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平时做刀削面的功夫,锅铲精准地砸到了黑豹的身上。黑豹吃痛,抬头看了一圈,马上转移对象,放开扶留,扑向了沈依依。
“夫人!!!”扶留急得要哭了。
他死了没关系,可要是沈依依被伤着了,他就算死,也难辞其咎了。
黑豹毫无意外地把沈依依扑到了地上,完完全全地把她压住了。
扶留一时只见黑豹,不见沈依依,慌了神,赶紧一瘸一拐地赶过去,抽出腰间的砍柴刀,狠狠砍向了黑豹的脖子。刚才黑豹离得太近,他没办法抽刀,不然早就将它砍死了。
但他很快发现,他这一刀是多余的,地上的黑豹早就无声无息,一动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扶留拔出砍柴刀,奋力把黑豹掀到了一旁,这才发现,黑豹的胸口上,扎着一把菜刀,那菜刀已经完全没入了它的胸膛,连刀背都看不见了,怪不得它会这么快毙命了。
扶留顾不得多研究黑豹,赶紧去扶沈依依:“夫人,您没事吧?”
沈依依摇摇头,任由他扶了起来。
扶留顾不得避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沈依依,发现她的手臂被抓出了几道口子,立时慌了:“夫人,您别动,我这就给您拿药去!”
“没关系的,你别急,这伤口还没做饭时切到手的伤口深呢。”沈依依安慰他道。
扶留急急忙忙地拿来金疮药,撒到了她的伤口上。她说得没错,这几道伤口看着吓人,但其实都很浅,应该是豹子还没来得及使力,就已经断气了。
扶留这才松了口气,抬脚踢了踢那头豹子,赞道:“夫人,原来您不光会做饭,还有这等好身手!有本事一刀毙命砍死豹子的,别说女人,就是咱们蔡家军里的将士,都数不出几人来。”
“我哪有一刀毙命砍死豹子的本事。”沈依依笑着比划了一下,“它扑过来的时候,我正好把刀横在胸前,它算是自己撞到刀口上了。”
所以,这豹子是因为自己的力量,把胸膛压到刀刃上去了?怪不得死这么快!扶留也忍不住笑了:“那也是夫人机灵,换作别人,早就吓得手足无措了吧。不过,夫人,这样的事若有下次,您可不能冒险了,我死了不要紧,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将军交代?”
“你的命难道不是命吗?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沈依依摆了摆手,示意他去看看那头豹子,“你去确定一下它死透了没有,待会儿可别诈尸。”
肯定死透了,他刚才还补了一刀呢。扶留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朝豹子走去。
他仔细查看了一番,正要告诉沈依依豹子已经死透了,忽然营帐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是谁?!敌军?!扶留马上紧张起来,赶紧冲沈依依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别作声。
第369章 狭路相逢
沈依依也听见了外面的声音,马上屏声静气,悄悄地溜到墙角,重新拿了把菜刀——刚才的那把还插在黑豹的胸前,她怕拔刀发出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人。
扶留侧身躲在营帐门边,朝外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来。沈依依轻手轻脚地也来到门边,以口型无声地问他:“是谁?”
扶留朝外努了努嘴,道:“夫人,您自己看。”
看扶留这反应,无论外面来人是谁,肯定都不是敌军了。沈依依稍稍放下心来,小心地探出半个头,朝外看去。
月光下,秦王与铁牛背靠着背,一面朝前移动,一面警惕地东张西望。他们身上的衣衫全都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而且还挂了彩,显得特别狼狈。
秦王?!沈依依的眉头跳了一下,小声地告诉扶留:“这次护送军粮,是由秦王负责的,因为他临时出了意外,昏睡不醒,这才由我领队上山。”
原来护送军粮的领队是秦王?这才对嘛!他就说,皇上怎么可能派沈依依来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扶留恍然大悟,征求沈依依的意见道:“夫人,那咱们别躲着了,跟秦王打个招呼?”
他来都来了,不打招呼还能怎地,沈依依点点头,率先走了出去,唤道:“秦王,你怎么来了?”
秦王循声望来,见是沈依依,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挥舞着一根木根,就朝她扑了过来。
沈依依只觉得他这样子滑稽可笑,侧身一躲,进了营帐:“您好歹是位王爷,就算要杀我,拿把剑行不行?用木棍打人,着实有损您的威仪呀。”
都这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情调侃他!秦王气道:“沈依依,你蛇蝎心肠的女人,害我昏睡,无法护送军粮,还害我被野豹追赶,弄丢了先皇赐给我的宝剑!你别太得意,等本王回京,一定要向皇上参你一本,让你这辈子都无法翻身!”
“王爷,你昏睡不醒,是因为自己误服了迷草,关我什么事?你可别乱给我扣帽子,诬陷人,也是要凭证据的,你有证据吗?”沈依依表情委屈,声音里却透着坚定不移。
证据?证据就是那个汤罐!可是等他醒来的时候,汤罐早已经不见了踪迹,现在让他上哪儿寻去?奸狡的女人,一定是她毁尸灭迹了。秦王恨得直咬牙,死死攥着那根木棍,一步一步逼向了沈依依。铁牛也拎着根木棒,跟在了他后面。
扶留一看情形不对,赶紧现身,挡在了沈依依面前:“王爷,有话好好说。”
秦王认出他是蔡礼的家将,脚步慢了下来,朝着四处张望:“蔡礼呢?这营地里怎么只有空帐篷,没有人?”
“军事机密,恕我无法奉告。”扶留说着,把菜刀横在了胸前,“王爷,您何不把武器放下,进营帐来喝杯茶?”
他自己手里拿着菜刀,倒让他把武器放下?秦王气极,喊铁牛道:“不用怕他,他受伤了,我们两个对付他一个,绰绰有余!”
扶留见他完全没有罢手的意思,心里有点慌。秦王有些三脚猫功夫,他是知道的,那铁牛肯定也会拳脚,不然不会跟在秦王身边,他们二对一,他的腿又受了伤,还真没什么胜算。
罢了,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能让沈依依伤到分毫,扶留下定了决心,紧了紧菜刀柄。
眼见得秦王抡起了木棍,沈依依突然出声道:“王爷,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如果现在把我打死了,除了落得一个残杀将军夫人的罪名,什么也得不到。”
“谁会知道,你们是我打死的?”秦王嘿嘿一笑,“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这会儿营地里除了你和铁牛,再无旁人,只要有眼睛的人,都会知道是你下的手吧?除非,你打算打死我和扶留后,就马上跑路?可是,你确定吗?你不怕这山上的野兽,和林间的瘴气?”沈依依悠悠地说着,一点儿也不紧张的样子。
提起野兽,秦王的脸色变了:“铁牛,那头黑豹呢,有没有追来?你赶紧去看看!”
豹子就在营帐里呢,只要他再朝前走两步,就能看见了。扶留正要出声,却见沈依依冲他使了个眼色,他赶紧把嘴闭上了。
铁牛到周围转了一圈回来,禀报秦王道:“王爷,豹子没跟过来,应该还在谷口。”
豹子还在谷口,就意味着他杀掉扶留和沈依依后,无法顺利跑路,万一蔡礼回来,看到两具尸体,还有他跟铁牛,一切辩解都会显得无用。秦王暗自掂量了一下,彻底停下了脚步,收起了木棒,忿忿地喊铁牛:“去找个空营帐,歇一晚!”
不报仇了吗?铁牛没敢问。两人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终于走了,好险!扶留这才明白,沈依依刚才为什么不许他说豹子的事,原来是要靠它唬退秦王。他冲沈依依竖了竖大拇指,由衷地夸道:“夫人,您可真聪明!”
“雕虫小技,算得了什么。”沈依依指了指椅子,“赶紧坐下歇会儿吧。”
两人重新坐回椅子上,也不敢睡觉,就这样睁着眼睛,直到天边发白。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营帐时,扶留噌地站了起来:“谷口有脚步声,很是整齐,应该是将军他们回来了!”
沈依依没他耳朵那么灵,侧首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来。
谨慎起见,扶留并没有迎出去,而是把菜刀握在了手里。
过了一会儿,沈依依也听见了脚步声,再接着是整队的声音,夹杂着兴奋的欢呼声。
真的是蔡礼他们回来了!沈依依顾不得扶留,自己冲了出去。
不远处,士兵已原地解散,正席地休息,秦王正站在蔡礼面前,神情激愤地说着些什么。
沈依依是从秦王背后过去的,他没有察觉,依旧挥着手臂喊着:“蔡礼,你身为领兵打仗的将军,竟如此护短!我告诉你,那只汤罐即便毁了,也一定有碎片在,我会找到它,呈给皇上裁决的!”
“那你去找。”蔡礼满不在乎地道,“就算找到了,上头又没刻我媳妇的名字,你能证明是她的?”
第370章 得胜归朝
见过护短的,没见过护短还外加无赖的,秦王被蔡礼气得青筋暴起,指着他道:“蔡礼,你简直是个兵痞子!”
“王爷管我是不是兵痞子,我能打胜仗就行。”蔡礼说完,不等他回答,便绕过他,迎向了沈依依。
他这是非常无礼的行为,但却让秦王意识到,这次的南疆一役,大梁已经胜利了,不然他不会如此嚣张。这次的胜利,是否意味着大梁可以收服南平州失地?倘若蔡礼真的立下了如此丰功伟绩,别说他没法拿汤罐指控沈依依,只怕即便他有铁板钉钉的证据,皇上也会偏袒她吧?
该死,蔡礼居然打了胜仗!这下沈依依率兵送粮上山,反倒成了有功了!秦王恨得牙根直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甩一甩袖子,回营帐去了。
蔡礼带着笑,大步走到沈依依跟前,用力地抱住了她。沈依依回抱住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笑着道:“恭喜将军得胜归来。”
蔡礼拥着她朝营帐走,笑道:“得胜而已,等我们到了京城,才叫是归来。”
沈依依惊喜侧头:“咱们可以回去了?”
蔡礼点了点头:“仗打完了,收尾的工作另有人负责,等将士们休息几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启程了。”
“太好了!”沈依依搂住他的腰,欢欢喜喜地回到了营帐。
营帐门口,扶留拖着受伤的腿,站得笔直,旁边还躺着那头死透的豹子。
蔡礼一眼看到了黑豹的尸体,吃了一惊:“这豹子哪儿来的?这山谷中并无猛兽。”
若是山谷中有猛兽,他怎么都不会放心把沈依依一个人留在这里。
“是秦王引过来的。”扶留忿忿地道。
这秦王,还是位王爷呢,如此没有分寸,既然已经掉队,就老实待着,怎么能两个人就上山呢?若非他们引了豹子来,他们昨晚哪会那样惊险?
秦王?蔡礼眉头一挑,默默地记下了这笔账,又问扶留道:“豹子是谁杀死的,你们有没有受伤?”
是夫人杀死的,夫人受伤了!扶留刚要开口,沈依依却一边给他丢眼色,一边抢先开口,截住了他的话:“是扶留杀死的,还好没受伤。扶留的功夫真是了得,即便腿受了伤,还能独自杀死一头豹子。”
蔡礼并未对此表示怀疑,上前拍了拍扶留的肩膀,道:“虽说你没能赶上最后一仗,但保护了夫人,依然有功。”
不是他保护了夫人,是夫人保护了他……扶留脸上一红,连忙把头低下了。
沈依依把蔡礼推进营帐,道:“你一宿没睡,赶紧去歇歇吧,我一会儿就来。”
蔡礼听话地进去了。
扶留趁机小声地问沈依依:“夫人,您为什么要骗将军?那豹子明明是……”
“是谁杀死的,有那么重要吗?我又不需要靠这个扬名立万。”沈依依白了他一眼,“还有,我受伤的事,务必瞒着将军,一点皮外伤而已,何必让他担心?”
后一句何必让他担心,才是重点吧?夫人可真心疼将军。扶留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沈依依走进营帐,去了里间,蔡礼合衣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帮他脱下鞋子,盖好被子,然后躺到他的身旁,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她精神紧绷着熬了一宿,此时放松下来,睡得格外香甜。不过她心里记挂着蔡礼还空着肚子,两个时辰后便醒了过来,轻手轻脚地出去生火做饭,还特意给他熬了一锅鸡汤。
等蔡礼醒来时,热菜热饭已经摆在桌上了。蔡礼根本不知道沈依依睡眠不足,只是感动于饭菜,很快干了个精光,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既然已经获胜,班师回朝乃是重要的工作,等将士们吃饱喝足后,蔡礼没有耽搁,即刻整队启程了。
下山的时候,蔡礼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沈依依背到了背上。众士兵虽有军纪约束,没有探头注目,但脸上的惊讶表情,却是掩也掩不住。
这是做什么!沈依依赶紧拍蔡礼:“我自己能走,快放我下来。”
“没事,我背你,你做饭累着了,正好趁机歇一会儿。”蔡礼说着,已经迈步朝山下走去,他的队伍则跟在了后面。
“我做饭不累!”沈依依继续拍他,“再说下山不需要消耗什么体力,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就算你不累,我也可以背的吧?”蔡礼坚持不放她下来,“我就是想背一背自己的媳妇,行不行?”
这……行……吧。沈依依心虚地朝后看了看,发现那些士兵都在忙着赶路,并没有关注他们,这才不说话了。
下山后,天色已晚,蔡礼先去与驻地官兵完成了交接,写好班师回朝的奏折,命人送往了京城,再命人喂饱战马,准备连夜回京了。
出发前,蔡礼抽空陪沈依依去了一趟金贵家,把金贵牺牲的噩耗告诉了他的老伴,并承诺会把金贵的尸首送回,妥善安葬。金贵丧命,让他的老伴悲痛欲绝,但此次蔡礼突袭解救的一批当地居民中,赫然有金贵的儿子的儿媳,这又让他的老伴和小孙子欣喜若狂。他们围住蔡礼再三道谢,只差把他留下住上几天了。
从金贵家出来,蔡礼对沈依依道:“我给你找了个住处,还算舒适,你留下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