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之后,沈放拉着画水往酒店里走。
在大堂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梁亦封。
画水还不知道他就是沈放的三哥,他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黑色的西装,宽肩窄腰,身材比例极好,双腿颀长。他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框眼镜,在酒店大堂明亮炽烈的灯光下,眼眸平淡,没有一丝情绪,神情寡冷又阴郁。
他冷眼扫了过来,画水莫名的浑身一颤。
心里却有种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沈放疑惑:“宝宝,怎么了?”
画水往他身边靠了靠,小声地说:“那个人,看上去好冷啊。”
像是个移动的冰山。
沈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乐了:“那是三哥。”
画水:“什么?”
沈放说:“是三哥。”
画水震惊了,“他是三哥?”
沈放点了点头,“嗯。你不是见过吗?他还去给你们班上过课啊,宝宝。”
画水对人的记忆力向来都很弱,她只记得这张脸很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而且那天上课,虽然身边的人都在提梁亦封这个名字,但她整堂课都红着脸,没怎么抬头上课,因此,关于梁亦封,她确实没什么记忆了。
画水抓了抓头发,干巴巴道:“他原来就是三哥呀……”
沈放似笑非笑地应了声:“怎么?你对他就这么没有印象啊,好歹他还给你上过课啊,好歹也算是半个老师啊。”
说到这个,画水更是来气。
她捏了捏他的手,“你故意让他在班里那样说,我们班的人都在笑我,搞得我那堂课都没怎么认真听!”
沈放笑:“他们笑你什么呢?”
画水:“你明知故问。”
沈放拉着画水到梁亦封面前,介绍说:“三哥,这是画水。”他捏了捏画水的手心,轻声道,“乖,叫三哥。”
画水转了转瞳孔,乖巧地叫他:“三哥。”
梁亦封颇为冷淡地应了声:“嗯。”
沈放也无所谓他这个态度,梁亦封这人就这样,一直以来都清冷寡淡的,鲜少有过高兴的时刻。
或者说,沈放从没见到过梁亦封有过高兴的时刻。
世界上有的人,就是天生冷面。
上了电梯之后,梁亦封突然开口:“这不是你家的小姑娘?”他眼里隐隐约约透露着几分嘲讽,“你是人吗?”
沈放身形散漫地靠在电梯里,闻言,轻笑了声,眼尾漫不经心地上挑着,声音似笑非笑地说:“我怎么就不是人了?”
梁亦封:“你说呢?”
沈放:“我不过就是把我家的人,变成我的人而已,而且我好歹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喜欢上她,不可以吗?”
梁亦封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沈放慢悠悠地说:“而且,三哥,念姐只是住你家半年,你都能看上她,我看上画水,怎么了?”
提及那个名字,梁亦封眼里一冷。
他转眸看向沈放,眼里像是有无数的冰碴子一般扫向沈放。
沈放摸了摸鼻子,求饶:“三哥,我媳妇儿在,给点面子,行吧?”
他话音落下,电梯就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声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梁亦封声音沉沉,缓缓道:“行了,知道你喜欢她了。”
沈放挑了挑眉:“嗯?哥?”
梁亦封说:“喜欢她就好好对她,知道没?”
沈放还是第一次,从梁亦封的身上感受到了来自兄长的关爱,他愣了愣,继而点头,说:“会的。”
他侧眸,挑了挑眉,看向画水,似笑非笑道:“她可是我祖宗,我可不得好好宠着她?”
画水再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已经习惯了他这些话了,但现在听到,还是觉得好开心、好开心啊。
因为真的有人,无时无刻都在爱她。
这样善良的温柔和善良的爱,实在是太好了。
到了包厢之后,画水发现包厢里除了沈放说的几个兄弟之外,还有一个女的在,是她曾经见过,而且好感度颇高的初一姐姐。
初一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她拿着话筒唱歌,隔着有些距离,画水注意到她神情淡淡,双眼眯着,像是在笑,但眼眸里没有半点情绪。
沈放看了站在窗台边抽烟的季洛甫一眼,他伸手拍了拍画水的肩,低声说:“乖,去找你初一姐玩儿去。”
画水点头,撒开拉着沈放的手就去找初一了。
沈放走到窗边,指了指季洛甫手里的烟,又指了指不远处唱歌的初一,说:“大哥,初一也不喜欢你抽烟吧?”
季洛甫手上的动作一滞,他没说话,却也默默地掐了烟。
他回过神来,和沈放对现在的局势聊了聊,没一会儿,不远处的笑声吸引住二人。
初一和画水坐在一起,两个人笑的乐不可支,眉目生花。
季洛甫阴郁了一下午的眉头,终于松开,他松了口气,“你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沈放骄傲道:“那可不!我瞧上的人,怎么可能会差?”
季洛甫失笑:“你呀你。”
沈放的目光专注地盯着画水,他缓缓道:“哥,我终于知道,你当初对我说的那句话了。”
季洛甫:“嗯?”
“你说,”沈放很慢很慢地说,“她就是我的软肋,我的命。我也明白你当初倾尽一切,都要得到初一的想法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他沈放,也遇到了世上难能可贵的爱情。
第38章 交通银行
沈放和季洛甫聊了没一会儿, 陆程安就到了。
最近局势紧张,陆程安的父亲和叔父恰逢换届, 稍有点不对,便会出现问题,陆程安和季洛甫商量着政事,沈放越听, 越觉得索然无味,于是就走到画水那边去了。
画水和初一两个人正拿着麦唱歌, 远远地看到沈放走过来,画水放下话筒, 对他温柔一笑。
没人和自己情侣对唱, 初一也放下话筒。
背景音乐轻轻流淌,初一对沈放冷哼道:“有必要这么黏着她吗?”
沈放大大咧咧地坐在画水边上, 双手枕在头后, 怡然自得道:“我乐意, 怎么着?你要是想,也可以和你老公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初一脸上黯然了几分, 她抬眸看向不远处站在窗边的季洛甫, 季洛甫虽然和陆程安在说话,但眼神总往初一这边瞟。
目光两相交汇,在空中绽放出火花。
下一秒, 火花消散。
初一神情淡淡, 她转过头, 冷淡地看着手机, 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画水余光注意到初一的变化,她犹疑地看了沈放一眼,沈放抚慰一笑,伸手按了按她的头发,用口型无声说道:“没事儿。”
画水耸了耸肩,没说话。
沈放手指往下,挑着她的头发把玩。
画水的头发在灯光下隐隐偏红,发质柔软,沈放绕在手指上,玩的乐不思蜀的。
画水坐在他身边,歪着脑袋,嘴角上翘,和他咬耳朵:“你不过去没关系吗?”
沈放无所谓道:“多大点事儿。”
画水又问:“初一姐,和大哥是……”
“夫妻。”沈放轻笑了声,“结婚有一段时间了。”
画水有些惊讶,很快神情又缓了回来。
沈放突然很短促地笑了声,随即语气散漫地问她:“结婚还挺好玩儿的,要不我们也结个婚?”
画水的瞳仁微缩,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视线正对上他的双眼,眼梢挑起,眼尾浮荡着丝丝缕缕的笑意,笑意松散。
画水迟疑着:“……还是不了吧。”
沈放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得到画水的回答之后,唇角扬了扬,滑出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不愿意就拉倒。”
画水都做好了他纠缠不休的打算了,结果他一句不咸不淡的拉倒,让她有点儿猝不及防了。
画水:“嗯?”
沈放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你怎么看上去一副很失落的样子?怎么,这么急着就想嫁给我啊?”
画水吞了吞口水,“没有。”
她扭头,视线撇在对面的电视上,按捺住躁动不安的内心,语气淡淡道:“你想多了。”
沈放看着她的侧脸线条绷直,又长又密的眼睫毛不安地颤着,泄露出她此刻的不安与紧张情绪。
他眼眸挑起笑意。
她似乎对结婚,很期待的样子啊……
沉默在二人之间氤氲,液晶屏上的mv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大概是列表的歌曲都已经放完。
打破安静的是饮食部的经理敲门进来,低声问是不是可以吃饭了,陆程安微微一笑,说上菜吧。
一道道美食送了上来,大家都坐在位置上开动了。
在座的除了初一和画水,其他的四个男的都没怎么吃东西,专注地聊着天,一会儿是政界的,一会儿又是商业上的,再一会儿又是各大家族之间的关系,画水是一个都不知道的,她也不太想了解,只不过看他们都没怎么动筷子,她也不大好一直在吃。
沈放余光察觉到,趁上菜的间隙问她:“不喜欢吃吗?你想吃什么,我让后厨给你做。”
画水动作很小地摇了摇头,低声和他咬耳朵:“挺好吃的。”
沈放:“那怎么不多吃点?想吃什么,自己动手就行,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画水犹豫地点了点头。
拿起筷子,依然只夹面前的菜。
沈放终于意识到不对,笑了笑,无奈妥协道:“想吃哪个菜?”他边说,边拿起筷子给她布菜。
画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指了指不远处的麻辣小龙侠,轻声说:“想吃龙虾。”
沈放转过圆盘,夹了几只放进自己的碗里。
他扯过放在一旁的塑料手套戴上,一边应着话和他们聊天,一边继续剥虾。
沈放在室内就穿了件黑色的衬衣,衬衣袖口被他解开,挽至手肘处,他的小臂露了出来,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十指白皙修长,此刻正专注地剥着虾。
没一会儿,就剥了小半盘,他把盘子放在画水面前,眼里含着笑,说:“还想吃什么,和我说,我给你夹。”
画水笑的双眼眯成一道缝,跟只餍食的小猫似的。
一旁的初一看的嘴角上扬,她转过眸,和季洛甫漆黑的双眼对上。
她慌乱地移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地吃着面前的东西。
耳边却有一声无奈的叹息响起。
初一的眼眸闪了闪,却还是没说一句话。
晚上散了的时候,沈放和季洛甫还在酒店大门外说话,画水缩在沈放的车里,侧身倚靠在副驾驶上,隔着浅茶色的车窗看向站在稀薄夜色中的沈放。
沈放正准备带画水回去,结果刚走到门外,就被季洛甫拉住,见他面色凝重,沈放把车钥匙递给画水,和她说:“你先上车,我和大哥说说话。”
画水乖巧地拿着车钥匙上了车。
沈放和季洛甫站在门外,今晚无风,酒店里的暖气从身后传来。
沈放说话时呵出一片雾气,“大哥,还有别的事要叮嘱我吗?”
今晚吃饭的时候几个人聊了很多,沈放以为季洛甫把他叫住,是有专门的事要嘱咐自己。
季洛甫捏了捏眉心,说:“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想说,初一好像挺喜欢画水的,以后多带她来。”
沈放自然是乐意的。
只不过,他难免还是把那句话给说出了口:“哥,在你说要和她结婚的时候,我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什么?”
“值得吗?”
季洛甫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拿了根叼在嘴上,他抖了抖烟盒,示意沈放也拿一根。
沈放却拒绝了,“画水不太喜欢我抽烟。”
季洛甫听到这句话,点烟的动作都顿了半秒,继而,脸色又恢复如常,他点上烟,吸了口,烟雾缭绕,又散在空中。
他笑了下,语气里带着成熟男人的醇厚,“你不是说,你明白我当时倾尽一切都想要得到她的想法了吗,怎么,才几个小时过去,你又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