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非木非石
时间:2019-01-29 10:09:34

  梁瓷有些惊讶,拢紧大衣跟着他上车,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才说:“我不太了解,还有这种?”
  高司南:“他是我初中同班同学,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中间十来年没见,再一见就成王老板了。有学历有身价,还人五人六的。”
  梁瓷抿嘴笑了:“看样很有能力,是不是家里条件好?”
  高司南看她一眼继续开车,手握着方向盘说:“好什么好,老家住火车站那边老居民楼,有名的贫民区……王鸣盛摸爬滚打出来的,老油条了。”
  经高司南这么一说,梁瓷才对王鸣盛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看他言谈举止,还真不像高司南所说,不过学历也不是否认一个人唯一的依据,男人可以没学历,但是一定要有见识,没学历又没见识才很难积累丰富阅历。
  ****
  王鸣盛很快到家,下车才闻到自己身上有烟酒味,不算很刺鼻子,但也不容易被忽略,今天还没怎么抽烟,可能是衣服料子吸味。
  吴大伟打电话来说他们在刷羊肉火锅,问王鸣盛要不要过去,也就是添双筷子的事,他看了一眼时间,尚早,不适合休息。
  到古桥会所直接走后门进去,刚到后面就闻见一股羊膻味,隐约不妙,推开办公室门一瞧,顿时咬紧后牙槽。心里骂了一句操。
  火锅咕嘟咕嘟的冒烟,刚下祸的羊肉被沸腾的热水顶上来,翻滚着,桌子上杂七杂八,掉落的花生米混杂着毛豆夹,用来接待客人的茶几面目全非。
  房间里乌烟瘴气,在吊灯折射下烟雾缭绕,味道呛人,加上锅里冒出来的蒸汽,可视度瞬间降低。
  大伙看了几眼才确定是王鸣盛站在门外,立时个个噤声,放下筷子熄灭香烟。
  王鸣盛很少对女人发火,所以女孩子都不怕她,这时也就为数不多的三个女孩子转过头乖乖叫“盛哥”。
  王鸣盛看了吴大伟一眼,没上来就发火,了解到:“怎么在我办公室吃起火锅了,这么味儿。”
  吴大伟抹了抹嘴,抽纸巾擦擦手:“咱们人多,不是想着你办公室大暖气又足嘛……今天下雪了,天怪冷的,小张刚从家回来,带了一箱单县百寿坊的羊肉,就,涮呗。”
  王鸣盛心里这才明白,这都已经开涮了吴大伟才叫他过来,可能就是感觉办公室被大家折腾的不像样子,这么浓郁的羊肉味几天都下不去,与其明天他到这发飙还不如今天过来吃一口。
  好歹堵住他的嘴,让他没话说。
  倒也煞费苦心,王鸣盛的火气没上来,他今天心情不错,勉强就给吴大伟一个面子。
  直接走到里面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从烟盒抽出一根烟,刚放到嘴边,吴大伟还有几个小弟立马弯腰,纷纷拿出打火机。
  啪嗒几声,相继打着火。
  火苗在眼前发光发热,王鸣盛扫了一干人两眼,咬动烟蒂,低头就着吴大伟的火儿抽一口,火星燃起来,香烟被点燃。
  他抽了口,拿下烟夹在指尖,边吐烟边说:“看样你们个个都心虚。明知道是错的,但是不改。”
  大家面面相觑,办公室里只有火锅咕嘟声,清晰中带着温暖,不断散发热气。气氛尴尬无比,毕竟他们都是见过王鸣盛怎么训人的。
  就在这时,王鸣盛叹了口气。
  抬起眉头发话:“别傻站着了,坐下吃吧。记着,下不为例。”
  大伙儿一听这才如释重负,拉椅子坐下,大家的椅子都是各式各样的,有的是方凳,有的是圆凳,有带椅背的,还有不带椅背的,就连小马扎都上阵了。
  王鸣盛有些苦恼,他这帮下属,没几个能上台面的,自己丢人现眼就算了,还时不时让他面上无光,如今他算有身份的体面人,怎么就不见他们长进?
  吴大伟其实还是比较了解王鸣盛的,老板不是在意和讲究比较多的人,刚才吴大伟的话也不是不经过大脑说的,吃个热饭并不是多大的罪过,王鸣盛在这块对大伙还是很宽容的。
  王鸣盛坐到里面,一根烟去了半根,没怎么动筷子,不大会儿掏出手机翻看。
  孤月?
  名字看起来就不是俗人,他犹豫了下,点开对方朋友圈,有时间限制权限,只可以浏览近三天的内容,而对方已经三天没发动态。
  头像是个大眼睛的小姑娘,五六岁,及肩发,披散着,带几分婴儿肥,还是嘟嘴笑的小姑娘,甚至在流口水,实在欣赏不太来。看这点更像个性格比较外放的女人才会用的头像。
  但也不能绝对,很多人在现实中一个样,社交软件上又是另一个样。说不定她在社交软件上,还就是个比较外放的人。
  对方只加了他没有主动说话,王鸣盛想了想也不打算主动说话,他就不信梁瓷主动要微信只是为了加个好友然后在好友一栏置之不理的躺尸。
  吴大伟坐他旁边,人多,比较挤,所以挨得近,垂眼一扫就能看见。
  见王鸣盛盯着手机屏幕,点开好友空白的朋友圈看了几秒,又点开好友的头像看了几秒,沉吟半天不说话,低头扣上手机,屏幕朝下放桌子上,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骚操作。
  王鸣盛注意到他视线不对,眉毛一皱:“看什么呢?”
  “没没,”吴大伟笑,“盛哥,多吃点,多吃点。”
 
 
第6章 
  自从婚后高司南就打这里搬了出去,可能觉得两人相差无几,虽然是晚辈跟长辈的关系住一起不合适,所以现在只要高永房不在家,他就不会留下。
  而高永房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屈指可数。
  草丛结了冰碴子,下车的时候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她穿着浅口鞋,有东西没过脚面,冰凉涔骨的感觉。
  冰冷的空气被隔绝在外面,梁瓷打开灯,摘下毛绒围巾,顺手把高司南居家棉拖拿出。
  他说:“不用,我这就走。”
  梁瓷直起腰,“下雪路面湿滑,你不住下?”
  高司南犹豫了下,没有说什么,把皮鞋脱了先把鞋换上,住不住还没想好,不过嘴巴有些干,需要润润嗓子。
  梁瓷打开鞋柜,看见里面多了一双眼熟的男士皮鞋,高司南也看见,是他爸的鞋。
  高司南有些尴尬,他白天还骗梁瓷说高永房去南京出差没回来,原本要回的,没买到动车票,飞机票也没了,学术大会还没结束,耽搁住不能给她过生日。
  梁瓷似乎看事情比他通透多了,一个字也没多问,这会儿看见他爸的鞋子整齐的码在那,毫不犹豫进门,直奔书房。
  高司南虽然装聋作哑,但也早就发觉他们已经分开住,梁瓷搬到了楼下,把原本的婚房空了出来,这一年真是多事之年,婚房的大红喜字甚至没褪色,还透着新鲜。
  没多久听见两声咋呼,是梁瓷的,他第一次见两人守着他疾言厉色,毕竟是两个知识分子,梁瓷这种性格的女人,估计不是气急都不会大声讲话。
  高司南踌躇不前,不知道是应该上前劝解,还是应该装糊涂,他觉得父亲还是有些喜欢梁瓷的,不单是爱徒那么简单,不然不会花天酒地这么些年,忽然就娶了梁瓷进门。
  不过父亲自由惯了,突然被婚姻束缚很不习惯。
  愣神之间梁瓷就从书房出来,对上他的目光有些不堪,低头回她自己住的卧室。
  高司南下一秒见父亲急步出来,边走边穿外套,看见他先是一愣,而后说:“你怎么来了?”
  他静静的看着父亲,提醒说:“今天梁瓷生日。”
  高永房没说别得,只纠正:“什么梁瓷梁瓷,是你小妈。”
  高司南眉毛紧皱,对父亲这样很不满意,但也轮不到他说,笑了一句:“梁瓷说马上就离婚了,不让叫小妈。”
  高永房动作一滞,弯腰继续穿鞋,夺门而去。
  就在这时梁瓷从卧室出来,手里拿了一纸协议,还有一支黑墨水的钢笔,书房里不见人,环顾一番只能问:“你爸呢?”
  高司南苦笑:“跑了。”
  梁瓷攥紧拳头,纸被攥得扭曲变形,他看见这一幕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梁瓷很狼狈,她原本是极要面子的人,现在却变得特别没耐心,婚姻生活中的不幸,真得会扭曲一个人的三观跟性格。
  她很怕自己会控制不住闹到人人看笑话的程度,但现在忍得也很艰难,感觉将要崩溃。
  高司南沉默不语,空气就像死寂了一般,梁瓷知道自己此刻可能狼狈,可能在他眼中就像个吓人的妖婆泼妇,但她没心情辩解,慢步走到沙发,悠悠坐下。
  现在的自己就像个每日惶惶的中老年人,做什么都有气无力。
  其实她现在也搞不清楚曾经对高老师,是爱还是敬仰,可能更多的感情是敬仰,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守着一个才华横溢又儒雅的中年魅力大叔。
  高老师于她就像一座神秘的大山,在很多诗词史书方面,他总有让自己惊艳的见解,她永远在追随,想要拨云见雾,想要一览无余。
  但是嫁给他以后才明白,这个中年大叔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他是才子,却也风流。他仍旧是山,只是山里有很多树,心中殷殷切切蠢蠢欲动,不想只有她这一颗。
  这一年来跟高永房的相处很像复合函数求导的过程,需要一层一层剥开他的心,后来才发现洋葱是没有心的,只有皮肉,不过洋葱辣眼睛,也催泪。
  但不管是爱还是敬仰,这份感情无疑都是盲目的错误的,需要矫正的。
  ****
  火锅吃到凌晨两点,对于王鸣盛这种从事娱乐工作的人,两点睡实在不要太正常,会所还有包场的客人在,嗨翻天。前台值守的小弟蔫头耷,瞧见他突然从后台出来有些惊讶,赶紧揉了揉眼睛,打起十二分精神。
  还以为王鸣盛没注意到他懒散的样子,下一秒就被平淡的语气提醒:“困就出去抽根烟,这幅样子让客人看见可不行。”
  点头称是,目送王鸣盛出去。
  一场小雪缠缠绵绵不舍离去,四下白皑皑一片。
  路上刷朋友圈,不经意看见孤月更新动态,文字写:我们会永远十八岁!
  首一张是合影,梁瓷跟李容曼的,抱在一起,贴面而拥,脸上挂着闲适笑容,后面几张是唱歌吃饭时拍下的照片,大部分都是梁瓷李容曼和那些同事的合拍,没有他。
  不过这李容曼还挺上相,比本人漂亮,反观梁瓷,不知道怎么搞得,并没有本人惊艳,可能是她五官镜头感不好,所以看起来稍微逊色。
  王鸣盛随手点赞。
  他正要回家,手机忽然作响,低头一瞧,竟然是高司南。
  这厮从来不会这个点还没睡,肯定是遇到了什么糟心事。
  王鸣盛不寒暄,直接问:“什么事?”
  高司南口齿不清报了个地址,“过来再喝一杯?”
  王鸣盛拒绝:“酒足饭饱,下次再约。”
  高司南质问:“是不是朋友?”
  王鸣盛笑:“这要看你拿我当不当朋友。”
  高司南:“等你。”
  冬日初雪很不适应,地理环境问题导致秋冬过渡期短,王鸣盛心怀几分八卦心态,从会所捞了件加绒冲锋衣。
  高司南已经喝得差不多,面红耳赤,没几分人样。
  王鸣盛点了杯冰水,抓住领子提他起来,拍脸问:“还能不能醒一醒?”
  见对方不争气,抬手一泼,冰水从高司南醉意醺醺的脸上滚过,滑进衣领深处。
  高司南一哆嗦,醒了几分,但醉意仍旧浓厚。
  这一招简单粗暴,却也奏效。
  王鸣盛看眼手机,跟他没耐心可言,“回去吧?”
  高司南不接这个话题,直言:“心烦。”
  王鸣盛:“你哪天不心烦,我瞧你最近借酒浇愁,经常一碰酒就醉得人事不省。”
  高司南闷头又喝了一杯,劝人那套从不是王鸣盛擅长的,他低头看手机,微信忽然进来一条消息。
  孤月:在吗?
  王鸣盛眉梢动了动,都已经这个时间点,今晚难不成是难免之夜?一个个的都失眠?
  他:在。
  想了想又回:这么晚不睡,是明儿不上班?
  孤月:工作很清闲,睡不饱也没事。
  王鸣盛抬眼看了一眼高司南,继续聊:大学老师很清闲?
  孤月:是啊,一周也就两三次课。
  他笑:学问高就是不一样,我整天忙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孤月发了一个笑哭的表情,紧接着又问:在干什么?
  王鸣盛不加隐瞒:高司南喝醉了,我们在一家酒吧。
  孤月很快回复:你们还没回去?我们散了又换地方喝酒了吗?
  王鸣盛解释:没,高司南自己心情不爽,他怎么回事,你清楚吗?
  孤月:???
  孤月:他怎么回事我哪里清楚,平常很少联系。
  王鸣盛狐疑地看向高司南,他对梁瓷这么热忱,还以为关系不错才是。
  高司南这会儿已经喝得很大,嘴中嘟囔不止,衣服被他刚才用水泼湿,眼前的高司南哪还有公司CEO的样子,王鸣盛忍不住嘲笑:“说实话,是不是为情所困?”
  高司南这句话听懂了,耷拉着眼皮子摇头,也不知道神志清醒不清醒,眼神恍惚地看了他一眼,口齿不清说:“盛哥,你说我要不要帮一帮梁瓷?”
  王鸣盛眉宇皱起,迟疑一阵才问:“帮她什么?”
  “离婚的事。”
  他眉皱的更深,审视他:“说来听听?”
  高司南絮叨起来,本身就是个酒晕子,说话语无伦次,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王鸣盛消化良久才得出一番结论:梁瓷跟老高婚后不和,现在八成要离婚。梁瓷心情很差,他也不想再换个妈。
  不过结合上面一番话,王鸣盛理解有误,会意成梁瓷单方面想要挽回高永房的心,所以有求于高司南,让他助攻。
  王鸣盛低头点了根烟,抽一口,眼神里的情绪隐藏在烟雾之中看不清楚,换了个姿势,“我就好奇梁瓷看上你爸哪儿了?”
  “……”人趴桌子上要睡不睡,王鸣盛不想问的问也没问出来,想问的没问却被吐了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喜该优。
  低头再看手机,孤月又发来一条未读消息,顿觉没劲,现在的一些女人比男人都会安排,如果不是自己想多了,眼下这情况,那极有可能他即将沦落成梁瓷情感生活的备胎候选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记得收藏我啊,现在收藏不好很严重。收藏好榜单上新文速递,收藏不好安排编推。我感觉我很危险很悬,嘤嘤嘤——
 
 
第7章 
  风平浪静了几天。
  晚上七点多不到八点,王鸣盛刚好走,吴大伟进门看见这一幕,很惊讶:“盛哥,这身衣服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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