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那里,缓缓的说着这段话,一字一句咬的很清楚,像是生怕房间内的两个人听不清楚,沙发的位置位于阴影里,这么看过去还真的像是地狱里爬出来专门索命的妖艳女鬼。
“不……不……”孙欣如此时看起来都有些崩溃了,一个劲儿的往后缩,直至‘噗通’一声连人带被子大头朝下的栽了下去。
“呵……”祝宁婵见状笑了起来,眉梢眼角带着愉悦,但是俏脸上的恨意却是没有减少多少,两种十分复杂的情绪糅合在一起,使得她看起来万分诡异。
“你不是祝宁婵!”林洛站起身向前逼近两步,他的脸当年被李显那毫不留情的一拳已经捶破了相,这会儿神色狰狞,其骇人程度和坐在那里的女人不相上下:“祝宁婵早就死了,死了!你是假的,假的!看我不掀开你的假皮!”说话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朝着女人扑了过去!
而祝宁婵只是淡然的坐在那里,脸色不曾有半分波动,只是眼底透着淡淡的嘲讽。
下一秒,林洛被秋安按在了地上,任他百般挣扎,用膝盖抵着他的后背,压在他身上的秋安一动不动。
“着什么急呢。”女人嗤笑一声,起了身,高跟鞋停在林洛的脸前:“咱们之间怎么能这么容易就两清呢?我今天只是心血来潮过来找两个老朋友叙叙旧罢了,你不用反应这么激烈,我两手空空总不至于要你们的命。”
说完这番话,女人就往门口走去,看样子是要走了,秋安也松开了对男人的钳制,回到了她的身边。
“林洛,两年前我与你和钟明杰各自打了一个赌。”女人走到了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再次开了口:“钟明杰刚刚说他后悔了,所以是我赢。你呢?”
“我们之间还有的玩呢。”
林洛回过神的时候,门口还哪里有那二人的身影,一切好像是一场梦,要不是孙欣如还在床底瑟瑟发抖的提示着他都是真的,他宁可认为这是他的幻觉。
费力的站起了身,上前将孙欣如抱回了床上,感受着怀中人的害怕,他的心渐渐下沉,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午后,女子坐在短榻上,笑着问他:“林洛,你要不要赌一下,是我先坚持不住,还是你心爱的女人先坚持不住?”
“我猜是我赢。”
……
第二日一大清早,秋安还在替祝宁婵打理头发,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接着传来了谷掌柜的声音:“夫人可是醒了?”
祝宁婵微微点了点头,秋安会意,上前开了门,引着谷掌柜进了外间。
“谷掌柜这么早有事儿?”坐在镜子前,女人随意的拿起一对儿耳环随手带了上,不经意的询问。
“夫人,钟厅长来访,就在前面店铺里,非要见您。”谷掌柜心里也纳闷儿,什么事儿一大早的店还没开门儿呢就巴巴的赶过来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这会儿李显不在,这位不是要挖墙脚吧?
“哦?”祝宁婵挑了挑眉,随后轻笑出声:“将人带到正堂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谷掌柜应下,出了去,路上心里还盘算着,这么下去可不成,谁知道夫人对于这个前夫还有没有感情?李显没在他也总得想点法子。
按照祝宁婵的命令,他将钟明杰和其旁边用黑布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怪人引到了前堂,命人上茶之后,就这么老神在在的往那儿一站,打定主意不能让夫人和这位单独相处。
钟明杰坐立难安,而那个怪人也是一直站着,虽然没有肢体动作表现出来什么情绪,但是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压抑和紧张。
谷掌柜觉得心头直突突。
好在这时祝宁婵出现在了门口,脸上是笑吟吟的:“什么风儿一大早就把钟厅长吹来了?”
钟明杰在对方的注视下觉得心头发虚,见女人走到前方主位坐下了之后,才斟酌的开了口:“小婵……”
“钟厅长。”女人不轻不重的打断了他的话语:“希望您注意您的言辞,我还是比较乐意别人叫我夫人,而且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的熟悉。”
被人软软的刺了一句,钟明杰的神色稍暗,不过转眼看到了身边的怪人之后,还是很快收敛的心神:“夫人,听说昨夜在我钟家的时候,您去过后院的一座小房子?”
祝宁婵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钟厅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钟明杰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艰难的说出了口:“欣如一早就不见了,不知夫人可知她的去向?”
这话就是在赤裸裸的怀疑孙欣如的突然消失不简单。
那怪人同时也目光灼灼的盯着前面的女人,不肯放过一丝一毫对方的反应,可是他注定失望了,因为祝宁婵的神色一直都是有些高深莫测的,让人看不出什么。
“钟厅长这话问的有意思。”祝宁婵捧着水杯,心不在焉的磨搓着杯壁:“昨天是在你们家后院见到了两个故人,不过一大活人在你们钟家没了,您来我这儿要人,多有意思呢。”
钟明杰也觉得他今天此举有些莽撞和立不住脚,所以只是讪讪的笑了,然后狠狠地瞪了身边的怪人一眼。
“再说了,那个林先生不是负责照顾孙欣如吗?怎么,两个人住在一起林先生竟是没有发现半点不对?”说到这里女人意味深长:“难道那个林先生不是为了孙欣如可以拼命的吗?怎么还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钟明杰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孙欣如说到底怎么都算他的女人,就这么大喇喇的和别的男人扯在一起总觉得有点微妙,就算那个人是林洛。
祝宁婵微笑的看着钟明杰和那个怪人,突然笑容扩大:“钟厅长,在我这里磨着是找不到人的,有这会子的功夫,不如出去转转。”
男人一脸的尴尬,敷衍着道了别就拽着那个怪人走了。
谷掌柜送两个人走后,又返回了正堂,见祝宁婵还坐在那里,有些奇怪:“夫人?您怎么还在这头呢?”
“天气怪好的,这里风景也不错,待一会儿再回去。”女人说道。
谷掌柜不疑有他,正好到了店铺要开门营业的时间,所以便去了前面。
祝宁婵低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敲击着杯壁,没多一会儿,正堂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正是刚刚与钟明杰一起来的怪人。
“我想着林先生就会回来,所以便在这儿等你了。”女人似乎一点都惊讶。
怪人慢步走进堂内,闻言眼角抽了抽,讥讽的说道:“将军夫人真是不简单。”说完就拽下了蒙住脸的黑布,露出了那张残缺的脸。
“秋安,还不给先生看茶。”
林洛紧紧的盯着祝宁婵,昨晚孙欣如折腾到很晚才睡,他再三确认了屋子里的安全性,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向来浅眠,因为要时刻注意着孙欣如的状况,这是马虎不得的,兴许一个走神就会造成不能挽回的遗憾。
可是昨天晚上他压根没有听到半点的声响,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一个大活人在对面的屋子里,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而钟明杰虽然不是什么军官,但是他在青云两省的地位也是不可小觑,是以钟家的安全系数一直都是很高的,能从钟家掳走一个人,还能不被发现,放眼全国,这种人物又能有几个?
不巧的很,眼前的女人的丈夫就是其中一个。
是以林洛依旧笔挺的站在原地,眼神阴狠似毒蛇:“是你带走了欣如。”
女人就这么看着他,突然展颜一笑:“是啊,是我带走的。”
原本以为她会继续否认,万万没想到对方承认的这么干脆,一时间林洛倒是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握紧了双手,暗哑的说:“把她还给我,她是无辜的,她半点不知情。”
“真是羡慕她呢。”女人用手撑着下巴撅起了嘴,显得娇俏的很:“有一个事事维护她的男人,也不算白活这一遭。”
男人听到她这话只觉得全身发冷:“欣如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骗我?”祝宁婵沉下了脸色:“我这人最讨厌别人骗我了,孙欣如半点不知情?林洛,你这话说出来也不怕闪了舌头。”
“怎样你才肯放人?”林洛心中焦急,孙欣如现在的身体状况十分堪忧,每天都要食用特别配置的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祝宁婵,两年前的事是我一手策划,主谋是我!你有什么怨恨都冲我来!欣如她只是一个女人,什么都不懂的。”
“真是令人羡慕呢……”祝宁婵感叹,随后勾起了唇:“你想让我放了孙欣如?可以啊,先跪下求我。”
男人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惊愕的看向前方端坐在那里的女人。对方今天穿着月牙白的旗袍,头发只是松散的挽在脑后,气质高雅的坐在那里像是一幅画。
可是这般美好的女子此时却像恶魔一般的露齿一笑:“跪下。”
第134章 成为药引的前妻(13)
林洛狠狠地咬紧了牙根,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屈辱。
祝宁婵也不催他,只是浅浅的笑着,笃定他为了救孙欣如是会受下这个羞辱。
一时间正堂内寂静无声,只能隐约听到前面传来的杂乱的讨价还价的声音,就这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等到手中茶杯里的茶水已经冷的彻底,女人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茶杯放回手边的桌子上,起了身:“秋安,咱们回吧,林先生可以回去慢慢考虑,我不急的。”
“等等!”在她就要迈出这道门槛的时候,男人低吼出声,那略微颤抖的声音明显是在压抑着怒气。
祝宁婵停下了脚步。
林洛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女人那姣好的背影,他知道对方就是故意的,用孙欣如的命要挟他,将他那所剩不多的自尊踩在脚底摩擦。
想到这男人轻轻的嗤笑了一声,自从两年之前李显那一拳给他破了相,这两年他像条狗一样苟活在钟家的后院,还哪里有什么自尊。
“我跪。”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双膝缓缓跪地:“只要李夫人能够放过欣如,我任你处置,绝不说出半个不字儿。”
“真是深情。”祝宁婵转过身,轻轻拍了拍手感叹:“我都感动了。”
“磕头。”
吃惊的抬起头,林洛那张脸神色变幻。
“怎么?”女人挑眉,眉梢眼角都是讥讽:“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磕头,求我。”
男人脖颈上青筋暴露,一整张脸因为羞怒都涨成了紫红色,不过二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终究是他败下阵来,额头贴上了冰冷的地面,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求求李夫人,放过欣如。”
祝宁婵安然的受了他这一拜,之后走回了椅子旁边坐了下。
林洛跪在那里也跟着转了身:“李夫人,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也请你履行你的承诺,放了欣如。”
女人闻言笑出了声:“林先生说什么呢?我何时答应你放了孙欣如了?”
“你刚刚明明说……!”林洛回想了一下,瞬间没了声音,因为女人的确没有承诺过什么,人家只是说:你想让我放了孙欣如?可以啊,先跪下求我。
先跪下。
男人自嘲的笑了一下,他就知道,从两年前就知道,这女人哪里是好相与的?光是跪下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罢了,我也不想为难你,毕竟你对孙欣如的感情实在是让我感慨颇多。这样吧,当初我体内的阴蛊是你放进去的,你将其取出来,我就真的放过她。”祝宁婵声音带着蛊惑:“林先生考虑一下?”
“不可能!”林洛没有半点犹豫便拒绝了:“阴阳蛊向来都是无解,一旦入人体,除非阴蛊的寄主死亡,阴蛊方才能自行脱离。要是阴蛊先行死了,寄主也是没有半分的活路!”
“呵呵……”女人低着头摆弄着手指轻笑:“那就没办法了,我虽然有压制阴蛊的法子,但是有这么个玩意儿在体内我总是不能安心。这样好了,既然阴阳两蛊相辅相成,不若我挖开孙欣如的胸膛,将阳蛊取出来看看阴蛊会有什么反应,你说好不好?”
说到这里,她似乎愈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没有理会地上之人的惊恐表情,而是自顾自的分析:“你看这阴阳蛊当初就是为了救人命才发明出来的,自古以来,这阳蛊都会放在对养蛊之人来说,意义重要的病人身上,自是不可能有人做过剖心取阳蛊的事儿,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呢?您说是不是啊,林先生。”
“不……”林洛跪着向前蹭了两步:“不……”
“那你说怎么办才好呢?林先生?”祝宁婵摊了摊手,显得有些苦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样子让我很难办啊。”
“放过她……放过她……”林洛现在只能无意识的重复这句话。
女人微笑的脸瞬间就变得十分的冷淡:“林洛,你又骗我,你是仗着我不懂苗疆蛊术吗?你也知道我这人耐心不大好,我一不开心能做出什么事儿我自己都不确定。”
男人眼底闪现一丝绝望。
是了,任何的蛊都有解决的方法,可是他不在的话孙欣如必然也将分分钟命殒,他信不过那个钟明杰,对方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人,必然不会像他这般无微不至的照看孙欣如。
所以他不能……不能,他要坚持住。
“阴阳蛊两只蛊虫据说养成极为难得,需要养蛊之人一直以精血喂养之,其实将阴蛊取出也不难,只需养蛊之人的心尖血诱之……”
女人这一字一句缓缓说出口,林洛只觉得这一颗心直直沉到了底,再没了半分的希望。
“你怎么会知道……”男人木然的询问,他现在只想要知道眼前的这到底是什么人,当初的祝宁婵就是一个傻白甜,否则怎么会让钟明杰那么顺利的就将阴蛊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