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陈清梦说:“不过不是一路人,什么才是一路人?我觉得我和他就是一路人啊!”
画水硬着头皮:“可能是你俩……男女有别?”
“……”
陈清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的前仰后合地,倚靠在栏杆上,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画水啊,你怎么、怎么这么可爱啊?”
画水清澈的鹿眼一怔,倏尔,眉眼盈盈。
陈清梦笑完之后,目光又看向篮球场上。
清润少年运球快速,步伐稳健,眼眸专注有神,男子荷尔蒙气息旺盛,吸引不少女生的欢呼和呐喊。
在一阵尖叫声中,画水听到陈清梦恢复斗志,意志坚定道:“我还真就不信了,我追不上他!不是一路人是吧?那他是哪条路的,我过去找他去不就行了?那不是有句话吗,条条大路通罗马。”
画水鼓励她:“加油。”
“——加油!”陈清梦也重复了遍。
陈清梦扭头,扫视了周围为许星河摇旗呐喊的女生一眼,她重整旗鼓,清了清嗓子,双手张开,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尖声喊道:“许星河!”
许星河:“……”
他差点没崴到脚。
陈清梦喊:“许星河加油!”
许星河投篮的手一顿,就那几秒的停顿,使得对手夺过他手上的球,转身去了另一个半场。
他回过神,余光往观众席上淡淡地扫了一眼。
引起无数尖叫。
“哇,他在看我!”
“许星河在看我。”
“胡说!是在看我!”
“……”
陈清梦看了那些女生一眼,不甘认输地加大了声音:“许星河加油!”
“……”
那些女生注视了她一眼。
紧接着,她们和陈清梦叫嚣了起来。
两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画水的耳朵都要炸了。
太响了……
她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试图将那噪声阻隔掉一些。
然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边突然安静下来。
画水犹疑地放下手,就看到那边带头的那个女生冷笑了下,带着身后五个女生走了过来。
在陈清梦和画水面前停下。
眼神十分不友好,轻蔑地扬了扬下巴,伸手,她边说话,边用食指戳陈清梦的锁骨下方一寸的位置:
“你、他、妈、有、病?”
陈清梦眼神一冷,反手就抓住那人的手指头,轻松地往她手背处掰扯。
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手肘用力,把她的手反剪,压在背上,手肘按着她的背脊。
那人尖叫:“啊——你他妈神经吧?”
她身边的人也不是好惹的,一看到她被欺负了,一个个地都涌了上来。
有人扯着陈清梦的头发,有人抬腿踢陈清梦,还有人手握成拳朝陈清梦的肚子上打。
场面十分混乱。
画水手忙脚乱地劝架,“别打了,别打了呀。”
她的声音消弭在一阵阵谩骂声中。
突然,有人也给了她一脚。
画水反应不及,往后退了几步。
她和陈清梦是站在楼梯旁的,这么一推,画水径直地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画水!!!”陈清梦尖叫道。
见到有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所有人都停下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医务室里。
政教处主任神情凝重,等待班主任过来的途中,他的眼神如激光般一个个地扫过去。
“校服不好好穿,成绩稀巴烂,”他突然走到一个人面前,手指拨了下她的头发,更气了,声音提高了八个度:“还染头发?还打架!”
“还把人推下楼梯!我告诉你们,她要是出事了,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开除,统统开除!”
高志昂就是在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赶到的。
他一听到开除这两个字,不得了啊,连忙求情:“哎呀老陈,先把事情说清楚嘛,不要一下子就开除嘛,都是孩子。”
陈主任冷哼:“都是孩子?孩子就可以打架了嘛?孩子就可以把人推下楼了嘛?”
提到推下楼。
高志昂急了:“画水呢?不是推下楼了吗,情况怎么样?”
校医拉开隔帘。
医务室的病床上,画水靠着床头,小脸煞白。
高志昂关切地走过去:“怎么样?哪里疼?哪里不舒服?还记得我是谁吗?”
陈清梦在身后小声提醒:“老师,画水摔到的是脚,不是脑袋。”
“……”
陈主任怒不可遏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给我闭嘴!”
高志昂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
校医说:“让家里人带到医院看一下吧,她脚崴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去拍个片吧。”
高志昂哦哦地点头,掏出手机,递给画水:“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吧。”
画水看着面前的手机,有些犹豫不决。
高志昂催她:“打啊。”
打给谁呢?
秦阿姨吗?可是她今天下午去画展了,根本没有时间过来。
那……打给谁呢?
高志昂还在催,他把手机塞在了画水的手心。
画水捧着只手机,犹如拿着炸弹一般。
只有一个人了……
沈放哥哥……
可他会来吗……
纠结许久,画水最后拿着手机,抿着唇,一个又一个地按出沈放的电话号码的数字。
嘟嘟嘟,
响了三声,对方接了。
微喘着气,语调放松:“老高,什么事儿啊?”
画水轻声说:“是我。”
电话安静了几秒。
画水垂下脑袋来,声音低低的,“沈放哥哥,我是画水。”
她其实觉得没什么的,在给沈放打电话之前,她真的觉得没什么的。
虽然脚崴了之后疼的要命,右脚肿的跟个馒头似的,乌青发黑,丑死了。
但她咬牙忍忍,就忍过去了。
很多东西,熬一熬,就会过去的。
从小到大,无论受了什么委屈、无论吃了多少苦,她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熬一熬,就会过去的,明天不会比今天更糟糕的,只要我好好生活,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不能哭。
画水,你千万不能哭。
因为没有人会心疼你。
没有。
但此时听到沈放的声音,画水的喉咙瞬间哽住,她捏着手机的手紧握,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声音压得极低,“沈放哥哥,你能来学校接我吗?我摔倒了,脚,很痛。”
我真的很痛很痛。
沈放哥哥,你能来接我吗?
沈放停在原地,他一手抱着书,一只手拿着电话,耳边有车经过,车鸣声喧嚣嘈杂,但他的耳朵里,只听到小姑娘隐忍着哭腔,用着令人心碎的声音求他过来接她。
沈放的室友见他停下脚步,都转头催他:“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快点儿!”
沈放收起嘴角的笑意,眉眼冷淡,像是有一场海啸经过一般,薄唇微抿,声音沉着冷静,“等我十五分钟,我马上过来接你。”
顿了顿,他说:“别哭,画水,等沈放哥哥来,知道吗?”
他压低了声音,声线里流转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那边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声音软绵绵的:“沈放哥哥,我等你。”
沈放说,好,你等我。
他挂了电话,和室友说:“我临时有事,课就不上了。”
他说完,转身飞奔到学校的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之后,唰地一下踩住油门,往画水的学校去。
一路上,他的耳边都是小姑娘坚强而又隐忍的声音。
她说:“沈放哥哥,你能来学校接我吗?我的脚很痛。”
沈放的喉结上下滑了滑。
要怎么说,在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放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个叫“心疼”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会加快一下进度的!高中过得很快的!
第9章 中国银行
沈放来的时候,医务室里只有画水一个人在了。
其余人都被带到政教处里去了。
画水躺在病床上,痛感已经把她的痛觉神经给麻痹了,比起疼痛,她更想睡觉。
临近月考,画水把中午的午休时间都拿来做题了。
她早上七点起,晚上十点睡,九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已经足够了,中午不需要休息了。
而且班里也没有多少人休息。
陈清梦怕她累着,说:“你别以为这个学校的人都很认真地在学习,也就我们班的人每天拼死拼活的学习罢了,别的普通班里,吵得跟菜市场似的。”
午休铃声响起,班里面静悄悄的,除了陈清梦是趴在桌子上,其他人都拿着笔刷题。
画水压低了声音说:“但我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每天都在做题,这样的感觉很好。”
“?”
陈清梦理解不了学霸的世界,“你为什么这么热爱学习?”
画水垂下眼眸,眼神很散,不知道盯在哪里。
默了默,她细声细气地说:“因为要报答每一个对我好的人,也不想辜负了他们对我的期望。”
从小到大,她感受到的爱就不多。
所以得到过一分爱,她就会开心好久,激动好久。
并把那一分的爱视若珍宝、小心对待。
她要好好学习,因为她只有好好学习才能够报答那些对自己好的人。
不是因为在重点班,学习氛围浓厚,压迫感太强,所以她才这样认真学习,不是的。
她必须要好好学习。
但这造成的后果是…… 她现在挺困的。
夏天就是这样,蝉鸣声迭起,微风拂过,在静谧安静的环境里,人就容易犯困。画水原本在午休的时候还是蛮困的,但是她做题,就感受不到有多困了。
现在没题可做,她就忍不住犯困了。
一见到沈放来了,画水的瞌睡虫一下子没了。
她眼前闪过一道亮光,然而没几秒,眼里的火苗便一点点地熄灭了。
整个人蔫儿吧唧地,垂着脑袋,声音轻轻地:“沈放哥哥,对不起。”
沈放在病床前停下脚步,他的视线从一进门就落在她受伤了的脚上。
白皙的右脚肿的跟馒头似的,涂上了碘酒,脚背的颜色十分滑稽。
蓦地听到她说了这么句话,沈放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他挑了下眉,视线很慢很慢地从她的脚背上移到她的脸上。
沈放:“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
画水十指缠绕在一起,她闷闷地说:“让你从学校赶过来,太麻烦你了,沈放哥哥,真的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小姑娘声音细细软软的,夹着不易察觉的哭腔,道歉的模样令人心悸。
沈放抿了抿唇,他突然笑了下。
画水茫然地抬起头,她不知道他笑什么。
沈放低垂着眼睑,微微倾下身子,他的瞳仁乌黑,此刻眸光专注地盯着画水,笑意从眼角荡漾开来,懒散而又漫不经心。
他说:“小孩儿,这句对不起,不应该和我说,得和你自己说。”
画水啊了声。
沈放伸手,粗粝地揉了下她的头发,声音润朗,似笑非笑地说:“你把我当什么了,啊,小丫头,说说,把我当什么了。”
他说完,长手一伸,拉了条椅子,在她病床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