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许喜欢我——何缱绻
时间:2019-01-25 09:18:08

  他回家冲了澡闷头就睡,醒来时已是晌午。
  暖阳迸射入房间,妈妈进来掀他被子,“川川,都中午了,还不起?”
  好像一觉回到了高中睡不饱的日子,他乏得浑身没劲儿,挣扎着拿过手机看了眼。
  12:25。
  确实不早了。
  手机弹出陆时鸢的消息,他没看完,顺手滑过,喻远航又约他下午打网球。
  “不去。”他回复。
  那边回:“你今天不是休息?”
  “有事。”
  “又是女人的事儿?”喻远航回,又接一条,“还是林蔚?”
  林蔚。
  他下意识望出窗去。
  两家相隔不远,她家也七楼,遥遥一望,两扇窗户远远相对。
  他翻身起来去洗漱,清醒了,边刷牙边去阳台浇花,妈妈正拿个吸尘器打扫地板,他被赶的左蹦右跳。
  “睡得跟个死猪一样,我这都快打扫完了,你就帮我浇个花啊?”
  他据理力争,“我昨天做手术了,累都累死了。”
  “手术做到十二点啊?我还以为你昨晚不回来了。”
  他回卫生间去漱口,擦净了脸出来说:“医生啊,手术做到十二点不是常有的事儿?我还凌晨出生的呢。”
  “净贫嘴。”妈妈瞪他一眼,指指书房,“去书房把你东西收拾了,你不在家我也不知道什么该扔什么该留,你自己去看。”
  进了书房果然一地杂物,左边高高一摞漫画书和杂志,右边放个半大的纸箱,里面堆着他为数不多的玩具等旧物。
  他和大多数男孩儿不同,从小不爱玩具,也不喜摆弄模型,最偏爱看些介绍宇宙奥秘的科普杂志和科幻故事书。
  有时候兴起了,讲给林蔚,她胆子小,听到怪物,外星人什么的,嘴一瘪就哭了,捏着他衣角,睁着一双鹿儿似的清澈双眼,边抹着眼泪花儿,边骂他坏。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笑,目光轻扫,注意到书架上放着个指节大小的观音玉佩,光泽莹润,断掉的红线被吹进来的风拂得飞扬。
  他一怔。
  是林蔚的。
  妈妈进来,正好拿起那玉佩,“我今天打扫的时候在你抽屉发现的,放好久了,是蔚蔚的吧?”
  小时候两家一起出去旅游,父母上山庙为他们求来一佛一观音,为求个吉祥喜乐。
  他心大,自己的那佛也不知丢在哪里了,林蔚的这个恰好是七年前落在他家的。
  他皱了眉,“是她的。”
  “你俩也好久没见了吧,有七年了吧?”妈妈思索着,“昨晚你俩都来的话还能见上一面,结果可巧嘛,都没来,也不知道你们成天忙些什么。”
  他挠头,撇唇说:“我们见过了。”
  “见过了?”妈妈讶异,“啥时候?”
  他没说他们昨晚一直在一起,“前几天和朋友去棠街那边,碰见的。”
  “巧。”妈妈把玉佩放回书架,“在咱家放了这么久,下回我见到蔚蔚妈把这还了,玉这东西得贴身戴,长久不戴就没灵气了,什么平安喜乐,这好寓意就都没了。”
  他苦笑,“这么迷信啊?”
  “佛和观音都讲究跟人的缘分。”妈妈边说边往厨房走,“不过说起来,我觉得行止那孩子和蔚蔚也有缘,听说他俩相处得挺好。行止在银行,最近又晋升了,稳定。”
  他一路跟出来,心感不快,鬼使神差地接:“医生不也挺稳定?”
  妈妈正打开水龙头要洗菜,蓦地水声停了,笑道:“川川,你俩不合适。”
  “……不是。”他不自在,“我是说,银行现在也不怎么稳定。你当初就该给她介绍个什么医生啊,老师啊,这种的,都比银行好。算了,医生也不行,医生太忙了,老师最好。”
  说了半天也不知自己酸什么,妈妈笑了笑,给他使了个眼色,“行了,别闲着了,去把你爸烟灰缸倒了。”
  ——
  下午阳光明媚,林蔚跟妈妈去超市打了两斤排骨,回来刚进门,看爸爸正在拆个白色泡沫箱。
  爸说:“正好啊,蔚蔚你一会儿抽空拿些螃蟹给嘉川家里送去,这从阳澄湖空运来的,可鲜呢。”
  她扬了扬眉,没好气,“我一回来就使唤我啊?”
  妈妈这头又念叨她,“你说你,昨晚突然回来,也不提前说声?”
  “我这不是……”她圆着谎,“昨晚蒋一頔找我,就在附近嘛,我就顺便看看您二老。”
  “别说回来看我们了,你有那个心,赶紧操心点你跟行止的事情,加把劲啊,争取明年把你们的事就定下来。”
  “真是想把我这盆水泼出去了?”她冷笑,过去把螃蟹提起,往门外走,“那我不碍您眼了,走了。”
  “干啥去?”
  她扬了扬手,“送螃蟹。”
  ——
  入秋时节,小区两道落了一地灿黄,她踏着走过,不留神踩扁了个银杏果,黏在鞋底,甩也甩不开。
  她往前跳两步,一股子水流蹿到鞋下,接着听到水声,抬眼看去,许嘉川正拿着个水管在花坛旁洗车。
  他穿着件黑色T,肌肉线条裹得明晃晃,踩在花坛边沿冲刷着车身,水流激射飞溅,迎着阳光,一道彩虹滑过。
  他本就高,这会儿更高了,她只得抬头仰视。
  偏头的瞬间,看她站在不远处,他不自禁地冲她笑:“买东西回来?”
  “不是。”经过两个晚上,她也不怎么忸怩了,这会儿走过去说,“我爸让我给你家送点螃蟹。”
  他跳下花坛,换了个方向背对她,脊背沟壑深深,更显他结实。
  她撤步要走,“我先送上去了,你家有人吗?”
  “我妈在。”他看她要上楼,所经之处留下浅黄色的脚印,黏着汁液,他叫住她,“你踩到什么了?”
  她停下,盯着自己的白色运动鞋,抬头笑了,“银杏果吧。”
  他盯了会儿,抿唇笑,“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过来让我抱抱!
 
 
第9章 记得 ...
  “抬脚。”
  水管碍着地,冲出道水流,潺潺包裹住她双脚。
  她笑,“你这洗车,还顺带给我洗鞋啊?”
  “顺手。”他撇唇,换了个自在的说法,“我妈有洁癖,她早上刚打扫过地板。”
  “这样啊。”
  她沉吟,到花坛另一边坐下,抬脚。
  他蹲在她身前,举着水管对着她鞋底冲了冲,又说:“另一只。”
  她又乖乖抬起另只脚。
  脑海中闪过昨晚他在学校天文台摆弄望远镜时的神情,也是如此认真。
  她不由出神。
  他皮肤略白,眼廓流畅,瞳黑,睫毛不浓,但长而纤细,在眼睑下落下浅淡的影,像半透明的翼。是薄唇,唇角扬起,看起来心情不错,比他从前那副反骨凶煞的表情好了太多。
  褪去少年稚涩,已然是个成熟男人。
  看起来,是有点儿帅啊。
  她不觉看久了,直到他也抬头,同她视线交缠,她才恍然回神。
  他眉眼和唇角都沾着笑,“你看什么呢?”
  “……”
  她立即别开,一撒脚,起身要走。
  他却让她等等,这边扔下水管,打开后车门把坐垫拿出来,同她一起上去。
  这垫子被昨天产妇的羊水弄脏了,她有些在意那味道,“有点儿难闻啊,就在你车里这么捂着?”
  “没事儿,我拿回去刷刷就行了。”
  他在产科这么久,倒是习惯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走到半途,他说,“一会儿吃过晚饭,我带你去取车?”
  她指了指他手中,“我自己去吧,你不是洗车了吗?垫子都撤了。”
  他轻笑,“前座又没撤,你又不坐后头,是吧?”
  “……”
  上到七楼,他敲了几声,方阿姨跑来开门,一见他身后跟着林蔚,惊喜极了,“是蔚蔚啊?”
  她甜甜问候一句,说:“我爸让我给您家送点儿螃蟹,阳澄湖的,挺新鲜。”
  “螃蟹?”迎着两人进来,方阿姨走到餐桌前,摊手,“巧呢,我家今天也蒸了螃蟹。”
  果不其然,桌面上摆着个大碟子,里头摞着金灿灿的螃蟹,鲜黄的壳,手舞足蹈,看起来很美味。
  她有些遗憾,“啊,这样啊。”
  “没事没事,老林的心意嘛,还让蔚蔚亲自来送。”方阿姨笑眯眯地接过,扔进冰箱,“这不川川回来了吗?我给他补点儿营养,做手术给脑子都做木讷了。”
  他把车垫扔进卫生间,走出来正好听到妈妈的话,“手术越做越精湛,怎么会木讷?”
  妈妈笑意不减,看了眼表,“唉,我家老许也快回来了,要不蔚蔚留下来吃点吧?”
  “……啊。”她摆手,“阿姨,我就不了吧。”
  “昨晚聚餐你和川川都不在,正好趁这机会吃个饭呗。”
  她又拒绝,“……不了,阿姨,我妈也做饭了。”
  许嘉川在旁制止,“妈,你别为难。”
  “你这孩子,小气啊?和蔚蔚啥时候这么生分了,吃个螃蟹而已,在谁家吃不是吃?蔚蔚你也别怕,你提前动筷子了许叔叔回来也不会不高兴,都自己人。”
  “不是啊,妈。”许嘉川听着叽叽喳喳,有些心烦,“林蔚她海鲜过敏。”
  “……”
  声音戛然而止。
  林蔚诧异他居然还记得这事,这才不好意思地说:“嗯……我是有点儿过敏。”
  “你那是有点儿吗?”他横她一眼,“以前吃个蟹黄酥都给你吃出一身红疹子,不能吃就说不能吃,我妈还以为你是不想吃。”
  “……嗯。”她点一点头,怪自己没解释清楚,准备离开,“阿姨你们吃吧,我回家了,谢谢阿姨,我心领啦。”
  方阿姨有点儿尴尬,送她到门口。
  “那行吧,那下回我请蔚蔚吃饭,把行止也喊来——哦对了,川川,你也来吧。”
  他冷哼两声:“我才不去。”
  ——
  傍晚后,夕阳将沉,他在楼下等她。
  她换掉下午的运动鞋,踩着小高跟往来走。
  他靠在车旁抽烟,人影寥落,见她来,烟一掐,扫她脚面一眼,转身上车。
  她轻车熟路地坐到副驾驶,随口问:“你今晚不在家住了?”
  “嗯,你也回?”
  “是啊。”她叹道,“待着心烦。”
  “你妈说你啊?”
  “就,相亲呗,工作呗,没不说的。”
  她笑了笑,才发现车在原地久久没动。
  他好像有话要说。
  都沉默半晌,他从兜里把那个观音坠子摸出来递给她。
  “你的。”
  盈润的光一晃,躺在他手心。
  她愣了愣,揪着红线拿过,“……在你这儿啊。”
  “嗯。”他这才发动车子,状似无意地说,“上回,你落我家了。”
  上回?
  如果她没记错,上回去他家,还是七年前。
  是七年前的除夕。
  她低喘了声,万分不自在,赶紧扔进包里。
  恐怕记忆的阀门打开,汹涌而出的洪流会让她窒息又难堪。
  路上,街景渐渐明朗,汇成灿烂的光河。
  车上了高架。
  她率先打破沉默,“想不到,你居然还记得我海鲜过敏。”
  “记得。”他说,“你一过敏就起疹子,我可忘不了你那一脖子通红。”
  “……我起荨麻疹你也看到了吧?还有水痘?啊,还有那个什么,腮腺炎。”
  “是啊。”他畅快地笑,“我可见过你最丑的样子。”
  她瞪他,语气不善,“没个好话。”
  “我之前也不知道你海鲜过敏,就那回就那个谁,给你带了块儿蟹黄酥,你吃了就不对劲儿了。”
  “哦,是薛恺吧?”
  “就是他,他那阵不是追你吗?”他想了想,又低笑,“你高中那会儿,还真挺受欢迎啊?”
  她有些得意,接过话头,“然后,还不是你给人揍了一顿,他后来都不敢跟我说话了。”
  “欠收拾。”他丝毫不觉得内疚,“追女孩儿,也不问清楚人家对这东西过不过敏?塞了就走,哦,还有张纸条,跟你说他喜欢你,放学校门口等你?我下课就去校门口堵他了——他不知道过敏厉害的话能要人命?真没脑子。”
  她听了直笑,“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那天太饿了,就吃了。”
  他也笑一声:“你也没脑子。”
  她不悦,“哎?”
  “你在那之前,知道自己过敏吗?”
  “……知道。”
  “所以我说你没脑子,你不知道那是什么,闻闻味儿不行吗?”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