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楚留香一惊。在场的人也没有傻的,无花能这么说,定是十有八’九确定了宋问草就是铁鞋大盗!
“!!!”让花满楼的气息骤然乱了几分,周身的气质陡然一变。温和不再,只见冷然。
铁鞋大盗是花满楼心中魔障,亦是导致他十五年处于黑暗的人。虽然并未因此堕落颓废,变得更加热爱生命,向往光明。可这并不代表,脾气温和的老好人,就不会生气,不会有负面情绪!
“谢大师告知。”花满楼眉间浮现几分阴郁之色。虽然不浓,但放在花满楼身上,已太过罕见。
谢过无花,花满楼便告罪一声,脚步匆匆地走了。
“我去看看。”陆小凤丢下一句话,跟了上去。桌上只剩楚留香,无花,林溯三人。
这桌里,只觉得跟这事情一点干系也未有的楚留香伸手摸了摸鼻子。“我们……”
他的话刚出,林溯也开口了。“我们也过去吧。”
“陆小凤花满楼武功皆是不弱,可若宋问草真是铁鞋大盗,难以猜测他会不会下毒。还是人手多一些的好,你们说呢?”林溯问二人。
“林姑娘说的是极。”无花起身。
“我是跟着陆兄来蹭酒喝的。主人家有难,为了这顿酒,我也得尽心尽力。”楚留香笑着起身,亦是同意。
三人对视一眼,快步朝花满楼陆小凤二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待三人赶到,只见花满楼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柄长剑,一脸冷然地对准宋问草。而陆小凤正从中劝架,让花满楼先冷静下来。其余人包括花家众人在内,都一脸惊诧。不明白温润纯善气度不凡的花满楼为何突然发难。
“花七公子为何突然出手攻击老夫?难不成得了失心疯?”宋问草冷笑。
“多说无益!你敢不敢把你的药箱打开,给众人一看?”
“若里面只是一些寻常药物,花七定当三跪九叩,以此赔罪!”
花满楼听觉灵敏,在他赶来时,恰巧宋问草正替花如令检查完毕,背上药箱。花满楼一进门,便听见了那药箱里头铁器撞击的声音。哪个大夫的药箱里头,会有铁器?而且听那声音,这铁器还不轻。花满楼想不到别的,只想到了那双铁鞋!
加之无花说的那番话,本就心绪不宁的花满楼登时脑子一热,拔起父亲床边挂着的华贵宝剑,二话不说便攻了上去。
宋问草心中有鬼,药箱里头更是暗藏玄机,是万万不能暴露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满楼执剑而立,周身的温润如玉不再,反而冷清极了。“十五年前,铁鞋大盗潜入花家,刺瞎我的双目,掳走我的小弟。后来父亲虽说他已经联合各大掌门击毙了铁鞋大盗,但我一直觉得他还活着。”
“没想到我所料不错,十五年后的今日,他竟又来了花家,还站在我面前!”
在场的知情者皆是一惊。
十五年前,铁鞋大盗现身花家,刺瞎了花满楼的双眼,掳走三岁的幼儿作为人质。虽然铁鞋大盗被花如令与各大掌门击杀,可那三岁的幼儿却没了踪迹,生死不明。
可是,那铁鞋大盗,确实已经死了啊。今日这花七公子,又是闹得哪一出?
“你胡说什么!”宋问草有恃无恐,“那贼人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事众人皆知。你是什么居心,把这脏水泼到老夫身上?”
“是啊。花七公子,那铁鞋大盗是我们当日亲手击毙的。绝无可能生还。”各大掌门劝道。
“许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我们不妨坐下详谈。”
“花七公子,是谁与你所说,宋神医便是那铁鞋大盗的?”
“是我。”无花迈出一步,淡淡开口。众人又是一惊。
“这,这……”
他们相信江湖上颇负盛名的七绝妙僧不会信口胡说。可那铁鞋大盗的的确确已经死了啊!
无花仿佛知道众人的疑虑,墨色的眼眸看向宋问草,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也不可能冤枉宋施主。”
“众人皆知铁鞋大盗已死,却不知其中一处细节。”
“十五年前,铁鞋大盗潜入花家,在被发现拼命逃脱时,刺盲了花七公子的双目,还掳来一同与花七公子玩耍的三岁幼童,以其性命威胁众人。”
不明情况的人分分看向花如令与各大门派掌门。花如令等人颔首,“确有此事。”
“然而,诸位却不知,那被掳的孩童虽因年幼毫无反抗之力,但也拼命挣扎了。”
“在铁鞋大盗逃命途中,那孩童一口咬上了他的虎口,力道十足。猝不及防的铁鞋大盗愣是被他咬掉一块血肉。”
无花淡淡地叙述着,花家人听了皆是有些不好受。那被掳走的幼童,是他们花家最小的孩子,也是花如令唯一的侄子。
“既然宋施主不愿打开药箱。那不知宋施主可否出示右手,已证清白?”虎口处硬生生地被咬块儿肉下来,别说十五年,就是五十年那疤痕也去不掉!
无花也是见宋问草的身型与铁鞋大盗相似,才特地留意了他的手。果然发现了那缺少块肉,狰狞的疤痕。
宋问草下意识地把手往袖子里一缩。他当然不能给众人看,因为那处确实有伤口。
“笑话!老夫多年来行医,知道我手上有伤的不再少数。这分明是我采药时被山上猛兽咬到的伤口,怎么会是一名幼童咬伤?无花和尚,你身为出家人,却平白无故地污蔑与我。老夫虽只是一介山野大夫,但也不是软弱可欺的。”
“猛兽?”林溯冷笑一声,“是何等猛兽只咬宋大夫的虎口而不是手?”
宋问草:“你!”
“阿弥陀佛,”无花念了一声佛号,“出家人不打诳语。”
“宋施主可曾想过为何只有贫僧知道这其中细节?”无花眼底佛性地慈悲不再,无喜无悲,清冷地可怕。
“虽你刺瞎了看到你真实面目的花七公子,可却忘了一人也知晓你的样貌?”
“贫僧今年年满十八,俗姓花,恰巧就是十五年前被铁鞋大盗挟持的三岁幼童。”无花一语惊天,花如令夫妇猛然看向无花,顿时红了眼眶。
——他,他是……
“十五年了,宋施主是否想过,被你抛弃山林的幼童不仅未死,反而活的很好。虽然当时年仅三岁,但宋施主的身型,样貌,声音贫僧都牢牢记在脑中,一刻都未曾忘记。”
“你,你…”宋问草大惊失色,“这不可能!”
无花不去管他的反应,黑眸中无悲无喜,冷的可怕。仿佛一眼看穿了宋问草的灵魂,无处闪躲。
“有因必有果。宋施主,你十五年欠下的债,今日也该还了。”
语罢。无花便不再与宋问草过多废话,一闪身冲了上去,与花满楼一同围攻宋问草。
众人皆未插手。
这场战斗,是属于两个年轻人的复仇。他们会亲手讨回代价。
第69章 互相伤害吧
花满楼与无花两人连手, 打的宋问草节节败退,根本没有空隙使毒。
花满楼的听声辩位炉火纯青, 是以, 宋问草每次的攻击, 他都能十分快速地判断出方向, 并且加以阻拦。最后,花满楼使出陆小凤的绝技灵犀一指,夹住宋问草三指成爪的其中一指。与此同时,无花一个少林绝技拈花功指过去,碎了宋问草的左肩。他本是可以直接轰碎宋问草的胸口的,可他却没有这么做。
左肩粉碎性骨折,宋问草已受重伤。他本想跑,可场上除了轻功超绝的楚留香陆小凤,还有各大门派的掌门呢。能坐上掌门之位, 又有哪个是吃素的。
宋问草此次是插翅难逃!
半刻钟后, 重伤的宋问草体力不支, 半跪在地。花满楼和无花同时停了手。
他们一个热爱生命,一个是出家人。谁都没有对已无反抗之力的宋问草给予最后致命一击。
也因如此,宋问草抓住时机, 悄悄把手伸进药箱……
“咻!”
三枚银针破空而出,打入宋问草的右肩, 废了他另一条胳膊。
无花花满楼齐齐转身,只见林大夫抬眸,淡淡地瞥了二人一眼。
“没人告诉过你们, 对付敌人,就算不补刀,也要确定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以防绝地反击吗?”
花满楼:“……”
无花:“……”
不好意思,头一次报仇,没啥经验。
……
宋问草解决,花如令也没了过寿的心思。心不在焉地招待了各大掌门。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个时辰后,宾主尽欢。
送走了客人,花如令一身酒气全消。与其夫人急促地赶来他另外安排的偏厅中。
此时无花与花满楼正相谈甚欢,林溯和陆小凤、楚留香则是喝着茶水,充当吃瓜群众。
至于铁鞋大盗宋问草?早就被众人抛之脑后。那人已经被花如令亲手击毙,抛尸乱葬岗了。
“父亲,母亲。您二老慢些。”花家六个儿子在送客后便追了上来,生怕脚步匆匆的二老磕着碰着。
“吱呀——”
偏厅的门被打开,花满楼和无花齐齐转头望过来。只见花家二老双目通红,激动不已。林溯三人对视一眼,退到外间。把空间留给这一家子。
“像!太像了。”花如今与妻子相携而来,见两个同样出色且不凡的年轻人眉眼竟有三分相似,不禁喃喃。
“岂止相像,”花老妇人眼中掉出泪珠,慈爱地握住无花的手,看着无花姣好的面容,心中酸楚又带着怀念。
“这容貌,除了眉眼外,其他皆与弟妹一模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花如令也不禁热泪盈眶,握住无花的另一只手。“修远,这十五年,苦了你了。”
修远,是无花还不是“无花”时的名字。
花修远。
取自《楚辞》——“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修远二字,给予了父母对孩子的期望。希望他日后成长为博学多才,出类拔萃,才貌双全的郎君。
两位老人的热情,平日里淡然出尘的无花大师登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姨)娘是说要让他来认亲,可没说是这个认法儿啊?
难道不是表明身份,揭穿铁鞋大盗,再个还俗就完事儿了吗?为何还要如此这般?!
见无花整个人僵住。花家大公子上前劝一声父母,“爹,娘,你们别这么激动,会吓坏小八吓坏的。”
无花:“……”小八?
“是极,是极!”二老松开无花的手,用衣袖抹抹泪。
“孩子啊,”花如令心酸又心疼,“你这十五年定是受了不少苦吧?在少林可还好?你师父可有亏待你?”
无花:还行。除了少林掌门没我的份儿。:)
虽然这么想,但无花却不会这么说。
“空门生活虽清苦了些,但师父对我还是不错的。”
“何止清苦?”花家六少是个性子耿直的,一想到和尚过的日子,就心疼的不行。“不能喝酒,不能吃肉,不能干这儿不能干那儿的,一大堆破规律!吃的饭菜也是素汤素面没个荤腥,瞧你清瘦的!”
无花:……其实,少林的伙食还行。
“很清瘦吗?”花满楼亦是面露担忧,“母亲。方才小弟说,他此次归家除认亲外还会还俗。劳烦您吩咐厨房,日后多做些滋补的菜品,给小弟好好补一补。”
花老夫人当然是同意的。“是极。定要好好补一补。这事儿为娘会上心的。”
无花:……其实,不用的。
花家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无花根本插不上话,只能愣在中间,听着他们商量着他的吃穿用度。可不知为何,心头有些闷,亦有些暖。
最后,花家大嫂二嫂也加入了进来,从吃穿用度都谈到无花日后的婚事上了。
这也太没边儿了!
无花僵硬了瞬,干咳了两声,连连婉拒。“此事不急。”
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除石观音外的亲情。不同于石观音那般平淡如水,花家众人简直是热情似火。就差把无花大师给烧着了。
“爹,娘。”花家老大出声,拯救无花。“我看小弟暂时也不会走,日后多的时间陪您二老说话。此次小弟时隔十五年初次回家,还是让小弟去拜过叔叔婶婶,给他们上柱香吧。”
一想到英年早逝的弟弟与弟妹,花如令长叹了声:“你说的对。侄儿,你随我来。”
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地出了偏厅,林溯三人目送他们去往后面的祠堂。
“没想到哇,妙僧无花的身世竟然这般曲折。”陆小凤不禁唏嘘。
而作为无花的好友,楚留香则更感兴趣的是——“方才听无花说要还俗,可是真的?”
“当然。”林溯点头,转头瞥了楚留香一眼,“怎么,怕爱慕你的少女们‘移情别恋’?”
“……你这是哪里的话?”楚留香摸摸鼻子,随后凑上来,风流一笑,魅力无限,“只要楚某眼前的佳人不曾‘移情别恋’,我便放心了。”
闻言,林大夫赏赐了某人一个白眼。十分嫌弃地推推楚留香。“说话归说话,离我远点儿。你身上的香味儿刺鼻的很。”
楚留香:“……”
姑娘,你有点儿被撩的自觉好不好?
“哈哈哈哈!”陆小凤捧腹大笑。
“楚兄。你还把她当佳人啊?哪有这么不解风情的佳人。”陆小凤表示,自接触她以来,他就没把林溯再当过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