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我?”石清抬头,看她。
“我信我的医术。”林溯说。他的元阳未泄,这是不争的事实。
石清默了默,讲述他当日的遭遇。
其实剧情发展很简单。
那一日醒来,他浑身赤‘裸,王姑娘在一旁衣着凌乱地不停哭泣。他还未搞清状况,武当长老木道人便于众师弟推门而进。
而他,百口莫辩。
石清是被武当掌门收养的孤儿,他是掌门义子,更是首徒。平日里清心寡欲,沉默寡言,一心修道练武。看上去,是个颇为高冷的大师兄。直到遇见云舒,才算动了一颗少男之(春)心。
然而武当怎么说也是名门正派,武当首徒平白地睡了人家姑娘,定是要负责的。否则,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武当是个流氓门派?什么修道成仙,都修到人家姑娘被窝里去了。
——仙人跳?
石清述清了前因后果,林溯垂眸想了想。
这看上去就是一个撒狗血的仙人跳,但是一个面摊儿姑娘,是怎么请的动武当长老木道人为其做主的?
事后石清才醒,木道人便带着门人到了面摊儿破门而入。难道这木道人还会预言术吗?
还有就是。石清的功夫不弱,也算得上天赋颇好的天骄之子了。
能浑然不觉地放倒武当首徒的迷药……
林大夫眯了眯眼,再看向石清时,眼神意味深长。
……
“仙儿,你怎么看?”
“他说的事情属实又能如何?云舒姐姐当日知晓后便寻过他,可他什么也没说便走了。害得云舒姐姐伤心不已。现在又跑来装什么可怜!”林仙儿娇哼一声,她可对这个石清一点好感都没有。
“他所言的事或许是真,但伤了云舒姐姐的心更是真!师父……”林仙儿扯着林溯的袖子,拉着长音。
林溯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她只揉了揉自家徒弟弟的头,便去了前头的德济堂了。今日德济堂来了个身患杂症的病人,病情有些复杂,她得亲自诊脉开药。
从德济堂出来后,林溯回了她“活人不医”大宅。石清已经早早地再门口等了。见林溯回来,他马上抱拳,恭敬地道:“前辈。”
“嗯。”林溯淡淡颔首。
“前辈,不知今日云舒她……”
石清话说了一半,被林溯打断。“云舒她已经上京了。”
“什么?我要去找她。”石清一惊,瞬间便要去追。被林溯伸手拦住。
“她进京必然会进皇宫,你进的去吗?再者,她现在是不想见你的。”林溯挑眉,“与其这样,倒不如先把你身上的麻烦事儿清了,干干净净地再去找她。”
“……”石清的嘴唇动了又动,抿了又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朝林溯一拜:“请前辈指点。”
“算不上指点。首先,你得回武当。”
“前辈可是要我做些什么?”
“自然。”林溯笑笑,“我要你做得便是——成亲。”
“……”
……
在石清一脸懵逼带着满肚子——“前辈是帮我呢,绝对不是坑我的……吧?”的疑问,回了武当。
林仙儿知晓这石清能乖乖回去。定是自家师父应许了他什么。
想到云舒那日醉酒的眼泪,林仙儿贝齿紧咬下唇。
阿飞见了,上前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那快要见血的唇瓣。
“别咬。”
林仙儿微怔,而后放过饱受摧残的下唇。黛眉紧皱。
“阿飞,云舒是第一个与我真心相交的朋友,我想为她做点什么。”
见林仙儿苦恼,阿飞揉揉她的头顶。
“那便去做。”他表达出自己的无条件支持,“万事有我。”
“嗯。”
隔了两日,林仙儿上门来找林溯。
“师父。”
“你怎么来了?”
“师父,仙儿想朝您借一样东西。”林仙儿直接开门见山。
“什么?”
“绝情花。”
闻言,林溯抬眸,深深地看了眼林仙儿。此时她绝美的脸蛋儿面无表情,甚至还透着三分冷意。
绝情花与断情绝爱的断情草乃是一体,可毒性却比断情草大多了。
仙儿不可能不知晓,却还要找她要。
林溯皱皱眉,心觉着自家美徒弟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已经猜测出林仙儿要做什么的林溯,只是迟疑了一瞬,便取出一朵看似平淡无奇的白色花朵给了林仙儿。
“别闹得太大。”她叮嘱道。这两年林仙儿的医术进步的速度不差,但更快的是毒术。
她还真怕自家徒弟弟跑到武当一把毒粉扔过去,宾客家属连带新人,全部玩儿完。
“是,师父。”得了绝情花,林仙儿面色破冰,动人一笑。
“仙儿只是为云舒姐姐出口气,不会闹得太大。”
“嗯。”林大夫点点头,自家徒弟弟一向乖巧,她放心。
然而,等武当大喜之日,林大夫只觉得脸疼。
——不会闹得太大?
我信了你的邪!!!
第136章 结婚?不存在
八月二十八, 宜嫁娶,忌动土。
荆州(湖北)十堰, 武当山山门前贴上了大红双喜。
原本今日只是定亲, 但因为石清中途跑了一回。长老木道人做主, 定为今日结亲。
婚姻大事, 本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王姑娘三年前老父便已去世,现今家中只有她一人,自是只能她自己做主了。木道人推搡着自家掌门师弟石雁来下聘,赶紧了了这桩事。
来之前,武当掌门石雁还特意召了自家徒弟弟。
“清儿啊,你可想好了?”石雁知道自家徒弟是不喜欢那王姑娘的,“你若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不用顾及武当名声, 大不了师父把你扔去后山苦修几年堵上他们的嘴便是。”
“师父,”石清面色坚定, “徒儿已经想好了。这婚,是要结的。”
——至于结得成结不成,便不是他的事情了。
武当掌门倒是不知晓这点, 只觉这自家徒弟弟摊上这儿破事儿,还要全了门派的名声, 委屈他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真真是过分极了。
“嘤!”白胖白胖的石雁掌门掏出块帕子,抹了抹脸上的老泪,“清儿啊!这婚咱不结了!”
说着, 石雁掌门拉着石清就要往外走。
“都怪你师伯,要不是他那天一怒之下闹得人尽皆知,在查明你元阳未泄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若是这般你又怎会平白被扣了一顶帽子。”
“走走走,这婚不结不结了。要结让你师伯自己结去!”
“师父!”石清扯出被揪住的袖子,抚平褶皱,“师父放心,徒儿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真的?”白胖白胖的掌门瞪着眼看着自家徒弟,嘴边儿白色的长胡子跟着他说的话一动一动的。
“不敢欺瞒师父。”石清恭敬回道。
石雁将信将疑,不过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家徒弟。
石清是他的徒弟不说,还是自己自小收养的义子。养了石清二十来年,石雁知道,虽然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但还是挺有主见的。
——罢了。
儿大不由爹了。
小辈儿的爱恨情仇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我老啦,不中用咯。连自己的徒弟都护不了,我这个武当掌门还当着有什么用!”石雁掌门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掏出帕子抹着老泪儿嘤嘤嘤地走了。
石清:“……”
——师父你怎么又开始了。
……
石清这边已经准备好“结婚”了,林溯那边的动作也不能差。
婚礼的前一天,林溯便带着林仙儿来了十堰。
当晚,林溯便去见了满心欢喜待嫁的准新娘——王姑娘。哦,同行的还有她得徒弟林仙儿。她倒是要看看这位王姑娘是什么牛鬼蛇神!
“你们是谁?!”大晚上出现在她房中,王姑娘自然是警惕的。
“我们是谁不重要。”林溯挥动手中翠色竹笛,一道内力打过去,点了王姑娘的穴位。
“姑娘放心,我二人前来并无恶意。只是有一事,想请王姑娘为我解惑。”
林溯说道她没有恶意时,王姑娘明显冷哼一声。
——都点了她的穴,还说没恶意?看这态度,明显是来质问的。
王姑娘打量林溯与林仙儿,二人皆是一身紫色长裙,神秘莫测。她的视线在林仙儿的面上停了停,而后又扫了眼二人的腰间。
“没有剑?”王姑娘似是自言自语了一句,而后笃定。能来此,且如此对她的,不是那个女人也和她有关系。
“我还以为,今日会是她本人来。”王姑娘勾唇一笑。那怕她现在不能动,依旧能摆一副胜利者的神态,带着对败者的轻蔑不屑。
“怎么,她不敢来么?也是,毕竟事已成定局。明日,我与相公便要成亲了。她难道还有脸来抢亲不成?”
王姑娘心中冷笑。
——来武当派抢亲?也不知还有没有命回去。
她们师徒二人心里都十分清楚王姑娘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只用这四个随意的称呼代替。
堂堂纯阳宫嫡传弟子,居然这么不放在眼里。到底是无知,还是有恃无恐?
“你!”林仙儿被她这般小人得志的样子惹怒,上前一步,白皙的手指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末。显然是要给此人一个颜色瞧瞧。
“仙儿。”林溯淡淡地叫住自家徒弟。相比林仙儿,她这个当师父的可是淡定多了。
“既然姑娘心中明了,我也不与姑娘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了。”
“来之前,我还特意打听了一下姑娘的左邻右舍。姑娘一人经营面馆,常年与白面打交道。我想应是没有那个多余的精力去学药理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王姑娘面色发冷。
“我想问什么,姑娘心里应该清楚。自然是当日你给武当首徒石清所下的药。”
听了这话,王姑娘眼神闪烁,不再与林溯对视。“什么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而林溯也无视她的装傻,继续道:“姑娘放心,我不是来追究你给武当首徒下药一事的。我只是个大夫,不是不快,不管闲事。只是……”
“我这人啊,对医术甚是痴迷(并不),十分好奇姑娘手中无色无味,可以让武当首徒都轻易中招的药物。不知姑娘是否还有存货,让我观摩观摩啊。”
“你这人,自顾自地再说些什么!”王姑娘尖声道,“什么无色无味的迷药,我不知道!”
“哦,原来是迷药。”林溯抓住话中的重要信息,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而后,她收起方才“虚心求教”的样子,一勾唇角。黑白分明的水眸清澈而冷,王姑娘只觉得仿佛一眼就被看穿了自己心中的隐秘。
“我只是来解惑的,王姑娘不给我个答案。难道就不怕我心生不满,搅了王姑娘的大喜之日么?”
“若是新娘在婚礼之前失踪,也不知这婚,还能不能成。”她的语气轻松又从容,仿佛把武当派的准新娘给掳走,是件十分稀松平常的小事。
“当然,若姑娘为我解了惑,告知我迷药出处,我自然不会动姑娘分毫。并且还会在姑娘明日的婚礼上,送上一份大礼赔罪。”
“什么出处?”王姑娘眼神闪了闪,“不过是我几两银子买的蒙汗药罢了。”
“蒙汗药?”
林溯挑眉,不再对这王姑娘礼遇有加。她傲慢矜持起来,瞥了眼眼前的准新娘,那眼神就好似在衡量一件儿物件儿的价格。
“你有胆子下药我倒是信,但能放倒武当大弟子的药,我却不信是你一个小小的面馆姑娘能买到的。并且,事后还能恰巧赶上他师叔上门?”
“你以为……我和武当的那群人一样,不动脑子只看眼前吗?”林溯讽刺了一句,而后看向王姑娘,眸色深深,“恐怕你那时便知道他有意中人,并且两情相悦吧?”
“知道又怎样,不知又怎样?”
“啧,不怎样。”林溯挑挑眉,仿佛对此人失了兴趣。
林仙儿找她要了绝情花,她大概知道自家徒弟是要做什么。今日与林仙儿一同过来,只是来看一眼此人值不值得一朵绝情花。
现在看来,虽然不值,但这王姑娘委实是非暴力不合作。
——算了。
林溯叹了口气。“仙儿。”
“师父。”
“她是你的了。”留下这话,林溯便转身离开了。左右都有阿飞守着,出不了什么岔子。
“是,师父。”
因为背对着林溯,所以她没看到,自家徒弟弟此时绝美的面容缓缓浮现出一个笑容,带着满满地恶意。
“你,你要做什么?”
“……”林仙儿没有说话,只是幽幽地看着她。
半晌。
“阿飞,师父走了吗?”
在外守门的少年抱剑进来,“嗯。”
“那便好。”林仙儿笑笑,离近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