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拢了一下发,白皙修长的脖子隐隐绰绰撩拨他。
王鸣盛收回眼,背过去身,躲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两步,直接拨吴大伟的手机。
王鸣盛:“喂?”
吴大伟略微一思考:“盛哥?”
他:“是我。”
吴大伟:“怎么了,换号码了?”
他:“把这个号码存好,待会儿微信发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今天是个大章节,爱我不?
第8章
梁瓷刚到家,郑天得郑律师来电话,时间很晚,就算加班律师也应该休息了,私人律师事务所比较认真负责,还惦记着她的案子。
郑律师客套的话没多说,只道:“今天我去跟高教授接触了下,人没见到,助理接待的我,你们家事我不清楚你什么态度,周旋了一番就回来了。”
梁瓷脱了鞋换上,把包挂起来:“需要了解什么,您直接说就可以。”
那边道:“你打定主意离婚?”
“是。”梁瓷回答。
郑律师:“从保护女性的方面考虑,我是建议你暂缓这事,注意收集证据,离婚时也好争取财产。”
梁瓷愣了一下,动作微滞,想了想说:“房子车子本来都是他的,我只想悄默声把婚离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闹上法庭。”
那边有些吃惊,鲜少遇见要求这么简单的客户,有些新鲜,“财产方面没什么要求?”
梁瓷说:“没有。”
对方顿了几秒,“电话里说不清,咱们约个时间详谈吧。”
她没有异议,商定好时间和地点。明天下午三点,学校附近咖啡厅。
她很理解郑天得的想法,因为大部分女性面对丈夫出轨一事上,要么隐忍维护家庭,选择不计前嫌,要么会决绝离婚,从财产上得到稍许补偿。她算另类,只求离婚不求财产。
高永房虽然有钱,但都是婚前财产,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有现在的家业,她没参与,跟她也没关系,她觉得自己还年轻,工作好,收入不成问题,没必要为了那点财产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当初她嫁给自己的老师,本就存在非议,很多人不看好,甚至阴谋论,觉得她年纪轻轻这么选择,不是为了高教授的钱,就是为了高教授的权。
婚后半年,她站在风口浪尖不被认可,如今议论之声刚消散,却又要离婚。
在外人眼里,大家可能会说,你看,梁瓷真聪明,一结婚一离婚,立马得到一笔财产,年轻姑娘都学着点。
学校的圈子本来就小,她跟高永房在一个学院里工作,高永房是名声在外德高望重的教授,她是刚毕业留校的女博士,实在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梁瓷不用想就知道会有很多恶意揣测,别看高校里的老师学历高,除去学历,也都是凡人,具有八卦的本性,也具有社会人士的险恶。阿谀逢迎见风使舵,各种黑暗内幕不比公司上班族少。
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存在尔虞我诈。
她嫁给高教授以后,耳濡目染不少,如今的学术界,能有几个清高自持兢兢业业,不被世俗纷扰专心搞学问的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梁瓷不敢说自己清高,但她好面子,包袱很重,不想被人背后议论纷纷。
而且,高永房是她的老师,梁瓷觉得自己很难做,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嫁给了老师,感情不和,闹也不好,不闹也不好,这几个月左右不是。
纵使泼高永房脏水,稍不谨慎,也会惹自己一身骚。就感觉自己被置于没有退路之地,左边是虎穴,右边是蛇潭,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
一夜没休息好,梁瓷早晨起来看见眼底黑眼圈若隐若现,眼皮子也有些浮肿,只能用遮瑕笔遮挡。
李容曼已经到办公室,瞧见她主动坦白:“我昨天跟王鸣盛约会了。”
梁瓷打开电脑,从电脑前抬起头,“我知道。”
李容曼惊讶,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她笑:“我猜的。”
李容曼不加隐瞒:“原本我还想去看个电影,暗示了一下,可能我说话太隐晦,他没听懂。”
梁瓷沉默了一番才说:“你真对王鸣盛很有感觉吗?”
李容曼点头:“不然呢?”
她:“为什么?”
对方客观点评:“总感觉他很爷们,心思深沉看不透,很有挑战性。”
说完又道:“你不懂,反正你眼光不行。”
梁瓷被戳到痛处,眼神逐渐变得黯淡,抿嘴道:“我看男人的眼光的确不太准。”
李容曼顿时发觉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好意思地弯嘴,安慰她:“谁还没遇见过几个渣男。”
梁瓷勉强笑了笑,缄默不语,低下头忙工作。
原想告诉她昨晚自己碰见王鸣盛的事,想了又想还是忍住,恋爱中的女孩子心眼小,就像绣花针的针眼一样,特别爱多想特别爱吃醋,她还是不说为妙。
刚做了两个表格,电脑弹出微信消息,陌生头像请求添加好友,备注:王鸣盛。
梁瓷没质疑就同意了,现在的社交软件都可以访问通讯录进而推荐共同好友,她跟王鸣盛不算熟悉,见了几次也不算陌生。
一天没有人找梁瓷,手机安静的躺在兜里。下午赴郑律师的约,之前经李容曼介绍认识的,不过一直在电话里谈,还是头一次见面。
李容曼提起来郑天得有诸多看不上,暗示郑天得是沿海小渔村出身,祖传三代老渔民,说话甚至都会带着一股子海腥味。
所以在梁瓷印象里,想起郑律师脑海便会情不自禁浮现出一张渔网,今天看见对方西装革领,无框眼镜下透着精明,才明白李容曼有多不靠谱。
简单一番交涉,她心里有了底,放心委托他。
临走时梁瓷道谢:“谢谢郑律师拨冗跟我见一面。”
郑天得很和气:“应该的。”
他提起公事包,走了两步,回身道:“不过有个事忍不住想解释一下。”
梁瓷抬头:“您说。”
他:“我不爱吃鱼。”
梁瓷:“……”
沉默片刻她才说:“过来时容曼提了两句关于郑律师你的事,我就以为……”
郑天得道:“就因为这样,对吃鱼一直苦大仇深。”
梁瓷抿嘴一笑,“那下次再有机会一起吃饭,郑律师就不要不好意思,想吃什么点什么。”
郑天得说:“可以。”
外面的天色稍暗淡,喝咖啡谈事情加吃饭,花费了大概三个多小时。在梁瓷预算时间内。
虽然天天在学校上班,她很少闲庭信步,好好看一眼一路风景,感觉前两天银杏还一树金黄,耀眼斑驳,今天偶然抬头,竟然光秃秃一片叶子也不见了。
就像被学校负责养护的人一个树枝一个树枝挨个撸了似的,干净的出奇。
天很冷,这条小道也很安静,手机铃声像个不速之客,划破沉寂。
陌生号码,梁瓷接了:“喂?”
那边说:“是我,盛哥。”
盛哥?王鸣盛?梁瓷能想到的人就是他了,因为昨天才见过,所以下意识想到他。
她反应还算敏捷,迟疑片刻,试探道:“是王总吗?”
王鸣盛笑开:“不是说了,不要叫我王总,生分。”
说完梁瓷便不搭腔了,沉默了三秒才问:“你有什么事吗?”
听筒里传来的男人声带几分低沉,语气很客气:“我听说你们学校有很多选修课是吧,可以旁听蹭课那种?”
梁瓷:“按理说应该都可以蹭课,也没人会在意这种事。”
王鸣盛说:“我想跟老师学英语口语,感受感受大学氛围,能不能帮我要个这方面的课表?”
她啊了一声,质疑的口气,失笑道:“现在学期末,都结课了。”
王鸣盛:“……”
他这厢一时间词穷,下一秒又听梁瓷说:“不过下学期的课表教务处应该已经排出来了,我可以帮你问一问。”
他:“什么时间有空,请你吃饭。”
梁瓷皱眉:“吃饭?”
他:“你方才不帮我忙了,所以请你吃饭。”
她又笑了,柔柔的声音透过手机很绵软,“王总,你不用这么客气。”
又是王总?王鸣盛喉结动了动,耷拉下眼皮说:“要不你跟李容曼一样,叫我盛哥吧。”
梁瓷低着头眨了眨眼,“嗯……盛哥。”
王鸣盛嘴角立马往上一扬,眉梢皆带上喜色,语气就像刚才一样正常,“不吃饭是不想给我面子?”
梁瓷不知道怎么说,有些着急,“不是,我是觉得……”
“既然不是就不要推辞,我这人就是这么豪爽,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不喜欢拖拉。”
“……”梁瓷觉得这不叫豪爽,叫上纲上线,她是老师,问教务处要课表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实在谈不上多大的恩惠。
不过像他这样踏出社会许久还有一颗进取心是值得鼓励的,只是学英语口语的方式不对,他这样有财力的社会人士,应该请个一对一家教。
王鸣盛无干内容不多说,挂断电话。
梁瓷回学校拿上东西打道回府,到家时脚腕有些累,没几双好穿的高跟下,又觉得今天要见律师,就往干练成熟这个方向打扮。
刚脱下鞋听见客厅走动,高永房主动出来,似乎是在等她,两人简单对视。
梁瓷一手扶着鞋柜,另一只手里拿着高跟鞋,刚从外面回来,头发被冬日的寒风吹得有些凌乱,高永房衣着妥帖,带着成熟儒雅,对她很客气的笑了笑。
“小梁,你进来,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
说话的语气就像老师对学生,客气,和蔼,进退有礼。
梁瓷有些恍惚,往日情景再现一般,她被勾起怀念却不再拥有的记忆,轻手轻脚放下鞋,直起身走过去。
不知道此时此刻要不要应景地叫一句高老师。
高永房坐下,朝沙发摊手一指,“坐。”
梁瓷垂头说:“我还是站着吧。”
高永房看她,表情略带歉意,“你请得律师今天去学校找我了,不过我今天有重要的事,跟学校的几个大领导吃饭,抽不开身。”
梁瓷点头:“嗯。我知道。”
高永房诚信忏悔:“小梁,我确实不是个合格的丈夫,老夫少妻本就存在争议,委屈你了。你是个懂事的姑娘,还晓得给我留面子。”
梁瓷不为所动,就问:“你想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既然决定离婚,我不能厚着脸皮拒绝……不过你可能听说了,我最近要往上升,这个节骨眼,不宜传出家庭不睦的丑闻。离婚的事,咱们先搁置一下,你看行不行?”
她慢慢眨了下眼,一动不动看着他,“然后呢?”
高永房道:“我痛定思痛,决定改过自新回归家庭……你任职不久,资历尚浅,等过两年,看有没有机会评个副教授职称。”
“……”
第9章
梁瓷垂下眼看着脚尖,眼神有些悲伤,起了一层白雾,“副教授的职称很诱人,但我还是要离婚。”
高永房失笑:“小梁,你又开始犯掘了……让老师说你什么好?”
她道:“资历我可以自己熬,难道一辈子熬不出一个副教授吗?”
高永房用长辈教育晚辈的语气谆谆教诲:“以你的聪明劲儿,可不止区区一个副教授,你这么年轻,为什么放着我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呢。眼下我还有两篇论文,只要你点头,一作写你的名字。”
梁瓷不答应,依旧摇头,他又说:“早期我带的一个学生,已经去大学任教几年了,最近发表论文,通讯作者又写了我的名字……有时候觉得自己靠自己行了,关键时刻还要靠老师的名气。”
梁瓷无言以对,是的,现在就是这样,大环境就是这样,她无法辩驳。
高中同班的同学跟她一样念硕士研究生的时候,文章写得算不上很好很有深度,但也尚可,只是局限于三流院校,导师名不见经传,三篇文章投了数次被拒了数次。
最后发了两篇三区,一篇四区,勉强毕业,如今在企业任职经常找她怨声载道。
反观高永房的学生,同等水平的文章可以发在二区影响因子较高的期刊,或出国深造或被高校聘请,就连这一届最差最没天赋的一个博士学生,跟着高永房和一个三流院校吃了顿饭,就被留下做了老师,待遇极好。
最近刚从学校拿了一个350万的项目,也不是非他能做,但给他不给别人,还不是看高永房的面子。
导师的名字吃一辈子不够,但若要吃五年十年,确实没问题。
梁瓷回过神,看向他,认真道:“你这样一讲,我忽然觉得自己占了你好大的便宜。”
高永房:“你知道老师没这个意思。”
她说:“既然是我占你的便宜,现在不想占了,成吗?”
他摇头:“不是,小梁你错了,礼尚往来,现在到老师占你便宜的时候了。你也看到了,老师还是很有诚意来挽留你的。”
梁瓷低头沉默,睫毛有些湿润,咬牙说:“高老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高永房用辩证的角度说:“毁掉一件美好东西最好的方法就是拥有它。所以才说距离产生美。”
梁瓷对这句话真是感同身受,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高永房今年确实有几分春风得意,不过也是早年稳扎稳打积累的关系,博士毕业的大学老师在高校一般有三种状态:
一种醉心于科研,两耳不闻窗外事,只要有成果,副教或是教授职称轻而易举,会名利双收,一种专心教学,无欲无求熬资历,熬到死也能熬成副教,另一种横向发展,寻求企业合作赚大钱,往往也能名利双收。
不过像他这种非工非理,偏向咬文嚼字搞理论的人,更倾向于学校内部走仕途,去行政化。
学校内职权更替变幻莫测,不次于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