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高冷的大佬水母阴姬也没出面见柳无眉,只让身侧的宫南燕代为转告, 把人打发走。
不过,谁都没想到宫南燕会“假传圣旨”。那时的宫南燕可是对楚留香愤恨不已,因为在她的眼里, 楚留香就是盗走天一神水的嫌疑人。而若是单凭这点这也就罢了,可谁让楚留香曾经在船上羞辱过宫南燕,跟人家订了“一月之约”却又放了她鸽子,跑去和水母阴姬重谈条件了呢。
所以,她当时对柳无眉的话从“还不快滚”变成了——“想要解药,拿楚留香的人头来换。”
柳无眉:“……”
——你认真的?
柳无眉起初半信半疑,楚留香和神水宫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唯一有关联的一次还是两年前天一神水被盗一事了。难不成楚留香这两年里,又暗中得罪了神水宫?
饶是柳无眉如何猜想,她都不会想到这要求是宫南燕“假传圣旨”。毕竟,放眼整个神水宫,没人会对水母阴姬阳奉阴违,更不会曲解了水母阴姬的“口谕”。哪怕是一点,都不会。
不仅是柳无眉这样想,水母阴姬也是这般自认为的。可偏生传话的人是宫南燕——整个神水宫最受水母阴姬宠爱的女子,她被惯得无法无天,且不怕死。神水宫上下,只有她一人敢这么做。
于是,楚留香悲剧了。
得到解毒希望的柳无眉,斥重金买楚留香的命。不仅如此,生怕楚留香死不了,她回去后还专门为楚留香设了个局。
大过年的,家家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唯有楚留香从香帅变身成了倒霉蛋,被人从定州一路追杀到了江南。
等楚留香登上医仙林溯的门儿,正月十五都过了。而值得安慰的是,本应早就前往天山缥缈峰看望童姥师父的林大夫在家。不是林溯不想去,而是无为子一封书信回绝了她。
无为子活了一百多年,医术自然也是出神入化。他一人便能保障童姥的身体,遂这个爱吃醋的男人又怎么会让林溯上山去和自己分童姥的注意力呢?
永远都不要高看男人的心眼,尤其是像无为子这般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不死。
“嘭!”
西湖畔的“活人不医”大宅,此时来了一名新客。
这位客人没走正门,而是翻墙而进。于是乎……他在跳进来的一瞬间,不知被什么东西抽得翻滚在地。
“!!!”
楚留香不禁打了个激灵,从地上爬起的动作也硬生生地止住。因为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淡金色背上带着浅浅地彩色花纹的蟒蛇。
虽然眼前的蟒蛇只有寻常大小,但那蟒蛇头顶的两个犄角似的鼓包可是让他的记忆犹新。
“蛇,蛇兄……”楚留香扯出个笑,只觉着自己的肋骨又开始疼了。“有话好好说。”
“嘶~”
——蛇……兄?
楚留香敢赌咒发誓,他绝对是看到这张蛇脸生动形象地一怒,然后……一尾巴扫过来把楚留香抽到墙角。
“咔吧!”
楚香帅捂着肋骨有些…欲哭无泪。左边儿的刚好,右边儿的又断了。他是和这条蛇八字不合吧?
“嘶!嘶!”小花愤怒嘶鸣了两声。
——人家明明是可爱的女孩子好嘛!你这个讨厌的雄性!
还有,你才是蛇,你全家都是蛇!人家是快化蛟的森蚺!
等林溯听到动静从她的小院儿走出,在花园儿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楚香帅靠坐在墙角,右手捂着腰侧上方,以悲伤而明媚(?)的45°角仰头望天。
而小花呢,则是在他面前爬来爬去,时不时地还拿尾巴抽下地面。在汉白玉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蜘蛛网状的裂纹。
林溯:“……”
“小花。”
“嘶~”
小花闻声爬过来,支起前半身,吐吐信子“嘶嘶”两声。中间还卷起尾巴,用尾巴尖儿指指楚留香。看样子是在告状。
“好。我知道了。”林溯笑笑,拍拍小花儿的脑袋,“去吧。”
“嘶~”小花扭扭身子,似是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儿,而后缓慢地爬进林溯的小院儿。
“……”林溯无声摇了摇头,而后走到楚留香面前。她没说话,直接蹲下身为他检查伤势。
葱白如玉的指尖轻点了下楚留香方才捂着的地方,后者瞬间眉头一皱,发出一声不大的闷哼。
——行吧。
林溯叹了口气。果然是又断了。
不过上次小花儿一尾巴抽断了两根肋骨,这回只断了一根。
“骨头错位没有伤到内腑,小花去拿药箱了,你忍忍,我把骨头正过来。”
说着,林溯也不给楚留香准备的机会,直接用内力从他的断骨处撕开了口子,为其正骨。
楚留香倒也不愧是香帅,上次肋骨断了,林溯是在他昏迷中为其治疗的。这回可是没有昏迷,也没有麻药,硬生生地把骨头掰回正位。从头到尾,他愣是一声未吭。而这时小花已经卷着药箱过来了。
借着药箱的遮掩,林溯从空间包裹里拿出一件令楚留香十分熟悉的白色物件。
见他看过来,林大夫笑笑:“统共做了这么两个胸带,都用在你身上了。”
楚留香:“……”
——上一个我刚扔没几天。
为其敷药固定好胸带又拿纱布牢牢地缠了几圈后,林溯绕到楚留香左侧,把人扶了起来。
“嘶——”起身必会扯到伤处,楚留香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见楚留香龇牙咧嘴的,林大夫不禁道:“能走吗?要不要我让小花变大了把你驮进去?”
楚留香瞅了眼小花,瞬间条件反射一般,打了个激灵。“……不用。”
小花也是扭扭上身,尾巴不满地抽了下地面。看上去是极不情愿。见楚留香说不用,晃了晃脑袋,吐出长长的信子“嘶”了一声,似是在说——“算你识相!”。
“你呀!”林溯伸出食指点了点小花的脑袋,责备一句,“大冬天的不去冬眠,跑到院子里面瞎逛。明明是认识他的,干嘛还下这么狠的手。”
“嘶~嘶嘶!”小花连着好几声嘶鸣,似是在顶嘴。但见林大夫板起脸来,也不顶嘴了,更不抽尾巴了。一个蓄力蹿起,化作小蛇飞到林溯的肩膀,而后缓慢地爬到她的左腕,钻进了袖子里。
在去装手镯之前,它又探出小脑袋,朝楚留香吐吐信子,在林溯伸手去按它之前又快速地钻了回去。
“……”林溯轻叹口气,而后像是自家熊孩子犯了错的家长一样,朝楚留香致歉。
“它不是针对你,你别介意。寒冬时节,后山的药园子没新鲜草药了。它吃不上,就一直在闹脾气。前两天把东方都给气走了。”
“……”
——然后到我这就是断肋骨?
楚留香揉揉鼻子,苦笑一声:“这里头也是有我的不对,不走正门,偏要跳墙进来。”
“你是跳墙进来的呀?”林大夫眨眨眼,一脸“怪不得”的样子。
“下次记得走正门。之前有个不长眼的小贼进来,都被小花一尾巴抽成残废了。”
楚留香:“……”
——合着……这还手下留情了是吗?←_←
第114章
林溯现在住的这宅子, 也分内院外院。内院便是主人家的住处、花园和几个空出来的院子。地方虽大,但平日里除了每日清早和傍晚来打扫的下人, 是没几个人的。就连三餐, 林溯都是去外院吃的。为得就是小花这个熊到家的蛇, 在普通人面前暴露出什么不寻常之处, 毕竟小花下手(尾巴?)没个轻重,吓着人家事小,伤了人事大。
而除了年根儿不长眼的小贼外,楚留香是第二个栽在小花手里头的。
把楚留香带到了一个空置的院子内,让他暂时先坐在院中等待后,林溯叫来林管家,让他安排个小厮给楚留香。
林管家见来了客人,想得更周到些,连忙吩咐春桃去冲壶热茶。让人从库房拿一套新的床被出来换上。房里的炭盆也赶紧摆上。
林溯听见, 则是道:“上回山西送来的大红袍就不必用了, 让春桃沏壶绿茶吧。不要太浓。”
“是。”
林大夫家的茶叶大多都是来自山西的珠光宝气阁, 贵得很。若不是这次是小花先动手把人抽成了伤患,别说热茶了,连壶白水都不会给他!更别提特意收拾出一间院子给他暂住了。
没错, 林大夫还记着大漠的那件事儿呢,就是这么的小心眼。
相比陆小凤, 楚留香在林溯这里的友谊程度岌岌可危,已经快成了真正的“损友”。嗯,只想损他不想做朋友的这种损友。
林大夫端坐在大厅内, 冷眼看着林管家吩咐人忙里忙外,并没有再进去内院的欲’望。而也就是她出了里头的院子后不久,内院里楚留香所在的最偏的一处院子里又进来了一位。
这位同样也是没走正门,但相比看到楚留香时的讶异,林管家见他可是见怪不怪了。
“东方公子。”林管家对其打了个招呼。
“嗯。”东方淡淡应了一声,瞥了眼楚留香那边,回头问道:“林溯呢?”
“在外头大厅用茶呢。”
闻言,冻到点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出院子。他身后头响起的那一声“东方兄”,权当没听见。
到了大厅,林溯正好若有所感地抬头撞见东方走进来。本以为他会黑着脸,谁知只是面无表情。
“回来啦?”林溯放下茶杯,她本想对春桃使个眼神让她去上杯茶,没想到人家的自觉性可高了,一见是东方,立马就跑去茶水间准备了。根本不用她说。
林溯:“……”
也就两口茶的功夫,东方的茶便冲泡好端上来了。春桃这丫头机灵,曾观摩过数次无花冲茶的手法,虽然不及他本人十分之一,但经过他一次亲自开口指点了两句后,倒也算拿得出手了。
春桃端上茶来,面对东方教主的盛世“妖颜”并未像寻常小姑娘一样脸红心跳,反而态度恭敬极了。
上了茶后,春桃收了托盘,瞄了一眼两人,低头抿嘴笑笑,悄悄地退下了。
茶水上来,东方并没有关注,反而一直在看林溯。见她半晌不开口,只顾着手里头的茶盏,便道:“你叫我来,只是为了喝茶?”
当然不。
林溯放下茶盏,微微挑眉:“你不是看见了?”
她明明见他是从内院出来的,不可能没见到楚留香。毕竟,那可是离外院最近的小院儿了。
若是以往,东方教主定是一皱眉头,冷哼一声——“他来做什么?”。而今天呢,却是白了林大夫一眼,道:“故弄玄虚。”
“嘁……”林大夫撇撇嘴,不说话了。
东方一见,哼了一声,但还是道:“他是一路被追杀至此,你收留他,虽不会惹一身腥,但却刚好中了他人的下怀。”
楚留香被画眉鸟追杀,东方早就知道了。楚留香这人命大,每每都能逢凶化吉,遂他也过多关注楚留香本人,反而是注意力全放在了画眉鸟身上。
但画眉鸟除了派人追杀楚留香便没了动静,而时隔几日从楚留香被追杀的路线上来看——这哪里是追杀?分明是计划好了的,把楚留香这只“鸭子”赶到林溯这边的“架子”上。
明明是从定州想逃到海边,却硬生生地把逃跑路线掰到了江南杭州。想来楚留香也是知晓了幕后之人的目的,便顺了他们的意,来江南找林溯了。
这点,林溯也是知晓的。主要是楚香帅经过上回的大漠一事后,长了记性,先飞鸽传书问了林溯的意见。中途他放了最少五只信鸽,而飞到这里的也一只一只或快或慢的出现了。不是没想到会有人中途截信鸽,不过,若幕后之人希望他来林溯这里,就算截下了,看到内容后也会再放飞。毕竟,这是朝林溯求救的。正中下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毕竟,我和那只小鸟,还有些恩怨要了结。”她说。
“……你消息倒是灵通。”沉默一瞬,东方哼了一声道。
巧了,他也是有账要和那画眉鸟算。
不过,他都是费了一番力气才知道幕后之人是画眉鸟,而林溯又是从哪个渠道得知的呢?
林溯听出来东方的话中之意,嘿嘿一笑,洋洋自得。“也不算啦。主要是我足够聪明。”
得知追杀楚留香幕后之人的身份,大部分都要归功于楚留香。他放出的信鸽,只有求救,对画眉鸟只字未提。截信鸽的人看到这内容后自然会把鸽子放飞。然而,他们只顾信件,却忘了鸽子。
楚留香每隔一到两只信鸽时,都会用毛笔沾上浓浓的墨汁,学着画眉鸟的样子,在信鸽的眼睛上方画上一条“眉毛”。
虽然不知道楚留香是怎么知晓幕后之人就是画眉鸟的,不过这条消息对林溯来说,却是能得她的另眼相待了。遂放出“咕咕”给他回了一个字——“可。”
若是没有这个字,楚留香可是要纠结好一番要不要来找林溯。毕竟上回大漠的事情结束后,小花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面积颇大。如果这回再带着一身麻烦像上次那般藏一半说一半,楚留香觉得,这一回就不是单单断了肋骨,而是被活生生地勒死了。
“李观鱼病了。”东方突然说。
据先前教众递上来的情报,那画眉鸟便是嫁给了江湖上早已成名的剑客李观鱼的儿子——李玉涵。
“是吗?”林溯挑挑眉,“不过,我觉得她不像是为他人的病而来‘请’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