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没有?宫里新来了一个小丫头,这个小丫头可不得了,天生一副美人面,那小眼睛滴溜溜的,几乎见到谁都能勾走一半的魂儿!”一个小太监满脸眼馋说道。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宫里头的主子娘娘就跟花儿似的,我就不信,一个小宫女还能比得上主子娘娘?”另一个太监反驳道。
“你还是信了吧。别说你们这些半个男人,就连我一个小姑娘看着都觉得好看。同样是爹娘养的,人家就白的跟瓷瓶儿似的,显得我们都像陶罐子了。”一个小宫女剪着花枝说道。
“你们这么说,我倒要去瞧瞧了。”
“去吧去吧。人家都说了,那个小姑娘出手大方着呢,只要你人前人后说她两句好话,她就掰着手指头数几两银子给你。”
“此事当真?”
“自然是真的。你不知道,现下那个小姑娘都成了咱们下人里头的半个主子了。那排场,啧啧啧。”小太监感叹道。
几人靠着宫墙这么聊着,却没注意到隔墙有耳。小院里头,品宁正迎着太阳替纳兰舒容晒着银票。因为即将入冬,那些银票又都放在包裹里头,所以未免有些潮气。
品宁担心银票发霉,便主动请缨要把银票拿出来晾一晾。说起来,品宁倒是觉得这个活计真是让人心情舒坦,眼看着一张张的银票堆成摞,心里的那股子满足感别提多舒服了。
不过此刻,品宁听见外头的话语却有些好奇。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小姑娘,既漂亮,又有钱?那为什么还要入宫呢?
想到这里,她把银票收拾齐整,而后又藏回屋里,这才往外走去。
“想来是我这里地气好,把你们都哄过来晒太阳了。”品宁冲着门口的几人笑道。
御膳房总管身边的丫头,那就跟半个总管没区别。所以此刻,几个小太监赶紧赔笑道:“我们几个没事说浑话玩呢,倒打扰姑娘休息了。”
“哪里的话。我们都是一个年纪的人,巴不得你们来找我闹闹呢。”品宁含笑道。
听着品宁如此不矜身份,几人与她的疏离感也少了几分。“品宁姐姐可是闲着?正好咱们一起说说话。”一个小宫女插言道。
品宁一笑,与她们一样靠在墙根地下,而后说道:“你们方才说,有个新入宫的小宫女很是好看?”
旁边的小太监连连点头道:“可不是么。那个小宫女真是好看又耐看。现在我们个个都盼着能被拨到内务府,与她一起扫宫道去呢。”
“呸。论起好看来,哪个能比得上咱们的总管臻姐姐。”旁边的小宫女拍着小太监的额头说道。
“对对对,小的说差了,说差了。”小太监反应过来,赶紧冲着品宁讨好说道。
品宁倒也没心思纠结这些,只是接着问道:“你说,入宫的那个小宫女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的话,据说是叫妍儿。”小太监道。
听完这个名字,品宁心下已经了然。宋妍儿,舍了宋字,自然就是妍儿了。没想到,即便没有小姐的帮助,她也真的能得偿所愿入宫。只不过,按照她的那个头脑,想必入了宫也只有死路一条吧。
当晚,纳兰舒容自然也知道了此事。只不过,她倒没有像品宁那么悲观。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宋妍儿当初在府里的时候,你瞧着蠢笨不堪。如今出府磨炼半年有余,早已不是当日那个想法简单的小女孩了。”纳兰舒容一边拆着簪子一边道。
“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一入宫,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看着是张扬,其实是自保之计。”纳兰舒容断言道。
“自保?小姐,她如此猖狂,谁能容得下她呀?”
纳兰舒容一笑。“你说她猖狂,可她却事事没有逾矩。即便有人看她不顺眼,却也没有真正的把柄。”
“这……”品宁一愣。
纳兰舒容继续说道:“我猜她也是心知肚明,自己容色倾城,必定不为主子们所容。所以,她才一入宫,便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如此,若哪个主子真是直接料理了她,便会落个小肚鸡肠的名声,甚至还会被阖宫的奴才所不齿。”
“小姐,你这么说,她的心机也太深了吧。”品宁诧异道。
“全天下的姑娘十有八九是想往宫里走的。这一回添补宫女进宫,一共就选了不过十个人。你想想,她能成为这十中之一,一定是费了不少心思的。想必,后头有人帮衬着,也说不准。”纳兰舒容的眉头一皱,心里想到了赵氏。
“小姐,那她会不会冲着你来呀?”
纳兰舒容摇摇头。“她一心想往皇帝的身边靠,哪会把我放在眼里呢。”
“说起来,奴婢总觉得,皇帝对您有点怪怪的。”品宁忍不住说道。
“怪怪的?”纳兰舒容心里一虚。
“没错。我总觉得小姐你从入宫到现在,也太顺风顺水了。就拿御膳房来说吧,别的哪个宫坊里头没有挑刺的,不听总管使唤的?可咱们御膳房里头,个个都听您话。虽说这也有您的能耐在里头,可我总觉得像是有人帮咱们铺路似的。”品宁说道。
纳兰舒容难得紧张了一把,摇着头道:“没,没有的事吧。”
“你看你,还不承认!”品宁嬉笑道。
纳兰舒容对宋妍儿的猜测是十分准确的。只不过此时,宫里的那些贵人们并没有心思针对一个小小的宫女。她们,正在想法子把纳兰舒容从皇帝的心尖上挖下去。
“皇后娘娘,您想个法子救救兰贵人吧。”玫嫔说道。“说到底,这兰贵人也是为了咱们的事才折进去的。”
皇后摇着头道:“玫嫔说错了,如今已经没有兰贵人了,只有花房庶人兰芜。而且,在后宫这种地方,靠着别人的搭救是不能成事的,想复起,就要自救。这番话,你也可以原封不动的转告兰芜。”
“皇后娘娘,那,咱们就这么放过纳兰舒容了吗?之前元宵佳节小宴的时候,您也看见了,若是您不想法子拦着,皇帝定是要封她为妃了!到那时候,皇帝的眼里除了她,恐怕就没有别人了。我们这些低位的倒是不在乎,原也分不到几日恩宠的,可是您的日子可就难过了。”玫嫔急道。
“闭嘴。”皇后被她戳中心事,难免心生烦躁道。
“本宫哪里不知道此人留不得。只是丹贵妃的眼睛整日盯在本宫身上,皇帝又看重她,所以本宫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了。”皇后缓了半晌,而后开口说道。
玫嫔替皇后娘娘剥了一个糖栗子递给她,而后放低声音道:“臣妾倒是有一个法子,既不会脏了您的手,又能够斩草除根。”
“什么法子?”皇后果然起了兴致。
玫嫔一笑,随后恭敬道:“早知娘娘的母族与太后关系要好,如今您与太后又是大虞最和睦的婆媳。如今您有难处,太后帮衬一把也是应该的。”
“你的意思是,让太后出手?”皇后开口问道。
“是。让太后出手。”玫嫔点头道。
皇后的眼珠转了几转,心里很快变得透亮起来。“玫嫔果然聪慧过人,最能替本宫分忧。你放心,一事也是求,两事也是求。本宫会让太后做主,早日把你晋为妃位。”
玫嫔自然连连道谢。
整个皇宫之中,纳兰舒容最不想见到的大概就是太后了。因为每次见到太后,她都会想起那次被强制催吐的不悦经历。
不过,太后看见她倒是很高兴。
“这不是哀家上次很是中意的那个小姑娘么。”太后一见纳兰舒容便喜笑颜开道。
纳兰舒容满脸懵懂。上次?难道太后说的就是催吐的那一次?要知道,那回自己与太后的相处可是十分不快呢。她一时竟没想明白,这位太后娘娘唱的是哪一出。
“母后怎么有时间来乾清宫,是怪儿子近几日没能给您请安么?”玄远唯恐太后在纳兰舒容身上花太多注意力,赶紧岔开话题道。
“哪里的话。母后知道你政务繁忙,所以特意来主动瞧你,可不是怪你不请安。这不,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母后来看看下人们侍候的周不周到。譬如这汤饮,皇帝有没有按时服用。”太后徐徐道。
玄远眼神一虚。旁边刚刚吃饱喝足的纳兰舒容赶紧躬身道:“回禀太后娘娘,陛下刚用完汤饮。”
“是,有你在旁边侍候着,哀家很是放心。”太后十分满意笑道。
很是?放心?纳兰舒容更加不解了。太后娘娘是哪根筋搭错了?
皇帝此刻也没摸清太后的套路,只得附和道:“是,汤饮儿子已经喝完了。奴才们也都侍候得极好。”
“皇帝的日子过得舒心,哀家也就放心了啊。”太后感叹道。她的语气当中,似乎含了一丝不满。
玄远就知道,太后今天一定是来找事的。听着这个语气,他有些不耐烦道:“母后可是有事?”
“哀家身边的老嬷嬷近日回乡下去了,几个小丫头又不懂事,哀家一时没个趁手的奴才,故而处处不称心。”太后烦闷道。
“儿子还以为多大的事,原来如此,怪不得母后满脸的不乐意。这样吧,儿子这就吩咐内务府总管,带上几十个奴才,让您随意挑选。”玄远放下心道。
太后摆摆手道:“内务府近日也忙,就不给他们添麻烦了。依着哀家的意思,就要这个丫头了。”
玄远和太监立升都猛一抬头。
只见太后的手指正稳稳指着纳兰舒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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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不行!”玄远声如震雷道。
此话一出, 倒吓了太后一跳。
“皇帝倒是说说, 怎么个不行法。哀家好歹也是太后,就算不是你的生母, 你也不该对哀家这般态度。且不说整个天下都有哀家的一半,就冲着咱们的母子情谊,难道我连一个丫鬟都讨要不得么!”太后的纯金凤头拐杖点在地上道。
“满宫的丫鬟,母后您想要哪个都无妨,偏偏是这个, 朕不允!”玄远斩钉截铁道。
旁边,就连纳兰舒容也有些怔住了。
他对自己,竟然这般看重么?
“那哀家如果非要不可呢!”太后与皇帝较上了劲道。
“皇帝先别开口,等哀家把话说完。这其一,大虞自古以孝道为先,历任皇帝对其母后皆是以天下养,如今皇帝对哀家却做不到这一点,难道不怕会被天下嗤笑么。”
“其二, 你以为哀家真的是看上了这个蠢丫头?哀家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今日哀家要走这个丫鬟,不是为了哀家自己,而是为了清君侧!”太后一条条列道。
“清君侧?”旁边的太监立升傻眼道。
“没错,清君侧。皇帝身边容不得这种阴险狡诈,蓄意上位之人。皇帝不必也急于替她辩驳,你只需要想一想,她入宫不过半年,就从一个宫女升为了御膳房总管, 达到了其他奴才辛苦数十年而得不到的成就,难道这不是狐媚么,难道不是蓄意上位么!”太后怒目而视,脸上的青筋也隐隐显露出来。
玄远手里紧紧握着一串南红玛瑙珠子,面前是他方才做过的一张画。此刻,他沉沉的喘着气,显然也是在遏制着自己的怒火。
“陛下。”纳兰舒容轻柔的声音打破了僵局。“能服侍太后娘娘,是奴婢的荣幸。”
与其让他为难,还不如自己努力成全。
玄远瞥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脸上判断出这句话是否出自真心。但纳兰舒容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婢子已经开口,皇帝还要固执己见么!”太后言语中带着逼人的威严。
“朕,绝计不允。”玄远一字一字道。
“你!好,真是哀家的好儿子。你不舍这个奴婢也行,总要给哀家一个理由。”太后咄咄道。
玄远心中一狠。“因为这个女人,已经上过朕的龙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