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应是。
“名单已经备好，大家可按名单上台。若有不服其能力者，允许自报家门上台挑战。现在我宣布，本次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第一场, 寒冰门宋端冷对战流沙派胡庆！”程奕涛话音刚落，下方有早已安排好的人念起比斗名单。被点到名的两人各自运起轻功跃至台上，简单抱拳后大打出手。
“寒冰掌！”
“黄沙漫天！”
……
武林大会通常持续十几天，决出第一名就结束。越早登场的人，名声越不显著，打斗起来像过家家一样，招式破绽百出，杀伤力欠缺。当然，新秀中也会涌现能与成名者一较高低的存在，不过很少。程奕涛碍于武林盟主的身份需要从头看到尾，楚瑾颜只能作陪。她本来还颇有兴致，可惜看了几眼大失所望，干脆闭眼修炼内力去了。虽然人前不能摆出盘膝姿势，效果会差一些，但聊胜于无。
为了避免外人看出异样，程奕涛发现后把楚瑾颜的头轻轻推到自己肩膀上，假装对方睡着。经过接连的打击，他发现自己脸皮厚了很多，做这种动作竟然面不改色。
高台上坐着的各派掌门大多也闭目养神。他们带来的都是精英弟子，实力虽不是拔尖但不会很差，排名自然没有前面的。第一天登台的基本是些不起眼的小门派人物，不值得他们费神观看。他们如此早前来，不过是为了给武林盟主程奕涛开场一个面子罢了。
程奕涛表面认真观看每一个参与者的比斗，实际分神寻找杨许秋的行踪。然而他暗中把整个场地都搜查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人。想起自家妹妹被他害得日渐沉默消瘦，他就恨不得当众把人大卸八块！
不怪程奕涛的怒火不断升级，实在是程语心的事件在杨许秋有意助推下一再发酵，愈演愈烈。
程语心平日爱看热闹，以往的武林大会从不缺席，但这次没有到场。再怎样，她还是个女子，在乎自己名声的。现在出现只会被人指指点点，未免失去兴致，还不如不来。当初事发时，杨许秋表示仰慕她许久，相信她的清白并主动提出要迎娶她，但她心里很不快，拒绝得毫不犹豫。
程语心的反应尽在杨许秋的掌握中。
杨许秋被拒绝后没有放弃，而是继续假扮一个深情之人。程语心越是拒绝，众人对她的议论就越是负面充满恶意，连带对杨许秋的印象直线上升。容貌俊美、医者仁心、高超武功、情深执着……这当真是一位近乎完美的人了；再看看那程语心？空有容貌、气质一般、脾气暴躁、甚至被采花贼糟蹋过。两人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旁人就差没直白说杨许秋看上你，是你程语心的福气了。
程语心直来直往惯了。但她不是傻子，这么浓的意味她能听不出来？她当场就气炸了肺。要不是当时程奕涛和楚瑾颜也在，楚瑾颜暗中用精神力疏导了一下她的火气，她只怕会在怒气支使下说出一些无法挽回的话语。
即便如此，程语心气到扭曲的面容还是让不少人印象深刻。他们碍于程奕涛的身份，表面不会说什么，但背地如何谁也保证不了。
“杨许秋没这个闲心一场场打下去。他应该会在最后一天出现，直接挑战第一名。”楚瑾颜突如其来的密语传音将程奕涛发散的思维拉了回来。他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因为牵扯到自家妹妹的缘故，他先前有点过于浮躁了，竟没思考到这一层。
两人耐心等到决出第一名的那天，杨许秋果然出现了。
“杨某不才，要想同前辈较量一番。若能幸运摘得桂冠，还望盟主将语心嫁与我；若杨某做不到，自会离去不再纠缠。苍天为证日月为鉴！”杨许秋大喝一声，得到应允才登台。他的声音传遍整个场地，把枝头绿叶都震得纷纷坠落，可见其内力确实深厚。
原剧情里，正是杨许秋这个许诺打动了程奕涛。可惜，如今程奕涛已经清楚对方的真面目，又怎会上当，被欺瞒？他极力维持着冷静公正的面具，除了楚瑾颜大概没人知道他此刻想的只有如何掐死对方。
“神门十三剑！”
见识到杨许秋的内力，台上的武当弟子迅速从即将摘得桂冠的喜悦中清醒。他明白自己可能遇上了大敌，一交手便毫不留情。
面对袭来的凶猛招式，杨许秋显得格外从容镇定。他身形轻盈穿梭其中，竟连白衣的衣角都没有被划到。随着身法显露得越多，周围人开始看出苗头，低呼声吸气声不绝于耳。
“浮云身法！绝对是浮云身法！”
“是当初郭林医圣独创的浮云身法！”
“看，转守为攻了！”
“我的天，失传的白羽七剑！”
……
杨许秋交手时使用的无一不是郭林曾经独创的招式，此举无疑印证着他身为郭林徒弟的身份。程奕涛再恨，也不得不认同对方的伪装实在高明。只是这些招式欺骗常人没问题，程奕涛的父亲却曾有幸受过郭林指点，后来又传给了程奕涛。因此程奕涛能看出对方所使的招式都是在郭林基础上做过改变的。
什么情况下要改变学习来的他人招式？
一、招式是偷学的，怕别人认出来。
二、招式没有学全，有所欠缺只能靠自己填补。
杨许秋巴不得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自己是郭林徒弟，招式肯定不怕人认出。一经比对，第二种情况可能性更大，而这也愈发落实郭林医圣遭其毒手的猜测，让程奕涛恨上加恨。
程奕涛沉浸在恨意里，楚瑾颜倒是分神关注了在场每个人的动静。她把远超常人的精神力与内力叠加在一起，查探起来连程奕涛杨许秋都觉察不出。锁定了几人后，她意外发现武当派掌门杜柯元的表情有些异样。
要知道，如果没有杨许秋插手，今年的武林大会第一名花落的正是武当派。然而此时看到第一名有被人截胡的可能，一向脾气暴躁的杜柯元竟然不吭声，未免让人觉得反常。
有鸦片控制先入为主，楚瑾颜敏感的神经瞬间被触动。她想了想，根据了解到的、吸毒者的身体状况进行透视搜查。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在场的大部分人竟有不同程度吸食鸦片的情况。其中，多年成名的老前辈和新秀吸食者较少，居于中位的最多。楚瑾颜猜测，可能是江湖沉浮多年，老前辈内力通常极为深厚，哪怕吸食也会在初期就觉察出异样，不好欺骗；而新秀，因为杨许秋等人使用的是混杂在药物中的办法，新人基本身体健康少有病痛需要医治的，吸食自然少了。
只是，这并不是多么好的消息。毕竟江湖里居于中间的人最多，可以说遍布各个领域，支撑起整个江湖的运转。一旦他们出问题，后果也很严重。
楚瑾颜维持着冷静，精神力监控全场。她的精神力经过每个世界的凝练都有所提升，变得越来越强大。当有几个衣着普通的人趁众人不注意混杂进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再看看台上的杨许秋，打斗已经接近尾声，嘴角转瞬即逝的细微弧度叫人莫名悚然。
“西疆异人准备行动了。”程奕涛密语传音给楚瑾颜。他神色不变，暗地已然高速运转起内力，做好应对准备。在这个时机揭穿他们两人来往确实不错，足够让他身败名裂。他无法解释，因此提前商量好的打算是离开，最好等杨许秋集结人动手，那样正好一网打尽。
第36章 定点回归（六）
终于，杨许秋打败了对手, 成为本次武林大会的第一名。众人齐齐起身道贺。
道贺声低下去一些, 突然有人运起内力质问：“听说程奕涛盟主暗中与魔教教主来往, 这是怎么回事？”
会场到处人挤人, 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谁发声。但这内容太劲爆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到程奕涛身上。虽然经过两人先前的努力, 邪道的形象有所改变，只是魔教教主是大魔头这种事在人们心底根深蒂固，不容易改变。
“口说无凭，你们有证据吗？”程奕涛面容沉静, 竟一丝慌张也瞧不见。
“哈哈哈哈，我敢说自然有证据。大家看，这是魔教教主写给盟主的信件。如果两人没有来往, 魔头何故帮助盟主你寻找妹妹的下落？”人群里有人扔出许多信件。这些早已临摹好的信件像雪花一样飞得到处都是, 人们纷纷伸手接住阅读起来。
“一派胡言, 我绝不相信盟主是这样的人！”有人唱黑脸就有人唱白脸，杨许秋话说得相当义愤填膺。他表面为程奕涛辩白, 实际却把人往更糟糕的境地推去。因为证据确凿，辩白没有意义，倒让人们觉得他是受了程奕涛蒙蔽，对程奕涛印象更差几分。
老一辈的江湖人对魔教接受度要低上很多。阅读完信件，他们看程奕涛的眼神完全变了。武当派掌门杜柯元脾气最暴躁，当下就冲程奕涛动起手来。程奕涛面不改色，似是不想伤害对方, 只守不攻的态度惹得杜柯元几乎想当场爆炸。奈何英雄出少年，武功招式破不了对方防御，杜柯元也拿他没办法。
楚瑾颜静静站在程奕涛背后，暗中给冒出来的西疆异人一一打上精神印记，方便获取行踪。很多人眼里就像程奕涛挡在楚瑾颜前面，小算盘打得很响。
一个拿不下，那就两个；两个拿不下，那就四个。随时间推移，陆续有人加入战场，为擒住程奕涛使尽绝招。有的暗器百出，有的舌绽莲花，假惺惺试图说服程奕涛放弃抵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这样岂不是做贼心虚？”
对此，程奕涛只报以一声冷笑，连反驳都懒得反驳了。当他是傻子？
“对不起了盟主。我曾经崇敬你，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再执迷不悟，杨某别无他法，唯有贡献一份绵薄之力！”杨许秋看战局热闹得差不多，一脸正义凛然地加入其中，还不忘振臂高呼，“大家随我们一道，先控制住盟主，让他冷静下来再说。”
杨许秋自登上江湖舞台以来，高举郭林医圣的大招牌，对外形象一直都不错，在江湖有一定影响力。此时他一号召，犹豫的人群中又有好些人跃起，一同攻向程奕涛。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程奕涛看到杨许秋惺惺作态的嘴脸就觉得恶心。可惜了，不能现在一巴掌拍死对方。他眼底杀机一闪而逝，内心很是惋惜。当然，外人看来，程奕涛的脸色由始至终都没有变化，无动于衷冷漠得很，坐实了毫不悔改的传言。
“阿弥陀佛。”圣龙寺住持缓缓捻动佛珠，半闭的眼睛瞧不出何种情绪涌动。
“我来祝你们一臂之力！”
“我也来！”
蚁多咬死象，程奕涛的应对逐渐吃力。他坚持着不肆意伤人的原则，顶多封住对方穴道让其无法动弹。来往上千招，他一点疲态未显，内力仍旧充足。
眼看消磨的时间太多，西疆异人不耐烦了。楚瑾颜感觉到人群中有人在打手势，随后十几名中年剑客跃起。他们看似冲程奕涛而去，实际不引人注意地靠近楚瑾颜。等近到一定距离，他们的剑锋猛然直指楚瑾颜全身上下各处要害。计谋得逞，一人叫嚣道：“程奕涛，你若继续动手，我便杀死你的娘子。还不束手就擒？”
所谓正道，一层白皮掩盖下心不知道多黑，龌蹉说不定比邪道还多。一瞬间，程奕涛忽然庆幸楚瑾颜的武功极高，根本不会因此受制，也不会被人借此威胁到自己。
“可以了。”楚瑾颜完全无视了剑锋，站着纹丝不动。那些破绽都是她刻意露出来的，想要真正破防？这种程度，做梦去吧！她做完最后一个精神标记，密语传音给程奕涛，示意可以离场了。
程奕涛没有回答，只是打斗的动作一顿，凭空转身扑向楚瑾颜那边。中年剑客眼神一厉。只是没等他下杀手，一股大力从身后暴起，将他顶出了老远。
什么情况？剑客回头，发现动手的竟是他自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楚瑾颜扯开先前特地系在腰间的几段绸带，运足内力挥舞成圈，把围攻的人震得全部退后三丈远。最强震感一退开，程奕涛刚好落到楚瑾颜身边。“呵，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西疆异人，我们后会有期。别以为你们计划天衣无缝，早有一天我会破灭你们入侵中原的幻梦！”
“你们正道，也不过如此。”楚瑾颜慢条斯理地说：“异族入侵在即，居然还在意那些没用的条框。”
“你……你……”周围人集体傻眼。程奕涛和楚瑾颜却趁机一同远去了。
*
程奕涛捡起一根树枝投入火堆，好叫它烧得更旺些。他抬头看一眼慵懒躺在树上、恢复了一袭红衣的楚瑾颜，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最近路过的小镇传言五花八门，就差没传魔教教主为爱嫁给武林盟主了。当时明明不需要你暴露，你怎么就开口了呢？”
“你不觉得他们表情很有意思吗？”楚瑾颜承认自己当时是恶趣味发作了，“他们不是怀疑我们两人有来往吗？我证明给他们看有什么不对。这是事实，早晚掩饰不住。你也别想太多，你最后留下的话语足够他们内斗，阻碍杨许秋的脚步了。”
“还好吧。”提起这件事，程奕涛多少有些不快。正道看来真需要一次大洗牌了。
那天他们奔出陵城，楚瑾颜就有方向地进发，一路上时不时乔装进城打听江湖的最新动向。在他们走后没多久，以羌城为首，多座边城爆发了集体中毒事件。程奕涛离开，正道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有人提议把程奕涛找回来，带人去处理，但大部分掌门都否决了。他们很难接受一位和魔教教主来往的盟主，尤其是那天盟主背后的“女子”被证实是魔教教主！
又有人说，盟主临走前留下那样的话语，除了盟主大概谁也不知道在座各位谁会是来自西疆异人的卧底。万一我们推选出来的是西疆异人，让对方去处理这种事岂不是雪上加霜吗？
这话很有道理。众人面面相觑，好像看谁都可疑。
与会者中，杨许秋是唯一的新面孔，怀疑他的人不少。毕竟以往程奕涛从未说过类似话语，今年杨许秋一冒出来怎就这样了呢？
这想法有些迁怒意味，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商议僵持了几天，边城情况一路告急。杨许秋无奈再三表明自己的医术传承自郭林医圣，请求让他前去救人。无论他能否做这个领头人都好，请带上他。
郭林医圣这面大旗还是管用的。加上杨许秋主动退步，只是请缨前往不求地位。争执到后面，领头人的位置还是交到了杨许秋手里。不过，峨眉派掌门冯如画要求一同前往，监视意味颇浓。
杨许秋内心很不耐，然而表面还要满脸堆笑接下这尊大佛，怄得自己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