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当然记得,但是这并不是她说的,是原主说的,只是她以为过了七年,廖世善早就忘记了。
“但是我们有了孩子,总要好好在一起。”廖世善随即有补充了一句,“不过……只要你想走,我随时都可以给你写和离书。”这话多少带着苦涩的味道。
余青一时百感交集,道,“过去是我年少不懂事,过去了七年,我也变了许多。”这一刻余青忽然间就觉得,之前因为廖世善拿出和离书,让她不愉快的事情,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毕竟情有可原,原主那话可真是伤人。索性摊开来说道,“我这次出来,已经跟家里决裂了。”
廖世善惊讶的看着余青,却也没有问为什么,余青大概知道他的想法,不是不好奇,只是恐怕说出来让她难堪吧?
“所以,我只能靠着夫君了,以后若有做的不对的事情,还请海涵。”
廖世善耳根微红,道,“只要你愿意,我总是会护着你的。”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心口却是暖融融的。
第17章
两个人说开就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谁都不是什么圣人,但是为了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
廖世善见天色已经晚了,起身,说道,“你快歇着吧。”
余青欲言又止,廖世善挑眉,道,“可是有事?”
“这件事还是要早点同你说,我总觉得昨天赵大虎兄弟来的太巧了一些。”余青道,“我前脚入了哨所,热茶还没喝完就过来抢人。”
廖世善沉吟了下,道,“本不想说,怕是吓着你,但你既然都想到了,那就告诉你吧。”
余青抬头,见到廖世善难得板着脸,想着恐怕这事情有些严峻,道,“你直说无妨,我都能受得住。”
“是有人给虎头山报信儿了。”
“什么人?”余青说着,看到廖世善露出几分不忍的神色来,马上道,“你说吧,没事的。”
“说是从茂林城过来的。”
茂林城?余青冷笑,恐怕除了余含丹没有第二人了,余开夫妻虽然偏颇的厉害,但也不会置她于死地。
这个余含丹可真是狠辣,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余含丹一个内宅妇人,如何能认识劫匪?
难道是杨九怀?
杨九怀是茂林的守备,在这里一手遮天,能认识劫匪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儿,这个朝廷都崩坏的时候,匪患越来越凶,根本就肃清不过来,要是杨九怀聪明,就会和匪徒暗暗勾结,只要不触及底线,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如同虎头寨和哨所的关系一般。
可是杨九怀为什么要害她?
余青百思不得其解,却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道,“夫君,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在虎头寨里安排了人。”
余青,“……”
廖世善柔声说道,“想不通就别想了。”又怕是余青多想,道,“这件事现在没有眉目,但是等着查出是谁,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旁人要是说这话,余青总是打个折扣,但是廖世善的话她却是相信的,因为之前就二话不说的杀了赵大虎兄弟俩。
两个人不自觉地的看了眼彼此,又很快躲开。
余青送了廖世善去了侧间,那边的浴桶已经都挪了出去,不过还是有些湿气,旁边放着一张罗汉塌,正好共一个人躺着。
罗汉塌上铺着余青昨天看到的破旧的棉被,她很是不忍心,道,“明日在买些被褥回来吧。”
廖世善节俭惯了,道,“又不是不能用,别浪费了银子。”又道,“我这个人皮厚肉粗,无碍的。”
结果一去拉被子,或许是因为紧张用力过度,原本就破旧的被面,撕拉一声就划开一个大口子。
两个人彼此凝视,气氛压抑,余青略微红了脸,道,“我女红不好。”
廖世善马上道,“明日让狗蛋娘来缝补下就行了。”
余青颇为尴尬,说起来她不会做饭,女红也不好,别说缝补了,就是穿针都够呛,比起她,廖世善反而在生活上更为熟练,而且还很照顾她。
可能是看出余青窘迫的心思,廖世善道,“你给我诞下麟儿,已经感激不尽,在其他,就没有奢望了。”
这话说的实实在在的,很接地气儿。
廖世善能这般善解人意,她也挺高兴的,最怕就是一个男人自己什么都没有,还对女子诸多要求。
两个人在三观上就十分的合适。
余青道,“这件事你听我的,这被子不能用了,换一床。”
廖世善,“……”
两个人道了晚安,各自回了房间,余青疲惫,又是泡过澡,一下子就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却发现身旁空空如也,原来躺在旁边的廖秀章不见了。
余青惊的不行,刚披上衣服就听到外面传来喜鹊的声音,“夫人,您醒了,少爷跟着校尉大人一同去操练去了。”
余青松了一口气,随即一想,孩子什么时候出去的?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收拾妥当去了厅堂,喜鹊已经在摆饭了,今天的早饭是元宝馄饨,一碟酱菜,还有熟鸡蛋。
这馄饨做的相当地道,皮薄,馅儿足,咬一口满是肉馅儿的汁水,好吃的舌头都快咬掉了,不用说肯定还是廖世善的手艺。
满足的吃了早饭,余青就开始收拾屋子,昨天买了许多东西,都需要重新收拾归档,有了梳妆台正好可以放一些饰品,她虽然当了不少,但是比较贵重的却都留了下来,又把面脂之类的放进去。
因为有喜鹊和王三娘来帮忙,倒也很快。
江三娘是王狗蛋的娘,肤色黝黑,中等身材,手长腿长,特别有力气,朝着余青笑起来的时候有种憨憨的味道,和她那个看着精明的儿子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余青想着,这王狗蛋估摸着像爹。
等着忙完,余青就去了演武场,还是如昨天那般,整整齐齐的操练,只不过如今却是多了一个人,廖世善旁边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正是廖秀章,正满脸崇敬的看着廖世善,认真的跟着廖世善的动作,挥拳,踢腿,做着动作,有模有样的。
秋日的阳光格外明媚舒缓,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的白云,远处有微风吹来,吹的发丝轻扬,衣袖飘动,余青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
江三娘从附近农人那里买来了棉花,余青找出昨天新买的尺头,准备做一床新被子,只不过她自己对这些一窍不通,只能在旁边搭把手。
喜鹊看着余青穿针,半天都没有引线,笑的不行,道,“夫人,这种粗活让我们来就行了,您的手白白嫩嫩的,别是做活儿糙了。”
余青笑着点了点喜鹊的额头,道,“你这丫头。”
其实也不怪余青穿不好,这古代的没有现代那么好的工业,弄来的线头都比较粗,只有绣线能细一点,但是缝被子自然不会用昂贵的绣线。
索性让她们去做,余青回了内室,拿了笔墨出来,幸亏她穿越前学过毛笔字,这字写的有模有样的。
她算了算自己剩余的银子,还有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按照史记记载,北边将会一场十分浩荡的鼠疫,还要准备一些药材,以防万一,而这件事还是找三舅舅去办比较妥当。
但是银子只剩下不到三百两了,根本就不够,余青皱眉想着还是要想办法赚钱才是。
晚上廖世善带着廖秀章回来,余青远远的看到廖秀章骑在父亲的脖子上,眼睛明亮如晨,神采奕奕的,再也不像是初见的那个眼神冷漠疏离的孩子了。
余青倚在门口,含笑着看着他们。
廖世善脚步一顿,随即眉眼柔和,快步走了过去。
今天廖世善忙,饭是江三娘做的,倒也能入口,但是和廖世善做的相比,自然差许多。
廖秀章这个挑嘴的,居然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廖世善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好吃。”
廖世善揉了揉儿子的头说道,“今日爹爹太忙了,明天一定做给你吃。”
廖秀章乖巧的点了点头,这才低下头扒饭吃。
余青就道,“你早上要操练,下午要去巡防,那里有空天天做?”
廖世善道,“你可能不知道,入兵营前我是个厨子。”廖世善解释着,“就是那个翠珍阁,你听过没有?经常要同时做十几个菜,相比起来做咱们一家人吃的饭菜,不过就是小事。”
余青按照原主记忆回忆,还真有个翠珍阁,那边的各种粥做的极好吃 ,以前的原主最喜欢早上打发小丫鬟去买了。
“我以前最爱吃翠珍阁的粥。”
“就是我做的,你要是喜欢喝,明天开始就做给你们娘俩吃。”廖世善兴致勃勃的说道。
余青就跟廖世善说孩子的教育问题,“六岁就启蒙了,简单的我倒是能教,但是再往上…… 总要找个先生,或者这附近有没有学堂?还有孩子还在长身体,中午最好睡个午觉。”
“过几天我想出门……”
余青零零碎碎的说着事情,廖世善一边吃一边点头,还时不时说一二句话。
月亮慢慢的爬上了树梢,银光宁静安稳。
——
几日后,刘忠庆背手,迈着八字步从玲珑阁出来,虽然平时喜怒不形于色,但是这会儿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初玲珑阁要兑出去,因着他和掌柜的交情深,就想兑给他,当时不知道多少人在打主意,还有人劝他,说他家里就那点家当,别是白费功夫了,结果如今呢?
手里拿着契书轻薄的很,却如同泰山一般稳住了他的心神。
那玲珑阁的伙计也是机灵,这以后刘忠庆就是掌柜的了,自然巴结,拿了一捆糕点和茶叶,道,“老爷,这都是咱店里最新的货了,您还没尝过不是?”
刘忠庆是个节俭的,就算是自家的也不会白拿,但是想到一会儿要去一趟余府,也不能空手上门,就拿了在手里。
余家是茂林城的大户,余开又是个进士出身,那大门就非常的气派,就是守门的小子也是穿着胡绸的衣裳。
二筒上下打量了刘忠庆半天,没好气的说道,“这几天老爷病了,太太一直在身旁侍疾,那里有空见您呀。”
都是一帮穷亲戚,来打秋风的。
刘忠庆也是来了气,道,“混账东西,我是你们夫人的亲哥!”
好容易进了府,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看到刘春花急匆匆的过来,还没等他说话就道,“老爷这会儿刚睡着,你快说什么事儿?”
“咱家买了玲珑阁,然后……”刘忠庆话还没说完就听刘春花笑着说道,“行了哥,家里的情况我还不知道?怎么能买得起玲珑阁,你就是跟我来借银子的吧?”
刘忠庆,“……”
刘春花露出几分踌躇的神色来,叹气说道,“哥,你知道我这些年多不容易,一个村姑能嫁给进士老爷,那就是咱们祖上烧高香了,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亏着大小姐,要不是老爷顾虑到同样都是刘家人才能照顾好大小姐,怎么可能同意纳了我?”
“可是前几天大小姐来找我,说本家那边的想要买下玲珑阁,哥你既然没有那么多银子,就让给本家好了,也让妹妹在大小姐前面长长脸。”
“刘春花,你到底是谁家的女儿?就算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也不至于忘了生你养你的爹娘?忘了我这个哥哥吧?”刘忠庆气的不行,狠狠的拍了拍桌子,“你怎么就这么糊涂!”
“还有,那个大小姐到底是前头生的,又不是你肚子掉下来的肉,你怎么就不担心担心你亲闺女?”
第18章
刘春花见哥哥生气,也是有些害怕,抚着胸口,说道,“你前几日不是叫人捎信儿过来,青儿寻了孩子,又去投靠丈夫。”又道,“她之住在娘家本就不对,女人出嫁从夫才是,如今她能想通和孩子爹团员是一件好事,我做娘担心什么”
原本余开还挺忧心余青的安危,结果听闻余青去投靠廖世善,知道她性命无碍,就又缓过劲儿来,开始生起气来,觉得余青就是个白眼狼,虽然之前事情确实是委屈了她,但也是天生顽劣不堪,戾气过重,太过忤逆父母,比起贤淑的大女儿,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刘春花向来都是以余开为首是瞻,自然是听从余开的话。
刘忠庆失望的不行,不敢置信的看着刘春花半响,最后摇了摇头,甩袖而去,道,“糊涂鬼,你早晚会后悔的!”
刘忠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就觉得余青不是寻常女儿家,那眼界和果决的手段,堪比男儿,听刘义坚说,那个廖世善为了维护余青毫不犹豫的杀了两个虎头赛的匪首,十分的强悍,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以后还能不好了?
说不定他们刘家以后都能沾了这个外甥女的光。
等着刘忠庆走后,刘春花呆呆的坐了半响,虽觉得自己没错,但总是不安,好像心口漏了个洞,空空落落的,怎么也填不满,好一会儿丫鬟来喊她,这才起身出去。
刘忠庆回到家中已经是下午了,把买了玲珑阁的事情跟父母禀了,然后把刘春花为了讨好继女,居然要他把玲珑阁让出的话都说了。
等着刘忠庆说完,刘老头重重的叹气,老太太则是止不住红了眼圈,道,“她怎么成这样了?”当初余青说的时候,虽然震惊,但是还是带着些许侥幸的心里,这会儿听了刘忠庆的话,算是彻底的死了心。
他们一直被本家压着,想着出头不是一天二天了,好容易家里这几年的势头越来越好,结果这个自家女儿的胳膊肘却是拐到外头去。
刘老头是个干脆的,说道,“她是傻的,咱们不能糊涂,以后没我的话,谁也不许放她进门!”
刘忠庆觉得他爹这话白说了,刘春花那模样,显然是更不愿意回娘家,不然这几年也没说回家一趟?不过这也至少是一个态度。
刘忠庆准备了不少东西,喊了刘义坚送到哨所去。“你表妹是个可怜的,总要咱们多担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