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瓷眉心微敛:“那好可惜。”
李容曼说:“是啊,可惜,大概早就想不通了,所以开始对我妈妈好,她年轻的时候就爱欺负我妈,不过我妈心肠好,不跟她计较。”
梁瓷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谈到生死总有些伤感沉重,她没了力气,只想下班回去休息,不过李容曼兴致挺不错,继续跟她扯东扯西。
“好几天没见周省之了,总感觉有这个男人跟没有一样,我理解他没升上去心情不好,不过他还年轻,何必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就算以后高永房退下来,他那时也还年轻嘛。”
“最近不知道从哪结识的三教九流之辈,搂肩搭背感情迅速升温,那天还拉家里来了,我才不下厨做菜伺候他们,他只好从酒店要了一桌子菜。”
“我们俩早餐老是吃不到一起,他喜欢面包牛奶,我喜欢小米粥配咸菜……你跟王老板会不会遇见这种问题?”
梁瓷听她问自己,略低头,翻着书漫不经心说:“不会,他很随意,吃这方面讲究不多,怎么都可以对付……王鸣盛市井出身呀,周省之留美回来的,从小教养都不一样,有区别是可以理解的。”
李容曼慢慢叹了口气,是不一样,那时候跟王鸣盛聊天,她话里话外打听他身价,他只说有点小钱,不过吃火龙果还是吃白心的,红皮红心不吃,李容曼问为什么不吃,他说红心得以后留给老婆吃。
这么一想又觉得王鸣盛还真不错,实在,就算胡侃也能砍到女人心坎里,不过再不错人家一开始也没看上她,癞蛤蟆不光想吃天鹅肉,还想挑着吃,李容曼胡思乱想一阵才说:“王老板是活得粗糙,不过也活得随性。”
“他想讲究啊,人前讲究,装讲究。”梁瓷抚摸自己的手腕,觉得李容曼看错了王鸣盛乐,他活得一点儿也不粗糙,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当然不是专指在床上,当然他床上确实也有吃人不吐骨头的作风,不过吃的是女人。
不过这男人在外面都挺会装腔作势,尤其是不熟的人面前,梁瓷刚开始跟他不熟的时候,看他打扮跟举止,还以为他是个儒雅的人。
男人分为狂风暴雨型,徐徐图之型,两者均衡型。这男人女人之间如果上/床了,就不要再拿谦谦君子啊,芝兰玉树啊去形容他,因为见识过他的兽x以后,任何冒着仙气儿的词放他身上都有违和感。
王鸣盛开车来接,楼下等二十来分钟梁瓷这才下楼,后面跟着李容曼,有说有笑讲什么,梁瓷脸上表情很鲜活,是不是给对方一个反馈。
他落下车窗,露出侧颜,说话时唇齿间呼出白气,“今天下班有些晚?”
“聊天聊过头了。”梁瓷勾勾唇,“等很久了吗?”
“没,刚来。”也就两根烟的功夫。
李容曼冲他不打招呼便上车,犹豫梁瓷这层关系,王鸣盛也没以前排斥她,顶多互损的时候抨击她两句。
梁瓷拉开后座另一边的车门跟李容曼同坐,这才问:“你今晚有空吗?”
“怎么?”
“刚才容曼给周省之打电话,周省之忽然说要请咱们吃饭。”
梁瓷从后面凑近,两手扶着驾驶座,靠背和头部相接的狭窄部位,温热的呼吸打他后颈,王鸣盛手搭在方向盘上,眼角往她脸上扫,淡淡问:“周省之请吃饭,哪个周省之?”
梁瓷跟王鸣盛提过,李容曼的男朋友周省之,他们学院的教授,刚从美国回来不久,课题启动资金给了一千万,还给了黄齐国际一套房,李容曼现在已经不住学校安排的宿舍了,搬过去跟周省之同住了,不过私下里很低调,尤其是同事之间,没声张。
李容曼处事比她圆滑小心,为以后万一分开做足了打算。
梁瓷偷偷推他,低声提醒:“周省之教授啊,我跟你提过的,还记得吗?”
王鸣盛往李容曼那看了一眼,看得梁瓷有些紧张,他那句“哪个周省之”本就把话题扯得有些尴尬,如果再说句不记得,李容曼怕是要炸毛了。
王鸣盛这时眉角荡着笑意,“周教授啊,那我认识。”他平铺直叙似的语气,“那个海归?”
“是他。”
李荣曼说:“他认识你,你不认识他?”
“周省之刚到本市的时候,我还舔过他。”王鸣盛挑眉。
李容曼笑了,性子很敢说:“哪个形式的舔?”
他扭过头,有意往梁瓷这一看,语气里带上意味深长:“当然不是你想得那个舔,我口味挑剔,并不是谁都行。”
不知怎么的,梁瓷脸就红了,细白的脖子红到耳根,下意识不敢去看王鸣盛。
她反应有些不合时宜,就像此地无银一样心虚,在李容曼注视下抿唇默然。
李容曼以为她被王鸣盛这句带点颜色的话羞到,不在意地收了眼。
王鸣盛这时含笑:“送过他一张古桥会所的金卡,方便他以后出入。”
李容曼的脸立马拉下来,多了严肃不悦:“他会经常去吗?”
“这事你得问他。”
“你觉得男人在这种事上会坦言?”
“别人不好说,毕竟不了解。”
“嘁。”
王鸣盛继续模棱两可:“客人信息不能透露,有天周教授问我你是不是常客,我也会这么说……不过他想变坏,也不一定就去古桥,酒吧夜店多的是。”
李容曼故意拉了拉梁瓷的手臂,调侃他说:“梁瓷,你可得看紧他啊,毕竟会所是自家开的,平常无论干什么都随意,你见过卖肉的男人瘦巴巴的吗?哪个不吃得肥头大耳?白天开门做生意,晚上关门吃剩肉。”
梁瓷还没反应过来,王鸣盛眉眼带笑打方向盘,嘴上说:“瞎起哄也没什么作用,梁瓷这两天对我放心的很。”
“怎么说?”
“腰膝酸软。”
李容曼觉得这句话内涵了,忍不住看向梁瓷,希望她给个解释。
梁瓷无辜受害又开始尴尬,这时到路口,他姿态惬意,带着笑偏头看过来,两人眼神相对,梁瓷对他蹙眉,眼神里闪过一丝薄怒。
王鸣盛连声轻笑,低沉着嗓音在车厢里回荡,“别多想,腰不好,老毛病了。经常有心无力。”
李容曼转过头,“真的假的。”
他沉吟着,“今天话说的有点多,都被你套出来了。”
梁瓷专心看手机,隔了一阵儿才说:“王鸣盛就是腰不好,整天这里痛那里痛,年纪轻轻就这样,老了估计得是残废。我现在很担心他,容曼你知道不知道哪里有比较好的中医啊?”
梁瓷一口气说了很多,把王鸣盛堵得哑口无言,又生怕李容曼再说什么让她无所适从的话,所以不想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算了,男人最忌讳别人说他腰不好……我看这个话题今天就到这吧。”
李容曼呵呵大笑,抿唇没说话。
王鸣盛抬手摸了摸嘴角,收回眼认真开车,车里恢复安静,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很久又开口:“守着我这么编排我,亏心不亏心?”
第53章
周省之直接从企业过来的, 企业要留他吃饭,周省之婉拒了, 暗示对方风声紧, 饭留到以后再吃。回来时给李容曼打电话问她在哪,李容曼说跟梁瓷在办公室闲聊, 待会儿就走了,关于梁瓷跟高永房以及王鸣盛之间的爱恨纠葛他没多少兴趣,不过很明显国人思维也越来越开放了。
刚开的西式餐厅, 前台招待的服务员热情款待,他早来了几分钟,刚解开西装扣子坐下就看见餐厅门被打开,全透玻璃门,推上去沉重, 王鸣盛神情自若, 上前两步推开外层的门, 请梁瓷跟李容曼先进,一米外还有一层玻璃门,李容曼抬起手要推的时候, 王鸣盛上前搭了一把。
一边跟梁瓷说话一边往里走,眉眼之间都是风流。
梁瓷听见李容曼催促, 往前看去, 人群中一下子看到周省之,跟那天见面略微不同,穿得正式。
两个男人见面握手, 相互寒暄。
“周教授怎么没去我那边?景致好还安静。”说到这带着试探与轻描淡写,“不好意思,时不时就想拉生意。”
周省之没有介意,弯腰坐下,他跟李容曼同坐,梁瓷跟王鸣盛坐对面。
“怕王总不给请客的机会,所以就没过去。”
王鸣盛不卑不亢:“教授请客吃饭是折煞我,从小我就怕老师,来之前一颗心砰砰乱跳,怕表现不好罚我抄书。”
李容曼笑着,挥手招来服务员点东西,翻开饮料果汁一栏,询问大家吃什么喝什么,把菜单递给梁瓷,托着脸,言辞间都是挑逗:“那跟梁瓷在一起更有趣了,梁瓷也是老师啊,有没有罚你抄书?面壁思过?”
王鸣盛往后一靠,背低着沙发摊手,表情闲适懒散,眼眸往梁瓷脸上肆意流转:“她心疼我,那倒不会。”
梁瓷从冒热气的水杯口挪开眼,轻轻扫了他一下,被讲得有些心虚,主动帮他倒了杯热茶,茉莉花喂飘散开,王鸣盛垂眼看着,心里叹了口气,可算体贴一回。
她把茶杯端起来塞进王鸣盛手里,“喝茶。”
王鸣盛看了眼飘散的茉莉花,一时间产生错觉,总觉得她想表达的应该是闭嘴而不是喝茶。
桌子下面探过去,捉住她的手捏在指尖把玩,梁瓷挣脱不开,单手托着杯子喝水,侧过来头瞪他一眼。
王鸣盛微微用力,脸挂上无害般的笑,“怎么?茶不好喝?想喝什么?”
梁瓷垂眼没说话,拇指攀上他的手背,握住他,而后轻轻用指甲掐他,两人你来我往较量,李容曼却丝毫不知情,服务员在外边介绍套餐,降调套餐有多实惠有多好。
王鸣盛这时已经松手,手背上被猫爪留下了一道月牙,皮肉微陷,痛倒是不同,半天凹陷没起来。
周省之被服务员讲得没什么耐性,低头看了一眼,对李容曼说:“请王总吃饭,得有诚意。”
李容曼淡淡看了他一眼,“以后都是自己人,要什么诚意。”
她说着随手指了指几个套餐,菜单交给服务员,对梁瓷说:“咱们四个以后得经常出来吃饭,让他们俩也熟悉认识一番。省得跟陌生人一样。”
王鸣盛眉角微动,不过没打击李容曼的积极性。
李容曼初衷是好的,她跟梁瓷关系好,以后如果不出意外,王鸣盛跟周省之也不是外人。
不过两个男人显然对这事没多少兴致,一个觉得自己门槛高,自带几分清高,另一个知道对方清高,不是一路子的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过王鸣盛还算圆滑,尽管不太喜欢跟周省之深交,言辞之间尽在捧他,真心不多,假意不少。
梁瓷中途去卫生间,王鸣盛借口陪她跟过去,两人走到外面,梁瓷抱着手有些不开心。
王鸣盛自认没招惹她,默了会儿低头问:“怎么了?”
梁瓷垂眸问:“吃个饭也装腔作势,累不累?”
没想到他回答的很直接:“不累,习惯了。”
她深吸了口气,“你不喜欢跟周省之吃饭完全可以推了……当然也有我的原因,我突然告诉你的,你想推也没办法推。”
王鸣盛点了一支烟,站到抽烟区下风口,半合着眼眨了眨,“没有,他请我们吃饭,又不是我们请他,不吃白不吃。”
“你骗人,”梁瓷揭穿他,“我感觉到你不太开心,以前你在我住的地方跟张燕微和肖斌一起吃饭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端架子。”
王鸣盛喉头发出一声闷笑,叼着烟看她:“我看见周省之就像看见了权贵,你就当我仇富。”
梁瓷说服他:“容曼想让你跟周省之走近是好意,她觉得我很她关系这么好,以后有了家庭也不要生份,好好维护关系。”
他点着头:“我知道,不过你跟李容曼关系好是你们俩的事,我很周省之合不来不能做朋友,不是谁牛不喝水强按头就可以的。”
梁瓷有些挫败感,脚上保持着方才的动作没动,垂下手说:“你这样我好尴尬,早知道就不吃饭了。”
“我只是没按照你们俩小姑娘摆布就没心情吃饭了?”
“不要叫我小姑娘,我不是什么小姑娘,我是老姑娘。”
“可不是,嫩汪汪的老姑娘。”
他说着抬手过来,曲起食指中指用骨节夹住梁瓷白皙的脸捏了把,这样比直接上指肚要痛,她蹙着眉尖儿吸了口气,啪一声拍开他。
王鸣盛兴致不减,把嘴上的香烟拿下,回身摁灭,大手一伸上去拉住她,带到一边偏僻人少,灯光也比较灰暗之处,就像啄木鸟一样啄梁瓷的唇,不是吻她的架势,就是逗弄。她头偏到左边他就从左边啄一口,她偏到右边,他就追到右边咬她的唇瓣。
梁瓷的眼睛昏暗中神采奕奕,主动抱住他的腰埋入胸膛,气息有些不稳:“你有完没完?”
“没完,跟你没完。”他说话时唇齿间有烟味,刚才抽了几口,一根没抽完,气味并没有很浓郁,带着隐隐的橙汁味。
吃过饭周省之提议去打台球,结了账出来,询问王鸣盛会不会,王鸣盛谦虚道:“都会一点儿。”
周省之刚回国大概还不清楚商人之间的暗语,真会一点不精通的人直接摆手说不会,敢说会一点的技艺十有八九不是等闲之辈。
王鸣盛以前毕竟是从小弟一步一步上来的,跟人做小弟的时候陪玩,不光要输球还要输得不显山不露水,把人哄开心。所以首先得什么都会,然后再装技艺不精。像麻将、骨牌、台球、高尔夫等等,只要是陪人娱乐的东西,出于工作需要玩得都不错。
只是不登大雅之堂,所以平常不怎么显摆。
接触最早的就是麻将,小时候成长环境乱,他十来岁就开始出没那些场子,每次被王父从场子拉出来都得挨揍。
其实认真想想,天生我材必有用这话还真有道理,他天生就在这块感兴趣有天赋,如今这也成了他的饭碗。
王鸣盛围着台球桌连发几杆,杆杆入洞,他不紧不慢地寻找角度位置,也不紧不慢地观察周省之的神色。
周省之收起一开始的倨傲,跟着他换了个位置,王鸣盛面色沉稳,手起杆落,只见两球短暂碰撞又分开,清脆之声从碰撞点传来。
而后他的球咕噜噜往前滚动,准确入洞。
周省之为了表示大度放下球杆拍手叫好,帮他从洞中拿起白球随便一丢,王鸣盛趴在台球桌转杆,梁瓷抿唇看他,冲他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暗示他别这么玩,这么玩没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