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赛月像是受到严重的打击一样,身体摇晃一下,“赵时律,我是黄赛月啊,你不记得我了。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你这次回来,还走吗?你要是走,我和你一起走,好不好?”
赵时律脸色像是罩着一层寒气,再次冰冷地开口,“这位小姐,我和你不熟,请让开。”
韩数的脸色慢慢变冷,这个黄赛月,原来竟是一直喜欢时律的吗?
怪不得,怪不得以前上学时,说自己坏话最多的人就是黄赛月。她知道黄赛月嫉妒自己,一来学习好,二来长得不错。
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原因。
她慢慢地从拐角现身,冷冷地看着。黄赛月堵在时律的面前,恨不得整个人扑上去。她的心里升起一把火,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火。
“黄赛月,好久不见了。”
黄赛月不想此地还有第三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最讨厌的人。讨厌的长相,讨厌的语气,所有的一切都让人讨厌。
“你是…韩数!”
“难得你还记得我。”
韩数慢慢地走过来,走到赵时律的身边,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时律,你怎么走得这么慢?我们快点回家吧。”
“你们…”
黄赛月一连番地受到打击,心碎了一地。
“还没告诉你,我和时律一起回来的。过段日子,我们就要结婚了。今天下午碰到你妈,你妈说你现在很多追求者,你也赶紧找个人定下来。”
赵时律深邃的眼神看着身边人,他从来没有在她的眼中看过如此的样子。像是被抢了食物的小动物一般,炸着毛护着自己的东西。
没由来的,他心情愉悦起来。
韩数见他不动,一只手在他腰间轻轻一拧,“时律,我们走吧。”
这个动作,根本就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可是她就是做了,而且觉得十分自然,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忸怩。
黄赛月回过神来,她不能让赵时律就这么走了。这么多年,她的心里一直就没有放下过。她喜欢他,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
那么酷,那么帅,就是她心里要找的男人。
他走了好几年,一点音讯都没有。
她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这一次,她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等一等!”
“赵时律,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前面的两个人停下脚步,韩数刚才火都没撒出去,这下更是一点就着。而且她发现,自打怀孕后,她的情绪就有些压不住。
黄赛月故意忽略她,看着赵时律,“赵时律,你真的不能和她在一起。你想想看,她妈是什么人?别人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和她妈就是一样的人!”
赵时律眼一冷,浑身散发出森然的寒气。
韩数按住他,自己面对黄赛月。有些事情她积压在心头很久,是时候算个账了。
“黄赛月,我和你同一条巷子长大,一起上的小学,一起上的中学,一起上的高中。以前我就知道在学校里,说我坏话最多的人就是你。初二那年,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她和我关系还行,后来是不是你从中挑拨的?你那么做是为什么?我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从小到大,都在败坏我的名声?”
“你的名声还用得着败坏,你有那样的妈,就活该一辈子被人说三道四!”
黄赛月的性子和冯莲一样,自以为是,吃不得半点亏。更是学得和冯莲一样尖酸刻薄,嘴不饶人。
韩数以前太沉默,总是默默承受着,不会去辩驳。
现在的她,早已不是过去的她。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过后,韩数的手都在发抖。这一巴掌,她用了全力。过去那么多年所受的委屈,她统统汇聚在这一巴掌里。
“你…敢打我!”黄赛月捂着脸,正要还手。
手被却另一只大手紧紧抓住,那大手的主人目光如刀,似凌迟一样剜在人的身上,寒气切入人的骨子里。
“我不打女人,但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人悔不当初!”
赵时律整个人又变成那个刀刃出鞘的男人,一字一字皆似刀锋,直直射向人的心里。他早已收敛的厉气,在这一刻又重新现出来。
大手松开后,黄赛月被抓的那个地方骨头都在痛,但是再痛都比不上她的心痛。她碎成一片片的心,再次碎裂,直到碎得成了残渣。
为什么?
那个人,会是韩数?
她哪里不如破鞋的女儿,赵时律为什么多年来对那个死丫头一往情深,从来不正眼瞧自己一眼?
她不甘心,不甘心哪!
韩数的眼眶有些湿,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黄赛月,你要记得这一巴掌。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句话,也可以用到你的身上。你和你妈一样嘴欠,一样欠收拾。刚才的话你要是再敢说,我还是会打。你如果不嫌丢脸,大可以到处去说,我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你耳光。念在我们同学一场,今天我不和你计较,下次你再敢乱说,我不光打你,还要告你诽谤!”
“你…你们做得出来,还不让人说了?整个朱雀巷,谁不知道你妈是破鞋?破鞋的女儿就是破鞋!”
“你再说!”
韩数把手扬得高高的,黄赛月捂着脸,看着旁边冷面冷眼的男人,终于哭起来。
她先是假哭,后来看他们走了,才是真的哭。走远的男人高大的背影,把身边的女人护得严严的,像对待宝贝似的。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她?
此时,赵时律只怕韩数误会,低低地解释着,“我是真和她不熟,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以前她倒是找我说过话,还送一些小东西之类的。我都没有收过,也没有和她说过话。”
“解释什么?我又没有多想。”
赵时律眉头紧锁,这小姑娘嘴巴都能挂水桶了,还说没多想?
韩数真没生他的气,她是气自己。气自己年少的时候怎么会在乎那样的人说的话,还为此躲着不该躲的人。
上一世,她过成那样,实际上有些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她无比庆幸自己能重活一回,可以珍惜自己应该珍惜的一切。
回到家里,赵时律进屋把灯打开,看到她还站在院子里,轻声道:“我去车子那里取些东西,你先歇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你去吧。”
韩数坐在他搬出来的板凳上,拿着一把蒲扇,慢悠悠地扇着,就像以前一样。夜晚比白天凉快很多,院子里还有一些微微的风。
隔壁院子里灯是亮的,她能听到有人的咳嗽声。
很快,韩东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也不说话,自己搬个凳子,也坐在院子里,就那样守着她。
一人一个院子,两人都不说话。
韩数之前有些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何必再执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就像她所期望的那样。就算是不言不语,也知道有人在牵挂着你。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没过多久,韩理回来了。他一进院子抬头望去,就看到隔壁的韩数。扭头跟韩东说了一句,就赶紧过来陪韩数。
韩东这才搬着凳子进了屋。
“姐,你怎么一个人?我姐夫呢?”
“他去停车的地方取东西,一会就回来。”
“那行,我陪陪你。姐,你还记得那个黄赛月吗?就是今天下午碰到的冯姨家的女儿。”韩理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她的不远处。
她微皱起眉,怎么能不记得?刚才还见了。
“记得,她怎么了?”
韩理压低声音,“姐,我刚回来的时候经过她们家门口,被她给拉住了。她一直问我姐夫和你的事情,还问我姐夫现在是做什么的,和你是不是真的要结婚?”
她倒是不死心,韩数脸冷着。
韩理踌躇一会,年轻的脸上有些犹豫。像是仔细思量一番,小声地说起来:“姐,我跟你说。以前我小的时候就碰到过她缠着我姐夫呢。那时候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记得有一回她拿着什么吃的要送给姐夫,姐夫理都没理她。我看哪,她八成对我姐夫有意思。她的性子和冯姨一样,特别招人烦,你可得防着点。”
韩数脸色冷冷,手放在腹部。
谁要是敢抢她男人,也要看她答不答应,她孩子答不答应!
“行,我知道了。”
“…姐,有些话我不好说,我知道你和我姐夫感情好。不过咱姐夫太优秀,你真的得防着,现在的女孩子可势利了…哎哟,有蚊子!”
韩理本来就不是什么擅长言辞的人,以前也是个闷头闷脑的人。还是今天家人解开了心中的疙瘩,一家人又全要搬到南城去,他心里顿时就开朗了,话也不自觉多了些。
又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怕韩数多想,只能用打蚊子来掩饰自己。
韩数听过多他的话,心又塞起来,自打重生后,她发现自己不停地被打脸。
以前见了就躲的男人,没想到越接触越是发现他的好。他越是好,她的危机感越来越严重,似乎真像韩理说的,自己得有所防备。
“我知道的,外面蚊子多,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进屋去。”
“行,姐,你们早点休息。”
韩数上了二楼,看到桌子放的笔记本,不知想到什么,开机连网。这种便携式的网卡就现在而言,是最方便的,一插即连。
她快速打开浏览器,输入一行字:怎么对付情敌?
网页加载,出来很多的结果。
她觉得有些不对,那些人,无论是白露,还是黄赛月,哪里是她的情敌时律可不喜欢她们,她们最多就是一厢情愿,算不上什么威胁。
想了一想,重新输入: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又出来一堆结果,她随便点开一看。有说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的;有说不能让自己变成黄脸婆,要让男人永远有新鲜感的;还有说要夫妻生活和谐,只要那方面满足男人,男人就不会到外面打野食。
最后她发现,夫妻生活是被提到最多的一个。
她脸红起来,这个嘛…现在还有些困难。且不说她放不放得开,就单说身体,它不允许啊,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过了一会儿,她像做贼似的,又键入一行字:孕期如何过夫妻生活。
网页又加载出来许多,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看着,一条条地往下拉。简直是三观尽毁,说什么的都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都有,看着人脸红心跳,浑身燥热。
原来就算不能那样那样,还是有很多法子的。
这天真是热,她心都热起来,脚底都发烫。
想着时间可能差不多,她赶紧清空浏览记录,把笔记本照着原来的样子话回去。然后若无其事地吹着电风扇。
赵时律回来后,带着一些东西,看着她脸红红的,把风扇调大一档。
“这天就是热,往年怎么不觉得?”
“今年闰七月,凉得晚。”
他说着,把东西放下。有薄毯子,还有软席。把东西铺好后,再张罗着给你弄热水洗澡。老房子到底是不太方便,但他生活了那么多年,很容易就搞定一切。
洗完澡后,韩数燥热散得差不多。困意接着袭来,真的觉得自己很困。她也管不了什么同不同床的问题,自己先上床睡觉,睡在内侧。
一沾枕头,就打了一个哈欠。
赵时律眼底划过心疼,把风扇对着她。
“要不,我们去住酒店吧?”
“不了,那么多年就住过了,现在也能住。”韩数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没过半个小时,她就沉沉睡去,会了周公。
看着她的睡颜,赵时律睡意全无。
她睡着的样子是那样的不设防,粉脸俏生生的,嘴唇微微地嘟起。中规中矩的短袖睡衣睡裤,倒是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这小姑娘,是不是还防着自己?
他想着,幽光自眸底升起。
狭长的眼一扫,看到笔记本的位置似乎不对。
慢慢地走过去,伸手一摸,还有些热。他眼底幽深更甚,轻轻地开机,熟练地恢复清除的网页。
随着鼠标往下拉,一眼就看到输入的关键词。
孕期如何过夫妻生活。
他幽深的眼一沉,点开她浏览过的查询网页,逐页逐页地看过去。
许久之后,他合上电脑,慢慢地转过头,看向床上那个熟睡中的姑娘。眼中的幽深浓成一团墨,黑到化不开。
墨色之中,似有星光跳跃,几近燎原。
第48章 乱想
韩数醒来的时候, 天已大亮。
巷子里的清晨还是比较热闹的, 老人会趁着天还没热起来买菜收拾院子, 小孩子们也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听着熟悉的乡音从外面传进来,再看着陌生的屋顶, 还有不熟悉的环境,她好半天才恍悟自己身在何处。
床的外侧, 空无一人。
此时房门被打开,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进来,清冷的眉眼在看到她的那一刻, 冰雪消融。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 黑曜石的袖扣。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同色的西裤, 禁欲又肃穆。
看到他的穿着,她微微一愣。
“你一大早去哪里了?”
晨起的声音,带着一丝娇软。
他修长的手指松开袖口和领口,将袖子慢慢卷起, 露出紧实的手臂。一边做着这些一边走到床边, 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我去给两位奶奶扫墓了。”
平静的声音, 却似石块砸在她的心上。她长长的睫毛轻颤,自己真是不孝, 居然还没有他心思细腻。
“为什么不叫醒我?我也一起去。”
“我问过杜姨, 你现在不适合去,我和韩理去了。”
虽然他们不迷信,然而在民间却还是有很忌讳的。墓地阴气中, 怀孕的女人一般都不被允许前往。
韩数低下头,咬着唇,恼着自己。前世里,她离开江市后就没有再回来,从来没有给奶奶扫过墓。每当奶奶的忌日,她会吃素一天,朝着江市的方向磕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