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食多磨——闲眉
时间:2019-01-31 10:50:09

  -------------
  将军府的马,脚力不俗,在太阳落山之前,蔡礼和沈依依便追上了胡枢。彼时他正带人在驿站歇息,几匹马就拴在驿站外面。
  这条官道,是去武昌府的,看来他们没猜错。
  两人催马到了驿站,驿站小吏认得蔡礼,忙不迭送地过来牵马,生怕招待不周,让他把驿站拆了。
  胡枢见到他们俩,明显一愣:“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三朝回门,我们怕路太远赶不及,所以提前出发。”蔡礼拉着沈依依在他对面坐下了,“你这又是去哪儿?”
  胡枢的目光在沈依依脸上停留片刻,旋即移开,但却没有回答蔡礼的话。
  蔡礼探着头,仔细打量胡枢嘴角的伤:“胡北斗,你是不是太小气了?被我揍了几拳,就连话都不答了?”
  沈依依近在身侧,蔡礼却提他打架打输的事,分明是故意的,但胡枢此时心里有太多的事,没精神与他计较,只吐出两个字:“公差。”
  “既然是公差,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蔡礼拉起沈依依,出了驿站。
  胡枢看着他们在驿站前上马,朝着武昌府的方向而去,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离开驿站,一路向南,沈依依一行很快抵达了武昌府。
  此时正值黄昏,沈家大宅静静地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之中,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沈依依忍住去看一眼沈大老爷的冲动,随蔡礼寻了个客栈,先住了下来。
  夜半时分,房门被敲响,扶留焦急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少爷,少夫人,沈家出事了!”
  蔡礼和沈依依从睡梦中惊醒,双双自地铺上坐起身来——沈依依本来觉得,一起躺地下和一起睡床上是一个道理,但无奈客栈床窄,挤一起太尴尬,所以还是打地铺了。
  他们本来就是和衣而睡,此时起来,倒是方便,很快整理好衣裳头发,再把被子抱回床上,打开了房门。
  “少爷,少夫人,晋国府世子带着武昌府的官兵,去了沈家,武昌府知府则带人去了沈家店铺,把大小店铺都查封了。”扶留一面领他们朝客栈外走,一面向他们禀报情况。
  胡枢信中所说的事,真的发生了?!沈依依不及细想,与蔡礼在客栈门前翻身上马,直奔沈家大宅而去。
  沈家大宅大门洞开,无数官兵列成两排,手举着火把,将大宅门前照得亮如白昼。
  沈家老小,上至老太太丁氏,下至沈五老爷尚在襁褓中的庶子,全被官兵推攘着押上了车。
  沈家人显然是在睡梦中被抓起来的,个个满脸惊愕,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沈大老爷落在队列的最后面,看着官兵手中的长矛,吓得尖叫不止。
  他如今就是个小孩子,当然会怕这些,沈依依忍不住踏出一步,从阴影下的角落里露出身来。
  沈大老爷一个扭头,看见了她,却立时不再尖叫,而是冲她连连摆手,口中含混不清地喊着:“走!走!”
  这就是她这一世的爹,明明智商只有四五岁,明明吓得不成样子,却仍不忘保护女儿,叫她赶紧走。沈依依捂住嘴,湿了眼眶。
  蔡礼把她拉回角落里,递了块帕子给她,道:“你别急着哭,这情形不太对。”
  好像真的……不太对。抓捕商户而已,为何要半夜突袭?既然被捕,为何会被塞上车?是大牢太远,还是大梁朝犯人的待遇太好了?
  沈依依正疑惑,就见胡枢带着一列官兵,朝沈家大宅这边来了。
 
 
第166章 胡枢的小纸条
  胡枢身后官兵的手上,拿的不是长矛,而是一摞又一摞的封条。胡枢一面朝沈家大门走着,一面下令:“沈家各处房屋,一律封存,奴仆的房间也不例外。任何物品不得擅动,违令者斩。”
  沈依依听见他这话,心中的疑惑更浓了,一般巨富之家遭此横祸,紧接下来的不是抄家么?不然就抓几个生意人,有什么意义?她本来还以为,是因为沈家的钱财太令人垂涎,才引来了这样的祸事,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眼见得胡枢就要进门去了,蔡礼拍了拍沈依依的肩膀,道:“该听的都听到了,咱们也该露面了,不然三朝回门的谎怎么圆?”
  说得也是,沈依依点点头,同他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其实早有官兵看到他们了,只是碍于蔡礼的身份,没敢出声而已当初蔡礼在武昌府失踪,满城官兵皆拿到了他的画像,对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胡枢看到他们,示意官兵先进去贴封条,自己则停下了脚步。
  蔡礼指了指那些官兵:“胡子元,这就是你所说的公差?”
  胡枢不接他的话,只对沈依依道:“皇命在身,不敢提前告诉你此行的目的,还望恕罪。”
  她已为人妇,叫沈大小姐不合适,但他更不愿叫她蔡夫人,只好省去了称呼。
  沈依依微微点头:“没关系,我理解。”看来他们的直觉没错,胡枢真是为了沈家之事,才匆忙出京。
  被胡枢赤果果地无视,蔡礼很是恼火,上前一步,挡在了他和沈依依中间:“胡大人,敢问沈家因何获罪?”
  “你又不是沈家人,我为何要告诉你?”胡枢面无表情地道。
  “我是沈家的女婿!”蔡礼伸手把远去的车一指,“你抓走了我的岳父,我连问都不能问一声?”
  胡枢目光沉沉,突然一把拽住蔡礼,把他拖到了角落里:“蔡礼,要不是我放手,你能娶到沈大小姐?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要放手?”蔡礼不慌不忙地问道。
  原来他不是耀武扬威,而是故意套话?胡枢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此事我自会向沈大小姐说明,但用不着向你禀报。”
  “行,那你去说明吧,回头我问她也一样。”蔡礼后退一步,主动给他让出了路。
  他这是在强调他和沈依依亲密无间,无话不说吗?胡枢突然就想起了那张垮塌的婚床,痛楚从心底一点一点地升起,蔓延开来。
  他究竟做了些什么,竟亲手把沈依依推到了蔡礼那里!不过,沈依依是自愿的吗?以前可看不出她对蔡礼有意。莫非,她是被迫的?
  如果沈依依是自愿的,他甘愿服输,但如果她是被迫的,这笔账,就得好好地跟蔡礼算一算了!胡枢想着,大步走到沈依依面前,把完工好久的一张小纸条,塞进了她手里。
  他这纸条,可谓是塞得光明正大,哦,不,明目张胆,蔡礼在后面看了个清清楚楚,气得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扶留也看见了胡枢给沈依依塞纸条,急得乱跳:“少爷,快去问问少夫人,纸条上都写了啥?”
  蔡礼一听,更郁闷了,他和沈依依只是假夫妻,他哪敢管这么宽?再说沈家的事,胡枢最清楚,沈依依不可避免要和他接触的,这是完全可以预见的事情了。
  小胡椒也看到了胡枢塞纸条,但沈家遭此变故,她哪还顾得上这些小事,只满心忧虑地问沈依依:“大小姐,沈家怎么突然被查封了?这祸事会波及到您吗?”
  沈依依拍拍她的胳膊,安慰她道:“应该不会,祸不及出嫁女。”除非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小胡椒心下稍宽,拍着胸口道:“幸亏您出嫁了,不然今儿也要被抓走。”
  傻丫头,不是幸亏她出嫁了,而是胡枢提前给她传递了消息,特意让蔡礼娶了她。
  这两个男人,都对她有救命之恩,是她的大恩人。
  沈依依捏了捏手心里的小纸条,将其塞进了怀里。
  官兵们将沈家查封,便撤走了。沈家大宅又恢复了平静,除了大门上极其显眼的两张大封条。
  再待下去,已无意义,沈依依回头叫蔡礼:“咱们走吧。”
  两人回到客栈,沈依依关上房门,取出了小纸条,招呼蔡礼一起来看。
  蔡礼着实一愣:“这,这个我也可以看?”
  “为什么你不能看?”沈依依疑惑道,“这纸条上写的,肯定是有关沈家的消息,你既然娶了我,为沈家担了风险,当然可以看了。”
  就胡枢那个歪心思,纸条上写的是什么,还真不一定蔡礼瞅了沈依依一眼,凑了过去。
  纸条上,字迹瘦劲清峻,朴茂工整,沈依依尚未看内容,先赞了一句:“这肯定是胡世子写的,真是字如其人。”
  其实他的字也不错的!蔡礼不服气地想着,但转念一想,就胡枢那个瘦竹竿,字如其人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夸赞吧?
  他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了许多,将纸条上的字念出了声:“五日后,京城临江阁一聚,有要事相告”
  他才念了个开头,就念不下去了,因为在纸条上,胡枢要求沈依依只身赴会,而且列出了几样食材和调料,让她用这些食材和调料做一道菜带过去。
  赴会就赴会,为什么只许她一个人去?只许她一个人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让她做菜?!
  胡枢这是在借正事儿调戏沈依依吗?蔡礼突然有点后悔看纸条了。
  沈依依看完纸条,亦是云里雾里,为什么赴会,还让她做一道菜带过去?不过她没想太多,做菜就做菜吧,只要能打听到沈家的情况,做一道菜又算什么?
  她琢磨着用那些食材能做一道什么菜,把小纸条凑到油灯上,一气烧了。
  蔡礼默默地从床上抱来被子,打好了两个地铺。
  沈依依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心想也是,即便是假夫妻,媳妇单独去和别的男人约会,也挺伤脸面的。她连忙道:“你放心,我去临江阁的时候,会带上你,这样就不会让你丢面子了。”
  即便胡枢要求她单独赴会,她还是愿意带上他?蔡礼突然就觉得胡枢的歪心思不值一提了,心满意足地钻进了被窝。
 
 
第167章 争风吃醋
  地铺睡着,终究是不舒服,沈依依比往常醒得更早,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穿衣起床,梳洗打扮。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已经清楚蔡礼的作息了,那是个闻鸡起舞的家伙,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练功夫,风雨无阻,现在她知道他那满身的肌肉,是怎么来的了。
  她收拾妥当,下了楼,果见蔡礼还在客栈后院练拳,正与扶留两个过招。
  你别说,功夫片受欢迎,是有道理的,现场版的打斗更精彩过瘾,沈依依看得津津有味,直到蔡礼一记长拳将扶留打倒在地,擦着汗朝她这边来了,她才赶紧闪身,回了室内。
  蔡礼走进客栈大堂,见沈依依坐在桌边,下意识地要过去,却被跟来的扶留拉了一把:“少爷,先沐浴更衣,别熏着少夫人!”
  说得是,蔡礼得了提醒,方才先朝楼上去了。
  唉,成了亲,还是得让人操心,扶留跟着上了楼,趁着蔡礼沐浴的功夫,继续授课:“少爷,您好容易把少夫人娶回家,可得对她好点,时时嘘寒问暖,想她之所想”
  想她之所想?蔡礼心中一动,问道:“我记得徐晟的舅舅,是刑部侍郎?”
  正教他怎么关心少夫人呢,怎么突然跳到徐晟的舅舅身上去了?扶留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都懒得回答他了。
  蔡礼沐浴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清清爽爽地下了楼,朝沈依依旁边坐了。沈依依叫了小二来,上了热粥小菜,两人简单用过早饭,便启程返京了。临江阁之约远在五天之后,不用着急,所以他们没有骑马,而是雇了马车,毕竟天寒地冻,冷风吹着难受。
  沈依依坐在车上,摸着自己的脸,觉得粗糙了不少,心道等一回京,就得去买脂膏,好好地捯饬捯饬这张脸,不然十四岁看着要成四十岁了。
  她正想着,忽然感觉背后的垫子有点硌人,翻开一看,原来垫子下有个小瓷盒。
  瓷盒小巧可爱,光滑喜人,隐隐地有花香飘散出来,沈依依举起瓷盒,问蔡礼:“这是什么?”
  蔡礼摇摇头:“不知道。”
  沈依依打开盒盖儿,原来竟是一盒脂膏,粉粉的半透明的质地,散发着茉莉花的香味。她在大梁朝买过脂膏,凡是半透明的质地,必定价格不菲,像这种掺了茉莉花的,更是价格昂贵。
  她刚想着要捯饬自己,垫子下就出现了脂膏?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心想事成?沈依依疑惑着,打开车窗,举起瓷盒,问旁边那辆车上的小胡椒:“这是你买的?”
  “不是我买的。”小胡椒说着,也举起了一个小瓷盒,喜滋滋地道,“不过我也有,扶留买的!”
  扶留买的?莫非她这个,也是扶留买的?沈依依正想着,忽见汪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扒住了小胡椒的车窗:“扶留是谁?!他为什么要给你买这个?!”
  汪清不是认识扶留吗,明知故问做什么?男人哪!沈依依趴到车窗上,准备看戏。
  果然不出三秒钟,扶留便抵达了战场,二话不说,和汪清打了起来。
  小胡椒气得大叫:“打什么打!胡闹!”
  蔡礼挤到车窗前,惊讶道:“你的护卫,在和我的小厮打架?!”
  可不是嘛,看样子,是都瞧上她的丫鬟了,沈依依托着腮问:“你说谁会赢?”
  蔡礼认真地看了一会儿,道:“他打不过扶留,扶留的功夫,跟我是同一个师傅教的。”
  这是在夸扶留,还是在变相地夸他自己?沈依依瞅了他一眼,道:“我家丫鬟,就喜欢功夫弱的。”
  这话不轻不重,正好让车外的两人听见,扶留瞬间就收回半招,故意落了下风。
  汪清才不管这些,马上乘胜追击,狠狠地揍了扶留一顿。
  蔡礼看得瞪大了眼:“你,你这是使诈!”
  沈依依面不改色心不跳:“谁说我使诈了?”说不准小胡椒就喜欢功夫弱的呢?
  这个女人,也忒狡猾了吧?蔡礼像是才刚认识她一样,瞪着眼睛瞅了她半晌,突然问道:“那你呢?”
  “什么?”沈依依疑惑转头。
  “你喜欢功夫好的,还是功夫差的?”蔡礼若无其事地望着车顶垂下的流苏,问道。
  “如果真喜欢一个人,谁还管他功夫好赖?只要自己喜欢的,就是最好的。”沈依依毫不犹豫地作答。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