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食多磨——闲眉
时间:2019-01-31 10:50:09

  到底是将军府,排场不一样,丫鬟们规矩极了。沈依依正想着,就听见有个丫鬟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少夫人,您辛苦了。”少夫人太不容易了,新婚头一遭,就让少爷把床弄塌了。
  她收回之前的话!将军府的丫鬟,实在是太不规矩了!
  沈依依差点让漱口水呛着,赶紧吐了出来。
  那丫鬟拿起巾子帮她擦嘴,道:“少夫人,我叫甘梅,是少爷屋里的大丫鬟,若是伺候不周,您尽管说。等您和少爷去给夫人请过安后,我再带底下的人来给您磕头。”
  “甘梅?”沈依依笑了起来,“蔡礼的小厮叫扶留,你叫甘梅,都跟吃食有关,倒是跟我的丫鬟一样。”
  甘梅抿着嘴笑了:“少爷就是仿照您的丫鬟,给我们改的名字,当然一样了。您待会儿出去看,这院子就叫闲眉居呢。”
  奴仆的名字一样,院子的名字一样,蔡礼真是个痴情种,沈依依耸了耸肩:“好名字。”
  甘梅笑了笑,忽地一抬头,看见蔡礼站在门边,忙道:“少爷,少夫人马上就好!”
  蔡礼点点头,走开了。
  沈依依以为他等得急了,赶紧加快速度,梳妆打扮整齐,出了房门。
  蔡礼站在院门前,仰着头,看门楣上刻的字。
  “我是不是迟了?咱们赶紧走吧。”沈依依脚步匆匆地赶到他身旁,朝院门上扫了一眼,果然是“闲眉居”三个字。
  “改个院名吧。”蔡礼却道,“小厮和丫鬟的名字,也改一下。”
  他站着不走,沈依依只好也停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为什么?闲眉居,扶留、甘梅,这不挺好的吗?”
  也许她是觉得挺好吧,她自己的院子和丫鬟的名字,也和以前一样蔡礼想着,没有再坚持,只道:“我没有把你当成她。”
  “我知道啊。”干吗突然说这个?沈依依莫名其妙。
  他如果把她当成了“沈依依”,先前就不会说出“凑合过日子”的话来了。
  “你知道就行。”蔡礼收回了视线,“走吧,我们去给娘请安。”
  这家伙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沈依依狐疑地瞥了蔡礼一眼,随他朝归燕居去了。
  归燕居里,花氏刚从习武场回来,精神奕奕。蔡家的三位老爷皆镇守南疆,不在府中,长辈的位置上除了花氏,就只有二夫人唐氏和三夫人魏氏了。
  除了长辈,将军府还有三位姑娘,都坐在下首右边的座位上。
  人口倒是挺简单的,沈依依想着,上前参拜长辈,给花氏、唐氏和魏氏行礼。
  随后,三位姑娘起身,给沈依依行礼,沈依依下意识地要还礼,蔡礼把她的手臂一按:“你是长嫂,她们行礼,你受着便是。”
  他说着,给她介绍了这三个妹妹,他自己的庶妹蔡祯;二房嫡女蔡祤;三房嫡女蔡祁。
  蔡祯听着蔡礼的话,手在袖子里攥成了拳,沈依依算个什么东西,竟成了她的长嫂,不用给她还礼了!
  她心里狠狠地骂着,抬头看蔡礼,嗔道:“哥哥,你这人好没信用,明明说再也不娶沈大小姐了,母亲还特意为你安排了马球赛,转头你却放了人家的鸽子。”
 
 
第162章 把场子找回来
  “嗯,我就是善变。”蔡礼很正经地点了点头,“让娘操心了。”
  什么?蔡祯着实一愣。
  她只是为了让沈依依难堪一下而已,怎么却得来了蔡礼这么不要脸的回答?这话没法接了!蔡祯忿忿地攥了攥拳头。
  姑娘,她和蔡礼只是假成亲而已,这种言语,是打击不到她的,沈依依同情地看了蔡祯一眼,站得格外低眉顺眼。蔡礼对她有恩,在花氏面前,她得努力地当个恭谨的好媳妇。
  花氏看着蔡礼和沈依依,就想起昨天压塌的那张床,连训诫新妇的话都不想说了,赶紧挥挥手,把他们赶走了。
  “你娘人真好。”从归燕居出来,沈依依由衷地道。她不知道今儿是那张婚床的功效,对花氏满怀感激。
  “是咱娘。”蔡礼看了她一眼,纠正她道。
  额,对,假夫妻要敬业,沈依依连忙认错:“对,对,是咱娘。”
  她如此从善如流,蔡礼显然很满意,道:“走,我带你上街逛逛。”
  沈依依一愣:“我今天……没事做?”
  她对大梁的婚俗,可谓是一点儿都不了解,不过按照常理,新妇进门头一天,不都挺忙的吗?
  “我们蔡家的老家不在京城,亲戚们都远在千里之外,能有什么事?”蔡礼道。
  沈依依见他这样说,便不再犹豫,跟着他走了。不管怎么说,蔡礼这个本土人士,总比她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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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府,大厨房。
  唐氏和魏氏站在窗外,看厨子把鱼从水缸里捞出来。
  魏氏悄声地问唐氏:“二嫂,你在鱼里加了料?”
  唐氏点了点头:“大嫂不挑食,唯独对花生粉过敏……”她说到一半便停了,冲魏氏眨了眨眼。
  魏氏会意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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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府的马车,行进在京城宽阔的街道上,车厢内暖意洋洋,仿佛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只是耳边的一道幻听。
  蔡礼大模大样地靠在一张软垫上,伸展了他的长腿。他块头大,这样一伸展,车厢占了一多半,沈依依只好朝边上让了让:“你今儿怎么不骑马?”
  “外头冷。”蔡礼理所当然地道。
  也是,已经入冬了,京城的风,就跟刀子似的。沈依依再次朝旁边缩了缩。
  “你躲什么?坐过来。”蔡礼拍了拍他身旁的垫子,“假夫妻要有假夫妻的样子。”
  好像有点道理似的……沈依依想了想,没矫情,坐了过去。
  她身上清清爽爽的,没有熏香浓郁的味道,却有一股淡淡的香甜气息。这香甜的气息……怎么像是……像是……蔡礼一个没忍住,低头闻了闻:“你身上怎么有牛乳和蜂蜜味儿?”闻着好像……挺好吃的。
  那是将军府婆子的功劳!沈依依大囧,转头当做没听见。她总不能说,她曾经被人用蜂蜜和牛乳涂了一层又一层,只差上火烤了吧?
  唉,闻饿了,蔡礼道:“咱们上丰和楼用早膳去?他们早上虽然不开门,但对我是例外。”
  私房早餐?听着挺不错的。沈依依想了想,问道:“我可以先去得胜楼看看吗?”
  “当然。”蔡礼敲了敲车壁,命车夫改了行进的方向。
  此时的得胜楼并未开张,但后门处却有伙计进出,把一袋又一袋的米粮菜蔬扛了进去。
  沈依依坐在车上,从车窗朝外看着,忽然有些难受:“我三婶什么都不知道,得胜楼这是准备重新开张了呢。这里说不准明天就要关门,这些食材都要浪费掉了。”
  明知结果,却不敢作为,真是叫人心塞。
  蔡礼看了看她皱起的眉头,把她的胳膊一拉,下了车:“我们去吃,就不会浪费了。”
  沈依依素来不是悲观的人,闻言马上收起了情绪:“对,我们去吃!我在小厨房藏的豆丝应该还在,给你煮碗糊汤豆丝,好不好?”
  为什么沈依依给他做的食物,全是他没吃过的?这让蔡礼开始怀疑,他这些年吃喝玩乐的纨绔生涯,是不是白过了。
  两人来到得胜楼后门,伙计们认出了沈依依,放他们进去了。
  沈依依到小厨房找豆丝,蔡礼过去帮忙,正准备问她豆丝藏在哪儿,却听见窗外一声兴奋的大喊:“阿礼!”
  他一抬头,就看见徐晟那张明明风流倜傥,却偏要挤眉弄眼的脸,额头上还隐隐浮现着“八卦”两个大字。
  蔡礼无声地吐出一个字:“滚!”
  徐晟把旁边的王士廉一拉,王士廉便举起了一截木头来,冲蔡礼不住地晃。
  那截木头,好生眼熟……怎么像是那张塌掉的婚床的脚?!
  这帮兔崽子,从哪儿弄来的!
  蔡礼额上的青筋跳了两跳,冲了出去。
  徐晟和王士廉马上一左一右架住他,把他拖到前堂去了。
  “滚开,别捣乱!”蔡礼一使力,轻松挣脱了两人。
  “啧啧,不愧是骠骑大将军的儿子,昨晚压塌了婚床,今儿还能这样生龙活虎。”徐晟一面笑话着蔡礼,一面在心里替自家妹妹惋惜。原以为蔡礼情断,他妹妹终于有了机会,没想到蔡礼这家伙,一转头还是娶了沈依依。
  王士廉却拿着那截木头,使劲地敲了蔡礼一下:“你是不是傻?非要在沈依依这棵树上吊死。那女人有什么好的,有婚约还——”
  蔡礼知道他吐不出好话,当机立断地截住了他:“打住!我的脾气你知道,小心连朋友都没得做!”
  “行行行,我不说这个。”王士廉举着木头,朝一张桌子上敲了敲,“就算这一年的事儿不存在,你也不该娶她,她拿正眼瞧过你吗?她把你放心上过吗?你好歹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公子,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干吗非要犯贱上赶着?”
  此沈依依非彼“沈依依”,蔡礼没法解释,只好不作声,任由王士廉一口一个“犯贱”地说他。
  突然,门口传来了沈依依的声音:“谁说我没拿正眼瞧他了?!”
  堂内三人俱是一愣,齐齐朝门口看去。
  沈依依带着些恼火,几步走到了王士廉面前:“你认识我吗?你了解我吗?不知道的事,少信口雌黄!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没把他放在心上?你怎么知道他是犯贱上赶着?难道我们俩两情相悦,需要告诉你吗!”
  哪儿来的什么狐朋狗友,明知蔡礼喜欢“沈依依”,还一口一个犯贱,戳他的心窝子!她今儿就算扯一回谎,也得给蔡礼把这场子找回来。
  王士廉惊得呆住,愣是没还口,半晌方才猛地抬手,指着她大喊:“你不是沈依依!你绝对不是沈依依!”
 
 
第163章 胡枢:蔡礼你混账!
  她就不是“沈依依”,怎么了!她穿越而来,附体而生,可他有证据吗!
  沈依依狠狠地瞪了王士廉一眼。
  蔡礼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唇角微翘,笑了笑:“这是王士廉,我跟你提过的。”
  沈依依马上想了起来,道:“我改主意了,回头把我的棉花糖机收回来!”
  王士廉诧异极了:“棉花糖机是你做的?”
  原来早在那时候,沈依依为了蔡礼免于吃丝絮,就开始帮他了?如果是这样,那她还真是转了性子,把蔡礼放在心上了。
  王士廉这样想着,对沈依依的印象好了几分,道:“只要你对阿礼好,我们见了就高兴,以前的事,咱们可以不计较,以后你好好跟他过日子,不要再闹幺蛾子。”
  这人讲话,怎么就这么难听呢?他以为他是谁啊,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来。沈依依懒得再理他,上前把蔡礼一拉:“不理他们,我找到豆丝了,我给你做糊汤豆丝去。”
  蔡礼跟王士廉比了个扇巴掌的手势,随沈依依朝外走去。
  到了小厨房,沈依依把干豆丝拿出来,道:“蔡礼,刚才我跟王士廉说的话,是为了给你解围,你别当真哈。我就是气不过他那样说你。”
  蔡礼探头去看干豆丝,道:“其实我挺感谢王士廉的。”
  什么?王士廉说“沈依依”心里没有他,是他上赶着,他倒还感谢他?沈依依诧异地看了蔡礼一眼。
  蔡礼掰下一块豆丝,在手里摩挲着。
  他一直以为,再有人在他面前讲那种话,他依旧会心如刀绞,但刚才他的心情,好像很平静,甚至都没有挥拳揍王士廉的冲动。
  其实有什么大不了,“沈依依”不喜欢他就不喜欢吧,这种事,本来也强求不了。
  再说了,他已经有妻子了,虽然是个假的。
  蔡礼把豆丝放回沈依依手里,正想要说点什么,窗外突然响起了胡枢的声音“蔡礼,你到二楼来,我有话要问你。”
  怎么胡枢也在?他想要吃碗豆丝,怎么就这么难呢?蔡礼只好示意沈依依先自己做了吃,推门出去了。
  得胜楼尚未开张,二楼冷冷清清的,胡枢站在临街的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跟上来的蔡礼。
  “怎么了,胡北斗?我欠你钱了?”虽然胡枢总板着面孔,但他此时的态度显然比平时更冷,这个蔡礼还是分得出来的。
  “蔡礼,你怎么答应我的?”胡枢出口便是责问。
  “我答应你什么了?”蔡礼惦记着那碗糊汤豆丝,很有些不耐烦。
  “昨晚是怎么回事?!”胡枢居然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条婚床腿来,呯地一声,摔到了蔡礼面前。
  嘿,他们一个二个地都去拆他的婚床了是吗?蔡礼哭笑不得:“什么是怎么回事?不就是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吗?你们这样轮番打趣我,有意思么?”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胡枢紧绷着后背,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我让你娶沈大小姐,是让你洞房花烛的?!”
  “胡北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蔡礼觉得胡枢威胁性太小,没去挣脱他的手,只是诧异地挑了挑眉,“我是答应你,去娶了沈大小姐,可我又没答应你不洞房花烛!”
  “蔡礼,你混账!”胡枢一拳砸到了蔡礼的脸上。
  蔡礼像是突然悟出来什么,发着愣,竟没有躲开。直到脸上吃痛,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胡子元,你怀的是什么心思,竟会在意我跟沈大小姐洞房花烛?!”
  难道那天他在晋国公夫人面前的一声“是儿子不争气”,竟不只是替沈依依解围,而是真心话?!
  胡枢被戳中心中的秘密,却没有畏缩:“你管我怀的是什么心思,只要沈大小姐对你没有心思,你就没权利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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