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都不带看他的,挥着小手,冲太子“啊啊”的叫。
太子忙说:“大郎,别乱动,你四叔父抱不住你。”
“没事,没事,抱得动。”刘胥身体很好,别看才九岁,个头快有比他大两岁的刘旦高了,“不过,大侄儿真有点重欸。”
太子忙接过来,道,“你歇会儿再抱他。”
“给朕抱抱。”刘彻好几日没见到孙儿了,就算太子上午没带他们过来,下午刘彻也会叫太子回去把仨孩子接来,“朕看看大郎是不是又长大了。”
太子很想翻白眼,把大郎递给他,就问刘闳,“二弟,累不累?把三郎给我,你也坐下歇一会儿?”
刘闳见过很小的小孩,在他印象中不会说话的小孩很爱哭,从未见过不哭不闹睁大眼打量他的小孩,很是稀奇,“弟弟还能再抱一会儿。”
太子一听这话顿时知道,他也累了,“那也不能一直抱着。咱们坐下吧,父皇。”
“行吧。”刘彻有一次抱二郎和三郎,也就三刻,第二天胳膊就痛的抬不起来,很清楚不能一直抱大孙子,不然胳膊又得痛,走到主位坐下,“你们也坐,别一直站着了。”
话音一落,太子就抱走刘闳怀里的三郎,等刘闳坐下,太子就叫三郎躺他怀里。刘胥看到太子的动作,拍一下他兄长刘旦,“我帮你抱着二侄儿,你也坐下。”
刘旦摇头笑笑,果然,等他坐下,刘胥转手把小孩递给太子,“皇兄,把侄儿放弟弟怀里。”
“你也不怕三弟揍你。”太子倍感好笑。
刘胥嘿嘿笑道:“他打不过弟弟。”
“白天打不过你,可以等你晚上睡着的时候打你啊。”太子说着,把二郎放他怀里。
刘旦眼中一亮,“多谢皇兄提醒。”
“皇兄!”刘胥陡然拔高声音,瞪着太子。
太子不以为意,笑着说,“我不提醒,三弟也能想到。”
“不见得。”广陵王刘胥哼一声,就低头看怀里的小不点,“皇兄,侄儿何时才会说话,才会走路?”
太子算一下,道,“还得半年。”
“那弟弟岂不是见不到了。”刘胥好生失望。
太子下意识看向刘彻,“那你半年后再回来就是了。”
“可以吗?”刘胥知道当家作主的人是他父皇,说话时就望着刘彻。
刘彻不知道太子为何突然说出这句话,便顺着太子的话说,“你想来朕还能不准你回来啊。”
“谢谢父皇。”刘胥大喜。
就国的王爷回到长安没有住在宫里的,他们今日却能搬去北宫暂住,这一点让刘旦很惊讶。朝中无大事,就国的王爷不能随意离开封地。有皇帝的手谕倒是可以回长安,但多是遇到大事的时候,皇帝才召封国的王爷们回来。他父皇却同意刘胥回来看三个小孩?已经不能说惊讶,刘旦感到震惊,他父皇又在酝酿什么?
突然感到有人踢他一下,刘旦回过神,看到躺在齐王刘闳怀里的三郎踢他,敛下眉眼,笑着问,“三郎何事?”
你在想什么呢?三郎知道历史上的刘旦异常聪慧,虽然刘旦才十一岁,三郎也不敢小看他。
刘旦看不懂他的眼神,把他抱过来,“三郎是想和三叔玩吗?”
“三郎不爱玩闹。”太子对三个儿子还算了解,“你们说话的时候摸摸他的小手或小脸,别不搭理他,他就不闹了。”
刘胥忙问:“二郎也是吗?”
“二郎也是。”太子道,“只有大郎不爱理人。”
刘彻:“朕也发现了。”握住大孙子的小手,“十次最多搭理朕一次。大郎,是不是不喜欢朕?”
“他这么小哪知道啊。”太子笑道,“太子妃要抱他,他也不搭理。有一次伸手要他母亲抱,惊得太子妃直呼他是不是病了。”
刘彻好奇,“真是这样?那这孩子够怪的。”
“孩儿觉得他们很乖。”刘胥不喜欢“怪”这个字,“皇嫂也有趣,居然认为大郎病了。”
说起太子妃,刘彻忍不住说,“你皇嫂可不止有趣。”看向太子,“你皇嫂可是个妙人”
三位皇子就国时年龄还小,这几年又没回来过,以致对长安城很陌生,更是没见过太子妃。不过,他们知道他们的父皇眼光极高,能得其青睐,那太子妃必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有多妙啊?”刘胥心思不如两位兄长细,又年幼,宣室殿内气氛也很好,不知不觉就把刘旦的告诫忘得一干二净,“父皇可以说说嘛?”
刘彻没有回答,而是问侯在一旁的宫人,“什么时辰了?”
“启禀陛下快巳时了。”宫女答道。
刘彻:“吩咐庖厨做饭吧。”说着转向三个远道而来的儿子,“你们早饭用的早,过会儿该饿了吧?”
三个小王爷急着见刘彻,卯时就起来了,离现在有两个时辰了。这会儿不饿,再过一个时辰肚子一准会咕咕叫。
无法隐瞒,刘闳作为三人中最年长的,答道,“会的。”
“去吧。”刘彻冲宫人抬抬手,宫女退出去。刘彻又说,“饭菜做好,你们就知道太子妃不止有趣了。”
太子顿时哭笑不得,“是不止有趣,还很会吃。”
“会吃?”刘旦一心当个闲散王爷,不像太子所学的东西都是太傅认为储君应当学的。刘旦对什么感兴趣就叫老师就教他什么,以致于才十一岁,所学的东西堪称五花八门,独独没想过吃食,“皇嫂很会做饭?”
刘彻:“太子妃可不会。你别问了,饭菜做好自然知道。”随后问他燕地情况。
三人收到手谕那日就知道,他们到了长安城,刘彻一定会问封地的事。所以,三人来之前找相国询问过。
刘彻念他们年幼,所知不多,也没往深了问。每个儿子问几句,中间又有三个孙子尿了,打断一会儿,待刘彻问完刘胥,也快到午时了。
刘彻注意到漏刻,就问宫人饭菜好了没。
内侍出去一看,饭菜已经好了。见皇上正和王爷们聊国事,没敢进来打断。刘彻一听是这样,就命宫人摆饭。
刘胥把小侄儿还给奶姆时,很是不舍,眼巴巴望着坐在对面的太子,“皇兄,弟弟以后可以去长秋殿看看小侄儿吗?”
“可以。”太子道,“不过,他仨贪睡,你去的时候他们极有可能在睡觉。”
刘胥满不在乎,“他们如果上午在睡觉,弟弟就下午再去,总能碰到他们醒的时候。”
“你的老师没跟来?”刘彻突然开口。
刘胥心中一突,忘了就算他来到长安还得跟老师学文习武,尴尬道,“儿子晌午去?父皇。”
刘彻瞥他一眼,也没说行,也没说不可以。刘胥就当他同意了。
太子想说什么,一看小宫女端着铜盆过来,就把嘴里的话咽回去,洗手,等用饭。
宫人把用饭的方几放正,菜也端上来了。
虽然把三个儿子赶出长安,刘彻也没完全忽略他们。搁一段时间会给封国的丞相和儿子们的老师去一封信,询问三个儿子的情况。
刘彻知道二儿子身子弱,昨晚便吩咐厨子做鱼头豆腐汤,知道四儿子刘胥胃口极好,就吩咐厨子做炒羊肉和红烧牛肉。
三儿子刘旦没特别喜欢的,也没什么忌口的,刘彻就吩咐厨子做醋溜白菜和清炒萝卜丝。其他的菜,便让厨子自己拿主意。考虑到天气冷,主食便是一碗鸡汤肉丝面。
盘盘碗碗有九份,方几摆的满满的,还都是三个小王爷从未吃过的,最为聪慧的刘旦率先问,“这些都是皇嫂吃过的?”
“是的。”刘彻道,“先吃面,面糊了就不美味了。”说着夹一点鸡汤肉丝面。
三个小王爷才知道,哦,这个细细的也是面食啊。
面煮熟后过了冷水,随后才加热汤,庖厨离宣室殿较远,面放在食盒里端过来没糊,反而还很劲道。
刘彻不知道面过了冷水,便认为面刚刚煮好就端过来了,所以很怕细软的面腻了。太子听史瑶说过,在他看来面也不能久放,以致于刘彻话音落下,宣室殿里只有吃面的声音。
太子刘据想让几个弟弟知道他的太子妃有多厉害,吃五口面,就招呼弟弟们尝尝菜。还特意提醒几个弟弟吃豆腐的时候用勺。
淮南王刘安刚做出豆腐,皇家人就吃过。刘旦还在宫里那会儿也吃过豆腐。在他看来豆腐除了比较嫩,没有其他味。不想吃,又不好拒绝太子,便舀一块豆腐塞嘴里,“咦,这和弟弟以前吃的不一样?”
“不一样。”太子道,“刚磨好的豆腐可以煮着喝,没有把水挤压出去的嫩豆腐,放点蒜沫、姜沫以及酱油,可以当凉菜来吃。
“豆腐里的水压出去了,就可以和鱼一块炖。如果豆腐太硬,就用锅煎着吃和烤着吃。冻僵的豆腐可以和鸡肉一块炖。豆腐放久了变臭了——”
刘胥抢道:“总不能还可以吃吧?”
“厨子说可以吃。”其实这话是史瑶说的,太子道,“还说用油炸是另一番美味。”
刘彻转向太子,“你宫里的厨子吃过?”
“吃过。”太子道,“刚做豆腐那天做得多,他们忘了一块,早几日发现都臭了,他们好奇臭了的豆腐是个什么味,捏一点尝尝,说是挺好吃的。”
齐王刘闳惊讶,“他们就不怕中毒?”
“他们没想到这一点。”太子信口胡诌,“他们入宫当厨子之前,家中很穷,饭菜没生虫,哪怕臭了,也会放在陶瓮里热一下继续吃。”这一点是听史瑶身边的几个宫女说的。太子便觉得大多数穷苦百姓家都不舍得浪费粮食,才敢拿这话糊弄他父亲刘彻。
刘彻也知道百姓很苦,一想到早些年匈奴年年来犯,四周小国也跟着在边关作乱,哪怕知道百姓苦,还是照样发兵征讨四夷,给子孙留下一个太平天下。对太子的话也没怀疑,“臭豆腐可以吃,你也不准吃,据儿。”
“孩儿听父皇的。”刘据所说不假,三个儿子上午没睡,等他们用过晌午饭,仨小孩就睡的喊也喊不醒。
刘据带着三个孩子回去,刘彻也放他的三个儿子去北宫歇息。
三个小王爷到北宫,刘据也到了长秋殿。
史瑶见到就问:“如何?”
“要不是有他仨在,我觉得最多在宣室殿待半个时辰就得找借口离开。”太子道,“孤的那三个弟弟,说实话,孤今日如果没见到他们,改日在街上碰到了也不敢相认。”
史瑶好奇:“变化这么大?”
“五年啊。”太子长叹,“五年前孤的表哥霍去病还在,馆陶大长公主还活着,如今都已作古……”
史瑶来到汉朝,要说有什么遗憾就是没见到封狼居胥的霍将军。可人得朝前看,史瑶没有劝,而是开口问,“殿下,明日下午有事吗?”
“你有事?”太子反问。
史瑶:“妾身听说殿下写的木板给廷尉一块,就立在廷尉衙门门口,妾身想出去看看城内百姓有没有用豆子做吃的。”
木板是太子亲手写的,太子道:“孤也想知道。”说着一顿,“孤如果有空,下午会来接你。”说完就去忙别的。
史瑶和太子一样对农事一窍不通,不会织布不会绣花更不会做玻璃、水泥、烧砖和烧炭,只会做几道家常小菜,就很希望她知道那点东西在这里普及。
翌日晌午,太子没回来。申时左右,太子回来,史瑶也没问他晌午干什么去了,登上车就随太子一块出宫。
太子却忍不住问,“你都不问问孤今天在忙什么,都没顾得回宫用饭?”
“殿下为何突然这么问?”史瑶不懂。
太子:“孤今日在宫外见到卫长公主,公主见到我就问,忙什么呢?”
“公主那是给殿下打招呼呢。”史瑶小声道,“就像妾身家乡人彼此见了就问,吃了吗。”
太子好奇:“你家乡的人都这么打招呼?”
史瑶点头。
“难怪你一个平头百姓都这么会吃。”太子啧一声。
史瑶想打他,瞪着他说,“这个茬过不去了是不是?”
第33章 百日宴
太子张嘴说, “过——”一看史瑶脸色不对,“生气了?”
“不敢!”史瑶没好气道。
太子莫名想笑, “真生气了啊?”伸手搂住她的腰。史瑶整个人僵住。太子险些笑出声, “孤不过是随口一说。”
“那妾身也是随口一说, 殿下也不要往心里去。”史瑶冷冷道。
太子转向她, 见她似哭非哭,很是委屈的样子, 想一下就说, “那孤以后都不说了。”
史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太子下意识看一眼前面的驭手,又看了看史瑶, 见她还跟刚才一样, 他再多调侃史瑶一句,史瑶就能哭出来, 不禁咳嗽一声, 趴在她耳边小声说, “我错了, 以后再也不说了,可好?”
史瑶瞥他一眼,你能忍住?
“孤再说你,罚孤晚上去长信宫歇息。”太子道, “如何?”
史瑶顿时气乐了:“这是哪门子惩罚?”
“这……”太子仔细一想, 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罚孤三天见不到儿子, 这样总行了吧?”
史瑶哼一声:“十天。”
“真狠!”太子脱口而出。