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心中一凛,高呼“后退。投石机向前,弓箭手继续。”
“代王,这是什么声音?”赵安国问,“轰隆,轰隆——”
大郎忙说“先别说话。”跳下马就趴在地上。
赵安国见状跟着下马,只能听到轰隆声,“代王是想听四周有没有匈奴?轰隆声那么——代王,快看!”
大郎抬起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一股浓烟,“是三郎,是三郎,随我来。”
“代王,此地没有胶西王踪迹。”赵安国提醒道。
大郎“一定是三郎。我们没找到,极有可能走到大军前面。随我去冒烟地方。”
“喏!”赵安国扭头高喊众人跟上。
一炷香,三郎看到远处有一座山。山不是很高,连绵数十里。他刚刚没看到是他这边是沙漠,而且很高,往东两里路才能看到草原。再往前走大约十多里才能到山边上。
看到高山的同时,大郎也看到刚才的轰隆声不炸药和山上的石头滚落的声音。大郎二话不说,就领着所有骑兵往前冲。
三个时辰后,天黑透了,大山附近确实宛如白昼。此时正值冬季,山上的树木都光秃秃的,三郎直接用药包炸树,点起火堆。
天黑了,有些匈奴跑了,三郎也没令人去追。
将士们宰杀匈奴藏匿山中的马,开始做晚饭时,三郎和大郎才有机会搭话。
三郎“大兄那边如何?”
大郎把他那边发生的事仔细同三郎说一遍,就说,“我算一下,咱们再往东走半个月就能到辽东了。”
“是呀。”不是因为快到辽东,三郎也不能发现此地很熟,“大兄,这边就是漠北。”
大郎惊讶“漠北?!”
三郎拿出地图,圈一片地方,“咱们在漠北边上。以前我听别人说,舅公把匈奴赶去漠北,我们今天遇到的匈奴应该是盘踞漠北的那支匈奴。”
大郎“有可能。”看一眼四周的马,“只是我怎么感觉不对劲。”
“哪里不对?”三郎忙问。
大郎“这里顶多一万多人吧?”看一眼四周尸体,“怎么敢埋伏你?”
“不一定是想埋伏。”三郎道,“按照原本线路,我们是一直往东去,绕过这座山。他们是想趁着我们晚上睡着偷袭我们的粮草。”
大郎更不懂,“为何往东?”
“匈奴引我们往东。”卫伉走过来,“我刚才派人往东查了,东边的确有马粪。”
大郎看向三郎。三郎同大郎解释,末了才问,“大兄看到我留下的记号了?”
“看到了。”大郎道,“若不是走岔,我昨天就该同你们汇合。”
三郎“怕大兄同我们越走越远,我正打算把鹰放了,让它随便飞,去找大兄。”
“我们今天在沙漠里走两个多时辰,打算走到晌午还没走出沙漠就返回往东南去。你们这么多人,哪怕放弃寻找匈奴也不可能入沙漠。”
三郎点头,“不过,大兄再往北走一会儿就会出沙漠,这边没多少沙漠。”
“那样我们也能寻到匈奴。”大郎道。
三郎笑道“是呀。今天这些匈奴家眷一定是在北面。”
“咱们继续吗?”赵安国走过来询问。
三郎“再往北回来的时候就没粮草了。假如那边匈奴人极少,把老弱妇孺宰了包饺子,也不够咱们吃。”
“三郎考虑的周到。”大郎道,“我们有八万人,后面还没送粮的援军,一切只能靠咱们自己,又是冬天,不能冒险。”
三郎有些意外,道“是呀。如果是夏天或秋天,这山上的野果也能充饥。不过,我们不能直接回去,得去燕国。”
“这是为何?”卫伉问。
大郎“离燕国比较近。我们的粮草支撑不到我们回朔方。”
“是的。我每天早上都会令人查一下粮草。”三郎道,“如果去朔方,我们得急行军。我们在草原上转了四个多月,再不分昼夜的赶路,马都受不了。”
别说马,刘彻都受不了。
大郎和三郎第一次出征,到关外了无音讯,仿佛凭空消失一样。这次又是,还将近五个月,比上次更久,刘彻忍无可忍又把太子宣到宣室。
太子也很无奈“父皇,他们走之前,儿臣千叮咛万嘱咐,到关外就写信回来。可是他们又把儿臣的话当成耳旁风,儿臣恨不得现在飞到关外揍他们。”
“三郎养的三只鹰也没回来?”刘彻问。
太子老老实实说“没有。前几日二郎领着四郎去东市看他铺子生意如何,路上遇到舅父府上的家奴被请去舅父府上,舅父也在问两个孩子有没有写信回来。”
“他们走时也没问仲卿此行该怎么打?”刘彻问。
太子“没有。昨日平阳长公主还带着卫伉和卫登的妻去椒房殿,母后把太子妃召过去,也是询问前线的事。”瞟一眼刘彻,见他脸色奇怪,“父皇,大郎和三郎带着药包,八万大军不可能全军覆没,匈奴没这个能耐。遭逢不测必然有人逃回来,如今边关没消息,儿臣认为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但愿如此。”刘彻道,“三郎的鹰飞回来,立刻向朕禀告。”
正月二十一,下午,三郎的鹰回来了。还是两只白鹰一起回来。两只鹰各带一封信,一只鹰翅膀写父,一只鹰翅膀上写祖。
太子把写“父”的鹰给史瑶,就带着写“祖”的鹰去宣室。刘彻打开信,看到匈奴单于又死了,简直哭笑不得。看下去,信上写此行歼敌不足四万,刘彻依然很高兴,毕竟大郎领兵捣毁了匈奴单于所在的城。
随后刘彻昭告天下。诏书发到四面八方,三郎一行还没回来。长安城内的春暖花开,大郎和三郎才回到长安。
此时三郎的王府也建好了,在宫里休息几日,四月初,已有十八岁的大郎、二郎和三郎也搬到各自王府去住。
以前三兄弟都住在长乐宫,四郎找兄长很方便,现在三人住在宫外,府邸甚大,找兄长不方便,四郎到大郎府上就指着墙说,“大兄应该在这里开一道门。”
“为何?”大郎不解。
四郎“我去找阿兄直接从这里走就行了啊。”
“真会出主意。”大郎道,“问过二郎吗?”
四郎“我现在去找阿兄。”转身往外走,突然想到,“大兄和我一块去,我到阿兄府上再回来得两炷香。”
“没有在墙上开门的。”大郎道,“小心母亲知道了揍你。”
“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四郎浑身一震,扭头看去,史瑶从桃树后面绕过来,“母,母亲何时到的?”
“刚到。”史瑶道,“大郎,这院子怎么跟花园似的。”
大郎“这就是花园,母亲。孩儿住在后面。母亲没来过吗?”
“你和三郎出去这段日子,都是二郎和四郎过来。”史瑶道,“早先天冷,我不想出来。后来担心你们,也没心思出来。四郎,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四郎眨一下眼,“母亲,小阿兄要教孩儿种地,让孩儿知道粒粒皆辛苦。孩儿得去找阿兄了。”
“是吗?”史瑶问。
作者有话要说 月半真有种感觉快完了
第142章 钩弋夫人
大郎“三郎是说过。孩儿觉得没必要, 三郎说很有必要。”
“那我领你去。”史瑶道。
四郎傻眼, “现在?”
“不然呢?”史瑶反问,“再过一个多月,庄稼就熟了。”
四郎眨一下眼, “庄稼快熟了,孩儿现在种也晚了吧?母亲。”
“别担心。”史瑶笑眯眯道,“我们不种庄稼,我们种菜。青菜半个月就能露头, 一个半月后就可以吃了。”
四郎张了张嘴, 猛然转向大郎, 母亲说的是真的吗?
大郎又没种过菜,哪里懂啊。干脆说,“母亲什么都懂。”
“走吧,小太孙。”史瑶道。
四郎苦巴着脸,“母亲,天快晌午啦。”
“正好,我们到你阿兄那里用饭。吃过饭下午再种。”史瑶道,“大郎也一起来吧。”
大郎拉住四郎的胳膊, 笑着说,“以后别再跟母亲玩心眼, 母亲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
四郎现在知道了。
一家六口,四郎最小,太子不惯着四郎,也做不到铁石心肠。四郎又是史瑶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哪怕知道孩子不能宠,有时也忍不住宠他。
史瑶很担心把四郎宠坏了,在三郎府上用过午饭,史瑶就令三郎去拿菜籽。让四郎一个人开垦地,种菜、浇水。
四郎哪干过这种活,种一垄地,五丈长就累得气喘吁吁。二郎怕自己忍不住帮四郎,就站得远远的。大郎和三郎见状,也走到二郎旁边站着。
史瑶站在地边劝说,“好事成双,四郎再种一垄。”
“还种?”顾不得地上脏的四郎席地而坐,不敢置信抬起头,“很多了,母亲。”
史瑶板着脸说“我们一家六口,这些菜还不够我们吃一顿,种不种?”
“种,我种。”四郎爬起来,忍不住说,“母亲,再种一垄就好了,对吧?”
史瑶笑了,没有回答而是反问“种地累吗?”
“累……”四郎很后悔多嘴。
史瑶“你种这些就喊累,老百姓一亩地一亩地的种累不累?”
“很累。”四郎道。
史瑶“如果不让你种菜,你能体会到粒粒皆辛苦吗?说实话啊。不说实话就再种一垄菜。”
“很辛苦,很辛苦。”四郎忙问,“母亲,孩儿已经体会到,可以不种吗?”
史瑶问道“你说呢?”
四郎心想,我说当然是不种。眼角余光留意到三位兄长冷眼旁观,无声地支持母亲,偷偷撇一下嘴,“我说人要言而有信,答应母亲再种一垄,孩儿一定会种。”再次拿起铁镐,吭哧吭哧挖坑。
妻儿不在宫里,太子在宫里用过午饭,处理好事情就骑马出城。随三郎府上的执事来到花园,太子就看到小四郎,一手擦汗一手拿着葫芦瓢浇水,“四郎在种地吗?”
“是呀,是呀。”四郎忙说,“父亲要帮帮孩儿吗?”
太子看史瑶,史瑶微微摇头,就对四郎说“我今天很累,不能帮你。明日吧。”
四郎轻哼一声,小声嘀咕,“不帮干什么问啊。”
“四郎说什么?”太子真没听清楚,“大点声。”
四郎“孩儿说,父亲很累就应当在宫里好好休息,不用来接孩儿,孩儿可以自己回去。”
“孤知道,孤是来接你母亲的。”太子道。
扑哧!
大郎笑喷。
四郎小脸通红,觉得呼吸困难,“父亲,孩儿头晕难受。”
“憋得。”三郎笑道,“不是中暑,放心吧,四郎。”
四郎顿时想哭,“母亲,他们全都欺负我。”
“他们是谁?”史瑶故意问。
四郎“父亲,大兄、小阿兄。母亲,我还小,母亲得帮帮我。”
“菜种好,我就帮你。”史瑶道,“你再磨叽,我们都回去,留你一个在这里慢慢种。”
四郎眼珠一转,“阿兄也回宫?”
“我已经搬出来了。”三郎道,“我不回宫,我可以去大兄府上。”
四郎死心了,拿起葫芦瓢继续浇水,同时忍不住庆幸没让他去打水,不然他今天一定会累晕过去。思及此,四郎向史瑶看去,见史瑶正同太子说话,不禁腹诽,一对狠心的父母。
“你说四郎现在是不是正搁心里埋怨咱们。”太子小声说。
史瑶倚在他身边,笑看着四郎,“肯定的。指不定正说咱们故意为难他。”
“回去的时候我们坐车,让他骑马。”太子道。
史瑶“听殿下的意思,殿下骑马来的?”
“是啊。”太子道,“马车行的慢,我怕我还没到这边你们就回去了。谁能想到你让他种菜。”
史瑶“不光让他种菜,妾身还打算让他做饭。”
“做饭?”太子轻呼。
史瑶“刚刚想到的。四郎十岁了,挖几个坑就喊累,以后只会越来越懒。明日吃饺子,让四郎包饺子如何?”
“四郎会不会气得十天半个月不理你?”太子担心。
史瑶“极有可能,但他忍不住。”
“父亲,母亲,适可而止啊。”
史瑶吓一跳,身体一趔趄,太子忙扶着她,回头看去,三郎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后,“心疼了?”
“怕你们收不了场。”三郎道。
史瑶“你们别帮他就不会。”
“孩儿也希望四郎能成材。”三郎道,“孩儿的意思循序渐进。四郎以前没干过活儿。”
太子“知道了。”话音落下,四郎扔下水瓢跑过来,“父亲,母亲,我种好了。”
史瑶看一会儿,点点头“不错。下次休沐日来给菜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