“那你的办法呢?”
“虽然很龊,但是可行。”她拍拍他头,“王总,就这么干起来吧。”
王文远活了快三十年,踩法律边线的事情干过好几件,但偷鸡摸狗□□真没有。他有着巨大的心理障碍,一想起要给别人说‘做俩□□’就全身不自在。别人会怎么想?假的什么不好居然□□?拿出去偏人的吧?
如此种种,令他夜不能寐。
“睡吧。”齐芦被他翻得烦了,开口。
睡不着,怎么办?不好意思告诉老婆他有心魔。
翻身,再翻回来,最后翻过去。
齐芦不耐烦了,一把掀了被子吼起来,“王文远,不就是去做俩假证吗?你联合欧阳北坑邱家和杨家也没这样纠结吧?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男性的尊严被质疑,然王文远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好道,“不是,我只是担心一项工作。”
她冷哼一声,明显不信。
次日,王文远让秦助理安排了半天空闲出来,自己溜达着去老街小巷,天桥下面。看见地上或者墙上印着□□字样,马上如获至宝打电话过去。
他大概有个心里预算,搞最真最像的证,还是得花点钱。
“那个,想拜托帮忙做俩结婚证。对,带钢印的,今年——”
“多少钱合适?”
“200?”
王文远挂了电话不敢相信,居然这么便宜?
他不可思议地给伍苇打电话,“居然只要二百?”
“贵了吧?我刻最先进的公章也才花150——”
贵?太便宜了吧?一点也显示不出来他婚姻的珍贵性,居然二百就搞定了?
王文远遭受巨大的创伤,不敢相信这事实。
然对方的服务很周到,他拍了结婚证的照片过去后,那边很快把东西快递过来。王文远拿到了‘赝品’,很不放心地翻来覆去看,钢印几乎是差不多的,照片一样没得说,其它细节也很逼真啊。
齐芦捡起来,白白的手指在钢印的位置摸了一下,笑了,道,“成,这个应该能把我妈忽悠过去。”
王文远完成一件大事,松了口气,道,“日子就在下周一,咱们回海城把事情完结了吧。”
周一下午,伍苇没去舞蹈室,带着伍安兰去商场买菜。
“姐说年前后日子太紧,就没安排领证。他们找了个精通的大师算,选了今天的日子去领证。之前太忙,又怕你操心,所以没说。今天回来把事情办了——”
伍安兰不是很痛快,“太不讲究了,我不问就不说。”
“他们俩做事什么时候问过别人哎?”伍苇安慰,“反正只要领了就行。你这边好歹有个交代,我看文远哥爸妈那边可能说都没说一声的。”
“对哈,他爸妈就没提过领证的事。”
“没办法,都说了文远哥上大学就没管过,现在更管不动了。”
大概是有了惨烈的对比组,伍安兰心里稍微好过了点,加了一个王文远爱吃的炸茄子。
然该去民政局领证的俩人,其实呆在欧阳北的办公室打发时间。
欧阳北伸手,“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王文远看看齐芦,见她没啥反对的态度才将本本拿出来。欧阳北接了,翻来覆去看,感叹道,“现在科技真是太发达了,什么假的都能做。”
大房照旧窝在旁边不说话,这几月整个人眼见得瘦下去。他懒洋洋问,“什么假的?”
“还能是什么?结婚证呗。”
结婚证三字刺激了一下他的神经,他慢悠悠坐起来拿了证不相信道,“你说这是假的?不可能吗?”
“就是。”王文远肯定,“我二百块办下来的。”
“假的比真的还贵,当然假不了。”
大房似乎动了什么念头,“你把那人的电话给我,我也要做俩。”
齐芦诧异地看着他,“大房,你还好吧?”
大房抓抓头发,“刚一点也不好,现在好点儿了。文远,赶紧地发我微信上,我先走。”
说完,人急匆匆跑了。
三人不晓得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便放弃了寻根究底。
只齐芦再三叮嘱,“不是假的,没假的事,都记牢了,懂吗?”
两男人点头,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
回蔚蓝小区,进门便嗅到强烈的食物香气。
丈母娘招待俩女婿,从来不吝劳力。
齐芦大声叫妈,伍安兰从厨房出来,笑眯眯道,“回来啦?”
伍苇探头,“饭菜好了才进家门,时间算得真好。”
齐芦晃晃手里俩本子,“刚到手,还热乎乎的呢。”
伍安兰接过来,翻开两本,眯着眼睛仔细看。她现在有些远视眼,凑近了不太看得清楚,需拉开距离。伍苇也跟过来凑热闹,笑道,“今天黄历好啊,怪不得选今天。我和欧阳当时就没看,慌里慌张领了,害我好后悔。”
欧阳北最后进门,听见老婆的抱怨笑了一下,很含蓄。
伍安兰看看照片,再看看女儿女婿,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没对。
“妈,是不是伤心了?俩女儿都不是你家的了——”伍苇嘻嘻哈哈,拉着她胳膊,“咱们快吃饭吧,我都饿得不行了。”
齐芦心里很忐忑,生怕哪里有疏漏被看出来,听见伍苇这样说话心里很感激。她便开口,“行吧,吃饭去吧。妈,证给我拿着呗,别弄脏了。”
王文远的心也提在半空,应和道,“妈,进去吧。”
伍安兰将本子合上,两人松了一大口气,准备去接;伍安兰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又重新打开本子,齐芦和王文远飞快地对视一眼。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有问题?
绝对不会,我检查很多遍了。
赶紧想想办法。
不能太刻意了,不然会引起怀疑。
妈已经在怀疑了。
视线疯狂交流了几个回合,王文远手往后用力戳了欧阳北一下。
欧阳北收到信号,将脱下来的外套递给伍苇,“妈,晚上吃什么?我饿得不行了——”
伍安兰这才哦了两声,将证还给齐芦,“吃茄子,还有——”
突然定住。
四个年轻人,有三个不明就里,有一个却跳出来,“妈看这么久,我也想看了。”
跳出来的,是伍苇。
齐芦想给她一肘子,然而不能,她已经一把抓了过去。
伍苇端详着照片,哈哈笑道,“姐拍得挺好看啊,很上相哎,显得多瘦。”
是了,问题在这里。
去年的齐芦,瘦;今天的齐芦,绝对不胖,但是谈不上瘦。
齐芦脸在笑,眼睛已经杀气腾腾。个傻叉伍苇,当年两姊妹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该把她吸收掉,免得祸害;
王文远也不行了,脸发虚。
欧阳北生怕老婆被姐姐算后账,忙道,“别看了,老公都快不行了你还看。赶紧过来帮我盛汤——”
伍苇耸肩,将本子丢给齐芦,“好啦好啦,饿死鬼投胎的。”
齐芦和王文远同时呼出一口气,幸好没走到手刃亲妹的程度。
然,他们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因为伍安兰又问出一句话来,“不对吧?照片上齐芦穿的是个红外套,今天穿的是水粉啊?等等,我想想啊,那个红色的外套是去年这个时候穿的,后来说有点小了留在家里。现在还挂在衣柜里!齐芦,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勃然大怒。
王文远抚额,千算万算,没算到衣服这一遭。
欧阳北则是满目同情,谁知道居然会栽在意见衣服上呢?
至于伍苇,惊讶地看着自家满面通红的姐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该,提前领证居然瞒着亲妹妹,活该被发现!
生活便是一团乱麻,找不到头在哪儿,却也不能一刀乱斩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搞笑番外,两章合并
☆、番外二
人生的欢乐有多少, 烦恼则在此基础上乘以十。
齐芦和王文远在海湾过着愉快的小日子, 但却有两柄利剑挂在头顶。
第一, 伍安兰发现他们的假结婚证后强迫着看了真结婚证,单方面宣布和他们断联, 这是要大义灭亲的节奏;
第二, 婆婆电话通知, 清明、中秋和过年是晋城三大节, 回回祭祖都不能拉下,特别是王文远这个上了宗谱的继承人。言下之意, 全都得回晋城过节。
然在亲妈怒火当头之际, 齐芦怎么可能和老公跑去晋城?当然是想方设法把妈妈的怒火消灭才好。可惜作为优等生的齐芦, 从没犯过愚蠢错误的齐芦, 一没有伍苇的厚脸皮, 二没有欧阳北的装腔作势,三没有大房的二, 完全没有应对技巧。
“对不起。”只能干巴巴地说这三个字。
可对不起有什么用?
妈妈最不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让齐芦插科打诨?除非天下红雨;让她撒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姐, 你搞的什么机车啊?”伍苇目睹了事情的全经过后,很不客气地在微博群里开了嘲讽, “居然去办假证?”
“不是我的主意。”她只好撇清自己。
“老婆,你也同意了的。”王文远赶紧澄清。
“但方案是你定的, 全过程也是你执行的,我只是没反对而已。”
“什么好的不学, 居然学欧阳北不要脸?”王文远很不满,“老婆, 你变坏了。”
齐芦又气又笑,只好道,“赶紧想办法让妈别生气。”
一般而言,父母都不太会和子女计较。齐芦当初也是考虑这点才贸然和王文远领证,她存的就是君子欺之以方的心思,说起来也挺不要脸的。可真看到妈妈伤心的样子,她有点过不去了。
结婚开销不小,伍安兰一力承担了许多。后来才辗转晓得她问设计中心预知了好几年的工资,又去外面找了个酒店清洁的兼职。
齐芦想挑明这事,让她把兼职辞掉,伍苇却道,“她这样做开心,你说明白了她反而不高兴。”
母女关系小心翼翼地维持,彼此试探着内心深处的心结,结果半路上被卡住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伍安兰想的是,女儿还记恨小时候没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