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煤老板——老胡十八
时间:2019-01-21 09:17:00

  “最神奇的就是小老三,身子数他长得最瘦,食量却最大,喝奶粉的小嘴巴吸得一扁一扁的,以后说不定是个吃喝玩家呢。”
  季云喜眯着眼看向远方,他们的孩子真好,健健康康的,像三头小牛犊子。他用手指在妻子手心轻轻的划着,写下“一”“二”“三”……也不知道写到几了,或者几十,床上的人还是没动静。
  他又沮丧极了,眼眶发酸的看着她平静的眉头。
  她平时会轻轻的打点小呼噜,可这都两天了,他没有再听到过一声……真是让人陌生又绝望啊。
  “你说,人是不是真得信命?”
  他喃喃自语,刘光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赶紧抖擞精神,否认道:“哪有什么命不命的?人定胜天,当时老板要是没出来闯荡,就不会有今天。”
  “那为什么我逃了半辈子,到头来……还是要一个人?”季云喜咬牙切齿。
  生在那样的家庭他毫无选择,有那样的爹他打不是杀也不是,好容易自己闯出来了,母亲也接来了,还有了妻儿……为什么汲汲营营苦苦挣扎三十多年,他又回到了原点?
  自从处对象后,他的变化刘光源全看在眼里,用“铁树开花”“枯木逢春”来形容再贴切不过。现在,好容易开出来的花儿,又要谢了。
  “嫂子一定会吉人天相,让我妈去寺里求求神……对了,老太太昨天也说想去,我寻思着十五的送她们去一趟?”为了跟老太太作伴,他把他妈也从省城接来了。
  季云喜不置可否,他从来不信鬼神。
  “老板别说啥命不命的,事在人为,我要是不辍学,也不会遇到老板,更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想起以前兄弟几个扶持过来的日子,季云喜也有点感慨,“是啊,你好好的大学生,硬被我拐走了。”
  “咳,啥大学生不大学生的,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不自在的挠挠后脑勺。矿上有好几个大学生呢,花了那么多钱又有啥用,还不是来给老板打工,工资不用提,就别的好处也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啊。
  所以,学历固然重要,但要让他重新选一次,他还是会坚定不移的跟着老板走。一如当年那个满身冲劲的愣头青,跟着这个胆识过人的男人走南闯北,开疆辟土。
  “小赵呢?”
  刘光源从回忆里拉回来,轻咳一声,“小赵好像也是跟我差不多一起来的,只是当时年纪小,才十五还是十六?瘦得皮包骨,我当时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叫花子尾随咱们呢。”
  季云喜点点头,他也想起来了。
  那天他刚跟老头吵了一架,大年三十的跑出来,约上刘光源打算去馆子里吃饺子的,谁知却被个小叫花跟了一路。衣服已经短得露肚皮了,裤子也破破烂烂只到膝下,最难以置信的是十几岁的半大小子了,屁股蹲居然还破了两个洞。
  他当时就觉着是个可怜孩子,从街头找到街尾也只找到一家快关门的饭馆,给他也点了一份饺子,芹菜肉馅儿的。
  他哭着说声“谢谢”,真像个小叫花似的狼吞虎咽,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作“倒”的,直接端起盘子也不管烫不烫,两三个一起倒嘴里。
  “是啊,可怜见的,腊月里结不到工钱,包工头跑路了连回家路费都没给他,老乡也跑了,连自个儿家在哪儿都说不清,在大街上流浪了半个月……那小子常说老板就是他爸一样,再生父母……要不是遇到老板,他……”一想到他的结局,刘光源这个堂堂男儿也红了眼睛。
  季云喜不会轻易掉眼泪了,只是跟着点点头。
  “可惜,我也没护好他。”好好的带出去,却没带回来,可怜的小赵,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没见过“父亲”。有一次喝醉酒他曾说过,为什么自己不是他的爸爸,他愿意为他上刀山下火海,当时还觉着他有心机,装醉表忠心呢。
  后来……他真的是替自己死了的。
  季云喜真恨自己,凡是在意的人,全都护不住。母亲是这样,小茹是这样,小赵,妻子……通通如此。
  他枉为男人。
  室内安静了好大会儿。
  “过去的就过去吧,老板多少还是要吃点东西。”刘光源抹抹眼睛,试探着道:“要不先喝两口汤?就以前嫂子常炖的那种酸萝卜猪脚汤?”
  果然,季云喜神色有一点点松动。
  刘光源赶紧去到二门,也不敢出去,对着外头唤一声自有人会去安排。
  “对了,老太太说想带孩子们来看看嫂子,老板您看……”到底让不让进来。
  季云喜低着头,似乎是深思熟虑,又似乎是神游天外,半晌才问:“带小茹她们还是那三个?”
  刘光源嘴角抽搐,“那三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仇人呢,一点儿父子间的亲热劲都没有。
  “三个小家伙。”
  季云喜坚决的拒绝了:“不行。”
  刘光源叹口气,不再撞枪口,突然心血来潮,道:“总‘小子’‘小家伙’的叫,不如老板给起个小名吧,省得嫂子醒了不开心。”
  知道妻子对三个小柚子的宝贵,若知道他连名字也不肯给他们个,嗯,以她的脾气,会嘟着嘴十天半个月不跟自个儿说话吧?
  况且,季云喜喜欢听“醒了”的话,脸色又好了一点点,云淡风轻的道:“老大叫劲松,老二叫平安,老三就叫醒醒吧。”
  刘光源:啊?!这就完了?现在的老板跟当时那个拿着一本新华字典翻名字到处问人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吗?随随便便就定了他们的名字。
  对三个小子,他实名心疼。
  待伺候着吃了点东西,老太太也进来了,一个人。进荷和小茹已经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怕她们一来又哭,所有人都不好受。
  “听小刘说你起好名字了?”
  “嗯。”季云喜依然一眨不眨的看着妻子,期待着她能皱皱眉,或者打声小呼噜。
  “老大叫劲松,老二叫平安,小老三就叫醒醒。”
  老太太听清楚后,愣了愣,深深地叹口气,“好好好,起得真好,儿媳妇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早日醒来。”
  又劝儿子:“路生先回去睡会儿吧,我来守着。”
  季云喜自然不肯,但老太太轴起来比他更上一层楼,他不回去她就不愿出去,僵持了两个小时,还是当儿子的先妥协。
  刚出门就见进芳进梅眼巴巴看着,他又点头,允许她们进去看看,“别忘了消毒,也别待太久。”大夫说她现在一定不能感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2189103”“pia~”投雷,离春花姐醒来不远啦~
 
 
第144章 144
  经过两天两夜的促膝长谈,徐家人算是相信徐璐的话了。虽然徐爸一副不屑于相信又不得不信的模样, 几位老人却是深信不疑的。
  毕竟, 对宣城县连安乡的风物特产、方言口音她可以上网学, 但那浑身说一不二的气势, 却是去年的璐璐没有的。
  短短一年间, 毫无知觉的躺床上,她去哪儿学来这样的气势?非亲身经历不足以练就。
  徐璐实在是心焦孩子,软磨硬泡家人勉强答应她回去, 但同时也得答应他们若还有这种机缘,得争取回来看他们,把季云喜和孩子们带回来看看,按时跟他们通讯……因为徐家的电话三十年里就没换过号码。
  家人这边商量好了, 可怎么回去……徐璐却犯难了。
  如果“怎么来怎么去”的话, 莫非她还要经历一次生死大关?按以前的套路, 车祸?地震?掉下水道?劈腿?呸呸呸, 劈什么劈。
  她第一次是一觉就睡过去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现在也能如法炮制?
  于是, 徐家人愈发担忧了。“璐璐不吃不喝睡了好几天了,咱们想想办法狠心送她回去吧?”
  “就是, 不吃饭不出门,一天抱着个手机窝床上, 也不知道是在玩手机还是睡觉,这些孩子,都让手机给毁咯……”
  徐爸徐妈沉默不语, 他们请了假在家,想要多陪陪徐璐。
  就算她不出房门,他们也会时不时去看一眼,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没说几句,母女俩都掉眼泪,跟生离死别似的。
  “可不就是生离了麽?”徐妈抹抹眼泪,强打精神抱儿子上闺女房间。
  徐璐这几天根本睡不着,越是强迫自己要入睡,越是精神亢奋,病态的亢奋。好奇小柚子们到底长什么样,担心有没有生病,家里人有没有好好照顾他们,更担心那个世界的时间过到什么时候了。
  越想越睡不着,她干脆拿着手机捣腾。倒是把网上所有帖子都看了两遍,重要时间结点啥的都记下来了,心血来潮,还把电商创业,互联网运营也看了点,说不定到时候就能用上了呢。
  毕竟,马爸爸现在还不是马爸爸,有可能变成季爸爸的不是?
  徐璐光想想就兴奋,煤炭行业以后肯定不行了,日薄西山,得赶在被时代淘汰之前劝他转行,金融炒股电子游戏那一块他嗤之以鼻,那就来点实际的吧。电商也不算完全虚拟的不是?到时候应该能说服他吧。
  只是,一想到他为了救孩子,把所有产业变卖了,最后落得一无所有,2019年已经再也搜不到他的新闻了……徐璐就心痛。
  她不允许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商业王国毁于一旦。
  必须回去。
  “来看看姐姐在做什么,睡觉了没有呀?”徐妈温温柔柔的笑着进屋。
  “妈,弟弟还不睡吗?”都快十点了,宝儿和等等都是晚饭吃完半小时内就开始小鸡啄米,也不知道小柚子们睡得好不好?乖不乖?晚上没妈妈带怎么喂奶。
  进梅和婆婆都是有经验的,应该会帮着喂吧?她宁愿喂奶粉,也别去搞什么生牛奶羊奶的,万一孩子过敏怎么办?那可是要命的。
  徐妈见她又开始走神,叹口气,把儿子放她床里侧躺着,轻声道:“真的这么想回去?”
  徐璐情不自禁点头。
  见她妈黯然,又补救道:“不是,妈,我那个……我也想你们的,只是当了妈妈后,感觉真的不一样了。”
  徐妈点点头,哪个少女不是这般过来的?成为母亲那一天,肩上的担子就叫“责任”。
  晚上,夫妻俩商量大半夜。第二天,徐爸主动提出送徐璐去宣城县看看,徐璐惊喜不已。说不定触景生情就能回去了呢!
  现在的宣城已经升为市了,经济发展挺好,早已超过云安市,成为整个云岭省仅次于省城的大城市,勉强算三线了,市里机场有直飞全国各大城市的航班。
  徐家一行八人下午三点多就到了,徐璐看着陌生的城市不知所措。
  从手机地图上可以看出来,机场在宣城以北,距离最近的应该是季云喜的龙城花园。打上车,司机见他们老的老,小的小,热情道:“几位老板是来旅游的吗?要去哪儿?有□□。”
  “龙湖花园。”
  司机一愣,确认道:“是龙湖公园吧?龙湖花园是十几年前的叫法了。”
  徐璐敷衍的点头,她不关心现在叫什么,只想去看看,他们的家怎么样了,她的丈夫还在不在。
  十分钟后,看着眼前鸟语花香载歌载舞的公园,徐璐愣了。
  说好的独栋小别墅呢?
  “这……师傅是不是拉错地方了?我们要去的是住宅区……”
  “嗨,你说的是以前那个富人区吧?早二十年前就没了,改建成人民公园,可热闹了,唱歌的跳舞的遛狗的,络绎不绝。”
  徐璐拍拍脑门,以为自个儿记错了,诧异道:“什么时候改建的?好好的为什么改呀?”
  司机四处张望,见只有他们,才小声道:“人家煤老板,财大气粗着呢!说是这儿风水不好,建国前是坟场,冤魂不散,人家宝贝儿子被冤魂缠绕,所以病着……说拆就拆。”不待徐璐反应,他又八卦道:“要我说啊,那俩孩子本就是傻的,就是吃仙丹也好不了!”
  徐老爷子忙问:“是那个姓季的煤老板吗?”其实已经可以肯定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这都啥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害得整个富人区怨声载道……嘿嘿,不过吧,对咱们老百姓也有好处,这不,改成公共场所谁都能进去了不是?”
  徐璐低头,让眼泪打在衣襟上,小声道:“他不迷信,他压根就不信。”还有,我们的孩子也不傻。
  “咳,谁知道呢?以前多好个人,满县城都说他好,后来老婆死了,孩子傻了,他也跟着走火入魔了,建庙修路,初一十五还上山……外头人都叫他季疯子呢。”
  徐璐实在想象不出来,季云喜那么不信鬼神的正经人,会吃斋念佛?不是疯了是什么。
  “那他现在哪儿?”
  “咳,谁知道啊,自从闺女离婚后,把他也接走了吧。去年正月里去上坟的时候已经病得不成样子了,我远远的看过一眼……”
  “什么女儿离婚?”徐璐连嘴唇都是颤抖的。
  师傅是个中年男人,八卦的火苗早就熊熊燃烧了,“就是他小闺女啊,大女儿听说继母死后就闹翻了,出国了不怎么来往,只有小女儿还在本地,不过可惜不学好,小小年纪就学人家混社会,喝酒打架坐牢,听说还吸坏东西呢……嫁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原来,进荷变成这样了啊……
  徐璐心痛不已。春花姐,林家一家子包括她,曾寄予厚望的小人精,也变成了千千万万坏孩子中的一个。
  不行!她必须回去!
  司机来了兴致,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放瓜,徐璐却没有吃的心情,下了车就往他们曾去的“吉祥街”去,走路也才十分钟,可那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破旧的“老相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富丽堂皇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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