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对着郝谦问道,“郝将军,我只想问你,一个人差点要烧死我,难道我还能装不知道?”
“都是郝某过失,夫人想要如何都行,只是郑坚毕竟是我的岳父,又是郑家的族长,要真是被打死了,我很难和郑家交代。”
余青觉得很没意思,这些世家就是这样,关系千丝万缕的,束手束脚,根本就施展不开,道,“要我放了郑坚也行,只有一个要求,我要他以后不能人道!”
郝谦不敢置信的看着余青,余青却道,“要不是我们花将军拼死护着,我会儿说不定早就没命跟你说话了。”
郝谦渐渐低下头来。
郑坚听了这话,吓得不轻,拼命的摇头,说道,“女婿,你就让她这样凌辱我?”
余青朝着花祁使了一个颜色,郑坚害得她再次处于险境,她是不会轻易放过郑坚的,没要他的狗命已经是仁慈了。
“不……”
花祁使了力气,直接砍向郑坚下身。
因着隔着衣服倒也看不清,但是已经是鲜血淋淋,郑坚痛苦的嘶鸣着,只是在场的人,也只有郝谦有能力跟余青抗衡,但是郝谦已经是半默认了,大家自然不敢吭声。
余青见了郑坚这模样极为痛快,凑到郑坚耳边说道,“你不是要气节?你看你都不能人道了,要不直接自尽了吧?省的给你们郑家丢脸。”
郑坚狠狠的瞪着余青,显出浓烈的恨意来。
余青却是觉得终于吃了一口气,道,“你应该觉得幸运,今日我夫君不在,要是他在,你早就成了肉饼了。”
想起廖世善的凶悍来,郑坚终于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
余青知道郑坚是废掉了,他这样骄傲的人,既然不能人道,已经压垮了他最后的自尊,就算是活着也是苟延残喘。
等着离开的时候,余青对着郝谦说道,“郝大人,今日要不是你说情,我早就杀了郑坚那个狗东西了,这份情,我希望你记得。”
郝谦低着头,没有说话,但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余青又扫了眼在场人,说道,“咱们女人,虽然柔弱,但是照样能绕指柔,端看你怕不怕吃苦,还只是想要依附男人活着,我们哨所男女都是一样的,女人也可以做自己愿意的事情,也不会歧视,诸位今日经过这一巨变,觉得无路可走的,可以来找我。”
要是之前,这些太太小姐们肯定要嘲笑余青,觉得余青疯了,根本就不自量力,乱了礼仪,但是刚才那一帮娘子军的英武都看在眼里,要不是余青的带着女兵,她们又如何能获救?更不要说教训了一番郑坚,
余青不怕郑坚,但是他们却不是,郝谦不也是被压的快没脾气了,按照郑坚那样的威望,一旦郑家女子带了头自尽,她们这些人也不会好过。
一时都默默的不言语,但还是有几个女子,朝着余青福了福,说道,“多谢廖夫人救命之恩。”
余青点了点头,她知道一个人想法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她也不是要宣扬什么,只是怕这些女子没有活路想不开,想为她们留一条活路罢了。
出了寺庙的门,余青看到了余含丹。
余含丹被丫鬟抱着上了马车,身上早就换了一身衣裳,但是明显精神不济,看着病恹恹的。
余青走了过去,说道,“你居然还活着?”
余含丹看到余青,身子忍不住抖动了起来,“余青,你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死!”
余含丹倒吸了一口凉气,余青却是笑着说道,“我虽然恨不得马上让你死,但是想想,你如今也是受了辱,杨九怀可是还容得下你?你以前说我是不干净的,如今你也是了,怎么样?高不高兴?,你就一辈子背着这个破鞋的名声吧。”余青越说越是畅快,看着余含丹脸色越发惨白,毫无血色,又道,“而你最喜欢的杨九怀,恐怕都不愿意在动你一根手指头,因为他嫌脏呀!”
余含丹突然撕心裂肺的尖叫着,道,“余青,你不是也个破鞋!”
“是,我曾经也被人强过,但是那又怎么样?我夫君只会怜惜我的遭遇,只会越发的对我好,我们哨所的人不会以失去清白这种可笑的原因唾弃我,她们更看中的是一个人的德行和品格。”
余含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嫉妒的要要疯了,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大小姐,余青就是比丫鬟好一点而已,什么都不是,但是她现在过得居然比她好?
这怎么可能?
第65章
虽然一刻都不想在泉州呆着了,但是因为内应的原因,余青还是特意多留了几日,但是那个流民只说有人告诉他,玉泉寺里有许多吃食,让他们过来拿,到没有说旁的。
那个人带着个斗笠,根本看不清脸。
至于这些流民怎么进来的,原来在玉泉寺紧挨着城墙,有人居然在里面挖了个洞,那些流民都是从里面跑进来的。
郝谦又抓了玉泉寺的和尚审问,谁知道当天就有个和尚自尽了,显然也是知情人,剩下的和尚却是完全不知情。
郝谦折腾了好几天,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不知道谁布置的的,居然这般的干净,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这附近除了他之外,只有两个人有这样的能力,第一个自然是廖世善,还有个是杨九怀,只不过因为余含丹和余青都在里头,这个想法自然被排除了,郝谦很是火大,因为这件事,郑氏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当天回到家里就病倒了,一直没有起来,至于岳父……,郑家人不甘心父亲被余青伤了,带着一帮人给他施压,让他把余青交出来。
郝谦是傻了才会这么做,他恨郑家还不够,难道还要把余青交出去和廖世善结仇不成?
再后来就听闻郑家的儿媳妇陈氏,终于顶不住压力,夜里上吊死了,那之后许多当天遭过流民袭击的女子都战战兢兢的,又听闻和郑家走得近,当初京城覆灭之后搬到泉州的一个世家媳妇子也死了,说是夫君倒是谅解了,只是婆婆觉得丢脸,商议了家人,灌药弄死了。
余青听的心情沉重,对着郝谦说道,“我也想不出来,到底是谁这么做,这做法倒像是要一网打尽一般,难道是想让我们三郡的人自相残杀不成?”
郑氏受了刺激,要是能挺过去还好,但是挺不过去的话,郝谦就是中年丧妻,这想来也是很大的打击,至于余青和余含丹,无论哪个出事,廖世善和杨九怀都不会善罢甘休,总之三个人之间的平衡肯定会被打破。
郝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几日他像是老了十岁一般,虽然总对自己说,如今不比以往,正逢乱世,不应该过于墨守成规,但是他从小到大受的教育就是世家的教育,自然也是极为看中女子的名节,说心里不在乎,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是碍于情分,一直尽量安抚着郑氏而已。
屋内一阵沉默,郝谦觉得余青毕竟是女子,就算屋内丫鬟和婆子都在,还有花祁,他也带着两个随从,但是也不应该多待,起身说道,“廖夫人,还是尽快启程回去吧,这边再有什么消息,我会尽快通知你的。”
郝谦觉得快要顶不住郑家的压力,当时让余青拦住了郑坚的发作,确实是起了大作用,但是那不过是暂时的。
就好像世家阀门讲究门当户对一样,对于女子的贞洁,是统一的保持了一个基准,而那些让家族丢脸的女人,就算是被家人所谅解,也会被身旁的亲戚,交往人群一同抵制,只要还在这个地方生活,那就要受一辈子的指指点点和唾弃。
余青点头,说道,“送客。”
等着送走了郝谦,余青让人准备,明天一早就启程回去了。
晚上的时候,余青突然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她忍不住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外面一直有女兵来回巡逻,听到余青的话,说道,“夫人,郑小姐来了,要见您呢,我让她等到明天,她却是不同意,哭的很厉害。”
余青想起虽然跟着她到了别院,但是后来被母亲哄回去的郑若梅,又想起之前打听到的事情,陈氏死了,郑若梅还能安然?
“我出去瞧瞧。”
余青穿了衣裳,就走了出去,看到郑若梅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衫,冻的两颊红红的,显然是哭过,眼角还带着泪珠,湿漉漉的。
“廖夫人,我娘她骗我。”
余青早就觉得郑若梅处境不佳,但是想着到底是郑若梅的亲娘,不至于把自己的亲儿推入火坑吧?
不过很快,郑若梅的话就打破了余青的这个念头。
“我回去之后就有些担忧,就是我娘给我送来安神的药也没敢吃,后来伯母自尽之后,娘就给我了做了一身新衣裳,我更是害怕,想着要不要出来,刚才我五哥把我摇醒,说我娘他们准备晚上趁着我睡觉闷死我,还告诉我其实我伯母是被祖母还有我娘和几个伯娘给逼死的,活生生放到了吊绳上吊死,我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这样跑出来。”
郑若梅说着就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突然间之间,你的至亲却是成了你要防备的对象,她们时刻要准备害了你的性命,实在是叫人既心痛又难过的事情。
余青气的不行,道,“你就不应该回去。”又道,“正好我们明日就回去了,你先去后面歇着吧。”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我去跟我六哥说下。”
不过一会儿,郑若梅去而复返,跟在郑若梅后面的还有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他身形稍显单薄,生的却是唇红齿白的十分俊秀,只是因为脸色过于苍白,有种病态的美。
“见过廖夫人。”
这人正是郑若梅的六哥郑春之,他显然是很守礼之人,从进屋开始就没直视过余青,一直保持着能看清路,但是又不抬头的角度,余青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等着他抬头行礼的时候,才真正看到全貌。
一般旁人第一次见到余青,多多少少都会露出惊艳的神色来,但是这个郑春之却是非常的沉着,居然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内敛。
余青当然不觉得郑春之没有任何的反应,只能说这个人很快隐藏自己的情绪。
郑春之朝着余青行礼,然后就说道,“廖夫人,冒昧打扰,实在是叨扰了,还请见谅。”
不仅生的俊秀,就连声音也十分的好听,犹如玉器敲打的声音,清越但却十分的有力,每一字都能印入你的心口。
余青觉得这还是自己在这里除了杨九怀之外,见到的另一个叫她都挑不出毛病来的美男子。
“想来郑公子是个守礼之人,能在夜里非要见我一面,肯定有急事,但说无妨。”余青让喜鹊给郑春之沏了茶,“你们坐下来讲吧。”
郑春之坐下,却也没有喝茶,显然是很着急,说道,“廖夫人宽厚,那我也不客套了,夫人最好今天晚上就出发。”
“为什么?”
郑春之终于露出几分愤怒的神色来,“他们觉得你让祖父不能人道,这是挑衅我们郑家,已经调集了五百人手,准备路上堵截廖夫人,说到时候抓了夫人,要让夫人骑木马□□……”郑春之说道这里停顿了下,显然是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坚持说完道,“夫人怎么打的郑家的脸,就要怎么找回来。”
郑若梅已经快恨死了郑家人,忍不住哭着骂道,“都是畜生!”又道,“是我连累了廖夫人。”
余青却是气定神闲的喝了一口玫瑰花茶,其实她早就有了打算,当初她准备留在泉州的时候就知道郑家人不会善罢甘休,就派人给李猛送了信,让他带人过来相迎,昨天李猛就到了,因为不便入城,在城外驻扎了起来。
那些人没有行动倒好,既然有个什么,那正好让她杀个一干二净,也是让她解气。
所以余青很是有把握,说道,“我早就安排,你等不要担心,不过倒是多谢郑公子的提醒。”
郑春之见余青神色很是从容,知道这是有打算了,松了一口气,说道,“倒是我多此一举了,打扰夫人了。”
余青摆了摆手,却又带着几分好奇问道,“郑公子,我有些好奇,你难道不觉得你妹妹让你丢脸吗?”要知道所有世家长大的孩子,都是受过严格的教导过。
郑春之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愚昧,陈腐至极。”
郑若梅见余青神态自若,也跟着安稳了下来,在一旁悄声说道,“夫人,六哥其实是我堂哥,伯母才是他娘。”
屋内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郑春之眼眶红红的,说道,“我跟我娘说了好几次了,让她带着若梅妹妹一起来投奔你,等着以后我总会找到机会来寻她,她就是不听,她怕自己跑了,影响两个弟弟的婚事。”
“你弟弟们呢?”
“我小弟弟才十二岁,八弟十六岁,都在江南读书。”郑春之说道这里,收去伤感的神色,露出几分下定决心的神色来,问道,“夫人,我能不能携了一家老小投奔夫人?我虽然不才,但是遭逢乱世之前也是中过进士的,曾经是一甲第三名,别的不会,帮着军中起草文书,都不在话下。”
余青一惊,道,“一甲第三名不是探花郎?那很是了得呀。”
郑春之显然觉得很寻常的事情,说道,“过奖了。”
一旁的郑若梅却说道,“其实我六哥应该是状元郎才对,但是在殿试上圣上觉得我哥男生女相,身子骨又太过羸弱,不能堪当状元郎,就直接排到了最后。”
看出余青疑惑的神色,郑若梅继续解释道,“伯母生我六哥的时候受了惊吓,早产了,我六个从小就先天不足,伯母也产后出血,休养了好长时间才有了八弟。”
第66章
郑春之知道余青早就做了准备,也就不担心了,想着余青那一日在寺庙里的作为,就觉得不是寻常女子。
他倒是很想明天就跟着余青回去,但是家里还有妻儿,“等我安顿好妻儿,就过去,若梅你要听夫人话才是。”
郑若梅点头,家里这许多亲人,甚至是她的母亲,哥哥,却都没有这个堂哥重情重义。
等着郑春之走后,余青就让人给郑若安排住处,又见她精神不济,拿了安神的药丸,让她吃了再睡。
余青总觉得郑春之这个名字特别的熟悉,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后来索性也就不想了,睡了一觉,因着着急赶路凌晨就准备启程了,天刚鱼肚白就起床洗漱了,结果就听到郑若梅已经在厅里等着她了,要给她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