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见轻莫名的,脸有些红。
她吧照片拿了回来,夹在一堆照片中间。
“吃你的饭。”
“这是粥。”
慕见轻:“……”
一边还沉浸在案子中的白泽愣住。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两个人什么时候都开始打情骂俏了?
慕见轻:“如果是爪子,那就是妖怪干的?”
卫烨皱起眉头,“不像,每一个案发现场我都去过,没有妖怪的痕迹。”
“那……青城又冒出来一个李岐?”白泽语气不太高兴。
一个妖道就够他们头疼了,再来一个怕是要忙死他们。
卫烨:“我觉得是神仙。”
白泽在心里叹口气,也不知道小光头最近是不是魔怔了,非得跟那群神仙过不去。
“神仙是干不出来这事的,”白泽说,“当初女娲造人,疏忽之中让人沾染了混沌之气,这才有了业障,有了七情六欲,以至于设立地府来管理人,所以说妖怪都比人要干净,做神仙最忌讳的就是混沌之气,要是被侵入体内,天界是容不下他的,天帝迟早会下天雷劈死他。”
卫烨不做声了。
“我前些日子不是说过吗,那个天界第一只魔,当初闹了那么大的事,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白泽继续道。
说到这个地步,几乎可以确定是修仙之人了。
这事仍旧落到了他们头上。
宗易吃饱喝足,忽然拿过那几张照片看了看,问他们:“那只千年人参呢?”
“听说应龙受了重伤,时日无多,去看望救命恩人了。”白泽说。
应龙快死了?
慕见轻一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若是他真的因为杀猰貐而死,她心里怕是会过意不去。
阿翘忙着收拾碗筷,卫烨起身帮忙,她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忙着。
慕见轻则是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里面在放动物世界。
宗易走过来,对她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慕见轻嗯了声,自顾自盯着手机发呆,忽然觉得自己这块似乎比别的地方暗了些,于是抬头看。
这人还没走,不知道在等什么。
两人对视了会,她后知后觉地出声:“是……要我陪你一起去么?”
宗易似乎是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脑袋,走了。
慕见轻觉得,他刚刚那个意思大概是说:你这个蠢学生我教不了了。
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腻,在悬崖的边缘呼吸,每一次获取新鲜空气都是冒险,但心口的热度却不断怂恿着她往下跳。
慕见轻迷迷糊糊的,想起自己高中时期读过的言情小说,忽然开了窍。
男主角要离开了,女主角哪个不是依依不舍甚至扑进人怀里撒娇求人不要走,她就一个嗯,好像是太冷漠了点。
慕见轻自我反省够了,继续看着手机。
她在犹豫要不要给慕容大人打电话。
睡了四个多月,她更迷惘了。
从前母女两人之间隔着山海路途,鲜少有接触,感情也十分淡薄,但慕见轻心里还是无法控制地爱着她的,那是一种对母亲的依赖,即使她对她的记忆只是小时候那几年,以及漫长的、隔了许久才会有的一句问候。
她偶尔也会自私地想,被自己深深爱着的妈妈,会不会对她只是一些浅浅的感情。好在每次想到这种没有止境的问题,她都会格外豁达地不去想,让一起保持原状就是最好的。
阿翘蹦跶过来坐在她边上,一眼就看出了她眼里的落寞。
“老大,你是不是想妈妈了?”
慕见轻笑了笑,点头。
其实她挺羡慕阿翘的,自由,淡薄却快乐。
阿翘拍拍她肩膀,安慰她:“母女关系啊,不去想就好了,反正吃亏的都是我们。”
在她还没成为妖之前,每每夜里想起自己的家人,心总是一抽一抽的疼。
她生活在一个很普通的农村家庭里,家里有姐姐也有弟弟,父母最宠爱弟弟,家里的鸡腿都是给弟弟和大姐,生在中间的阿翘要干很多活才能得到他们一点认可。那时候她就想,如果一只鸡能有三只鸡腿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跟姐姐弟弟一起吃,多公平,是不是?
然而她太笨了,不仅不知道一只鸡长不出三只鸡腿,长出三只鸡腿的鸡是不能吃的,甚至没能考上镇里的初中,最后留在家里做农活。继续留在家里,那些不公平慢慢刻进骨子里,明里暗里的诅咒印在脑子里,让她夜里难以入眠。但那天猰貐来了,看着那个怪物吃掉自己的父母,她带着刚上初中的弟弟躲在草堆里,听着它步步紧逼。
弟弟的眼里满是光,他怕的快哭了,却带着一双亮亮的眼睛对她说,姐姐,你太累了,你要活下去。
然后他就从草堆里爬了出去。
留下她一个人,带着那些不干和屈辱,哭成了傻子。
阿翘眼睛紧盯着电视上的动物,忽然出声:“老大,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慕见轻还没说什么,听见“嘭”的一声。
顺着声音寻去,卫烨站在那里,手里的椅子掉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恨,也有不干。
慕见轻自己没那个能力去参与别人的爱情,于是问她:“你想去哪?”
“随便看看吧,世界这么大,我还没出过青城呢。”阿翘语气轻松。
慕见轻默了默,再看卫烨,他已经放好椅子进屋了。
“你自己再想想吧。”她说,“如果你真的想离开,谁也拦不住你。”
阿翘沉默,没再说什么。
***
晚上慕见轻还是给慕容大人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对她的离开和回来都不太介意,倒是解释了为什么她不在的这些日子慕家没有人过来。
“我让他们不去的,你自己办好自己的事就好了。”她说。
慕见轻嗯了声,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问她:“我可以回慕家看看吗?”
那边似乎笑了,“你家就在这里,你想回来就回来,还问我做什么。”
慕见轻也笑了,“是啊,我都糊涂了。”
再有的便是长久的沉默。
“那我休息了。”
“嗯,您好好休息。”
看着手机屏幕,慕见轻坐在床上叹了口气。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宗易失信了,他说他会很快回来,但现在已经很晚了,他还没回来。
他好像没有电话,跟白泽一样是个老古董,她都没办法联系他。
看看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慕见轻没有困意,在抽屉里翻了翻,只翻出一些小玩意,还有她的扶桑木。
她想起了自己手臂里的魂魄,于是将袖子卷了起来,看着自己手臂上几乎要盖过纹身的黑色花纹。
“在么?”
很快,那个魂魄就冒了出来,身形越发明显,但还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隐约是个人形罢了。
“嗯。”清冷的女声。
兮兮的声音也是冷冷的,但因年纪小,多少都带着些许稚嫩,这人的声音就很不一样,完全是一种上位者的感觉。
这人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慕见轻想着。
“你找回自己的一魂了?”
“看不出来?”
慕见轻被噎了一下。
两魂七魄,快要齐了。
“为什么……你的一缕魂魄会放在钟山?”慕见轻问她,“钟山是什么地方?”
那个魂魄今天格外有耐心,“我有名字。”
慕见轻:“嗯?”
“非玖,是非的非,琼玖的玖。”
慕见轻没什么文化,还是不知道是哪个九。
“玖,斜玉旁。”非玖的声音染上些许不耐烦。
慕见轻应和的哦了一声,想着还是改天去查查字典看看到底是哪一个字。
“我听白泽说,一般的人就算是凑齐了三魂七魄也活不了,你这么辛苦地找自己的魂魄,万一到时候回不来呢?”
难得有一个这么好的聊天环境,非玖没飘在空中,坐在床上,“这些事情在我死之前就被安排好了。”
真厉害,慕见轻想着,这只鬼还能预测自己的死亡。
“那最后一缕魂魄在哪?”
“在那个道士手上。”她说。
“但李岐已经死了。”
“没有。”
慕见轻一时哑口。
十殿阎罗亲自到人间,还是没能杀死那个道士。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非玖看着她,即使只是个聚不好的魂魄,但她说的话却仿佛她已经是个活人一样笃定。
“他会死的,会在特定的时候死,这样我才能完整。”
“只有我回来了,你才能拿回自己的记忆,这是我们的约定。”
“约定?”慕见轻不解。
“嗯,”非玖说,“由另一位做见证,双方的条件都达成才能解除,这就是约定。”
慕见轻:“那我的条件是什么?”
“你放心,你的条件跟我的不相上下。”她说。
这种半遮半掩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慕见轻觉得自己是个傀儡,没有记忆,被别人牵着往前走。
但显然非玖并不会管她想什么,心里如何纠结,她回到手臂里,这块地方又恢复成原来的安静。
慕见轻只觉得累,就把白泽写的东西拿出来看,她不在这些日他们解决的事不少,大大小小也算捉了十来只鬼,还有几只不安分的妖怪,不过大多都是自己处理了。
鬼魂就关进锁魂之地,反正那里现在应该还有好多鬼魂跟他们作伴,妖怪呢,大多数是废了修为重新来过,只有一只因为太闹腾被小光头就地处决了。
翻来翻去,看的脖子酸疼,慕见轻瞥到床上自己刚翻出来的小铃铛,愣了神。
似乎,某人说过,这个他能听得到。
于是她拿起那个铃铛,犹豫了会,还是晃了下。
四周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哦,还有白泽在客厅看动物世界的声音。
第78章 杀妖
慕见轻回来过得第二个晚上,并不像第一个晚上那么舒心。
在她放弃铃铛之后,刚打算老老实实睡觉,就被人吵醒了。
有时候她都怀疑,宗易到底是鬼还是龙,还是说他们做龙的天生就如此,走路都没有声音,非得偷偷上了床才宣誓自己的存在感。
“三岁小孩都知道,孤男寡女不适合这么睡在一起。”慕见轻说。
宗易刚洗完澡,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她很熟悉。
他看着她,“嗯?”
慕见轻坐起身,一脸严肃,“店里现在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但我在那边的小区还是有一套房子的。”
“你搬还是我搬?”
失眠的女人容易想太多,慕见轻今天脑子本来就乱,想什么东西都是乱的。她思来想去,觉得两人这么睡着在店里影响实在不好,就算是情侣也应该有个度,更何况他们两个,算什么?
最多算搭档,慕见轻想着。
毕竟两人相处这么久,交流甚少不说,露骨的话几乎没有,似乎跟爱情还沾不上边。
宗易这个人,哦不,这条龙,原本就不会按人的思维来想事情,他觉得这么睡舒服就这么睡了,再说,一个养了上千年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