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猜到她此时大约不想面对自己,没把她带回楼上,而是直接穿过半座纽约城,回到了皇后区那个安静的公寓楼外。
佩特拉面上如临大敌,内心小鹿乱撞地从窗户里爬了进去,头也不敢回地背对着钢铁战甲把窗户关上锁紧了,这才放松下来,靠在窗框边大口喘气。
窗外还有细微的声音,阴影投在床上,始终不曾离去。
佩特拉心跳稍微正常了些,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从窗帘边上露出一双眼睛,不安地眨了眨:“那么,晚安……”
战甲终于呼啸而去。佩特拉还有些恍惚,转头又发现自己靠近窗台的书桌上多了什么东西。
她凑过去一看,是个纸袋,夹着一个便签。
——给你的圣诞礼物。
落款依旧是潇洒的两个大写字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放在这里的。佩特拉打开纸袋,手指有些颤抖,摸到一个细绒盒子。
接着,她扑到了床上,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枕头和混乱的被子里,心跳震得耳膜难受。
真是疯了。佩特拉自言自语道。
……
没多久,内德被自己的手机震动声吵醒了。
佩特拉给他发了一张图,严肃地问:“你觉得这个值多少钱?”
内德打着哈欠,揉眼睛看清了图里的项链。整条银链雕琢得非常精细,坠子上嵌着的红蓝宝石耀眼夺目。
他木然坐起来,给她回复:“我的甜心,我的宝贝!你看看牌子,觉得它能够低过多少位数?”
佩特拉的目光转向背景里那个包装盒。
“这种礼物我是不是……不应该收下?”
佩特拉一定很紧张。光从这句话的语气里内德就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惴惴不安。
某个名著里说过,女孩能够接受从异性手中的礼物只有花和糖果。而记忆犹深的是,斯嘉丽最后还是收下了那份浪漫而相对昂贵的礼物。
“这就要看谁送给你的了。”内德干巴巴地说,“如果是外面的野男人,那就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对面久久没有回复,内德心下一沉,某个猜测有了可怕的验证。
“我的上帝!”
他用力敲下虚拟键盘,手指头按在屏幕上都有点打滑。想了想,他又多加了几个感叹号,试图通过这种手段让佩特拉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疯狂。
“!!!”
佩特拉同样回复了一串感叹号。
“唉,你收下吧。”内德深沉地叹了口气,感觉很沧桑,“你不是早就收过更贵重的礼物了?你那几套战衣,哪个不是百万美刀级别的?”
他只差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说,是的,他喜欢你。
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
“……”
佩特拉举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轻轻地啊了一声:“你说服我了。”
“所以,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内德再度叹气。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大概是震惊到了一定程度,反而没那么震惊了,只是有些惆怅。
“你……”他欲言又止。
“我……”佩特拉的回复也显得很茫然。
过了一会儿,电话拨通过来。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内德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他想,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意外的,所以现在也并不是那么难接受事实。
“我在想,”佩特拉斟酌了一会儿,才继续,“不是我主动的!——不,也不对,一开始好像是我……”
“从什么时候算作‘开始’?”内德冷不丁问。
“……”
佩特拉沉默。然后,她有些不确定地答:“这么说,不算是我主动吧?”
内德有些被弄糊涂了,不明白她计较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佩特拉没再说什么,简短地说了句“抱歉打扰你睡觉了,晚安,内德”,便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内德望着空屏幕的手机,抓了抓头发,感到有些头痛。
等圣诞假期过后,他回到学校,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佩特拉没来,接下来的几天也依旧没有出现,跟失踪了一样。内德一开始以为事情暴露,她被她那位婶婶荣誉制裁了,结果试探着上门打听,发现对方对此一无所知。
“佩蒂?”梅给他端来新做好的小饼干,笑眯眯地说,“她说有朋友找她,好像是在……苏格兰吧?”
苏格兰?
是大不列颠的那个苏格兰吗?
等等,帕克女士!听到自己侄女突然出国难道都不多担心一下吗?!
这显然不合理,内德情不自禁怀疑她是被人下咒了……
嗯?下咒?
咒语?
内德脑海中闪过零星的画面,猛地想起来,之前有几个和佩特拉走得很近的英国巫师,他恍然大悟。
他如坐针毡,终于没忍住向梅提出告辞,转身出了门,健步如飞。坐电梯下楼,然后离开公寓,没走几步,他停下了。
前边道路的不远处,靠近树的后面,停着一辆蛮眼熟的车。
内德下意识想绕道走,结果就看到车窗降了下来,坐在司机位上的哈皮探出半个身子,显然对他有印象,一脸严肃地朝他勾了勾手。
“嘿,小子——没错,说的就是你!——过来一下。”
内德胆战心惊地走上前去,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在后,才慢慢接近了车门。
哈皮也很谨慎的样子,语气神神秘秘搞得像地下交易似的:“怎么样?”
“什么?”内德问。
哈皮不耐烦地敲了敲车门:“我是说那个女孩。”
“噢,佩蒂啊……”内德目光闪烁,艰难地答道,“她不在家。”
“我知道。”哈皮平静地说,“我老板也知道她不在。所以,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内德摇摇头。
他看着哈皮,哈皮也看着他。
“我冒昧地问一下。”内德试探地说,看对方神态没有变化,便大着胆子说下去,“你老板对她做什么啦?都把人吓跑了……”
“……”
哈皮的脸一下子就黑了,陷入死寂的沉默。
许久,他表情难看地咬牙切齿道:“这也、是、我想问的!”
*
远在地球的另一端,霍格沃茨的有求必应屋里,佩特拉正试图把自己蜷缩起来,躲在抱枕的后面。哈莉坐在她对面,细细打量着她。
“要不是你说……我可能会以为你失恋了。”
佩特拉捂进了怀里的抱枕,摇摇头。
“或者单恋。”哈莉继续说,“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我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烦恼。”
“烦恼是,并不是这样。”佩特拉小声说。
哈莉蓦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我就不明白有什么好烦恼的了。”
“他比我年纪大……”
哈莉想了想,淡定道:“我喜欢的人都比我年长,很正常。”
“大很多。”佩特拉忧心忡忡地强调。
哈莉看着她,一双绿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后放松下来。她右手捏着魔杖柄随意地挥了挥,召唤来一壶红茶,然后分别给自己和对方倒了一杯。
“他还是我的教父呢。”这时,她轻声说道。
轮到佩特拉怔住,张了张嘴,只发出一个单音:“啊……”
“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呢?”女巫再问。
佩特拉也不知道。
哈莉沉吟:“所以,你只是害羞而已吧……”
她端起茶杯和托盘,走开了。
这小姑娘有些一惊一乍的,哈莉心想,微微一笑。
第119章
“什么时候回来?”
佩特拉收起手机, 假装没看到这条信息,继续闲逛。
经历过一场大战后, 英国魔法界显得有些冷清, 霍格沃茨里的学生数量都少了一截。有些是去避难了还没回来, 有些是战后清算随家里人跑了……
她一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大摇大摆走在霍格沃茨, 居然也没人在意。和哈莉告别后,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去哪儿好。
人人小时候都有个魔法梦,但佩特拉早已经错过了能收到猫头鹰来信的年纪,再怎么羡慕,也不会再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决定去看看有可能接受她申请的大学。
格温在牛津读了半年,这是他们第一次联系。
要是说起上一次告别,那肯定会很尴尬,因此两个人都闭口不提。格温意外于她的到来,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热情地邀请她参观校园。
“怎么会突然想到来这里?”他略一思索, 扬起了眉毛, “突然有兴趣了?”
“噢……我在考虑。”佩特拉用词很谨慎。接着,她突然想起,当初格温也是这么说的, 不禁笑了起来。
格温也笑了:“我以为你不会离开纽约。你那么喜欢它——”
她含糊道:“嗯,呃、偶尔也要出来看看世界嘛。”
“那你的超级英雄梦呢?”格温又问。
他看到佩特拉的表情变得纠结起来, 心下了然,笑意愈发柔和:“跟什么人闹了矛盾?”
她摇头。
格温也没追究到底,目光无意间一扫, 看到了不远处从走廊里穿过、戴着针织帽的男人。距离有些远,他没来得及打招呼。
“看,那是我们专业的教授,拉普顿先生。”他示意给佩特拉看,“他很喜欢你。”
喜欢我?我们认识吗?
佩特拉疑惑地望去,教授先生行色匆匆,但她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他没扣紧的外套下,里面的毛衣上居然印着蜘蛛侠后援会的头像。
一个超可爱的蜘蛛头!
“我的名声已经传到英国来了吗?”她震惊不已。
“唔,或许可以这么说。”格温犹豫了一下,凑过来压低声音,“告诉你个秘密,他女儿在霍格沃茨上学,几个月前的大战中被你救了——这是拉普顿先生偷偷告诉我的,虽然他没说出霍格沃茨的名字,但我根据时间猜到了——后来,他就变成你的忠实粉丝了。”
“……”佩特拉陷入沉思。
这世界还真是小啊。
“他人很好的,课讲得也很有趣,你要是想来——”格温说到这里顿了顿,微微一笑,“可以让‘蜘蛛侠’也过来。”
格温方才跟她讲了不少学术知识,他正在做的课题项目,学院提供了多少多少支持……佩特拉听得有些心动,点点头:“我再想想。”
“你的手机响了。”格温说。
佩特拉没吭声,他又委婉地提醒:“好像是第二次。”
她只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依旧是一条短信,只看了一眼就心虚地将屏幕掩上,左顾右盼:“那个……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快餐店吗?我想吃完午饭再回去。”
这次说的“回去”就是要回纽约了。
格温听得明白,嗯了一声,微微勾唇:“走吧,我请你。”
*
超级英雄是从来不用担心买不买得到机票的。
刚吃完,至尊法师的标志性传送门就出现在佩特拉和格温之间。她看了看格温,放下装薯条的纸袋,卷起一张纸擦去手上的油。
“我回去啦!”她还有些不舍。
“慢走。”格温不紧不慢地跟她道别,“下次再见。”
他有预感,并不会很久。
的确如此。
回到纽约的下一刻,佩特拉就决定把申请牛津大学奖学金的事情提上日程。还有一年,时间很充裕,梅婶也支持她,帮着整理需要的材料。
“英格兰啊,那可很远。”梅有些不舍,“我就不能常常去看你了。”
“假期我会回来的。”佩特拉保证。
“那……”梅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哈里也去吗?”
她一愣。
“奥斯本家的小伙子呀,”梅提醒她,“去年他就被他父亲扔去伦敦,对那边也很熟了吧?如果你们结伴去,能相互照应,我也更放心。”
一个女孩子独自奔赴异地他乡上学,也不怪梅担心。
佩特拉只是微微一笑,心想,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嗯,不用说,那肯定是她去救哈里。
对于她这个决定,朋友们也举双手表示赞成。
“纽约已经无法满足我们的野心了。”艾瓦自信满满道,“是时候走向世界的征途了!”
丹尼沉默了一会儿,不忍心提醒她:“前提是,你得考上。”
艾瓦:“……”
艾瓦陷入沉思。
接着,卢克沉重地拍了拍佩特拉的肩膀:“我们会从精神上支持你的。”
“我们要分道扬镳了吗?”佩特拉问。
“当然不是!”艾瓦回过神来,立刻笑嘻嘻地接话,“我们会帮你继续守护纽约,让你后顾无忧嘛。”
“假期我们可以去看你。”丹尼也说,若有所思地,“我的律师说我可以使用集团的私人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