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很是好笑,觉得郑若梅可真是礼仪周到,只不过要跟她说清楚,她这里可不需要请安。
收拾妥当就去了厅堂,果然看到郑······若梅穿戴整齐,娴静的坐着,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少女的肤白如凝脂,眉眼秀美,像是一副好看的仕女图一般。
余青不得不感叹,虽然郑家要致她于死地,成全郑家的颜面,但是也培养出了她的仪态举止,不说别的,就单单如今一个坐姿就觉得十分的赏心悦目。
看到余青进来,郑若梅就准备要起身行礼,余青笑着拦住说道,“不用这般客气,早饭可是吃过了?”
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又一起用了早膳,刚撤了桌喝茶,就见花祁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说道,“夫人,现在启程吗?”
余青点头,携着郑若梅的说道,“你就跟我坐一起吧。”
郑若梅乖巧的点头。
余青还有郑若梅都上了马车,花祁本来陪着余青的,今日见有人陪着坐着马车就高高兴兴的骑马去了,她自然是更喜欢骑马,自由自在的,那种风驰电闪的感觉,很是畅快。
到了城门就看到郝谦派了手下的一名将军来送余青,不止郝谦,余青居然碰到十几个仆从,皆是代替主人替给余青送行的,手里各样的礼物,上好的茶叶,又或者是一些常用的名贵药材,还有胭脂水粉,尺头等等。
余青感概万千,倒也没有推拒,一一收了,礼物虽然表达的感激之情,同样也是示好的意思,想着或许有一天就会去投靠余青,余青只有高高兴兴的收了,她们才会无后顾之忧,能来郝谦百日宴的人,自然都不简单,为他们军营多争取一份助力自然是好的,更何况余青是真心希望,当有一天,她们走投无路的时候能想到还有个地方可以容纳他们。
郝谦的手下带着一队人马把余青送到了郊外这才回去。
回到穹山军营需要二天一夜的时间,所以要在外面歇一觉,他们都尽量走快点,要在自家的宁谷郡过夜,毕竟那个地方有也有哨所,自是安全的。
只是,也就行了两刻钟的功夫,马车忽然就停了下来。
余青心中想着,果然来了,很快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其中一个男子的声音特别的洪亮傲慢,说道,“叫余氏出来,你此等淫妇,居然还有脸活着?”
郑若梅脸色一白,说道,“夫人,这是大伯的声音。”
余青道,“不用管他们,李将军会处理好的。”
“李将军?”
余青见郑若梅脸色实在是难看,抓了一把糖给她,笑着说道,“吃口糖,我每次难受就会吃糖,甜甜的,就会好一些。”又道,“李将军是我们是哨所里的一等一会打仗的,知道出事了,就特意来接我。”
李猛带着一千的精锐,正是火急火燎的来接余青,后来知道余青安然无恙,也就在城外等着,毕竟带着兵不能入城。
郑家东拼西凑的,又花了不少银子去江湖上雇人,好容易凑齐了五百人,由郑坚的长子郑宪带着来抓余青一行人,准备给郑家争回脸面来,郑宪想到郑坚被迫害的模样,就恨的咬牙切齿,在城内碍于郝谦,自然是不敢动手,但是在郊外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如此特意在这里等着,等到余青一行人过来,简直兴奋的不行,正准备伏击,谁知道他们身后突然又冒出一群兵士来,领头的那个看着粗狂豪放,身材结实,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果然郑宪听到那人哈哈大笑着说道,“小子,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这会儿说的痛快,一会儿我这手上的刀却是不会留情。”
对面的人少说也上千人的样子,身上带着戾气,跟他们这些看家护院的人手自然是不同。
“你们是谁?”
“废话少说,吃我一刀。”
李猛正是憋的难受,不肯和郑宪废话,直接带着人冲过去。
跟着郑宪的还有郑家的几个子弟,他们一向自视甚高,虽然是落魄的从京城到泉州投靠郝谦,但是泉州的世家都是以他们郑家为首是瞻,谁知道去赏个花会出这样的事情,郑家的三个女子,被辱了清白,居然还有脸安生的回去,至于向来德高望重的祖父,也被……当时他们知道的时候,只恨不得去当场找了余青讨要个公道。
只是郝谦每次都认真的听着,但就是不同意帮着他们,说道,“我们二郡县的平衡一旦打破,杨九怀就会得渔翁之利,那时候你们也都没有安身之地了。”
郑家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但是要生生的咽下这口气,实在是难受,最后郑宪想着,既然不能在城内动手,那就出城之后好了。
商量了家里的人,郑家的人都同意,原本郑家就有三四百人的护院,乱世里没有个护院,根本就难以生存,说是护院,其实跟私兵差不多了,然后又去外面找了一百多人,好容易筹齐了五百人。
余青这一次出门只带了三百的女兵精锐,主帅自然是宋志武,其中贺念芹带着的一队三十人则是精锐中的精锐,一直贴身保护着余青,余青在哪里就跟到哪里。
原本李猛不同意余青只带女兵,还想自己亲自带着人过去,余青却是担心她走开之后,周平山来挑衅,军营里必须要有能镇得住的人,除了李猛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凑齐了人手之后,郑家人就跃跃欲试,当时郑宪就说道,“血债血偿,虽然家里大不如前了,但是不能让一个连泥巴都还没洗干净的泥腿子这般欺凌我们郑家。”
郑家倒不是不自量力,而是一直觉得余青带的女兵都是绣花枕头,笑话,女人除了生孩子也就能做一些杂活儿了,怎么能跟男人一般真刀真枪的打仗?估摸着看到他们这许多人过去就直接跑了大半。
当然总还有小心翼翼的人,说道,“可是我听说,来寺院的女兵才三十人,却是手刃了七八十人的流民。”
“那些只不过是流民,我们这些护院可都是学过武艺的,能一样?”郑宪很是有信心。
郑家的几个子弟,包括郑若梅的哥哥排行第四的四少爷,也是准备来一同为家里雪耻,说道,“要不是她捣乱,若梅早就以死证清白了,都是她把妹妹带坏了!”这个口中的她自然是余青。
郑若梅的生母,虽然也心疼女儿,但她觉得男人们说的都对,一个女人一旦没有了清白,那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还不如死了干净。
其实郑家这个举动看似有些冲动,但却也是无奈之举,他们郑家能一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百年世家的名声,如今却是被余青这般打脸,很多不明真相的人,还在传郑坚为了一己之私才要烧死那寺院里的女眷们,说的还还有模有样的!
他们要是还束手待毙,如何能继续在这里站稳脚跟?
谁知道除了女兵,居然还有男兵过来,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埋伏在附近的?
说起打仗,这些郑家人自然是不如李猛,之前李猛知道有人要伏击余青,就觉得郑家人也不敢在远的地方,也就是郊区附近,就在这悠了一圈,在几个适合伏击的地方都留下了探子,只要看到郑家的人就来报告他,所以来的这么及时。
宋志武看到李猛也不打声招呼,直接甩开臂膀就开始打起来,很是无奈,对着身后的女兵们说道,“上!”
李猛开打之前还说了半天的废话,鼓动兵士们,说什么“这帮混蛋们,欺负我们将军夫人,我们能让让他们如愿?打爆他们的头,让他们知道我们穹山兵营的厉害!兄弟们,上呀!”
轮到宋志武就这么一个字儿,倒是没一句废话,不过女兵们早就摩拳擦掌了,她们这次跟随而来的人,都是精锐,也早就想让男兵们看看她们的厉害,一时苗莲和花祁提着刀冲了过去。
至于贺念芹,因为要护着余青,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原本女兵就很强,她们和男兵比起来,更加的灵活,机动,那些男兵一直试图靠近,结果女兵总是能巧妙的避开,然后一刀切入致命的地方。
根本就不给那些男兵们肉搏的机会,这自然也是宋志武想出来的,女人和男人天生就有体力差距,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要扬长避短。
那些男兵们见女兵们这么给力,不自觉地有压力,更是努力的厮杀。
不过一会儿,就已经见了分晓。
郑宪是被苗莲抓住的,被苗莲先是揍了一顿,然后绑了起来,说道,“刚才是你骂我们夫人吧?呵呵,等一会儿我叫你知道什么才是生不日死!”
郑家眼睛瞪的大大的,好像不敢置信,自己居然会输,而且还是被一个女人抓住,他只觉得羞辱的不行,脸色通红。
第67章
不过一回儿,外面就安静了下来,李猛身上还沾着血,却兴匆匆的跑过来,显得很是迫不及待一般,邀功的说道,“夫人,那些王八蛋都叫咱们就打趴下了,您看如何处置?”
余青道,“有劳李将军了。”
李猛嘿嘿一笑,显得很是得意,宋志武在那边安置俘虏,花祁却是也跟过来了,她气道,“李猛,你到是会邀功,说起来要不是我们手下的娘子军,你们能那么快抓住他们?”
余青见两个人像孩子一样的争吵,抢功也很是无奈,原本十分紧张的气氛,居然叫他俩弄得放松了不少,含笑说道,“也有劳花将军了。”
花祁这才觉得高兴了,道,“不辛苦,为了夫人,这本就是应该的。”很是自豪的样子。
郑若梅看到这些人都这般众志成城,居然就有些羡慕了起来,他们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当然郑若梅以前觉得女子的有用就是相夫教子,给夫家延绵子嗣,但是那仅仅是依附男人,每天都想如何讨好夫婿和婆婆,一旦被厌弃,下场自然不必说,现在却觉得,女人其实还可以有广阔的空间,她曾经学过的东西,都可以学以致用,能和男人比肩。
不知道为什么,想想这些就觉得心旷神怡了起来,就好像曾经不甘心的时候,也曾想过,若是自己身为男儿身该是多好?
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只要跟着余青,无关性别,她就完全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就好像束缚在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一下子就自由自在了。
余青说道,“既然和郝将军约好了,那自然不能杀了郑家人,不过就这么放过也太便宜他们了,就跟郑坚一般处置吧,至于不小心杀掉的那个郑家男子,用席子裹了,送了尸首过去。”又道,“他们自得不就是觉得自己是男人,男为天,女为地,那就让他们当个太监,看看是不是还能像以前那样顶天立地的活着,要真是那样,我也是真心敬佩!”
李猛和花祁原本觉得不能杀了郑家人,有些郁结,但是一听又要阉了,只觉得很是解气,道,“夫人说的是,我们这就去办了。”
郑宪是第一个被阉了的,然后依次……,等着到了郑五少爷的时候,他害怕的牙齿打颤,却还是咬牙闭上了眼睛。
郑若梅一直观察着那边,知道轮到自己的兄长了,紧了拳头,咬着嘴唇,道,“夫人,能不能……”
余青有些失望,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血脉相连的兄妹两个人,如何真能做到一下子就断绝关系?
“去把人押过来。”
郑五少爷见那些人放下了刀,拉着他去了马车的方向,很快就明白这是郑若梅的缘故,昨天郑若梅跑掉的时候,就已经猜测是在余青这边,毕竟她一个深闺女子没地方去,也只有投靠余青,只是刚才见那些女兵实在是可怖,这些女人全无礼义廉耻,没有女人该有的贤淑柔顺,简直就是杀人的怪物,就算是活着,这样变成怪物,又有什么意思?
很快就到了马车前面。
余青撩开帘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郑五少爷,对着郑若梅说道,“这是你家兄?好了,人给你带来了。”
郑若梅道,“哥哥,我只问你一件事,前天,你带我去赏雪,结果走到了院子里,你说井里有东西,还让我去看……等着我去瞧的时候,你就推了我一把,要不是六哥刚好过来,你是不是就准备强行把我推入井中淹死?”
郑五少爷,脸色一白,说道,“是。”
郑若梅无声的哭着,说道,“小时候你最疼我,每次娘亲因为女红做的不好骂我,你总是替我说情,再后来我生了病,你怕是我闷在家里,总是给我买了许多玩具回来,这些事儿你都忘了吗?为什么要杀我?”
郑五少爷垂下头来,说道,“因为你辱没了郑家的名声!”
“难道那些名誉还不如我们的兄妹之情?”
“我生来就是男子,需要支应门厅,光宗耀祖,如何能为了自己的妹妹就违背长辈的教导?再说你一个女儿家,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父母精心教导,不就是为了让你也能为家里争光?做个一贤淑的女子,嫁给同样的世家,延续姻亲,但是你现在却是被毁了清白,身子脏的不行了,你如何还能脸活着?”郑五少爷反而是,不可思议的看着郑若梅,说道,“你在家中女德不是学的最好?为何还要这般肮脏的活着?难道比起你的性命,家中的脸面不是更为重要?”
“你这样,家中的还未婚配的妹妹们如何能找个人家?你这不是害人?”
郑若梅伤心的不行,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把衣襟都弄湿了,只是她眼中的生出愤怒的火焰来,说道,“住口!什么女德,什么礼义廉耻,什么女人的清白…… 不就是你们男人特意写出来束缚我们的,以前你们说什么女人该是贤淑柔顺,我都信了。”郑若梅越说越是顺畅,用袖子擦了擦泪水,说道,“你在看看她们,她们难道不是女人?照样可以上前杀敌,照样可以骑马,她们可以做任何你们男人能做的事情,凭什么只有你们男人可以支支应门庭?我们却不能,也不能参加科举?你忘了,你那被人称赞的文章还是我替你的写的!可见我比你出色的多!那些女德就是你们男人怕我们女子强大起来,特意杜撰出来,怕是以后难以支配我们女人罢了。”
“我郑若梅要跟你们郑家恩断义绝!”
余青刚才还以为郑若梅要给哥哥求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些人就是来杀她的,没道理她赢了就放过他们,没杀他们就不错了,毕竟要是郑家人赢了,余青的下场可想而知,到时候谁又给她求情呢?
只不过郑若梅远比她想的要有思想和深度。
郑五少爷惊愕的看着郑若梅,说道,“简直一派胡言!你被这妖女洗脑了,你看看她们,女不女男不男的,当真是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