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史瑶觉得对方太夸张,也就没当回事,包括他说太子宽厚、温和之类的。现在想想太子喂她吃东西,史瑶莫名想笑,又觉得脸发烫。不禁伸手摸摸脸,突然听到开门声,史瑶慌忙放下手,扭头往门口看。
太子刘据怀里抱着个孩子,身后还跟两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她们怀里也抱着个孩子。史瑶撑着榻坐起来,倒抽一口气,却顾不得痛,问道,“殿下抱的是谁?奶姆呢?”
“孤抱的是三郎。”刘据走过来,“我到他们仨房里就听到有孩子在哭,走过去一看是三郎,问舅父他怎么了,舅父说父皇捏三郎一下,你看,三郎的脸都被父皇捏红了。”把三皇孙放榻上,“我要把他抱过来,父皇还不准我抱。我才不管父皇准不准。”
史瑶看过去,三儿子脸上干干净净的:“他哭,都没有眼泪?”
“良娣有所不知,三皇孙不会说话,三皇孙不舒服只能哇哇叫,听起来像哭一样。”跪坐在刘据身后的女人开口。
史瑶看过去:“你抱的是谁?”
“婢子抱的是皇长孙。”说着,把怀里的孩子放在三皇孙身边。随后,另一个女人把二皇孙抱过来。
史瑶打量着三个孩子:“是这样啊。”仔细一看,不禁皱眉,“他们怎么这么小?”
“老大和老二都有九斤,母后说他俩就比正常孩子小一点,也不算太小。”太子说道,“老三六斤四两,确实有点小。不过,身子骨挺好。”
九斤?六斤四两?史瑶张嘴想说,明明像三四斤的样子,别以为她以前没生过孩子,就不知道九斤重的孩子多大。话到嘴边,猛地想到,古代一斤约等于后世的半斤。六斤四两也就是三斤多一点点,史瑶张了张嘴:“那他,他怎么这么小?!”
刘据看一眼仨个儿子,笑着对史瑶说:“父皇说,老大和老二欺负老三,老三才这么小。”
“也有可能。”史瑶点点头,看向老大和老二,俩小孩满脸不屑。
史瑶眨一下眼,再看过去,老大和老二闭着眼,像睡着了似的,什么表情都没有。史瑶不禁揉揉眼,难不成看错了?不可能,她生三个孩子,身体很累不假,眼睛可不累,“殿下,明日可以把他们仨抱到这边吗?”
“不会扰到你?”刘据忙问。
史瑶想弄清楚她有没有看错,笑着道:“不会。可以吗?殿下。”
“当然可以。”史良娣从未用这种口气跟刘据说过话,刘据心中升起一丝怪异,以为她太累,就转向几个奶姆,“明天一早就把他们仨抱过来。”
史瑶看一眼大儿子和二儿子,心想,你俩给我等着,却看到原本闭着眼的三儿子不知何时睁开眼,直勾勾看着她,仿佛在说,明天早上就得过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文要看“作者有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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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太子起疑
史瑶使劲眨一下眼,再看过去,三儿子也已闭上眼。刚才是她眼花了?史瑶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思索片刻,就说:“那殿下早些歇息?”
太子挺累的,原本打算等史瑶看过孩子就去歇息,听史瑶问他,便问:“他们仨呢?”
“先放这儿,待会儿叫奶姆抱回去?”史瑶问。
太子刘据想一下:“也行。那你也早些歇息。”
史瑶抿嘴笑笑,说一声:“诺。”
太子刘据见她这样,眉头微微一挑,不过,什么也没说,就起身回房了。
史瑶心里眼里都是三个有问题的儿子,也就没注意到太子刘据表情不对劲。刘据走后,史瑶低声呼喊,“大郎,二郎,三郎。”
三个孩子一动不动,睡得很香。史瑶不信邪,胳膊撑着榻,斜着身子,勾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仨孩子。然而,没等三个小孩再次睁开眼,她自己反倒先打哈欠……身上痛,又犯困,不得已,史瑶命奶姆把仨孩子抱回房。
翌日上午,史瑶醒来,望着青色帷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如今是太子良娣,还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思及此,史瑶忙喊:“杜琴。”
“良娣,杜琴不在。”穿着皂色曲裾的宫女过来,收起帷帐,就问,“良娣要起吗?”
史瑶点点头,见屋里大亮,“几,不对,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女子说道。
史瑶想问,巳时三刻是几点。可她不敢问,这种古代三岁小儿都知道的常识,一旦问出来,哪怕笨蛋也会认为她脑子有毛病,便说:“扶,扶着我如厕。”
“诺。”宫女扭头就喊,“蓝棋,来一下。”
史瑶看过去,只见一个跟杜琴三分像的宫女走过来,连忙记下,她叫蓝棋。
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史瑶忍着痛上了厕所。随后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史瑶已痛的满头大汗,却没忘记,“三个皇孙在我这边,还是在他们房里?”
“在皇孙房里。”蓝棋说道,“太子早先过来一趟,见良娣还在睡,殿下就去看望三位皇孙。殿下临走时还说,等良娣用了饭,再把皇孙抱过来。怕皇孙扰到良娣歇息。”
饶是史瑶知道太子体贴,听蓝棋这么一说,依然感到意外,“殿下不在宫里?”
“良娣忘了?今天是休沐日,大将军歇息,殿下随大将军习武去了。”另一个宫女说。
史瑶心中一突,果然不能说太多:“我睡糊涂了。”话音刚落,杜琴端着饭菜进来。史瑶连忙说她饿了。
从前天原主说她肚子痛,到昨天下午史瑶把三个孩子生出来,太子宫里的人都忙得团团转,甭说睡觉,连口热水也顾不得喝。
史瑶说她睡糊涂了,蓝棋和几个宫女也没多想,因为她们也险些忘了今天是休沐日。一听史瑶饿了,就忙摆饭。
饭菜摆好,史瑶低头一看,依然没有筷子。史瑶心下奇怪,却不敢多嘴,怕又说错了,引得众人起疑。
饭后,没容史瑶吩咐,奶姆就把三个孩子抱过来。史瑶令她们把孩子放在榻上,就让她们出去。六个奶姆面面相觑,以为听错了,其中一个便开口问:“良娣自己照看三位皇孙?”
“我想和几个皇孙单独待一会儿。”史瑶板着脸,“不行?”
奶姆忙说:“婢子不敢。”
“那你们就先出去。”史瑶道,“我喊你们的时候,你们再进来。”
几个奶姆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诺。”慢慢退出去。
六人走后,史瑶又继续说:“杜琴,蓝棋,这两天你们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良娣,皇孙——”其中一个宫女看一眼三个小主子,又说,“会不会哭闹?”
史瑶:“不会的。听说小孩吃饱了就睡,饿的时候才会醒。等他们醒了,我自会喊奶姆。”
几人有些不放心。
史瑶眉头紧锁,有些不耐烦:“我说的话不好使?”
“不敢。”蓝棋等人慌忙跪下。
史瑶摆摆手。几人连忙退出去。史瑶也没着急,又静静听一会儿,确定门口没人,才喊:“大郎,二郎,三郎,醒醒。”
三个小孩纹丝不动。
史瑶想抱起离她最近的老三,伸出手,一看三儿子像个易碎娃娃,登时停下来,怕她手上没个轻重伤着老三,“你们仨投胎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喝孟婆汤?”
三个小孩猛地睁开眼。
史瑶笑道:“看来我猜对了。”
三个小孩不约而同地闭上眼,假装还在睡觉。
史瑶轻笑一声:“别装了。你娘我投胎的时候也没喝孟婆汤。”三个小孩再次睁开眼。史瑶又笑了,“不装了?你们仨知不知道彼此投胎的时候没有喝孟婆汤?不知道的话就眨一下眼。”
三个小孩同时眨一下眼。
史瑶看着新奇,不愧是三胞胎,眨眼的动作都一模一样,“那你们知不知道我也记得上辈子的事?不知道就眨一下眼。”
三个小孩再次眨一下眼。
史瑶以前听别人说过,刚出生的小孩看不清东西,“你们是不是看不清东西,有人站在你们面前,你们看到的也是一团黑影?”
这次都没容史瑶提醒,三个小孩再次眨一下眼。
史瑶:“我就知道是这样。不然,也不会在我盯着你们的时候,还敢闭上眼装睡。”不待三个小孩“哇哇”反驳,又说,“知不知道我怎么发现的?你们脸上表情太丰富。”顿了顿,继续说,“你们现在还小,不会说话,现在听我说。以后学会说话,再把想说的告诉我。”
三个小孩再次眨一下眼。
“是不是很想知道你们现在变成谁的孩子?”史瑶道,“你们的父亲,你们可能知道,也有可能从未听说过,但你们的祖父,我想你们一定知道——汉朝皇帝刘彻。”
老大和老三睁大眼,小脸上全是不敢相信。老二满脸困惑,仿佛在问史瑶,刘彻是谁啊。
史瑶见他这样,有些疑惑,难不成老二是汉朝以前的人?有心问他,一想到他只会“哇哇哇啊啊啊”,便说,“不知道也没事,等你们长大,娘再告诉你们。”停顿一下,又问,“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弄清你们投胎的时候有没有喝孟婆汤?汉朝人相信鬼神,若被别人看出你们与众不同,你们轻则会被关起来,重则会被处置。”
老二打了个哆嗦。老三眉头紧锁。老大满脸不屑。
史瑶看着三个孩子的表情,顿时知道老二胆子小,老大最狂,老三应该很理智,认真思索她的话。
史瑶听别人说过“巫蛊之祸”,她相信如果信奉鬼神的刘彻知道三个小孩不同寻常,定会找一帮术士研究她的三个孩子,“你们的娘,我现在是太子良娣,不是太子妃。皇帝和皇后想把你们抱走,都无需支会我。一旦你们露出马脚,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们,更别提保护你们了。”
老三眉头松开,直勾勾看着史瑶,仿佛在替史瑶担忧。
史瑶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猜对他的意思,不妨碍她轻轻拍拍老三,“别担心,你们的父亲是一个仁慈宽厚的人,你们仨别太张狂,太子会保护你们。哪怕被他看出什么,我想他也不会把你们交给皇帝。”
老大脸上尽是怀疑。老二笑了。
史瑶看一眼他俩,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以后白天来我这边,晚上再回去。你们醒的时候,我就让奶姆和宫女们出去,你们仨想怎么玩怎么玩。”
老三吧唧一下嘴巴,表示赞同。
老大闭上眼。
老二笑笑,大概觉得史瑶的主意非常好。
史瑶看了看仨儿子,摇头失笑:“我的身体非常不好,得好好歇息,你们也睡吧。要是饿了,就叫醒我,我喊奶姆进来。”
老大继续闭眼装睡,好像根本不知道史瑶在说什么。老二和老三眨一下眼。
史瑶见状,真想给她大儿子一巴掌。可她大儿子还是个小娃娃,怕一巴掌拍晕他,史瑶只能咬咬牙忍着,以后再收拾他。
太子宫还未建成,太子暂住在长乐宫前殿西侧的长信宫中。史良娣原本住在长信宫偏殿,有身孕后就搬到长秋殿。
未时两刻,太子来到长秋殿,感觉院中静的吓人,四下里一看,杜琴、蓝棋皆在廊檐下坐着,旁边还有几个儿子的奶姆。这是什么情况?太子边往里走边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婢子给殿下请安。”一众人忙不迭起身。
太子转向几个奶姆:“你们在这里,皇孙呢?”
“在良娣房中。”奶姆怕太子怪罪,“良娣不许婢子在房里,良娣想和几位皇孙单独待一会儿。”
太子皱眉:“单独待一会儿?孤进去看看。”说话间推开房门绕到里间,越过屏风看到一大三小躺在榻上。大的呼呼大睡,三个小的睁着眼,直勾勾望着房梁,仿佛没听见有人进来。
太子今天早上去看三个儿子,他刚一进去,三个儿子就发现他了。这会儿连动也不动,太子好奇:“你们仨看什么呢?”抬头往上看,什么也没有,就抱起离他最近的老大,“今天倒是挺乖,醒来也不闹。是不是知道你们的母亲生你们很累,不舍得吵醒他?”没容老大给他个反应,太子就放下他,抱起老二,“是不是啊?”随即又抱起老三,“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这么小,我都不敢抱你。”
小孩很想送他一个白眼,不敢抱,你也抱好几次了。不过,他怕吓着他的太子父亲,小孩一脸茫然,仿佛不知道太子在讲什么。
太子也没指望刚出生一天的小儿子回答他,放下老三,就问,“饿不饿?我叫奶姆进来喂你们。”同样没容三个孩子给他点反应,就喊奶姆把仨孩子抱回他们房里喂奶。扭过头,对上一双丹凤眼,太子吓了一跳,“你醒了?”
史瑶心想,我不想醒,可你的话太多,我想继续睡也睡不着:“殿下不是在跟大将军习武,怎么有空过来?”
“姑母有些不舒服,舅父担心姑母,孤就跟舅父说,孤想几个孩子了,改天再学,叫舅父回去了。”太子说话间扶起史瑶,“用饭了没?”
史瑶:“还没用饭。殿下用了没?”
“孤也没用。”太子冲候在一旁的内侍抬抬手,内侍出去传膳。太子继续说,“你和孤一起用吧。”
史瑶忙说:“谢殿下。”
太子看她一眼,眼中精光一闪,把搭在她身上的丝被掀开,脱履跪坐在她对面。随后,内侍搬来方几,宫女端来铜盆为二人洗漱。
此时的皇家还没后来那么多规矩,皇帝时常自称“我”或者“吾”。早年汉景帝怒斥周亚夫时就直接用“吾”。皇帝刘彻平日里和文臣武将商议政事,也多是用“我”,赶上心情不错,不但留文臣武将和他一块用饭,还跟臣下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