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魔菇要有动作了。’
魔菇跟零交流到后面，整个菇突然暴躁了起来。距离它不远的地方，熊熊燃烧的大火步步紧逼，意图榨干它体内的水分，强迫它返回盘龙山脉。它转过身朝火海发动冲锋，蹦跳力道之大，用地动山摇来形容都不为过。地面的人纷纷因为站立不稳跌倒一片，火焰枪甩到一边。它揪准火海出现的缺口，顺利越过障碍再度闯进城市。
这是魔菇第二次进城。它显然有极强的目的性，笔直朝一个方向前进。墙挡拆墙，河挡渡河。有人迅速将魔菇的路线延伸，吃惊得发现那是通往金国政府最近的路。
想要对金国政府出手，那还了得？
政府迅速派遣人手疏散路线上会受到波及的群众，然后出动各种装置。要不是覆地弹杀伤力太大，保不准他们都用上了。这诡异的魔菇一天不死，金国一天不得安宁！
‘零想要借助魔菇跟政府谈判吗？这有什么用？’
‘不……他单纯想指挥魔菇到处多走走而已，好散播更多的孢子。不出意料，接下来零会继续编造谎言，让魔菇到各个政府都走一趟。控制不了魔菇，孢子构成的菇人大军杀伤力也是极其可怕的。’
‘菇人有弱点吗？好像剧情里从未发现过。’
‘有。菇人本身是因为魔菇才诞生的，魔菇死了他们自然能顺利摆脱孢子的寄生。而想要魔菇死掉，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将噗咪挖离魔菇的体内再破坏其内部；另一种是毁掉魔菇的根。’
楚瑾颜怔了怔。看魔菇蹦跳得如此起劲的模样，有根都被砸烂了吧？但要是没有根部，魔菇又是怎么做到跑出来许久还活着的？噗咪只提供特殊养分，不能取代其根部的作用啊！
‘剧情已经不能参考了，零从一开始就介入扭曲，崩坏了许多。我们要做的是随机应变，救出噗咪。’崔衡敲定了第一种方法。
楚瑾颜对剧情崩坏的事看得很淡。貌似她走过那么多世界，没有一个是老老实实按剧情结束的。一方面是世界自身在不断崩坏，另一方面是她也在崩坏世界。她刚为魔菇暂时不返回盘龙山脉感到高兴，忽然想到了某些方面，‘魔菇散发孢子会不会损耗噗咪的力量？’
‘正常的蘑菇不会，但魔菇会。噗咪就是魔菇的力量来源，经过异变的孢子才具备难缠的特性。我们需要抓紧时间找出噗咪的方位。精神力是透不进魔菇的，我们很可能要像钻隧道一样在魔菇体内走一趟。’
‘我们钻进去活动，魔菇觉察不到吗？’
‘只要不触及某些敏感地带，以魔菇的迟钝是没问题的。然而噗咪肯定是魔菇感受最深刻的一点，我们想救噗咪势必会惊动它。’
兜兜转转，问题的关键始终出在魔菇身上，噗咪则是解决一切的钥匙。
‘我们何时进去魔菇体内？’
‘今晚我们去夜探，若无问题就进去。’崔衡说话的语调不快，清冷却带着不易觉察的温度。楚瑾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别过头，捂住耳朵又放下手。
*
自从在第四个世界感受到有内力的便利，楚瑾颜连续多个世界都保持了修炼内力的习惯。她发现自己修炼速度越来越快，几天就能修出半年的内力。
夜幕降临，楚瑾颜运起轻功赶路。她走前微微侧头偷窥崔衡一眼，怕对方跟不上。岂料崔衡轻功比自己的还要厉害，内力更不是一个水准。赶路到四分之一，她体力不支，崔衡干脆把她背起。速度不减不说，还快了数分，一看就是之前留有余力。
楚瑾颜：好气哦，我要拒绝微笑！
楚瑾颜幼稚地鼓起包子脸。她不知道，她此时的嘴角其实是向上翘起的。说什么不习惯不适应，她一直牢记着童年的那个小哥哥啊。崔衡在前面为她挡风、动作又平稳，她脑袋放空竟睡着了。
‘醒醒，要到了。’崔衡来到魔菇附近才叫醒楚瑾颜。他很享受楚瑾颜靠在他背上安睡的感觉，奈何时机不对！还是早点把零解决、把组织解决吧，他想过幸福生活了……
‘张开精神力笼罩全身，以免沾染到孢子。’
‘嗯。’
‘从这个魔菇撞出的巨坑来看，底部太平滑了，不像是下方生长有根部的模样。’
‘那就暂时不理会根部，我们先进去。’崔衡很自然地拉着楚瑾颜往前走。他用精神力扫描出一个薄弱点，运起内力以手作刀勾勒出可容一人入内的空间，钻了进去。说实话，他经历的世界比楚瑾颜的多很多，学到的也比楚瑾颜杂很多。内力轻功什么的，已经能信手拈来了。
魔菇的主干粗壮得不得了。两人在刚进来的地方留个精神印记，走了很久都没有再碰见。崔衡突然停下脚步，‘这里不对劲，似乎洒有迷幻药物。我们不在原地打转，却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等等……前面不远处有个楼梯？！’
好端端的蘑菇体内怎会有楼梯？即便魔菇是变异产物，也不可能凭空生长出这样的东西。
零！
对了，他们今天在魔菇伞盖上发现了零。如果说零为了跟魔菇同步行动，在其中特地修建了生活住所并不是没可能的。
这个解释很合理，两人凝重的脸色却没有褪去半分。和实验室打交道不是一会半会，零如果真住在这里面，绝对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考虑到楚瑾颜的精神力会被零发现，崔衡背负起探路的任务。两人步伐轻盈地上楼，速度不快，慎防零现身时他们躲避不及。他们越走越心惊，魔菇内很多地方已经被掏空了。狭窄的楼梯蜿蜒通向不同方向，构成迷宫般的存在。
‘每条路末端似乎都有一个房间。’崔衡说。
零撑死就一个人，修那么多房间干什么？有谁能用？疑云翻涌，一片沉寂中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是零！
崔衡迅速判断零行走的路线，拉着楚瑾颜躲入附近的房间。
脚步声渐行渐远。两人正想追上去，突感背后疾风袭来，连忙闪到一边。
“程奕涛？”饶是清楚现在处于特殊时刻不能说话，楚瑾颜还是惊讶到控制不住自己。无它，刚才发动袭击的人手持长剑，赫然是第四个世界的武林盟主程奕涛。无论是外貌还是气息，楚瑾颜敢保证别无二致。
崔衡扫了程奕涛一眼，目光钉在房间内破碎的营养仓上。‘不是本人，这是一个……复制体！’
复制体？楚瑾颜心一紧，精神冲击下意识爆发。“程奕涛”动作一顿，七窍流血应声而倒。样式古朴的长剑脱手而出，被崔衡一把抄起。
崔衡捏个诀，用清水冲刷掉地面的血迹，而后凝成一团投入营养仓内。他不确定这地板下是不是空的，若是血水下渗被零发觉就麻烦了。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机。
不提实验室的复制体技术进展，崔衡最奇怪的是零如何将其他世界的人复制到这里。要知道，想复制必须获取被复制者的基因等物。跨时空摄物，他能确定目前世间只有他一人能做到！
‘……小哥哥，这复制体不是人类。’楚瑾颜脸色有点奇怪。她先是感觉流出血液的量少得不对劲，走近仔细观察，发现对方身躯根本就是白色的菌体。联想到被挖空了不少的魔菇，很容易能猜到其去处。只是菌体是怎样做到自我移动，容貌气质都与他界人类相似的？
第59章 拯救噗咪（三）
‘我猜不透其中原理，只在里面找到魔菇孢子的活跃痕迹。不管怎样, 我们必须尽快抹杀零, 以免他寻找出脱离方法, 将技术带回实验室。如果我没猜错, 零在进行着相当可怕的研究, 并且有一定的收获。’
‘魔菇内处处被挖掘, 噗咪的踪迹会不会被零发现了？’
‘还没有。噗咪如今相当于拯救此世界的核心、扭转命运的关键，我可以感觉到它的状况。然而按照零这样挖掘下去，噗咪暴露的可能性很大。噗咪太特殊了，一经发现零绝不会放过它。我先前实在大意。零融合众多实验室人员精神力的同时, 很可能也接收了他们的知识，对实验理解更为透彻恐怖。幸好零自诞生起就受困于我创建的各个世界，暂时没有与实验室产生接触。一旦零的知识再传输回去, 现实世界距离覆灭也不远了！’
‘走吧, 我们先找噗咪。我不敢保证零没有在这具复制体上做手脚, 不敢保证我们目前的行踪依旧隐秘。抓紧时间，找到噗咪一切才好说。’崔衡说着, 一脚踏入黑暗，松开了牵住楚瑾颜的手。
‘怎么了？’楚瑾颜茫然地快跑几步，重新跟上往前走的身影。
“没事。”
‘这样漫无目的找下去总不是办法，单纯碰运气太难了。我们能不能和噗咪构建精神联系？’楚瑾颜想了想，提出新的建议。奇怪的是，原本一直秒回她的崔衡没有接话。直到她出声催促，对方才说了一句：“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我辅助你。”
你辅助我？你不是明知我运用精神力会被零发现的吗？
楚瑾颜一时怔住，些许异样自内心涌出。抿抿唇，她到底没说什么，放开精神力试图呼唤噗咪。奈何呼唤数声，噗咪一点回应也无。‘不行，找不到。’
“你是不是累了？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换我来找吧。”
“不……”
“这没什么吧？为何要拒绝我呢？”
为何要拒绝？
为何要拒绝？
为何要拒绝？
……
“我……”
“离她远点，她不是你能触碰的！”崔衡的话语在耳边炸响。楚瑾颜恍惚中抬头，迟钝地发现自己完全换了个方位，眼看就要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零曲起手肘，笑意盈盈却透露着森冷的味道，“躲过了吗？真是可惜。”
“醒醒。”崔衡半抱着身体近乎瘫软的楚瑾颜，手掌飞快在她身上各处大穴拍过，同时运用内力逼出了意外吸入的迷幻蘑菇粉末。他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零居然真对复制体情况有所感应，直接就来到了这里。他想拉上楚瑾颜暂时躲避，不料楚瑾颜陷入幻觉，把零当成了他，差点暴露出此行目的。
奇怪，魔菇内部到处弥漫着类似的粉末，零是怎么免除影响的？
“很奇怪？因为我给自己身体里注射了魔菇内某些特殊物质，所以半同化了。啊，或许我可以算是个人形魔菇呢，不过得依靠定期服食魔菇部分身体才能保持。”零的笑容愈发渗人，“但无所谓了，左右不过是一具肉体。玩坏了，再换一具便好。”
“说得如此轻巧，你换过了？”
“没有，然而不知道为何我脑中这个念头相当坚定，倒是免去我不少功夫。”
崔衡内心微沉，他仍然低估了轮回世界对零精神力磨砺的力度。他本来推测出零精神力构成太过混杂，磨砺起来也更为艰难。前几个世界零的表现都印证了他的推测，只是在这世界怎么变了？像积累数年的能量一朝炸开，影响自是惊天动地的。
“看你的样子，似乎了解不少内情啊。”零眼睛一亮，原本藏在外套内的左手猛然出击，无数菌丝体迎面扑来。“过来，让我吞噬你的记忆，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这个疯子！他居然把自己左手手腕截断，不知用何种方法接驳上了魔菇的菌丝体，甚至操纵熟练。
崔衡单手执剑。仅仅挽出两个漂亮的剑花，菌丝体就断作几节。零并不放弃，一跺地面，“楼梯”竟自己剧烈扭动起来，差点把崔衡甩出去。
是了，这里身处魔菇内部，一切基础构造都是魔菇的一部分！崔衡把剑插在旁边“墙壁”勉强稳住身形，瞬间醒悟过来。他还没有强大到能抗衡整个环境的地步，楚瑾颜也失去了战斗力。无奈之下，他反手一剑劈开魔菇厚实的皮肉，抱着楚瑾颜跑了出去。
“呵……算了。”零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似是自言自语。
魔菇被切开的皮肉蠕动着重新黏合，过会它才后知后觉地撞击地面发泄怒意。而两人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
“魔菇内部几乎是零掌控的天下。我们上次闯入失败，他肯定会提高警惕，再进去难度势必大增。”崔衡指尖沾水，在桌面描绘出图纹。从魔菇中带出来的古剑被他检查过质量后，草草用皮纸裹起背在身上，方便下次再使用。
距离夜探魔菇已有几天，楚瑾颜眩晕恍惚的症状才彻底褪去。她心知自己拖了后腿，但自怨自艾是没用的，不如积极寻找解决办法。“零有新动作吗？”
“你看窗外。”崔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被窗帘遮掩的玻璃窗。
楚瑾颜挑开一角，又把玻璃窗推开一些，只见下方街道空空荡荡的。偶尔有人走过，动作机械，皮肤凹凸不平似有东西要破体而出。或远或近，并不响亮的脚步声、呼救声、叫骂声交织成一片。房间隔音效果好，她刚才没注意到这些。
“菇人？”
“对。不仅菇人出现的时机提前了，而且它们行动起来也不像原剧情所说的漫无目的、没有声音不主动捕捉人类。”崔衡捏个水诀洗了下杯子，递来一杯热茶，“那边有套复古衣袍，你穿上。我们需要出门接触才能具体得知变化。”
当过一世的魔教教主，楚瑾颜穿一件这样的衣服还是没问题的。她整理着袍脚，有些奇怪地问：“这是男装？”
“嗯。现在起，我们是齐山隐居的修仙者，无门派散仙。魔菇出世祸乱天下，我们不忍生灵涂炭，故出世寻找救世之法。”崔衡没多解释，只是一本正经地编了个假身份。既然零要操纵魔菇灭世，那他们就充当仙人救世好了。楚瑾颜虽然没经历过修仙世界、不懂仙术，但一手武侠功夫神秘化一点，装装样子也是没问题的。“你可以用精神力在身边构建一个扭曲他人感知的特殊磁场，他们不会发现你的性别。”
楚瑾颜点点头，有些跃跃欲试。
崔衡确认楚瑾颜准备好之后，捏个御剑诀，从阳台踏剑而出。御剑飞行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就出了郊区，进入城区范围。他锁定幸存者密集的位置，故意御剑停在半空中吸引他人注意，“阿颜，你说这魔菇现世到底所为何故？”
“衡哥你有所不知，有魔人与魔菇为伍，影响自是可怕的。待我们寻到他们，一并斩杀方不堕我们修仙者善名。不多说了，听说那魔菇往天城而去，我们赶紧去追吧。越早解决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