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耳光后,没人说话,房间里只有呼吸声。她沉默地看着他,再忍不住胸中奔涌的情感激流,红了眼圈。她不是个在外人面前示弱的人,偏头想要掩饰,然这小动作被王文远获取。他两手捧着她的脸颊,定住她的脸,拉到自己眼前来。
衬着晨光白皙得过份的皮肤,东方人特有的琥珀色眼珠子,不断颤抖的嘴唇和睫毛上沾染的泪水。
他低头亲亲她的眼睛,再亲亲鼻梁,最后是口唇。
“我知道——”他说。
她摇头,他才不知道。可紧绷的身体因这动作泄露了脆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哽咽。情绪崩溃一旦开了头,便止不住,整个人呜呜地哭起来。她将头埋在他肩膀,只不断重复两个字,“混账。”
王文远是个混账。
王文远心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对齐芦的一切都十分了解。她高兴的时候会无声地笑,眼睛眯成两弯月亮;她不高兴的时候嘴巴抿得很紧,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冷静;她平和的时候只有微笑,显得十分安静;她伤心的时候也只是安静地看着人,默默地画出距离。
她没失控过,除了刚才和现在。
她——
她咬着他肩膀上的肉,是发泄也是舍不得。
王文远的心,又酸又软,恨不得紧紧将她捧起来,可她压抑的哭声是魔咒,让他全身无力。
他拍着她后背,“我没事。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
“你是我的——”她哽咽。
“是。”他有些动容。
“你不能为了别人拼命。”
“好的。”
“你不能去做危险的事情。”
他再一次亲亲她的额头。
“我会害怕。”
王文远忍不住,将她揉在自己怀里。
“你也不能离开我。”
当然,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
齐芦很害怕,理智叫自己闭嘴,和被强行拉开的胸口却有巨大的欲望在叫嚣。告诉他真实,索取更多。更可怕的是王文远,他仿佛洞悉一切,用温柔纵容的态度对待她,鼓励她不正常的贪欲。她想说你赶紧拒绝啊,但卑鄙的私心却因被满足而快乐着。
“你——”她再一次叫嚣闭嘴,但却说了出来,“你要爱我。”
这次王文远没立刻回答,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星光在闪耀。
她忍了羞耻说出口,没得到回应很愤怒,更大声音道,“你只能爱我一个人。”
王文远笑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鼓励道,“我会爱你,可你要用什么来换?”
他是个生意人。齐芦意识到这点很慌张,他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他把爱给了她,想要什么?
她害怕得不敢开口,他却越来越鼓励和期待,“齐芦,别怕,说出来啊。”
她的唇张了又张,用尽全身力气只说出一个‘我’字来。
“好,别怕,我知道了。”王文远舍不得她受苦,赶紧抱着她,“我不逼你,我爱你,我会只爱你一个。我的全部都是你的,命也是你的,只要你要。”
齐芦羞愧极了,为自己的懦弱和胆小,最终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挂在下巴上。她抓着他的手,“文远,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你——”
王文远整个人僵住,礼物来得太快,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我怕你出事,我害怕一个人。我讨厌你,我不要和你说话,我不想原谅你。”
他亲吻她,感谢她,膜拜她,唾弃自己将一个人强行拉出自己的世界却没保护好她。
“好的,你不原谅我,不必原谅。我会来求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说真的——”
“我说的话,算?”
“算,你说的都算。”
晨光伴随太阳的角度,从窗棱侧射进屋落在地面上,一点点向双人床爬去。大红色的锦缎背面,赤红之血,犹如两颗被剖开的心脏晾在阳光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姐姐终于能说出爱字了,谢谢大家追文到这里。后面还有许多番外哦。
另外有预收文《水果硬糖》大房和崔玉的故事,感兴趣的亲们收藏作者后再收藏文文一下吧,择日开新。
简介:先虐女后虐男,追妻火葬场。
☆、番外一
伍安兰最近觉得不太对劲, 使劲想却想不起来究竟哪里没对。
设计中心的打扫工作日复一日,简单重复, 因此绝不会有重大疏漏;伍苇的舞蹈室生意一天天好起来, 和欧阳北的关系日渐融洽,只剩下生娃一件大事;齐芦和王文远视频的时候看起来也挺和美, 海湾的项目听说也走上正轨了。
那么心慌慌的感觉从何而来呢?
难道真是她太老了,器官开始衰退,所以没有来焦躁?
可她的更年期早就过去, 不会再经历一次。
早晨出门的时候又忘记带公交卡了,幸好身上带着零钱包,不至于在买车票的时候麻烦。
设计中心的小伙子们将工作间和库房搞得一团糟,她只好按照区域重新整理。这里的工作人员大多数是九零后,习惯了独来独往, 意外地没架子, 对她这个走后门来的清洁阿姨既不好奇也不八卦。
上午便几乎将全部工作完成, 午间休息的时候把垃圾搬下楼,顺便去吃午餐。
下午上班的时候换好垃圾袋便可以回家,实在是轻松自在。
伍安兰又考虑过, 是不是要兼了舞蹈室的清扫工作,被伍苇强烈拒绝了。
年轻人就是不晓得节约。
她这么抱怨着, 打开了盒饭盖子。
“你女朋友咋样?过年带回去还满意吧?”
“还行吧。”
是设计中心俩小伙子在聊天。
“还行就不错了, 赶紧定下来好请吃酒了。”
“吃屁酒。”
“怎么了?”
“没钱,结什么婚啊?”
“你不是攒了一笔吗?”
“海城的首付也不够。她爸妈说了,现在可以在公司宿舍凑合, 难道让老婆孩子也跟着凑合吗?房子必须买,还得是三房间的,免得来个人家里也住不下。也不想想海城是什么地方,能随便让人挑房子的面积大小朝向的吗?”
伍安兰点点头,大城市居不易,走一步都得花钱。
“先买个小的过渡呗。要大的就得两家出钱,我家那位前儿才说了,先首付办贷款,搞下来了再去领证。说是买房子不容易,结婚离婚容易多了——”
领证?
伍安兰脑子闪了一下。
对啊,领证!
齐芦和王文远结婚,口头上提了年后领证,但好像没领证这过程。从海湾分头回海城,急匆匆准备了东西去晋城。晋城婚礼完事后他们先撤,小两口留那边过了大半个月。再后来,好像是办妥了老家老房子的麻烦事情,直接飞海湾上班了。
中间没功夫休息,难道说是在晋城领证的?
可不对啊,齐芦的户口现在四海总部挂着呢,就算是晋城领证也得来海城开个证明啊。
还是说他们只办了婚礼,不着急领证?
这可不太好。
伍安兰想得有点急了,生怕齐芦吃亏,赶紧给伍苇打个电话。
伍苇当时正在一间空教室压腿,对着镜子摆弄自己的姿态。接了电话问,“妈,啥事。”
“我脑子有点糊涂了,想问问你哈。你姐啊,和文远领证了没?”
“啥?”伍苇有点没听清楚。
“我说他们领结婚证了没有?”
伍苇怔了一下,回忆了半晌好像还真没这回事。她便道,“没印象啊,可能没领吧。哎,这个也不用着急吧,我姐还年轻,等他们想生娃的时候——”
“胡说。”伍安兰轻斥一声,“不领证不被保护。”
“那行,我跟我姐确认一下。”
挂了电话,伍苇觉得挺搞笑的,都办婚礼了怎么可能没领证?肯定是妈的第二个更年期又发作了,整天胡思乱想。她还抱怨一个人太孤单,想让她生个娃。她才觉得好笑,自己才几岁呢,着什么急?
伍苇把这事当个笑话,讲给欧阳北听。
欧阳北当时刚开完会,确定了海湾货运物流中心的招商方案。大房萎靡不振地缩在沙发椅上玩手机,对什么都没兴趣一样。
“妈问姐有没有领证,说只办婚礼不被保护。你说搞笑不搞笑?咱们要不买个猫或者狗狗送给她,不然她太闲了胡思乱想啊。”
“啥?领证?”欧阳北马上来劲了,“妈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事儿了?”
“不知道啊。”伍苇也摸不着头脑,“我估计她是不是有什么想说又不好说的,所以随便找了句话来问。”
绝对不是。
欧阳北心头警钟长鸣,但十分镇定道,“老婆,这是姐的事,你在妈面前千万别瞎说啊。”
“怎么了?搞得很严重一样,不就是问一下领证没吗?”
“这样,这事儿我侧面问一下文远。你呢,就去套一下妈的话,看看是什么原因。咱们兵分两路——”
伍苇没太懂欧阳北什么意思,挂了电话咕哝一声‘奇奇怪怪’,还是乖乖套话去了。
“妈,你咋就突然想起问姐姐的事情了?今天工作特别忙呀?是不是设计中心那边哪个毛头浪费材料惹你生气了?还是在海城呆烦了?”
“都不是。”伍安兰道,“我就随便算了下时间,年前年后他们在海城呆得少,好像没时间去领证。你说你,当初和欧阳在一起的时候领证就没看过日子,后来磕磕绊绊的——”
“你是自己琢磨的呢?”
“在设计中心听俩小伙子说话呢,他们在说买房子和领证结婚的事情,我突然想起来了。”
行了,真凶找到了。
伍苇哼哼几乎挂了电话,自己琢磨了一下,那俩人还真是没时间回海城领证。
难道说真没领?
还是说?
她一个机灵,早就领了?
不对啊,时间线不对。
伍苇荒废了二十多年的脑子马上运转起来,摸出纸笔开始计算。齐芦和王文远变得亲热起来是从她蜜月闹别扭,两人谈上没多久王文远便去了海湾,俩月没见面;中间齐芦去探望过一次,王文远回海城一次;再后来就是齐芦毕业去四海任职。
算起来,齐芦和王文远同时在海城且有空偷摸领证的时间点并不多;更奇怪的是伍安兰不过随口问一句话,欧阳那么紧张?
伍苇是不太聪明,但对欧阳北不可谓不了解,这家伙越是装腔作势越是有事。
想到此,她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没啥大事,就我妈听见设计中心俩小伙讨论结婚直接领证的事,随口问了一句。”
不可能是随口问的。
欧阳北有点幸灾乐祸,一半的心想看好戏,一半还是不想王文远死太惨,于是紧跟着联系他。
“嘿,咱们妈问那个结婚证的事了。”
结婚证?不是已经被压在箱子底,丢海湾家里书房吗?
王文远脑子里本能浮现出这答案,但欧阳北戏谑的语气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他扯了扯领带结,镇定道,“你说结婚证?”
“对。百密一疏,你和姐已经考虑得那么周到了,怎么就忘记这茬了?晋城的事情完结后就该再去一趟海城,装也要装出去领证了啊。现在怎么解释?”
“妈怎么不直接问我们?”
“她也就随口提一下,但我估计应该也是想了许久才委婉问伍苇。我生怕坏事,让伍苇千万别聊太多,不然你们准得暴露。”
“行,我知道了。”
欧阳北开玩笑一般道,“我这妹夫做得咋样?”
“很好很不错,我会在齐芦面前说你好话。”
王文远挂了电话就犯愁,也是怪自己当初太过于激动。后街店铺起火,因祸得福,齐芦终于开口对他说了一个爱字。他喜欢得不行,整个人飘在云端一般,乐颠颠地跟着刁青把后续事情办妥当,立即带着老婆回海湾。
至于齐芦,她那段时间完全处于懵逼状态,好像承认爱是一个完全新鲜的认知,她对世界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两人一个痴一个懵,早把结婚证的事情丢脑子后面去了。
现在丈母娘回过神来问了,该怎么办?
事情是老婆惹的,不如丢给她?
可好不容易把老婆的嘴巴撬开,再去惹她生气吗?
那老老实实交待了?
不行啊,伍安兰发起火来还是很有威力的。
王文远一时间决定不下来,整个下午班上得不太妥当。等到快下班的时候,他溜达着出去,让司机回家,他自己开车到处逛逛。
晋城这一年来因为四海集团的入驻,新城区开始动工,二十公里外的深水货运港工程也启动,变得热闹起来。原本刚来的时候市面上多的是小吃店,饭店,杂货店,五金店,小超市等等,现在多起了各种设备租赁,打字复印,图纸标书装订等等。
再加上跨河桥开通,新旧城区之间的联系紧密起来,又有许多外地的施工队伍进入,便有了以川湘等字命名的小饭店,更多了许多小旅店。
王文远琢磨着过河,进入旧城区,顶头便见一排四五家门脸挺大的打字复印或者广告制作店面。
不如,就在这里想想办法?
然这里距离项目部太近,最近招标很频繁,担心有投标公司在店里制作标书,要碰上就尴尬了。那便走远点儿。
齐芦下班,自己坐班车进城,去菜市场买了菜后回家。王文远的外套丢沙发上,公文包没挂起来,人在书房里,然米饭还没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