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那你还不如不说呢。”感到胳膊上很沉,低头一看,四郎睡着了,“放殿内吗?”问史瑶。
史瑶“大郎,去把四郎的小床拿出来。屋里闷,睡廊檐下吧。廊檐伸出去的长,水溅不进来。”随后吩咐当值的蓝棋准备纸钱,过两天送过去。
话说又回来,自从霍光成功代替李广利前往大宛,三郎就不再担心李家以后会给太子添堵,因为无需东宫推波助澜,李广利的两个好弟弟也会把他作死。李夫人下葬后,刘髆搬去北宫,大郎和三郎就不再关注李家,有空就领四郎玩儿。
四郎还不会说话,史瑶就给他立规矩,导致现在小孩皮归皮却不敢过分。比如想让三位兄长领他出去玩,大郎他们不同意,小孩闹一会儿就改生闷气。每当这时二郎总忍不住想笑,因为小孩故意做给他们看呢。
如果是休沐日,天气好,小孩想出去,三兄弟都会领他出去玩玩,有时去东市和西市,有时去博望苑,有时去几位叔父家中。
四郎还小,他可以玩的其实并不多,即便什么也不玩,对于整天关在宫里的小孩来说,能出去看看树木看看人也好。
在两三岁大的小四郎都知道他的三位兄长每五天歇息一次,为了提醒三位兄长带他出去,都记住一个月能出去五次时,迎来了酷暑。
七月乃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喜欢玩闹的小四郎不惦记着出去,太子反倒三天两头往外跑。刚开始史瑶也没注意到,忽然一天早上史瑶发现太子黑很多才意识到,“殿下最近是不是天天出去?”
“你怎么知道?”太子没见史瑶问他的侍从。
史瑶拿起太子的手,“殿下看看妾身的手,殿下以前并不比妾身黑,现在都快成黑人了。”
“黑人?”太子想一下,“你说的是昆仑奴吧?”
史瑶“昆仑奴?昆仑山那边的吗?”
“有的是有的不是。”太子回想一下,“反正肤色黑,眼窝深的番邦人都是昆仑奴。”
史瑶大概知道太子说的是哪里的人,“殿下别转移话题,还没说出去做什么呢。”
“五月份李夫人走的那天不是下很大一场雨么?六月份也下两场雨,我当时便认为今年风调雨顺,谁知自从六月中的那场雨结束,到现在一个多月连一滴雨也没下。”太子道,“我最近便出去查看,究竟旱到何种程度。”
史瑶皱眉道“如果是春天,一个多月没雨还好,三伏天没雨,豆苗都旱死了吧?”
“是呀。”太子站起来,“离河近的还好点,百姓挑水浇,离得远的还没等到水,估计河水就已经干了。”
史瑶“岂不是还会发生蝗灾?”
“过两天下雨就不会。”太子道。
没撑两天,隔一天关中就迎来暴雨。太子放心下来,然而还没过半个月,他就收到山东发生蝗灾,远远比去年严重的奏章。
刘彻还在甘泉宫,太子暂理政务,看到奏章太子先回一封,询问山东当地官吏有没有把鸡鸭赶到田里,随后才去向刘彻禀报。
蝗灾对于大汉臣民来说是天灾,天灾人无能为力,刘彻看到蝗灾的消息,什么也没说就随太子回宫了,和太子一起等结果。
两天后是八月十五,没收到灾区的奏章,一向爱玩闹的刘彻连宫中家宴都取消了。八月十六日,下午,太子和刘彻在宣室,父子两人一边批阅奏章一边唉声叹气时,小黄门趋步进来,向刘彻禀报,山东急报。
刘彻想也没想就说“快宣!”
小吏进来,把奏章递给黄门令,黄门令呈给刘彻,刘彻突然不敢看了——怕失望。刘彻就让太子拆开。
太子相信史瑶,并不担心用鸡鸭吃蝗虫的法子没用,只担心当地百姓没及时把鸡和鸭敢到地。听到刘彻让他拆开,太子直接撕开,粗粗看一眼就递给刘彻,“父皇,上面说此次蝗虫多,受灾面广,但损失极少。”
“真的?”刘彻连忙翻开,仔仔细细看一遍,大喜,“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蝗灾了。”
太子“是呀。父皇,孩儿突然想到还有件事,想先回去?”
“有什么事?”刘彻下意识问。
太子心说,我没事,怕你又拉着我喝酒,“四郎身体不大舒服,儿臣一直担心他,想回去看看他好点了没。”
四郎身体极好,几乎没生过病。刘彻忙说“你快回去吧。”
“诺。”太子应一声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看到一女子远远而来。太子驻足看一会儿,拐去长秋殿,见到史瑶就问,“父皇宫里又添人了?”
太子冷不丁来一句,史瑶险些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知道他问什么,“殿下说的是刑娙(xg)娥?”
“娙娥?”太子惊讶,“不是新人?”
史瑶“是新人。”
“新人封娙(xg)娥,以后有了孩子封什么?”太子问。
史瑶“封什么不都是父皇一句话么。父皇不喜,刑夫人生七个八个也是娙娥,父皇喜欢,她生不出来,以后也是婕妤。左右越不过母后,随父皇高兴好了。”
“你说得对。”太子道,“孤突然想到李夫人刚承宠,还没生五弟就封了婕妤。”
史瑶“还有王夫人,二弟的母亲。”
“她是娙(xg)娥,比婕妤低一点。”太子道,“先不说她们。”随即把蝗虫消灭的事告诉史瑶。史瑶也挺高兴,“殿下今日回来比往常早,是为了告诉妾身这事?”
太子想说不是,抬眼注意到史瑶嘴角含笑,话锋一转,“是呀。毕竟是你想出的主意,你应该知道。”
“殿下说错了。”史瑶道,“主意是妾身,但是殿下告诉父皇。殿下不讲,妾身亲自告诉父皇,父皇也不信妾身。”顿了顿,又说,“这份功劳应该算在殿下自己身上。”
太子笑道“都算在孤身上,孤会承受不住的。”
今天不是休沐日,太子左右看了看,“四郎呢?”
“母后接走了。”史瑶道,“母后想四郎了,四郎去陪陪母后。”
太子“四郎一刻也闲不下来,到母后宫里,母后不准他乱跑,他不会闹吧?”
“不会的。”史瑶道,“四郎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很乖,实在够了他会说想妾身和殿下了。”
太子“走多久了?”
“有三刻。”
太子“不出一刻,他就会回来。”然而,话音刚落,长秋殿大门就响了。门房打开门,太子扭头看去,皇后宫里的宦者抱着四郎站在门口。
太子和史瑶下意识走过去,夫妻俩同时问“四郎怎么了?”
“四皇孙困了。”宦者道,“四皇孙一定要回来睡,皇后令奴婢送四皇孙回来。”
太子想伸手,史瑶先他一步,“给我吧。四郎有没有给母后添麻烦?”
“没有。”来人道,“四皇孙特别乖。”
小孩到了史瑶怀里,张开眼看一眼史瑶就闭上眼。史瑶眼角余光留意到,险些笑喷,送走椒房殿的人,史瑶就把小孩放在地上。
太子惊呼“你做什么?阿瑶。”
“没做什么,让他自己走。”史瑶朝小孩屁股上一巴掌,“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四郎站直,冲太子咧嘴笑笑,怕太子数落他,转身往屋里跑,“父亲,孩儿饿了。”
“这孩子……”太子哭笑不得,“胆子不小,连你祖母也敢骗。”
四郎睁大眼睛反驳“没有骗,孩儿,孩儿半路醒了”
第114章 全军覆没
太子乐了, “你醒的真巧啊。”
“是啊。”四郎还听不出太子话里有话, 见太子笑了,便认为太子不生气了,又跑回来伸出手, “父亲抱抱我。”
太子弯腰抱起他,朝他屁股上一巴掌,“祖母宫里好玩吗?”
四郎第一反应是看史瑶。史瑶笑道“你父亲问你话,看我干什么?”
“好玩。”四郎道。
太子很意外, 他以为四郎会说不好玩, 低头看着小孩, “明天还去可好?”
“明天不玩。”四郎道。
太子有些惊讶,故意问“不玩做什么?”
“母亲,抱抱。”四郎转身找史瑶。
史瑶接过四郎,捏捏他的小脸,“不知道该怎么说,想起我了,刚才怎么不让我抱?”
四郎想到了,刚才是史瑶把他放在地上, 拆穿他装睡。这下尴尬了。小孩左顾右看,他的三位兄长还在上课, 没回来,犹豫一会儿,又向太子伸出手,仿佛在对史瑶说, 现在也不让你抱。
大郎、二郎和三郎小时候,太子抱三个儿子的时候就只能坐着。怕三个小孩觉得他偏心,在他们像四郎这么大,太子觉得他们懂事了,就很少抱他们走动。回答三个儿子的问题时,也是不偏不倚,自然也无法像现在这样来回逗四郎。
太子接过四郎又给他一下,“好玩吗?”
小孩往太子怀里钻,好似在说,人家不好意思啦。太子乐不可支,忍不住朝他脸上咬一口,“你怎么就这么好玩呢。”
“不好玩!”小孩抬起头。
太子笑吟吟问道“那谁好玩?”
小孩被问住了,下意识想找帮手,看到史瑶,母亲是向着父亲的,“阿兄!”
“你阿兄好玩?”太子问道,“哪个阿兄好玩?”
史瑶“没哪个。他阿兄回来。”
太子回头看去,三个大儿子先后进来。小孩挣扎着要下去,太子放下他,小孩向大郎跑去,边跑边喊,“大兄,父亲,坏!”
侍从帮大郎背着书袋,大郎两手空空,就蹲下来揉揉他的小脸,“父亲欺负你了?”
“母亲,坏。”小孩搂着大郎的脖子。大郎抱起他,小孩坐在大郎胳膊上转向史瑶说道。
大郎故意问“那你想我怎么做?打父亲和母亲吗?”
小孩可不敢打父母,连连摇头,“不和他们玩儿。”
“嗯,不跟他们玩。”大郎道,“父亲,母亲,孩儿去偏殿。”
四郎抱着大郎的头转向他,不要和父亲讲话。
太子好气又好笑,拍拍他的脑袋,“欠揍。”
小孩抬起胳膊拨开太子的手,瞪一眼太子,不要碰我。
“不得对父亲无礼。”大郎道,“否则不和你玩。”
小孩慌忙收回手,睁大眼睛望着大郎,我没有,不是我。
“真乖。”大郎满意了,“和父亲说,我们去偏殿。”
小孩不想说,可他不讲大郎就不动弹,二郎和三郎也看着他,小孩瘪瘪嘴,“父亲,孩儿去偏殿。”
“去吧。”太子忍着笑说。
小孩拍拍大郎的肩膀,大兄,我说了,我们快走。
太子望着四个儿子走进偏殿,才和史瑶说,“你把他们教的很好。”
“是殿下教的。”三郎什么道理都懂,大郎又狂又傲,她的话根本听不进去,要说教孩子也只有二郎一个是她教的,“妾身只管他们穿暖吃饱。”
太子“你太谦虚了,阿瑶。孤早出晚归,不是你,他们仨早已变成膏粱子弟。”
“殿下,妾身像是谦虚的人吗?”史瑶反问。
太子哑了。
“殿下身为父亲以身作则,他们才能越来越懂事。”大郎前世的父亲也是个厉害人,太子做的再好,在大郎看来也就比他以前的父亲好一点点,而太子又很年轻,让大郎尊敬太子也是难为大郎。
早先刘彻和大郎闹着玩拿东西砸大郎,太子毫不犹豫挡在大郎前面,史瑶看得很清楚,从那之后大郎才打心眼里接受太子。
三郎前世没享受几天父爱,太子只需多关心关心三郎,哪怕只关心他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就能把三郎降服。事实上太子做的更好。史瑶不能说实话,才那样说,“不过,他仨向着殿下,以后四郎很有可能和殿下争风吃醋。”
“吃醋?”太子不解,“为何?”
史瑶“四郎最喜欢的三位兄长不向着他,向着父亲,换作殿下是四郎,殿下是不是很不高兴?”
太子想象一下,笑了,“还真可能。”
厨子走出来,等着史瑶说完。史瑶看到他便问,“怎么了?”
“太官令知道咱们东宫喜欢吃鱼虾,奴婢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的泥鳅,给咱们送一盆,奴婢不知该如何做。”厨子指着不远处的小水缸,“放在那儿有半日了。”
史瑶“我睡午觉的时候送来的?”
“是的。”厨子道,“奴婢不敢打搅太子妃歇息,没敢告诉太子妃。”
史瑶上辈子只吃过泥鳅,还是炸的面目全非的,问她怎么吃简直为难她,“我去问问大郎他们想怎么吃。殿下先回殿内?”
太子微微颔首,笑道,“四郎这会儿不想见我,我就不过去了。”
三郎听到“泥鳅”二字,一下子站起来,“母亲,泥鳅是好东西。”
“所以呢?”史瑶问。
三郎“泥鳅大补汤,再来个炸泥鳅。”说着话找出放在偏殿的笔墨,“母亲等一下,孩儿这就把做法写下来。”
“阿兄,我也吃。”四郎恐怕三郎把他忘了。
三郎“知道。”随后小声问史瑶,“有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