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眼睛骤然一亮：“对了！真央很久以前大概跟我说过一次你，她说如果以后有了男朋友，也希望两个人是独立的状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赤司沉默地点点头，脸上的笑意要让真央来看就绝对是用于社交的那类礼节性虚假笑意了。
或许这句话是须王环今天所说于赤司最有建树的话了。
赤司完全明白真央的意思：隔得不远，两个人的感情又很稳定，那么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是没有问题的。
可情绪的不可控、令赤司本人都感到厌弃的地方正在于此——他即便清楚所有，都还是心有不平。
这份不平是想留在真央身边。
“因为你是我的软弱吧。”
沉寂许久的第一人格再次冒了出来，自从此人格被安抚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发声过了。
[难道你就不会这样吗？]
“会感到不舍，但是不会这么焦灼。”
主人格的声线不知为何听上去总是舒缓一些，虽然这只是脑内所能听到的声音，此人格开始怀疑是自己的看待方式出了问题。
“因为你是我害怕失去胜利带来事物的软弱，所以即便真央每次对你承诺，数次用实际行动安抚你，你都还是觉得不能够满意。”
还是觉得抓不住，在对方一有风吹草动、稍有离开的意图，就开始感到焦虑，心中的尖锐利刃随之冒了出来，被温柔和承诺压制下去的劣质情绪再度翻涌上来。
[闭嘴。]
[现在占主导的是我！]
“如果现在的是我，这件事根本不是问题。”
[……]
他当然知道。
就因为知道，才更不安。
“没有那么多的两全，只要你肯相信真央，实际上并不会成为任何阻碍。”
……
赤司闭了闭眼，慢慢平复心中的那份躁动。
他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却不敢当即去问真央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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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真央抬起脑袋，扑闪扑闪的眸子显得十分纯然无害，“征君去找你问这个了吗？”
“嗯！”
须王环满脸严肃地点点头，分明此处只有他们二人，却偏偏要将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是为了配上这说悄悄话的氛围似的，他压低身子靠近真央的耳畔，尤为小声地道，“我偷偷告诉你的，想不出好办法解决只能让聪明又漂亮的真央来处理你们小两口的事情啦！”
最后那个“啦”的结语，还因为一不小心声音大了些，而导致环立即双手捂住嘴巴，脸上露出惊恐不已的神色。
看他似乎演戏上瘾的真央：“……”
她收回视线，指尖蹭着下巴那块肌肤思考着：“明明都表过心意了，征君为什么还是会纠结这个问题？”
说到这里，真央都有些纠结了：“征君不是这种人设啊，对吧？环？”
谁料真央一抬头撞上了环慈爱（？）的视线：“真央，我好感动哦！”
真央：“……”
真央表情木木的：“感动什么？”
“当然是征十郎对你的爱啊！”环一脚迈开，滑出去脚尖踮起转了两个半华丽的圈圈，整张精致的脸上满是沉醉的享受，“这是多么动人的爱情，这是何等炽热的真心！”
真央差点就信了。
她总觉得自己是忽视什么。
趁着晚餐的时机，真央觉得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征君，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跟我说？”
赤司似乎有些半走神，唇边笑意牵了牵：“没什么。”
还是温文尔雅的和煦模样。
真央一眼就看穿他是骗人了。
真央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征君，你这样我很难明白你的心意啊。”
赤司抬眸看着她。
“过了这村没有这店了，征君你不说我以后都不会问你了。”
真央故意如此说。
赤司嘴角紧抿一瞬，又放开：“在你眼里，从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差别很大吗？”
“这个啊……”真央想了想，“还好吧？”
说不上来很大差别，不过是现在的人格可能稍微不近人情了些，但在她面前其实都没什么太大分别。
“你应该大概清楚我的事情了。”赤司敛去脸上所有的神色，过于平静的表情显出几分让人背后发凉的威慑，“你更喜欢哪个我呢？”
吐出的字句如闲话家常般的自然，让人不能联想到任何其他的事物，而仅就听到的问题作出反应。
“……噗。”
真央却一时不妨笑了出来，“什么啊，征君你是在和我闹什么别扭吗？”
她掩着嘴唇，但控制不住笑意，笑得眉眼弯弯，半分负面情绪不带，当真被逗乐了似的：“还是说，你在和自己吃醋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从主人格说出自己不会将事情进行到这一步、说此人格是软弱开始，这份计较就开始了。忍不住会去想真央是否会对现在的自己不满意，哪一环节出了错只能找到人格转换这点上，他惶恐的是从前绝不会考虑的领域。
性格有了微妙的偏差，对方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地对他抱有同样的感情。
“说到底，征君就是征君啊。”真央满不在乎地道，“自己跟自己较劲……噗，征君你果然在特别的地方都能很有趣呢。”
“……”
赤司有点窘迫。
“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啊……都是你的组成，割裂开来反倒会觉得缺少些什么吧。”真央斟酌地道，视线转了两圈，定格在赤司微怔的脸上，“再让我说几次都没问题哦——现在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自信的征君。”
她笑起来，光辉如明月，灿烂若星辰，简单的动作就能轻易牵动影响赤司的心神。
原来已经深植心底至此。
“我喜欢征君就像征君喜欢我一样。”
“只是表现方式不同而已。”
现在的赤司选择掌控，真央却选择自由。
可她也会陪伴，而赤司会甘愿妥协。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
这就是最好。
“最喜欢你呀。”
比夏日的风铃、山涧的泉水、高峰的白雪……比所有美好少见事物还要更为珍贵的。
是她的这句话。
第54章 番外
[1]
“所以就这么决定要异地恋了吗？！”
安静的店内, 陡然出现一道相较放大的喊声，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纷纷投来。
“你小声一点啦五月。”真央拉了拉她的手臂, 巧妙地将五月拉近了点, “之前你不是就知道了吗？”
于高中开学第三天, 结果仍然接到了真央逛街邀请的桃井五月实在没办法做好表情管理, 控制神经都因为方才听到的消息而抑制不住地表露出震惊的形态, 整个人都僵硬的不得了。
“虽然是情有可原，但是……诶，反正你和赤司君两个人感情那么好，其实也没什么啦。”
迟钝平复好心情的五月颇有些讪讪地劝解, 平心而论她是觉得按照赤司君现在的性格, 是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两人异地恋的，即便东京和京都隔得并不那么远, 可异地到底就是异地啦……所以先前听到这类似消息的时候, 五月实在没放在心上, 因为她到底觉得赤司君最后还是会让真央打消主意，两人一起去洛山就读的。
没想到……
五月越想越不对，凑近真央身边说悄悄话似地道：“赤司君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吗？”
“是啊。”
真央点点头, 完全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反倒是对五月的问话感到有些奇怪, “不然征君还能说什么？”
“……”
哇, 真央, 还真是强大啊。
将五月震惊的表情做了错误的解读, 以为她是领悟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真央连忙解释道：“征君他很好哄的啦，只要每个星期见一见，他其实完全不会计较。”
虽说分开的时候确实是有点艰难，但在真央眼里那都看成是撒娇了。
听完解释更加感叹的五月：“真央……”
“嗯？”
“大概……只有你能说出这种话了吧。”
毕竟，对方可是那个赤司君啊！
“好哄”这种词汇，简直就像是[恶魔的召唤]那类完全不搭调而且还会让人感到无端一阵毛骨悚然的词语啊。
嘛。
但是是真央的话……那也确实可以……理解了？
真央“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声吐槽着：“你那是什么语气啊。”
一边挽着五月的手臂，开始新一轮的逛街之旅。
——和女性好友逛街，这种快乐是坐在家里接受再多的衣服饰品都没办法赶上的。
而五月心底所腹诽的“那个赤司君”，此刻正在洛山篮球部的活动室内查看诸位队员的身体数据和各项资料。
不止是一军，而是所有，他不想在最初漏掉可能的人才。
他已经是洛山篮球部的队员。
顺便一提，无视了普通国中的升级制度，他一并兼任了洛山学生会的会长。在别人眼里或许是没有必要过早担负的重任，在赤司眼里不过是顺手掌控的事物。
三声敲门声响起，颇有些刻意的意思，此时篮球部这学期的活动还没有正式开始运营，能来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征酱~”
随着漂浮的轻佻嗓音，门扉一并被打开。
赤司合上手中的册子，侧眸静静地望过去：“有什么事吗？”
对称呼敬谢不敏，但无法纠正不如放任自流，反正不是大事，他也没有更多精力耗费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哎呀，表情不要那么严肃嘛。”实渕玲央，洛山篮球部正选，被誉为【无冠的五将】其中之一，“三挑一都输给你，你以为我们那么没品，还会来纠缠的吗？”
绝对是调笑的语气，周遭的气氛好似都随着这几句话变得松弛了些，然而赤司神情不变，没有半分波动：“有什么事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摆明了不打算在闲谈上浪费太多时间。
（真是精英做派！）
实渕在心底又下了一重定义，笑容不变地道：“其实呢，是……”
他话未说完，空气里响起一阵微弱的震动声。实渕清楚看到赤司脸上的表情变化：似乎原本是不打算拿出来，但眼睛飞快地瞥了眼外面的天色后，赤司却改了主意，拿出手机后，在视线接触到屏幕的那刻，眉眼陡然一松，整个人如冰封冷冽的气质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抱歉，稍等。”
这一简单话语的语气都变得不再一样，惊得实渕忍不住高挑了眉头，接下来的场景却更让他觉得魔幻。
不管是面对什么事情，至少是出现在实渕眼前的这几次，赤司征十郎此人给人的印象就如同冷冰冰的资料，在面对篮球的事情上毫无温度、不近人情，平时的搭话不会被无视，但也绝对不会出现当下此等千里冰雪消融的奇景。
实渕注意到赤司接起电话后的语气，温柔得几乎如四月的春风，差点就要把窗外的樱花吹得提早盛开了。
“还在学校里。”
赤司先是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竟然唇角一扬，笑了起来，“知道了，不用担心我。”
哇哦！
实渕的八卦之魂顿时燃烧起来，直冲天际的好奇欲填充了他的双眼，大概被这眼神刺得背部都有些不舒服，赤司意识到这不是什么适合说话的场合，低声温和地对那头说了句“回家再给你打电话”、不忘附上一句“路上小心”后，这通简短的通讯便结束了。
——实渕不会说他在赤司最后那句话中听出了一点哄劝的意思好吗！
这太破三观了……哦不，太破认知了！
但收了手机——准确来说是在挂断那一刻，赤司整个人的气质就又回到了实渕原本对他的印象，毫不掩饰的疏离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半点不给实渕缓冲的机会。
心念一转，实渕大概是猜到了。
可他还是先面不改色、带着笑意地说完了原本的半截话：“教练说如果你还在学校想让你过去一趟，应该是有事要商量吧。”
赤司略一颔首：“谢谢。”
看样子他是立即要出发了。
但实渕心底的疑问还无人解答，估计过了一晚上肯定更要抓心挠肺——或许这就是八卦党的必备素养吧。
“征酱~”还是打着熟稔的称呼上阵，实渕毫不畏惧地开门见山道，“刚才和你打电话的那位……”
他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
随即就对上了赤司波澜不惊的眼神。
实渕笑了笑，分外灿烂：“是不是征酱的女朋友啊？”
“嗯。”
赤司收回视线，继续往外走。
“原来是……”
实渕表情一僵：什么？！真的是女朋友？！
即便早有猜测绝对是绕指柔才能让这顶峰的王者表露出那么不可思议的一面，可是真当听到了以后却又觉得难以想象——那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一位女性。
“诶~真好奇呢……”
得到了解答的实渕，没能因此满足，反而更加兴味盎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