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食多磨——闲眉
时间:2019-01-31 10:50:09

  胡枢压下一丝苦笑,默默地陪在她身旁,送她朝外去。
  两人刚绕过照壁,便见晋国府门前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十来名小厮合力抬着一根又粗又大的柱子,正在撞晋国府的大门!
  晋国府的大门,一扇已经被撞掉了,另一扇也被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晋国府门上的小厮急得上蹿下跳,护卫们带着刀赶了过来,但抬柱子小厮的功夫明显高出许多,撞着门,还不耽误和护卫缠斗,场面极其混乱。
  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拆晋国府的大门?
  沈依依惊诧不已,跟着胡枢朝外跑,想去看看热闹。
  但等她到了外头,就只想捂着眼睛扶额头了那个正在指挥小厮撞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假相公,蔡礼
  我的天哪沈依依赶紧跑了过去:“阿礼,阿礼,别冲动,别冲动,我没事,没事!”
  蔡礼一手把她拽到了身边,道:“我知道你没事。”
  “知道你还撞人家的门?”报仇有很多种方式,非要这么高调吗?沈依依又想捂脸了。
  “我也不想撞门,可是没办法。”蔡礼攥着拳头,看刚刚走到他面前的胡枢,“晋国公夫人有心疾,动不动就晕;胡子元是个瘦竹竿,揍不了几下就倒,我能怎么办,只能撞门了。”
  他这是听说了魏氏“捉奸”的事,赶来为沈依依出头么?胡枢心中一时五味纷陈,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才好。
  蔡礼冲他晃了晃拳头,道:“胡北斗,我今天不揍你,你回去告诉你娘,像你这样骨瘦如柴,风吹就倒的人,我家娘子看不上!”
  “闭嘴!”沈依依担心胡枢难堪,急声斥他,“今天这事儿,又不是胡世子的错,你扯上他做什么?”
  蔡礼侧头看了她半晌,道:“你的意思是,你看得上?”
  胡说八道些什么!沈依依让他气得肺疼,正想要去踩他一脚,他却转过身,迈着大步走到路边,跳上马车去了。
  死小子,尽留些烂摊子给她,沈依依暗骂着,讪讪地冲胡枢笑:“阿礼这人乱说话,你别理他。”什么叫她看得上胡枢,让人家误会了怎么办!
  胡枢垂下眼帘,轻轻摇头:“不怪蔡礼,今天是我的错,是我没能耐,连自己的母亲都劝不住,让你受了委屈。”
  “别这样说,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顾氏那样子,胡枢会觉得很没面子吧?沈依依在心里叹了一声。
  “蔡礼撞坏大门的事,我会压下去,你不用担心。”胡枢道。
  她看着像是担心的样子么沈依依笑了笑,见那些小厮早把柱子丢下,四下散了,她便也道:“胡世子,告辞了。”
  胡枢微微颔首,看着她提着裙子,跑向路边,跳上了车。
  蔡礼斜眼看着沈依依上了车,抬腿朝车壁上踢了一脚,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驶离了晋国府。
  一直到了大街上,他依旧侧身坐在车窗边,屈着一条腿,一动也不动。
  这是生气了?她还没气呢,他居然敢生气?沈依依挪到他身后,使劲儿地戳了戳他的腰:“喂,阿礼!”
  蔡礼像是没听见,侧头看着车窗外,一声不吭。
  嘿,他还来劲了?沈依依连着又戳了好几下:“你再不作声,我脱你衣裳啦!”
  蔡礼像是一尊雕塑般,依旧不动,也不出声。
  “我真脱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沈依依扒着他的肩,探头看了看,一手扯掉了他衣领上的扣子。
  她扯完扣子,马上转向了他的腰,一把拽住了他的腰带。
  大梁朝的衣裳,就领口有粒纽扣,一旦腰带被扯下,便算是城防失守。蔡礼终于慌了神,紧紧捂住了腰:“沈依依,你干吗!”
 
 
第191章 额头撞下巴
  “呀,终于舍得开口啦?”沈依依故作惊讶。
  蔡礼瞬间又被气到了,将手一松:“爱脱不脱!”
  沈依依手上一用力,咔嚓一声轻响,腰带扣一松,腰带应声而落。
  她还真脱?!蔡礼顿时又顾不上生气了,忙手慌脚地去抢救。
  可纽扣腰带都没了,抢也没用了,沈依依很快扯掉他的袍子,随手丢到了一边。
  雪白的中衣露了出来,蔡礼死死捂住胸口交领处,红了耳根:“你到底要做什么?”
  可沈依依压根就没朝他的胸口看一眼,只是掀开了他后面的衣襟,看了看他的后背:“嗯,这次还好。”
  “哦,看伤啊”蔡礼小声地嘀咕。
  偏偏沈依依的耳朵很灵,听到了:“当然是看伤,你以为呢?”
  蔡礼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别过头去,不理她了。
  沈依依捡起袍子,丢给了他:“穿上,天冷。”
  蔡礼依旧不理她,一动不动。
  沈依依抓起他的一条胳膊,塞进了袖子里,然后又抓起另一条胳膊,塞进了另一条袖子里:“瞧我的服务态度多好,包脱包穿包呃,这个纽扣掉了,回去我给你补。”
  她弯腰找到遗失的纽扣,塞进了荷包里。还好还有腰带,不至于让蔡礼敞着怀。
  “行啦,还生气啊?”沈依依窝到他身后,推了他一下,“我知道你是去帮我出头的,我”很感动。
  “知道我是去帮你出头的,你还护着胡北斗?”蔡礼一腔怒气终于发泄了出来,一拳砸在了车窗沿子上。
  嘿,这家伙!沈依依盘起了腿,把胳膊一抱:“我就护着他了,怎么滴吧!”
  是啊,她就护着他了,他能怎么地吧,好像也不能怎么地蔡礼瞬间泄了气,垂头丧气地窝到角落里去了。
  这傻孩子是不是得哄哄啊?可她哄人的水平,仅限于把小胡椒哄哭啊,怎么办
  好吧,试试吧,沈依依好生地组织了一下语句,朝蔡礼那边迈开了腿:“阿礼,我跟你说啊啊”
  伴随着沈依依的一声尖叫,马车忽地一颠,她一个没站稳,猛地朝角落里摔去,下巴重重地磕在了蔡礼的额头上。
  下巴这种脆弱的地方,哪经得住这样一摔,沈依依还没来得及反应,眼泪花子就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了。
  蔡礼再顾不上纠结她护着胡枢了,一面去扶她,一面扭头骂驾车的扶留:“赶车都不会了?!”
  扶留知道自己闯了祸,缩了缩脖子,停下了马车:“少爷,街边好像是老爷,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车就这样儿了。”
  老爷?他爹?蔡礼看看沈依依的下巴,还好,没有出血,便一步跨到车窗前,把窗扇一推,朝外看去。
  街边一家绸缎庄里,有个男人的背影,看起来真像是蔡复广,而绸缎庄的门口,候着花氏的丫鬟彩云。
  应该就是蔡复广无疑了蔡礼定定地看着,手扶在窗扇上,忘了收回来。
  沈依依托着下巴,凑到车窗前,探着头看了一会儿,问道:“你爹?”
  蔡礼依旧望着蔡复广的背影,没有出声。
  “呃,咱爹。”沈依依赶紧改正。说好不再犯此类错误的。蔡礼虽然离开了将军府,但爹还是爹,总不能喊叔叔。
  这一声“咱爹”,让蔡礼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她的下巴:“没事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揉,沈依依疼得弹了起来,头撞到了车厢顶:“别碰!”
  好了,现在头顶也疼了,真对称!
  蔡礼摸了摸被她撞过的额头:“我怎么没事?”
  “你皮糙肉厚!”沈依依抹了把眼泪,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气哭的一天。当然,一多半是疼出来的。
  蔡礼最后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吩咐扶留:“走吧。”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蔡礼退回角落里,背靠着车壁,望着车顶发呆。
  沈依依挪到他跟前,捂着下巴问:“你不下去打个招呼?”
  “不了。”蔡礼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他看起来好难过可是安慰人也是她的弱项,怎么办?算了,话多不如少,什么都不说吧,何况她一点儿都不了解这一对父子的情况。沈依依想着,伸出手去,揉了揉蔡礼的头发,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蔡礼再抬起头来时,睫毛上湿漉漉的,沈依依正想要看清楚,他却朝车外探了一下身,命扶留停了车。
  路边有一家药铺,蔡礼跳下车,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瓶药酒:“这家药铺的药酒很好,专治跌打损伤。”
  沈依依看了他一会儿,捂着下巴笑了起来:“把你的额头也涂涂,说不准明天就起包了。”
  她把药酒接过来,倒了一点在掌心里,捂热了,细细地涂到了蔡礼的额头上。
  蔡礼小心翼翼地给她涂着下巴,涂一下,看她一下,生怕又让她疼得跳起来了。
  沈依依微微地抬着下颌,道:“扶留开小差,把我撞成这样,该怎么罚?”
  扶留在外听见,马上接话:“这个月不收你们房租!”
  臭小厮,前几天还说随便他们住的!沈依依要揍他,打开了前面的小车窗,蔡礼没法给她涂药了,忙道:“急什么,回头我教训他。”
  沈依依这才缩回来坐好了,问道:“阿礼,你耳朵好使吗?”
  耳朵?蔡礼抬手摸了摸:“什么样叫好使?”
  “就是,比如,你站在屋外,能单凭呼吸声,判断屋内有没有人吗?”沈依依问道。
  蔡礼尚未回答,扶留在车辕上插话:“这太简单了,用不着少爷,我都能行!”
  “好好驾你的车,刚才的账还没跟你算!”蔡礼冲他吼了一句,转头对沈依依道:“我能通过呼吸声,判断屋内有没有人,有几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不错不错,有前途!”沈依依拍了拍他的肩,以示表扬。
  “你问我这个作什么?”蔡礼奇道。
  “明天再告诉你,我得先做点东西。”沈依依说着,打开了前面的小车窗:“扶留,载我去趟肉市,将功抵罪!”
  街边绸缎庄里,花氏拿起一块今冬最新的蜀锦,又放下了。
  “想买就买,你什么时候也啰嗦起来了?”蔡复广把蜀锦拿起来,看了看,“虽说这纹饰太花里胡哨了点。”
  花氏叹道:“阿礼最爱这些张扬的料子,可是他如今不在将军府了,我买了给谁做衣裳去?”
 
 
第192章 想欺负我儿子?没门!
  蔡复广随口道:“你先给他做了搁着,等他回来了再穿不就行了?”
  他刚从南疆返京,到家还不到半个时辰;而蔡复勇给他写的那封有关族谱除名的信,早让花氏截住了,根本没送出去。所以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蔡礼的事,还当他跟以前一样,出门野去了呢。
  花氏不动声色地道:“不逛了,回去吧,你赶了这么些天的路,该好好歇歇。”
  蔡复广却是摇头:“我回京不是为了歇脚的,你来,我上车与你说。”
  两人出店门,上了马车,命车夫慢慢地赶着车朝将军府去。
  车上,蔡复广问花氏道:“你在信里说,沈氏会做一种耐饥丸,只需一丸,便能保半日不饿?”
  “对。”花氏点头道,“我亲身试过,绝无虚假。”
  蔡复广展颜笑了:“好,好,不瞒你说,我正是为了这耐饥丸,才特意奏请皇上,暂时回京的。”
  “我猜到了。”花氏道,“前些天老三进宫去了,圣上的意思,是让你收服南平州。”
  “是啊,前朝失地南平州。”蔡复广仰首叹道。
  “南平州地势复杂,天气无常,易守难攻,这些年,多少将军带兵去攻打,可连活着回来的都没几个。”花氏说着,皱起了眉头。
  “所以我才回来,问你要耐饥丸。”蔡复广道,“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南平州地势险峻,气候潮湿,根本没有办法运输粮草,这才丢了这么多年。”
  “耐饥丸可不在我这里,我连盐和糖都分不清,哪会做那个。”花氏朝车壁上一靠,一副撂挑子不管的模样,“老爷得找沈氏要去。”
  “对,对,找沈氏要。”不都是一家人么,有必要分这么清?蔡复广觉得花氏在京里呆的时间长了,心眼儿都变小了,“沈氏人呢?待会儿到家后,叫她来见我。”
  “她来不了。”花氏道,“跟阿礼跑了。”
  “跟阿礼跑了?”蔡复广疑惑道,“夫妻俩一起出门耍去了?”
  “离家出走,叛离将军府了。”花氏道,“连九九八十一道鞭子的家法都领过了。”
  叛离将军府?!原来刚才不是花氏心眼小,而是他们真的已成两家人?!这消息有点太过于震撼,饶是常年戍边,千军万马里过来的骠骑大将军大人,也不由得惊呆了。
  半晌过后,他才狠狠地一踹车壁,怒问:“好端端的,阿礼为何要叛离将军府?!谁干的好事?!”
  终于引得他把这句话问出来了花氏下巴一抬:“你问老三去,老三若是不肯招,就问老三媳妇去。”
  蔡复勇?!他才回来几天,就把蔡礼逼走了??蔡复广震怒之下,连马车都不坐了,当即跳下车,卸掉了拉车的一匹马,骑着回将军府了。
  彩云看得目瞪口呆:“夫人,老爷这是干嘛去了?”
  “找三老爷算账去了。”花氏笑了一下,“真当我只会甩马鞭么?我也是读过兵书的。想算计我儿子?没门!”
  “夫人,敢情您不想让少爷走啊?可是可是我听说,少爷做梦都想上战场,如果他不走,哪有机会?”彩云犹豫着问道。
  “放心,我是他娘,自会为他谋划,我要让他既不用离开将军府,又可以上战场,领兵打仗。”花氏微微地一笑,命马车继续朝将军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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