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萝走到孙嬷嬷前面，说道：“孙嬷嬷，我马上就要把你带到前面去。你要想好，你在皇上面前说的每一句话，都关系着你家人的生死。你也应该知道，他们的前途命运，就握在你手里。你说错一个字，他们就会尸骨无存，你明白吗？”
孙嬷嬷的嘴唇被寒风打的瑟瑟发抖，她的眼里含着热泪，还是向顾雪萝磕头道；“夫人放心。奴婢说的只是实话而已。一定不会坏了夫人的事。”
顾雪萝点了点头，带着孙嬷嬷，往凌曌殿去。她没穿披风，单薄的衣服罩着她有些纤瘦的身子。她的双手已经被冻红，但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凌曌殿的大门紧闭，几个太监和侍卫顶着风雪，守在门口。顾雪萝紧握双拳，缓缓走上了台阶。她尽量稳着步子，身形没有一点摇晃。孙嬷嬷跟在她身后。
顾雪萝走到凌曌殿门口，跪了下来，道；“妾身顾雪萝，有要事求见皇上。”
一个公公走上来道：“林夫人，皇上在里面议事，还请林夫人等会儿再过来吧。”
顾雪萝道：“还请公公通传一声，妾身所言之事，事关后宫与朝堂，与今日之事，请皇上容妾身进去说。”
那太监也知道顾雪萝的身份，只得进内通报了。过了一会儿，他有走出来，对顾雪萝道：“林夫人请进去说话。皇上叫你进去。”
顾雪萝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孙嬷嬷走了进去。一进屋内，却发现，除了皇上和皇后，顾华言，赵子澄，林檀，骠骑大将军，还有荣王，宁王，都在那里。
顾雪萝的眼光忍不住转到林檀身上。他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脸上闪过惊异和错愕的神色，似乎立刻就要上前，却被一边的荣王伸手按住了。林檀一定是注意到了顾雪萝红肿的脸颊，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顾雪萝不敢与他再多对视。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皇后，带着孙嬷嬷，也跪下行礼道：“妾身顾雪萝，参见皇上。皇后，各位大人。”
皇上看顾雪萝来了，倒有些惊讶，但还是说道：“顾家丫头，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
顾雪萝道：“回皇上的话，妾身今日前来，是知道了一件事，这件事关乎皇上龙体，妾身得知之后，不敢隐瞒，所以就立刻来回皇上。若是妾身有失礼之处，还请皇上治罪。”
皇上微微一愣，咳嗽了几声，才说道：“顾家丫头，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顾雪萝道：“回皇上的话，这是皇后身边的孙嬷嬷。想必皇上也曾见过她。前几天，妾身偶然入宫，却发现几个宫女正在毒打她。妾身看不过去，询问之下，才知道是皇后娘娘因为孙嬷嬷办事不力。所以惩罚她。妾身看不过去，所以就照例询问了几句，并找了两个大夫，帮她医治。孙嬷嬷深知受皇后虐待，自己伤心，又怕有生命危险，所以便将事情都告诉了妾身。”
顾华言先说道：“萝儿，陛下面前，不得胡言。”
顾雪萝顺着眉眼，重复道：“妾身若有一句胡言，皇上自然可以分辨。”
皇上摆了摆手，制止住了顾华言，转而对顾雪萝道：“你继续说。”
顾雪萝把头转向身后的孙嬷嬷，道：“其余的，就请孙嬷嬷告诉皇上吧。”她说完了这话，还不忘回头看向皇后，皇后发髻散乱，怒目圆睁满是防备的看着顾雪萝。
孙嬷嬷应声上前，她偷偷看了皇后一眼，看到她那生气的模样，忍不住缩了脖子。她连忙低下头，说道：“回，回皇上的话，您的病一直不好，就是因为皇后娘娘，她，命奴婢，买通太医院的李太医，在皇上的汤药里，下了东西！”
这话一说，满座皆惊。顾雪萝跪在一边，又看向皇后。她的眼底已经一片血红，狠狠地瞪着孙嬷嬷，继而说道：“你这贱奴！为何污蔑本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大概是晚上六点左右发哈
第六十九章
孙嬷嬷忍不住往顾雪萝南边瑟缩了一下。顾雪萝用身体挡住孙嬷嬷, 一面对她说道：“孙嬷嬷, 皇上面前，你要说什么话, 只管说就是。不必害怕。”
孙嬷嬷稍微壮了壮胆子，过了片刻，继续说道：“奴婢不敢隐瞒，皇上本是寒气入体，咳嗽缺血之症, 可皇后娘娘却买通了太医院给皇上治疗开药的李太医，叫他在皇上您的药里，加了一味叶象花。”
荣王也说道：“父皇，叶象花是凉血之物，皇后娘娘出身世家，又精通药理，应该不会不知道此物的功用吧。您也曾经对儿臣说，每次喝药之后, 虽然之前没有什么事情，但是每到第二天早晨，就会咳嗽出血，看来，就是这个东西的缘故。”
皇上气的微微颤抖，忍不住伸手指着皇后，说道：“你这毒妇，竟敢谋害朕！你！你！”
皇后立刻申辩道；“皇上, 这实属无稽之谈！臣妾从来没有谋害过皇上您！肯定是顾家丫头买通了这个贱奴，才来诬告臣妾，还请皇上您明鉴啊！”
顾雪萝回道：“皇后娘娘，妾身不过只是一个寻常妇人，为何要处心积虑，买通您身边的人来害您？妾身虽不聪明，却也懂得，欺君之罪，只要牵连九族的。而且，妾身与您无冤无仇，为何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皇后依旧在极力狡辩：“你要害我的缘由，我怎么能知道？只有你自己清楚罢了！皇上，这顾家丫头在这里信口雌黄，还请皇上明鉴啊！”
皇上怒道：“皇后啊，皇后，你弟弟谋逆造反，自取灭亡。但是朕看在我们多年的夫妻感情，你又是太子生母，并没有治你的重罪。只是叫你松开治理六宫的手，不再干涉朝堂之事，朕已经仁至义尽，可没想到，你竟然做出杀害谋害使者，霍乱朝堂，谋害天子，这种种大逆不道之事，实在该死！”
皇后的头顶如同响了一个焦雷，瘫坐在了地上。这时，赵子澄起身，跪在皇上面前，说道：“陛下，微臣父亲被处决之前，也曾指出，这件事情，跟皇后娘娘有所干系，且也有证据。皇上圣明，还请为家父做主！”
皇上因为错杀了赵子澄的父亲赵益之，心里本来就有些愧疚，如今听到赵子澄言辞如此恳切，心里也因为错杀忠臣，心里更加不好受。他立刻伸手道：“爱卿快快请起。朕知道该如何处置。”
面对如此确凿的人证，她只得无力地申辩，却没有任何作用。皇上指着皇后说道：“皇后，你还不认罪吗？”
皇后只顾摇着头，却什么话也不说。皇上重复道：“好。来人。”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走了进来道：“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说道：“带人去搜查皇后的宫殿，给朕一样一样东西找过去，找到什么有用的，立刻来回朕。再派人到太医院，把那个李太医抓起来拷问，务必撬开他的嘴。”
顾雪萝退到一边，静默地等待着。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众人却觉得过的那样长。一个时辰之后，去搜查的大太监回来了，带回了从皇后宫中搜出的叶象花。那李太医还没等对他用刑，就已经招认，是皇后买通他，在皇上的药里放入叶象花。
一切都查明之后，皇上也下了旨意，将皇后废为庶人，终身幽禁在冷宫。只派一个下人侍奉。近身侍婢都被赐死，一个不留。那个被皇后买通的太医，也被皇上下令处斩了。事情处理过之后，皇上叫其他人都回去，只留下了林檀与顾雪萝。
皇上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一个太监立刻上前，一边递给了他一杯参茶，一边说道：“陛下，和口参茶吧。刚才您实在太劳心了。”
皇上接过了参茶，喝了几口，继而对林檀道：“林爱卿，朕有事要吩咐你。”
林檀立刻跪下道：“陛下，请您吩咐。”
皇上的哑着嗓子说道：“林爱卿啊，朕的身子，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玄儿从赣州那边拿回来的兵符，你，先替朕保管着。等到需要的时候，这十万大军，由你处置。”
林檀立刻低首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一介文官，不敢执掌军权。还请皇上收回。”
皇上摇了摇头，太监已经把兵符放到了林檀眼前。皇上又道：“林爱卿，你不必推脱了。朕要你收下这个，将来，是要有大用处的。你拿着吧。”
林檀顿了片刻，最后，才缓缓接过了兵符。皇上继续道：“林爱卿，这件事情，只能有朕，还有你和你夫人知道，除了我们三个，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知道了吗？”
林檀郑重回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守口如瓶，不告诉任何一个人。”
皇上点了点头，又对跪在地上的顾雪萝道：“顾家丫头。谢谢你，冒着生病危险，来告诉朕这件事情。朕要奖赏你。”
皇上的这句谢谢，让顾雪萝十分惊讶。她没有想到，这两个字，会从皇上的口中说出来。她不禁愣住了。皇上也没有怪罪，继续道：“朕封你为一品诰命，再封为宁和县主，从今以后，京城之中诰命夫人的宴会，都可以由你主持。”
顾雪萝忍不住看向一边的林檀。林檀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对她使了一个眼色。顾雪萝这才回过神来，她立刻磕头道：“妾身叩谢皇上隆恩。”
皇上摆了摆手。过了很久，才对林檀道；“林爱卿，你过来，扶朕起来。”
林檀立刻上前，把皇上从案前扶了起来。皇上有些艰难的站起来，转过身，慢慢走到案后，挂在高墙上的江山图前。他伸出手，慢慢地抚摸着画上的每一处地方，他苍老的面容上，划过了一丝笑容。
过了很久，他才转过头，对林檀说道：“林爱卿啊，先帝去的早，朕，少年继位。细细算来，已经四十多年了。这四十多年来，在这最孤独的位置上，朕不敢有一天的松懈。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朕扪心自问，对得起天下的众生百姓。”
林檀扶着皇上，说道：“陛下雄才大略，文武双全。又广纳人才，接受谏言。把我朝从百废待兴，带到安宁盛世。这一切，都是因为陛下您。”
皇上笑道：“林爱卿啊，朕有你这个忠臣，也是朕的幸运。”
林檀跪下道：“陛下对微臣有知遇之恩，微臣没齿难忘，必定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皇上苦笑道；“朕相信你。你先退下吧，朕有些话，要对你夫人说。”
林檀有些担忧地看了顾雪萝一眼，但是又不敢违抗，只得先退下了。林檀退下后，皇上把殿内的太监下人也遣散，一时间，殿内只剩下皇上与顾雪萝两个人。皇上又咳了几下，才对顾雪萝道：“顾家丫头，你过来。扶朕到内殿去。”
顾雪萝不敢违抗，旋即起身，扶着皇上的手臂，走到了内殿。殿内十分宽阔。皇上似乎寻找了一会儿，才在一个檀木书架前站定。
他对顾雪萝吩咐道；“顾家丫头，你踩着凳子，把最上面第二层的那个盒子拿下来。”
顾雪萝答应了一声“是。”然后踩着矮凳，把第二层放着的一个朱漆锦盒拿了下来。皇上接了过来，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薄尘，然后，把那盒子慢慢打开。他拿出了里面的一个黄金令牌。
皇上把令牌递到顾雪萝手中，继而说道：“这是我朝历代君王都有的手令。但是，只有死后方能拿出来。见了这个东西，如同见朕本人。这个手令，可以代替朕，发出三道旨意。上至皇上天子，下至朝臣百姓，见此手令发出的旨意，都必须遵从。如今，朕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顾雪萝立刻道：“皇上，这个东西太过金贵，妾身不敢承受。”
皇上苦笑道：“你跟你林檀，还真是夫妻。连说的话都一样。顾家丫头，你是朕看着长大的。你母亲是朕的堂姐。本来，我想把这个东西交给她，可她心肠软，胆子小，难成大事。你是朕的侄女。你从小就机灵活泼，如今，却添了许多沉稳和胆量。朕把这个东西交给你，还有一件事，也要托付你。”
顾雪萝听着皇上这番话，忍不住落了几滴眼泪。是啊。若算起来，皇上还是她的叔叔。如今，看着皇上快要油尽灯枯，还默默支撑的样子，顾雪萝的眼泪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皇上道；“别哭了，把眼泪收一收，朕有一件事情，要交待给你。”
顾雪萝连忙用手擦擦眼泪，正声说道：“皇上尽管吩咐，妾身一定遵命。”
皇上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虚弱的喘了几大口气，才道：“这件事情，只能有你和朕，两个人知道，连林檀和你父亲，都不能告诉，明白了吗？”
顾雪萝紧紧握着手里的金令，定声回道：“妾身一定谨记。请皇上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小可爱，今天老师忽然补课，措不及防，所以更新时间晚了不好，希望各位小可爱原谅，（鞠躬）
第七十章
林檀顶着风雪, 守在门口。半个时辰之后, 顾雪萝才从殿内出来了。林檀看她身上单薄立刻脱下了自己的披风，一面裹紧了顾雪萝, 一面把她搂在了自己怀里，慢慢下了台阶。
顾雪萝冷极了，她紧紧依偎着林檀，结过宫人递过来的伞，缓缓撑开, 罩在了两人的头顶。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出了宫。银蛾与郑南已经等在宫门口。见了两人，立刻把马车赶到前面来。林檀先扶着顾雪萝上了车，自己才随后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