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放逐之后是孤独的,孤独地飘荡孤独地徘徊孤独地看着现世改朝换代,然而最本质的东西还是没有变。
现世还是那么肮脏黑暗,藏污纳垢看不到光明之处。
他来到了虚无之境后,被这个世界所吸引,这里平和安宁,没有现世的浮躁和复杂,他们都是安心地活着,他很喜欢这里。
在这个期间他也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和一大帮在这里浪荡的喇嘛去帮助别人,帮他们超度灵魂,消灾解难,也因为如此才认识了苏楚。
在这段流浪的时间里他其实将这个世界看得更加清楚了,这个世界看似美好,实则千疮百孔,从来不拿恶灵当一回事,而且五大家族之中也有许多他意想不到的龌龊事,从建城之初到现在,一桩桩地,他都调查得非常清楚。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这里的恶灵很应该被释放。
旧的制度真的是持续太久了,即使这个制度看起来运行得毫无阻碍,人们也没有什么怨言,但是,他所听到的所看见的……才是真实。
他想改变这里,或者是想干一些事情,但是没有了那个头盖骨他什么都做不了。
第465章 【已替换正文】
[晋江独发·唯一正版]
“他们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将你的头盖骨重新封印?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苏楚实在是没有想通,他所知道的是现世那些道貌岸然、标榜正义的人为了封印他而花费了不少手段, 头盖骨上的花纹便是明证。
而且万年血珀并不容易被找到的, 当时也是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找到了这块血珀作为辟邪之物放进去, 以至于他永生永世都受到诅咒。
图索其实在这里呆腻了,或者是说在这个时代呆腻了,他所做的是想尽快去轮回之境投胎,忘记前尘往事再世为人。
所以他需要苏楚的帮助, 而苏楚也需要他的帮助。
苏途的病无药可救, 这是对他们家族的诅咒,接下来很可能其余四大家族也会受到这样的诅咒, 这个世界看似和平,但是快要结束了,不在消亡之前去揭露一些事情,也实在是……有些太遗憾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的确是重新封印了, 在很短的时间里。”图索也无法多说,毕竟不在现场, 只能闭上眼睛调息养神。
他们对他的头盖骨做什么事情, 相当于对他的灵魂做什么事情,因为头盖骨和他的灵魂是相连的。
歇了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有人让苏楚开门。
苏楚将门开了,看到女人怀里的苏途,很小很小的一个孩子, 面色苍白身体干瘦,好像一掐就会死掉那般。
他心痛地接过来,也来不及哄他,只是对那个女人说道:“大嫂你放心吧,小苏途会没事吧。”
女人看着他怀里的孩子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去暗叹一口气,然后便转身走了。
苏楚心里也是难受,他抱着苏途回来之后,放到图索面前,“有办法救他吗?”
图索生前是藏医,是修炼到将近接近小乘佛法的大喇嘛,他有相当的能力。
“镜城气数已尽,所有的晦气都加诸在他身上,如何救?”
图索看了苏途一眼,神情也是凝重。
苏楚心里更加难受,看着哭个不停的婴儿,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但是,真想救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图索歇了一会儿又说道。
“……是什么?”苏楚一瞬狂喜。
…………
半年过后。
虚无之境的局势恢复平静,叶城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再散发出勃勃生机,苏城也逃过了一劫,虽然当时的那场火山爆发死伤惨重,就连崔东徽也死了,但是苏城的应急措施做得及时,很快就将残局给收拾好了。
现在苏城也已经恢复了生机。
半年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比如能治好叶赋的病,又比如小苏途的病也莫名其妙好了大半了,再比如,崔东徽当初给叶家的拜帖也可以当作没有出现过。
祁白在隔了很久之后才再次上门给叶家送贴子,崔东徽也是他的好兄弟,而且他死得意外,也是为了救叶辞的死,就算他再想娶叶辞,也需要一个缓冲期。
是以,在离开叶家之后他没有再来叶家一次,直至半年之后的今天。
大家本来不知道叶辞心仪谁的,可是经过半年前的事情之后,想要不知道她喜欢谁也是太难了。
所以在祁白送贴子来的时候,叶辞并没有出现,一是为了避嫌,二是……她怕被叶家的人笑得脸黄!
有些悲伤注定只能埋在心底,她在路过庭院的时候看了一眼檐廊外的天空,本想去叶赋的院子里推他出来晒晒太阳的,但是转角就看到了某个身材颀长、气质出众的男人,祁白。
叶辞看到他对着自己笑,今天他穿了一身新衣来,从头至尾都是崭新的,就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赤火缩小了站在他的肩膀上,看到她之后立即“吱吱吱”地打招呼,非常热情。
但是不知怎地,叶辞有些不想搭理他。就是想闹别扭,不理会他。
“叶辞,很久没见。”祁白当先出声和她打招呼。
“哼。”叶辞不理会他,转身就走。
祁白跟在她身后,悠悠地,“你不是要去小赋的房间吗?这里好像不是他居住的地方。”
叶辞:“……”
她不作声,他倒是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赤火一直在他肩上吱吱喳喳地叫,走到后面叶辞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来看着他们,语气有些凶,“别吵了,心烦。”
“吱——?”赤火莫名其妙,歪头看着她。
“是见到我觉得烦?”祁白好脾气地问道。
“我可没这样说。”
——那就是默认了?
祁白走前几步,在她面前站定,眉眼染了笑,不远处有栀子花开了,好像就横亘在他的肩膀上,显得格外宜人,“是恼了我这么久没来看你吗?”
“自作多情。”叶辞不想和他多说,又转了身,往叶赋的院子里走。
祁白仍旧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走着,“你知道我今天来做什么吗?”
“……不知道。”
“真不知道?”
“我哪知道你这个大忙人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叶辞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征求你族人的意见,娶你为妻。”
“……”脚下差点踉跄了一步。
然后她不再多问了,继续往前走,祁白见她脚步加快,看着她细白的柔荑就垂在身侧,上前几步将她的手给牵了起来,叶辞侧头瞪他一眼,想甩开他的手,“大白天的在这里牵手害不害臊?”
“我不害臊,你害臊了?”祁白依然笑,笑得她没脾气。
叶辞和他对视几眼,觉得他好像瘦了,初初见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靠近一点儿再去看的话,觉得他瘦了不少。
想起他在半年前身体还没有痊愈就离开了,此后也没有向她报平安,有些气闷,“你回去之后有这么忙吗?一封信都不给我寄。”
“我该罚。”祁白没有多作解释,而是一口将责任给揽了下来。
“……你真是讨厌。”叶辞知道他有所隐瞒,都不想再跟他说话了,甩开他的手便想离开。
然而他的手劲大,她根本阻挡不了。
只能任由他牵住。
祁白扣住她的手腕并不放手,在阳光下低了头仔细端详她的脸,似乎要将这近半年来她的变化给看在眼中。
他的目光很专注,眉眼含情,眉梢处跳跃着细碎的阳光,叶辞抬起头来,因是逆光根本就看不清他的五官,只看到他微微抿紧的唇角,绷直了,有些严肃,可是又让她觉得他很温柔。
“阿辞,你瘦了。”他说着便伸手捧上她的脸,细细地端详一番。
两人的距离瞬间离得有些近,他双手捧住了她的脸,掌心很粗糙,有常年练剑所磨出来的薄茧,原本还是很轻很轻地捧着她的脸的,可是到了后来不知为何手上的力度加大,硬是将她的脸揉皱。
叶辞觉得自己的五官都要在他手底下变形了,有些不悦地皱眉,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变声,“你……快放手……你个混蛋。”
“别皱眉,皱眉之后就更难看了。”祁白说道。
叶辞:“……”她觉得自己都有些想哭了。
伸出手来攀住他的手想要将他的手给掰下来,可是祁白像是铁了心不放过她,任由她掰他的手,歇了一会儿他才放开了她的脸,叶辞得了自由,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没有等她说话,祁白突然又捧住她的脸,逆着炽热的阳光对准她的唇亲了下来。
“……”
叶辞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得睁大眼睛看着他,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无常,前一刻明明还揉她的脸作弄她,转眼间又对她做出这般亲密的举动了?
“不害臊?”祁白看着她像是玻璃珠子清澈的眼睛,稍稍离开了她的唇,笑道。
“……”她觉得她的脸热得可以煎鸡蛋了好吧。
她甩开了他的手往后远离他几步,擦了擦唇,说道:“你无赖。”
“好吧,阿辞你不知道的是,你爸爸答应了将你许给我了。”祁白笑着对她说道,脸上的表情并不像开玩笑的。
“……”为什么他今天给了她这么多惊喜?
“怎么了?是不想嫁给我了吗?”祁白见她呆住了不作声,笑着拂了拂她的发,“上次不知道是谁硬是按住我强亲了……”
“好了!别再说了!”叶辞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得很难看,不仅是脸上发热,就连脖子也发热,臊得她不行。
偏偏这个人明知道她脸皮薄提不得这些又硬是要在她面前说这些,让她根本不知道该接这个话题。
“那你答应吗?”祁白又再次问道,这次的语气很认真。
“我爸爸都答应了,我能不答应吗?”叶辞嗔他一眼。
“婚期定在三个月后,到时我先接你回祁城住一段时间,过后我们再回来叶城长住。这样的安排可以吗?”祁白继续问道。
“祁白,你真的想好了要……入我家的门吗?”叶辞其实觉得叶家的这个规矩有些霸道,虽然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接受了,可是……她有些不愿意祁白受这样的委屈。
“阿辞,你要听我说实话吗?”祁白捏着她柔软的掌心浅声问道,目光始终专注地落在她的脸上。
“嗯,当然。”叶辞点头。
“其实重点不在我是不是入你家的门,而是你在哪里,”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这不是情话却胜却情话,叶辞完全陷入他漆黑的眼波里,觉得他的眸光像是虚无之境里最大的绿洲,倒影着夜晚的星空,星星点点,漂亮至极。
“……祁家的人就同意了吗?”叶辞低下了头继续问道。
“当然。”祁白又笑道:“我已经死过一回了,如果不是你,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好了,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叶辞打断他的话,“我们现在去看一看小赋吧。”
“嗯,好。”祁白缓声应道,拉起她的手,便往叶赋住的院子处走。
叶赋的病在这半年内是基本治好的了,气息看上去也不差,他因为长期没有走路,所以现在想要走路也需要大量的练习。
叶辞和祁白来到他的院子时他正一个人沿着院子的栏杆在缓慢行走,他走得很慢也走得很艰难,脸上尽是汗水,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可想而知他花费了多大的力气去练习。
然而叶辞在他的脸上却是看不到痛苦和不耐烦,他病弱太久了,现在拥有了健康的身体,理所当然是要好好把握的,将以前浪费了的时间都重拾回来。
“小赋,又练习走路了?叶铭呢?不在这里的?”
叶铭是负责照顾叶赋的叶家子弟,平时都陪在叶赋身边的。
“姐姐,祁白哥,”叶赋没想到转眼就看到祁白,立即高兴起来,“你怎么来了?”
叶赋比半年前好了不少,起码没有那么病恹恹了,让祁白也稍微放下心来。
“没见一段时间小赋好像又高了,进展还顺利吧?”祁白问道。
“还可以的,我今天可以连续走十米了!”叶赋整个人都洋溢着热情,脸上不见苍白,红彤彤的,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
“好,”祁白点了点头,“以后等你能走路,让赤火带你到天上看一看。”
叶赋生来体弱,他并没有感受过虚无之境上空的风,更遑论看一看虚无之境的美景。
“好,祁白哥是你说的,等我彻底好了之后你可要陪我哦。”叶赋笑道,脸上的笑容真的很灿烂。
“嗷——”
三人正说话间,一阵狼嚎传来,一团白花花的球状物从外面屁颠屁颠地滚进来,一直跑到叶辞面前才停了下来,昂着头张大嘴巴求宠爱的模样儿。
叶辞立即摸了摸它的头,笑着道:“去哪里玩了?”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点牛肉干给它吃。
说起来奇怪的是,自从雪见呆在叶赋的院子里之后,叶赋的病就再也没有恶化过了,当然,这也多得了叶斟的功劳,可是整体而言,雪见在这里好像起到了不少作用。
“祁白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来我们家是做什么呢,不会又拐走我姐姐出去吧?”
叶城好不容易平静了半年,他可不想又看到出什么意外。
“我来是要拐走你姐姐,但是是要将她拐走回我家里。”祁白这次直接告诉他,他来这里的意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