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煤老板——老胡十八
时间:2019-01-21 09:17:00

  计程车司机一听他们要去连安乡李家村,摇摇头就走了。
  徐璐好容易逮到个好说话的,“那地儿太远了,路又难走,要去也行,得加钱。”
  徐璐诧异道:“我们以前开车也才二十分钟,不算远啊。”
  司机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小姑娘口气不小啊,那么陡的山路,你二十分钟就能进去?”
  直到真进山了,徐璐才明白他没夸张。原先被季云喜挖至能容两车并行的道路,在年复一年的山体滑坡后,已经被阻断大半了。有的地方还没他没挖时宽,都二十多年了,乡里水泥路柏油路都普及了,只有这儿还是凹凸不平的土路。
  徐璐有千言万语,却什么都不想问,也不敢问了。
  “这里以前是个糖厂,规模数一数二的,可惜了。”
  徐璐看着进芳战文赖以生存的地方,不论严寒酷暑季云喜都奋战在生产第一线的地方……只剩残垣断壁。
  门口那片空地,以前她经常站在那儿等季云喜下班,然后两个人一起去接进荷小茹,或者去县医院产检。男人常怪她怎么不进他办公室去坐,她笑着说就想呼吸新鲜空气,其实是不好意思进去。
  厂里绝大多数都年轻人,会借着喝水上厕所的机会来偷看她,就算站门口也有人来套近乎,小赵就是这样的家伙。屁颠屁颠搬个人高的皮沙发出来,“姐快坐,别累着。”
  徐璐很想敲开他脑袋看看,里头装的是不是草。
  可惜,傻夫夫的小伙子也没了。
  徐璐就像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回想着曾跟自己同龄的人一个个的退出历史舞台……忧愁的叹口气。
  等到了村口,这种忧愁的感觉愈发明显了。
  那里高高矗立着的三层小洋楼,早已不复当年的洁白气派,被柴火烟经年累月的侵蚀,砖缝里透出的都是黄黑。她还记得进芳爱这房子爱得不行,每天下班都要绕着房子检查两圈,白瓷砖不能沾一点泥土,别家的猪鸡不能把粪留在旁边。
  此时的林家大门紧闭,一点声音也没有。
  徐璐静静的听了会儿,想要敲门,手刚抬起来,又有点害怕,万一她看到的又是一副人间真实怎么办?
  门开了,一个皮色黑黄的农村汉子看着这群城里人,诧异道:“请问你们找谁?”
  徐璐把嗓子眼那声“小胡”憋回去,“你好,我们是来旅游的,能不能给我们点水喝?”晃晃弟弟的小水壶。
  男人点点头,请他们进院里坐,去二楼客厅提了一把铁皮红花水壶下来,涮干净杯子,一人给他们倒了一杯,又问要给小孩儿灌什么水。
  “是谁来了吗?”三楼有人问,声音虚弱得很,但徐璐却一下就听出来。
  她忍不住,“进……谁生病了?”
  男人叹口气,“家里孩子妈,身上不太好,几位要不嫌弃的话就在院里坐会儿,我上去看看。”说着就看进芳去了。
  徐璐满意的点点头,当年真没看错,胡建安是个好男人。趁他不在,其他人都在打量院子,她悄悄摸进她曾经的房间。
  一楼最左间,要不是那张大床和印着绿色仙人掌的窗帘,她险些认不出来了。里头香烛黄纸堆了大半,对着门的地方还支了张质量不错的红木桌。
  徐璐定睛一看,险些没把自己吓死。
  那桌子上居然有个灵位!还是写得她的名字!不是徐春花,是“吾爱妻徐璐”啊!!
  毛骨悚然。
  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只有床还是原来的样子,比较有安全感,她赶紧一屁股坐上去。“季云喜你这王八蛋,老娘活得好好的你立什么狗屁灵位,我要是再不回来你都成仙了是吧?”
  碎碎念一会儿,也知道他脾气,除非走投无路了,不然一个人不可能突然这么性情大变。
  “算了,情有可原,暂时饶你狗命。”摸着曾经一起枕过的枕头,难得的二十多年了居然也没坏,只是上头花纹已经全掉没了,只剩一层薄薄的软壳,徐璐打个哈欠。
  以前她就是靠在这个枕头上,窝他怀里的。
  他们天南海北的聊天,聊他以前的事,聊她在二十一世纪的生活,聊将来孩子读哪个学校,接受什么教育……
  想着想着,仿佛回到了那般情景,徐璐笑眯眯的靠上去,迷迷糊糊居然睡着了。
  好像是做梦了,又好像是现实,她好像又听见“突突突”的声音,徐璐惊喜得快蹦起来!当年穿越过来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突突突”!她爱死突突突了!
  她赶紧拉开门,想去问问进芳生了什么病,她的孩子们哪儿去了。
  却突然见院子里还是以前的模样,只是多了些东西。譬如,爬了一堵墨绿的墙不知名植物,还会结青绿色的鹅蛋大的果子,她觉着有点眼熟。
  “哇”一声把徐璐吓一跳。
  “平安又拽百香果吃了?酸不酸?”进梅笑着问。
  “谁是平安啊?”
  徐璐的问话,进梅就像没听见,从绿墙里抱出一个穿着小短褂的男孩,乌黑的短发,大大的双眼皮,胶原蛋白满满的卧蚕,额头饱满……特像一个人。
  徐璐心肝发颤。
  她伸出手,想要抱抱那个“平安”。
  可进梅已经一把抱着他去水龙头下了,兑半杯温水递给他:“喏,乖乖的漱漱口。”
  小平安“哇哇”哭,不接。
  进梅小心翼翼看了下四周,小声哀求道:“小祖宗诶,要是被你爸看见我又惯着帮漱口,还不得又揍你?快自己含一口进去,‘咕噜咕噜’吐出来,嘴巴里就不酸了。”
  平安知道她真不会帮自己了,抹抹眼泪,笨拙的喝一口水进去。可他还不会含,没忍住“咕噜”一口喝下去了。可能是觉着味道不错,觑着进梅没注意,又悄悄喝了两口,还得意的腆腆小肚子。
  徐璐心疼得不行,这孩子怎么这么笨,漱口水哪能喝啊。
  她“嗨”“嗨”的喊了两声,见他们都没反应,以为是要喊名字,就试探道:“平安?乖平安,快把水吐出来,喝了肚肚会痛的。”
  “……”依然没人理她。
  徐璐急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想要拉住他的手,谁知半天摸不着实物。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手居然从他身体上穿过去了!
  徐璐吓得大气不敢喘。
  这他喵是怎么回事?
 
 
第145章 145
  徐璐不信, 试着抱他, 搂他, 拍进梅肩膀……像个疯子似的, 只抓到一把把空气。
  难道她真的变成鬼魂了?
  徐璐心急如焚。
  可她就像被困在玻璃房里一样,能看见外界的春夏秋冬,却无法感受到冷暖,无法触到那些心心念念的人儿们。
  累了就在玻璃房里睡一觉,醒来看见个笨拙的小小的身影, 险些没把徐璐吓死。孩子正背对着她踩在二十公分高的小板凳上去灶台上拿东西,那儿放着个搪瓷大碗, 里头是半碗土红色的豆子, 煮得熟透了,已经快变成豆沙了,光看着就有种入口即化的感觉。
  孩子才一点点高,手伸直了也够不着灶台面, 更别说碗了。
  可他踮着脚尖,跃跃欲试,那碗放灶台边缘, 徐璐就怕他一跳起来碰到,碰掉了砸他小脑袋上……或是跳的时候不小心重心不稳跌倒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有可能头破血流。
  怎么这么饿呢?中午饭不是才吃了一碗糊糊吗?她看见进梅喂的。
  这个叫醒醒,是小老三,个子最小,却最能吃。他一个人都快赶上两个哥哥的食量了。
  进梅正在院里喂平安, 等等带着松松在门后玩泥巴,婆婆正在院里给他们缝尿布,宝儿已经上学去了,还真是没人注意到他。
  徐璐急死了,飘出去院里“摇晃”进梅,“快去看看醒醒,他又偷东西吃了。”就是侥幸没打到他,那冷红豆吃下肚也会拉肚子的。
  可惜,进梅压根没感觉到她的动作,只是笑着问平安:“二姐做的糊糊好不好吃呀?”
  平安很给面子的点点小脑袋,嘴里含着满满的实物,满足的眯上眼,还没咽下去呢,又张开小嘴巴,催二姐。
  “哟,平安胃口真好,晚上奶奶再多给磨点儿啊,路生买那些洋奶粉吃不成,白白把你们胃口败坏咯!”老太太逗孙子的同时也没忘了数落儿子。
  “本来就是没吃过奶的孩子,还一天尽知道喂奶粉,脾胃怎么好得了?看看松松,出生时候最大一个呢,现在瘦成那样……”老人家始终相信只有五谷杂粮才养脾胃。
  不怪她这么想,季家这三个孩子是真可怜,光徐璐做阿飘这几天,就见过好几次村里人给送吃的。
  看不过意。
  何大忠家二儿媳生了,月子做得好,奶水可足了,自家孩子吃不完,还每天给他们送一奶瓶来,季云喜不让喝,说不差那几个钱,老太太却悄悄接下来,偷偷喂给他们。
  三小只喜欢极了,每次都喝得舔嘴唇。
  “没吃过娘奶的,以后长得都没别的孩子高。”
  徐璐心酸不已。季云喜给他们高档奶粉,给他们补这个补那个,可那种母亲和母乳能带来的安全感却是再多钱都弥补不了的。况且,他工作忙,她来的几天还一次都没见过他,孩子们对“爸爸”也是陌生得很。
  只知道他很严厉,不许这个不许那个。
  人鸭蛋他妈给送两尾鱼来,说是去年收稻谷时鸭蛋嫌小扔自家水缸里养的,等大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有筷子长了,为着一家人喝了几个月的养鱼水,他爹把他揍了个半死。现在已经有三四斤重了,提来给三小只熬汤喝。
  季云喜不想欠人情,老太太却高高兴兴的收下。果真给他们熬了汤,把三小只鲜得不行。
  村里人都感念春花的好,知道他们没妈妈,家里有啥好东西都会主动送来,不论多少,都是心意……真是三个吃百家饭的小可怜。
  当然,这话可不能让季云喜听见。
  “对了,醒醒呢?”老太太这才想起来小孙子不见了,“等等看看你小舅舅在不在门口。”
  “不在。”快三岁的等等还是话不多,貌似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一不留神又不见了,回头得找几根绳子来,把他们拴我腰上……”老太太絮絮叨叨,去屋里找孩子。
  松松突然站起来,抛下正玩泥巴的侄儿子,“咚咚咚”就进厨房,比两个弟弟都走得稳,一点儿也没有刚学会走路孩子的蹒跚,“下来。”顺便从身后扶了弟弟一把。
  醒醒睁着雾蒙蒙的双眼,眼巴巴盯着碗,好想吃怎么办?
  徐璐揉揉眼,她居然从松松脸上看到了“无奈”?一岁多的小屁孩,居然会无奈?
  “好了,下来吧,我给你拿糊糊。”松松口齿清晰,思维敏捷。
  徐璐惊讶得张大嘴巴,莫非她大儿子是个神童?她明明记得,等等有这么大的时候,还只会叫爸爸妈妈的呀。
  当然,等看见他自个儿开了碗橱,拿小板凳垫着从砂锅里盛出小半碗糊糊撒一丢丢盐巴……一气呵成的时候,徐璐不止是惊讶了。
  他喵的,这简直就是个小大人啊!五六岁的孩子也不一定能有的能力,他却似与生俱来一样。
  醒醒嘻嘻一笑:“呼呼。”
  松松仗着比他高,揉揉他脑袋:“是糊糊,不是呼呼,怎么还说不清楚呢?”一面说,一面吹凉了糊糊喂他,小勺小勺的,偶尔有他嘴小包不住的,还会温柔的用勺子接住,不让汤水沾到衣服上,像经常这么做似的。
  徐璐眼珠子都快掉了。
  这是什么情况?她居然觉着松松是个成年人?他的语言、动作和神态就像长辈对小辈,无奈,喜爱,宠溺。
  完了完了,她儿子好早熟,太早熟了,相当早熟。
  季云喜你这王八蛋,有时间求神问佛让我重生,不回来看看孩子!你儿子都早熟成啥样了!真是的,气死她了,只管生不管养的啊,早知道要男人干啥……
  就在她无声的碎碎念里,有蹒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松松赶紧一把将碗筷塞回橱柜里,给醒醒擦擦嘴,在嘴边“嘘”一声,兄弟俩极有默契的不出声了。
  “哟,我就说呢,原来是躲这儿来了,厨房里不能玩火啊,咱们上院里去。”
  醒醒眼睛往橱柜飘,他的糊糊还没吃完呢。
  松松可真是个小大人,居然知道做表面工程,搬个小板凳给弟弟,让他乖乖坐下,从兜里摸出个玩具来。老太太见他们听话,把打火机和火柴收走了,就没再撵他们。
  她前脚刚出去,松松后脚就把吃剩的糊糊端出来,“来,快吃,别让奶奶知道,你说你这么能吃,咋就不长个儿啊?平安那傻小子吃的没你多,都快比你高两厘米了。”
  徐璐大惊,知道“两厘米”,哪里还是早熟?这他喵明明就是个成年人啊!
  季云喜王八蛋,再不回来看看,你儿子都要长成大人了!
  人是不经念的,季云喜在办公室还没批完文件,就觉着心头不宁。他把笔一扔,披上西装就往家赶,刘光源和龙战文面面相觑。
  老板又翘班了,这次不知道是去哪个庙里烧香。
  他们看了一眼日历,可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啊。
  莫非是又要去哪里请道士了?省内有名的基本都请过了,上次说是要去青城山请一位,后来厂里有事没去成……莫非,现在就要去了?!
  “诶老板等等,先把这份合同看一下,人家客户还等着呢!”刘光源追出去。
  季云喜从车里伸出手来,“养那么多法务是吃闲饭的?”车子绝尘而去。
  刘光源:“……”老板的脾气真是越来越臭了。
  季云喜开得贼快,进村的路比去年窄了不少,但他没心思拓宽了,妻子不在了,也没人再种药养鱼,村里只有一辆拖拉机,三米宽就够使了。
  才想着,却见离村口七.八十米的弯道里停着一辆摩托车,屁股上挂着几个麻袋,还有手臂粗的木棍……像特意躲在这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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